38 兩個膽小鬼

兩個膽小鬼

（主播幹他們！）

（惡心死了）

（什麽逼玩意）

不停口花花的直播男和社畜男，渾身一震，兩人的眼珠子驚恐地往外突出。

社畜男一巴掌扇向對面的直播男，響亮的巴掌聲，把直播男的臉扇得腫起，而直播男也一巴掌扇向社畜男，兩人你一下我一下，将本就不好看的臉扇得腫脹，瞧不出原來的模樣。

“你們瘋了？”宋莉目瞪口呆，不過也很解氣，暗道活該。

虞沁青看到了程沅靈動彈的手指，知曉直播男和社畜男的變化，與對方有關，但是張樹山卻沒事，他不覺得是對方刻意放過。

張樹山皺着眉打量互扇巴掌的兩人，他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張先生，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回事嗎？”高中生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無知，詢問道。

張樹山立時被問住了，但他怎麽能答不出來，可他确實沒體會到緣由，叫他如何回答，他不禁暗恨讓他下不來臺的小兔崽子。

宋莉也跟着唱和：“張先生作為督陽市的管理員，一定知曉裏面的問題的，是吧？”

周項：“肯定的，你們要相信張先生。”

虞沁青瞧着冒汗的張樹山，輕笑出聲。

張樹山不善地看向他：“請問你是在嘲諷我嗎？”

“沒有，我是在等着先生的指教。”虞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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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樹山不依不饒：“那你笑什麽？”

虞沁青睜眼說瞎話：“我是想着有張先生在而高興。”

“呵呵。”張樹山才不信他的說辭，可另外一邊的人還等着他解疑答惑，“他們可能是觸犯了車內某種規則。”

“應該是說話太大聲，被懲罰。”

張樹山比虞沁青還會睜眼說瞎話，反正這些怕死的普通人不會敢質疑他。

場面頓時就只餘直播男和社畜男的互扇巴掌聲。

程沅靈直播間的觀衆也有被騙到的。

（可惜，沒讓張狗被扇巴掌）

（着公交車規矩還挺奇奇怪怪的。我以為觸犯都是死呢）

（哈哈哈哈笑死，叫他們嘴賤，該）

大家沉默中，01公交車抵達新站點，上來了2位乘客。

其中一位不停地咳嗽，喉嚨裏像是卡着痰吐不出，在車廂裏來回回蕩，聽得人都想跟着咳嗽了。

虞沁青忍住泛癢的嗓子，強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已經有13個座位被占，只剩7個空位。

由于停站，社畜男和直播男停下了互扇，兩人臉腫得像豬頭，無法說話。

正驚惶痛苦之際，聽到新上來不知是人是鬼的病痨男制造的噪音，很是心煩，脾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直播男口齒含糊地低吼：“你.他媽能閉嘴不！”

（有點勇）

（上來的是鬼吧？）

（應當是鬼，你看被這麽嫌棄，都沒有任何反應）

（不行了，我得調低音量，聽得我想清嗓子了）

車廂裏依舊回響着咯痰咳嗽聲，360度環繞人的耳朵。

“聽不懂人話？！”直播男感覺自己被下了面子，盡管經歷剛才扇巴掌一遭，他也沒什麽面子了。

“安靜點。”張樹山開口道，他的語氣十分不耐煩。

直播男逢迎道：“好好好，聽你的，張先生。”

宋莉面上閃過譏諷。

現實裏。

何穗穗從外地回家，倒了幾班車，此時天色昏暗。

她站在公交車站，趕回家的末班車，不是沒考慮過出租車，只是可能實在晚，路上除了路燈見不到別的車經過。

所幸還有班公交車，她也不慌，單戴着耳機看直播，一路上她都是用直播打發時間的。

“呼——”

她聽到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擡頭看見自己等的公交車到站，她立馬站在前車門準備上車。

車門開了，她走上車。

意外的是沒有掃碼付款的裝置，幸好她帶了零錢，投幣找座。

深夜的公交車，空位很多，她拉着行李箱走向後排，選了個喜歡的位置落座，第一排左側靠窗位。

坐下後，她瞅着前半邊空蕩蕩的車廂，并沒有設置單人座，似乎完全供給人們乘客站行。

何穗穗繼續看直播，她今天随便在直播廣場找的游戲直播，吹得挺厲害的真人網游，她就貢獻了下點擊量，這一看就入迷了。

她接着觀看直播沒一會兒，公交車就再次停站。

新上來的乘客，她瞥了一眼，是位戴兜帽的男生，就不再關注。

當她準備繼續利用直播打發時間的剎那，何穗穗忽然心情收緊，擡頭望向與自己坐在同一排，但是右側靠窗位置的男生，恰巧那位男生的頭面對着她，慘白無神的臉映入她的眼眶。

“啊——！”何穗穗吓出一身冷汗，心髒都抽搐起來。

然而，司機和兜帽男仿似沒聽見她的尖叫，穩穩坐在自己座位沒動。

何穗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堵住冒出嗓子眼的聲音，所幸兜帽男轉過了頭，未再關注她，否則她怕是堅持不住要跑。

她看了直播，不能在公交車行駛中站起來，她得遵守規矩。

何穗穗在上車之前，只當直播是游戲，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現實中遭遇！

她現在也反應過來，這輛公交車內部造型和怪談網游01公交車一模一樣，連那個兜帽男都分毫不差。

何穗穗渾身哆嗦，她差點暈厥過去，為什麽是她？

怎麽辦？怎麽辦？

她此刻大腦一片混沌，被驚懼害怕充斥，完全不能思考，直播裏怎麽說的？對，直播！

何穗穗想重新點開手機觀看直播，然而她的手機失去了信號，這無異于一道晴天霹靂，将她炸傻當場。

完了……

何穗穗眼淚霎時滑滿臉頰，她還不想死，她還沒把存款花完，還沒吃好吃的，沒玩好玩的，沒買想買的。

她哭得實在是慘，抽抽噎噎即将背過去，都沒敢發出太大動靜。

第二次停車，上來的人也是位男生，手裏拿着快遞包裹，對方轉頭發現哭得凄慘的何穗穗，懵逼一瞬，然後走到她身旁座位坐下，也不說話。

何穗穗淚眼婆娑，瞧不清快遞男生的模樣，但莫名覺得對方是位人類。

鬼不會拿快遞吧？

“給你紙巾。”男生悄聲道，遞了她一包紙巾。

何穗穗眨了眨眼，視線清晰些，看清男生的臉，面色是正常的白皙，嘴唇紅潤，眼睛有神，眉宇間蘊着無措的愁緒。

對方關心地注視着她。

何穗穗咬咬唇，讓自己鎮定下來，因為有了同伴，她又生起股勇氣，小聲道：“你上錯車了。”

男生見她不要紙巾，也不強求，聞言一愣：“沒吧，不是223嗎？”

何穗穗嘆口氣：“223公交車只有後排有座嗎？”

“……我去。”男生回神，他想叫停公交車，突然想到傷心的何穗穗，有些猶豫。

何穗穗神情慌亂，扒住要起身的男生：“你別動，會死的！”

男生被她一把抱懷裏，鼻息間裝入屬于女孩子的馨香，他的臉肉眼可見地通紅。

“什、什麽，你先放開……”男生手裏的快遞自他的雙腿滾下，落到車廂裏翻轉兩圈，“我不動！”

齊一恒覺得自己今兒是啥鬼運氣，因為加錢，叫了頭盔店家加急送貨上門，結果忘記修改地址，由于快遞深夜到的，他等不及就開車去取，但不料車油見底，再回去是不夠的，大半夜也不方便打車，碰運氣試試還有沒有能到附近酒店賓館的末班車。

好不容易等到公交車，就遇到哭得稀裏嘩啦的女生，他也不會安慰人，只能遞遞紙巾，哪想到說個話的功夫，女生就把他摟懷裏了。

雖然也不是沒和女生相處過，也交了兩任女友，盡管一位是初中時候，僅僅七天，小手都沒拉到，一位是大學時候，成功拉到小手，結果轉頭就被對方綠了。

總之一上來就讓他體驗一回小鳥依人的經歷，女生是第一位。

何穗穗松開他，眼睫還墜着細碎晶瑩的淚珠，口吻嚴肅：“接下來的話，我真的沒騙你。”

齊一恒顧不得心疼自己的頭盔，點頭：“好，你說。”他已經做好，無論女生說什麽，他都表示相信的态度。

何穗穗掃過對面的兜帽男，她不确定自己一些話能不能說，夾着絲哭腔，斟酌着道：“你看直播嗎？沅陵的，最新真人網游直播。”

齊一恒目色兀然亮起：“你能看到？”

何穗穗沒懂他的激動，她還不知道直播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但聽對方意思，明白他也在看沅陵的怪談網游直播，語速加快了些：“嗯，我能看，你沒覺得現在公交車和裏面很像嗎？”

齊一恒遇見同好的喜悅，驀地熄滅，血脈唰地僵冷。

他知道女生為什麽那麽難過了，因為他現在眼圈泛紅，鼻頭泛酸，眼淚也出來了

何穗穗望着一顆顆掉淚珠的齊一恒，莫名地升起種自己得支棱起來的雄心壯志，對方比她還慫，不能指望。

“嗚嗚，這可怎麽辦呀嗚嗚嗚……”齊一恒縮着背，挽起何穗穗的手，注意到同一排的兜帽男，瞳孔瞬間地震，然後腦袋一卡一卡地轉向何穗穗，“他，他是嗚嗚嗯。”

何穗穗被他哭得，自己醞釀起的悲慘情緒沒了大半：“是的。”

齊一恒捂胸口：“吾命休矣。”

“你記得直播怎麽說公交車的嗎？”何穗穗不想再聽一個大男人哭，捂了捂齊一恒的嘴，給人的哭聲整出個起伏的調子出來。

齊一恒直播看得仔細，害怕鬼害怕死的腦子分出幾分理智，整理出信息來：“下一個站點是我們的世界，就趕緊下車。”

何穗穗見齊一恒雖然很能哭，但哭得挺好看的，也沒那麽嫌棄了，幹巴巴安慰道：“你真棒，我們有救了，你別哭了。”

“嗯——我努力，我也不想嗚嗚。”齊一恒還是控制不住傷心，“要是沒有我們的站點嗚哇，我們沒給錢，即使給了錢，公交車如果出故障……”

何穗穗被他說得也很恐懼，但一個人哭就夠了，她不想跟人表演雙重奏：“夠了，閉上烏鴉嘴。”

齊一恒癟嘴：“好兇啊你，我之前還給你遞紙巾，你就兇我。”

何穗穗無奈，擡手給人拭去眼淚：“好了，別哭，我們會沒事的。”

公交車裏的座位越來越少，而窗外仍舊處于昏暗混沌裏，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會生活的地方，誤上車的幾位，還是沒等到屬于凡間的站點。

“你們應該清楚，01公交車的規矩。”張樹山那不可一世的模樣稍稍收斂，他環視着車內的活人。

社畜男尴尬道：“其實，我不太清楚。”

宋莉和高中生表示也不了解。

關乎性命，他們不敢不說出自己的無知，即便可能會遭遇鄙夷嫌棄，也必須問出來。

周項看出張樹山的煩躁，遲疑地先開口，避免張樹山狗嘴吐不出象牙，鬧起矛盾，不過也可能鬧不起，畢竟這幾人都明白自己今日是否會成為忌日，得看在張樹山的份上。

“第一條：在公交車行駛中，不能離座；第二條：沒到自己想要的站點時，不要離開座位；第三條：公交車出現故障，前面的規矩作廢。”

周項記性還算不錯，他沒看過報道新聞，但因為職業原因，收到過警示守則，以免執行公務時，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謝謝周警官。”宋莉道謝，高中生也是。

剛才不把周項放在眼裏的男社畜和直播男臉皮夠厚，聽完也沒任何感謝，捂着臉一副不能說話的樣子。

雖然虞沁青知道規則，但也道謝了。

程沅靈沒說話。

張樹山對于幾位普通人口頭上的感謝十分不屑，他說出自己的目的：“馬上就沒座位了，如果有那樣的乘客上來，你們自己選誰讓座。”

場面倏地靜默，唯餘後面的病痨男咳嗽聲。

見無人響應，張樹山表情微沉：“聽到了嗎？”

“張先生，你這句話的意思是……”周項出聲。

張樹山語氣譏諷，透着高高在上：“那我講明白點，我死了，你們都得死，而犧牲你們一個，大家就能活，好好選一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