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作死

作死

程沅靈的手掌覆蓋住虞沁青的臉，虞沁青的臉很小，他輕易就蓋住了大半，讓直播間的觀衆窺探不到分毫。

（啊啊啊主播你別太過分了！我要看臉！）

（哼，我會回放慢放，主播你別以為你擋着我就看不見了）

（有點澀情，是我的錯覺嗎？）

（虞小哥抖了吧？是抖了吧？是吧？）

（哦，敏感點喲~~~）

虞沁青突然被程沅靈襲臉，他扒拉開把他視線全遮住的大手，這真的是女生會有的手嗎？他的腦中忍不住閃過此念頭。

他想到程沅靈的身高，不是說女生一定長不到這麽高，但長到180以上，應該是有可能的，而且有這麽高的身高，手大好像也正常。

虞沁青把自己方才升起的疑惑揉吧揉吧扔掉，他低聲警告道：“別鬧。”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可不是能打鬧的場合，稍不慎就會喪命。

虞沁青也沒了脾氣，只希望能順利抵達建設在荒蕪之地的交易市。

不清楚是哪位大佬在荒蕪之地開辟的給予活人活動的空間，随着時間流逝漸漸繁榮，做起了許多不方便言說的生意，能到這裏的人，多少有些渠道和本事，但是因為想要來交易市，需要刀尖舔血，與鬼共乘，那種有背景、有組織的人來的就較少，到交易市的大多是沒太多門路的散人或組織裏的底層人員。

虞沁青屬于兩頭占，他既沒門路，也無組織背景。

有組織和背景的，做交易比他們散人安全得多。

當然，現實生活裏也有些隐秘的地方，可供散人參與，但論規模和繁榮程度，都比不上荒蕪之地的交易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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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沁青說完以後，對面的人确實安分不少，沒再摸摸碰碰。

“你認識他們嗎？”程沅靈不動手了，開動口。

虞沁青：“你都不了解？”

程沅靈直白道：“我不了解。”

虞沁青聯想到對方從最早遇鬼時，就是啥也不知道的模樣，連算是靈異圈裏共識的鬼殺人規律都不清楚，偏偏又擁有克制鬼的奇異能力，真是怪。

（主播被懷疑了耶）

（為什麽會突然懷疑主播啊，主播一開始不就是靈異小白麽）

（主播是不是有瞞着我們的地方）

（上公交車之前的事，主播沒開直播，估計是前面發生了啥，給虞小哥留下了懷疑的種子）

彈幕七嘴八舌地猜測着，但虞沁青也僅僅是覺得怪而已，并沒有如何懷疑程沅靈別有用心，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程沅靈估計之前一直被師門保護得很好，專心修煉不問世事的原因。

虞沁青湊到程沅靈耳邊：“長袍那位，我沒記錯的話，是焦屍鬼，我們坐的遠，坐的近了，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的焦臭味，要是現實裏遇到，一定別聞到他身上的氣味。”

程沅靈稍稍偏首，呼在耳畔的熱息落到他的臉頰，他的視線裝進對方開合的粉紅唇瓣。

“車裏也注意不要聞到，01公交車偶爾會出現故障，如果故障了，那時候車裏的規矩就沒用了，百鬼狂歡。”虞沁青盡心盡力地講解保命方法，“其它三只鬼，我也不太認識。”

程沅靈一直沒給虞沁青反應，虞沁青推他一把：“你在聽嗎？”

“……在聽。”程沅靈眸光閃爍剎那。

（咦，我覺得主播眼神不清白，看放哪兒呢）

（主播這語氣，絕對是心虛）

（能載鬼的公交車居然會出故障？！真不是故意的麽？）

（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想玩弄誤上車的普通人）

（所以，我們給了車費，其實也沒有生命安全保證）

（到底是哪個鬼才想着把交易市設立在荒蕪之地的？完全就是九死一生啊，能有多少人做交易）

（祈禱主播的運氣別太差）

（彈幕怎麽還真情實感了，不就一游戲嗎？死了還能複活呢）

（無知的凡人吶）

虞沁青看着沒有絲毫害怕的人，可能是有什麽底牌吧。

程沅靈說：“我們運氣應該沒那麽差。”

話落，公交車突然停止。

上來五個人。

裏面還有熟人——實習警察，周項。

對方面色不如何好看，還沒修煉到喜怒不形于色，挂着張俊臉，跟在一位鼻孔朝天的男人背後，垂在身側的雙手早已握成拳，十分忍耐着沒發火。

另外三位，是背着書包，穿着督陽一中校服的男高中生和兩位被工作消磨了精氣的男女社畜。

“小周，你是不是上錯車了。”虞沁青提醒道。

他無法叫他們不要上車，沒有替司機趕客的道理，他只能暗示。

周項發現虞沁青、程沅靈的存在，難看的表情緩和些許，兩位長得着實好看，見過便不會忘，周項立時就認出了他們，而且前不久經歷了三觀重塑，洗清了兩位的嫌疑，原本就有的好感自然占據理智上風。

聽到虞沁青的稱呼和說詞，周項愣了瞬，他沒有因為虞沁青的稱呼生氣，實誠道：“沒上錯呀，203公交車。”

“你看錯了。”虞沁青暗嘆，如果再看仔細些，就會認出不是自己要等的公交。

周項：“啊？”由于虞沁青說得信誓旦旦，他本人也猶豫了，想着要不去問問司機。

“什麽203，是198公交車呀。”女社畜素面朝天，顯得更加憔悴，出聲道。

正要坐下的高中生擰起眉頭，他的嗓子應是渡過了變聲期，格外的成熟低沉，只是年紀在這裏，仍能感受股少年氣：“不是102嗎？”

“嘿，你們怎麽一個個都看錯了？都近視眼沒戴眼鏡啊。”男社畜有些嘴賤。

倒是還沒說話，傲氣十足的男人驟然變了臉。

可惜，來不及了，公交車門即将合攏。

虞沁青神色一凝：“快坐下！”

傲氣男人最快，他坐到虞沁青前一排，周項經過訓練，身體條件反射地遵守命令，尋了最近的位置坐下，挨着兜帽男。

高中生經常運動，沖得快，坐到白裙女旁邊。

女社畜緊随其後，坐到第三排，男社畜不屑地嗤了聲，他背着手像是領導巡視一樣，挑選起他的位置。

看到白裙美女旁邊的位置被高中生占據，撇撇嘴，有種退而求其次般，想要跟女社畜坐一起。

車門徹底關閉。

男社畜還在一個人站着，挪動着大肚皮準備坐下。

兜帽男、白裙美女、長袍男、中山裝男紛紛将視線定在男社畜那裏。

駕駛座的司機神情頓時陰恻恻。

傲氣男翻白眼，刻薄道：“蠢貨。”

男社畜聽到，半彎的腿又要站直，似想跟他理論。

周項想勸和，虞沁青盯住他，吸引了他的注意：“小周，我有話跟你說。”

“诶诶，等等，還要上一個。”車門外忽然出現位舉着手機的男人，呼喊着自己要上車。

緊張的氣氛剎那消散。

司機恢複冷白的臉，打開了前門，後門仍是關着。

最後上來的男人，吊兒郎當的，他舉着挂在支架的手機投了硬幣：“我真坐了你們說的10點過後的公交車，也沒啥不同。”

“你們就哄我吧，看，坐的人還挺多。”

他邊說着邊走向後車廂，前半個車廂沒有座位，只能去向後排。

虞沁青冷眼注目着男人走近，沒有提醒的意思，關于01公交車的事件，全國新聞有羅列和市內近期報道也警示過，督陽市10點以後不要乘坐哪些站點的公交車，非要滿身反骨來探險的人攔不住。

對于找死的人，虞沁青是半點同情幫助的想法都沒有。

倒是男人毫不掩飾的話，讓周項、高中生、男女社畜反應過來，他們或許不是沒聽過新聞，但都沒記住報道的站點，何況四人現生都十分忙碌，也就沒入心。

畢竟前十幾二十多年，生活在唯物主義世界觀中，陡然說有怪異存在，沒真正遇到前，都處于半信半疑狀态。

或許也真不清楚報道，周項忙着查案，高中生處于人生重大轉折點，學習壓力巨大，估計沒怎麽刷手機，男女社畜加班到現在，顯然也是忙碌人，但都是生活在人群裏，多多少少耳聞過。

“喲，有美女。”舉手機的男人估摸是在直播，他看了圈，坐在虞沁青後面。

男社畜本是想找傲氣男理論的，但經過直播男打岔，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坐回位置。

公交車發動了。

周項還記着虞沁青說的話，扭過頭想問，虞沁青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周項也不是笨的，他即刻明白，虞沁青恐怕比他清楚，他們現在所處的公交車有問題。

“嘿，那邊穿白裙子的美女，你叫啥？”直播的男人朝手機眉飛色舞，興奮地向坐他側前方的女生招呼道。

坐在白裙女生後面的女社畜嫌惡地蹙了蹙眉。

“美女答應一下嘛，我正直播着呢，兄弟們都看着，給點面子。”面貌普通的男人見白裙女生不理他，繼續道，“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你看車內都是人。”

“哎喲這麽害羞，出個聲都不願意。”直播男人找補話道。

直播間不知刷了什麽，直播男人為難道：“兄弟們，車裏人挺多的，我說了會被打吧。”

“這邊這個有男朋友了。”

“行行行，我說。”

直播男人真的很吵，整車廂就他一人叭叭叭，他嬉皮笑臉會兒，就整起幺蛾子，對着白裙女飙英文：“How much？”

虞沁青一開始沒明白，程沅靈唇邊溢出絲冷意。

“你有病？”女社畜出聲。

直播男表情沉下：“沒問你，你急着應什麽，吸引注意力的麽？就你這樣的，我和兄弟們都不看的。”

“你說話最好放尊重點。”周項臉色嚴肅，可他長得年輕又俊俏，板着臉威懾力也不夠。

直播男死不承認：“我罵人了嗎？罵人的是那女的，你聾啦，小白臉少管閑事。”

周項樂了：“我管了，怎麽樣？”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直播男剛想亮一下肌肉，就見着小白臉給他展示出一張證件，他瞬間變臉，谄媚道，“我不敢我不敢，是我錯了，對不起，喝醉啦，腦子不好使。”

（欺軟怕硬的狗東西）

（真尼瑪惡心的男人）

（說真的我挺想看他繼續惹白裙女生）

（什麽喝醉後沒理智，一看到警證就不敢了，嘔）

一場戰争消弭，由于車內有位警察，大家都很安分，直播男也停止了直播，尤其車內唯一的真正的女生，宋莉忙完破工作，只想回到出租屋大睡特睡的社畜，由于周項的存在，獲得難以匹敵的安全感。

暫且可以忽視惡臭直播男。

公交車安靜行駛中。

窗外的景色變得混沌模糊起來，清晰時轉換成了一望無際的荒野。

“這好像不是城市了，不是我回家的路。”大肚皮男社畜慌張地咽咽口水，“周警官，你能不能去問問司機是不是開錯路了？”

宋莉眼刀刮向男社畜：“你自己怎麽不去問？”

“他是警察，不該為我們民衆發聲嗎？”男社畜不服氣。

宋莉怼道：“少道德綁架，你是有冤還是死了，需要警察做主，憑什麽使喚別人，錯的是你回家的路，你自己去問。”

一直不說話的高中生也開了口，按住前排的周項肩膀：“警察叔叔你別聽他的。”

虞沁青不想周項無意義的喪命：“小周，你解決不了的。”

周項臉色微紅，頭次面對這麽多人的善意關心，他不适應地拽了拽褲腿，繼而努力平穩道：“那位是督陽市的特異事件管理員，張樹山，張先生，接下來的行動，你們要聽他的話。”

叼得二五八萬的男人居然是他們督陽市的特異事件管理員。

虞沁青記起方才上車時，表情愠怒的周項，恐怕這張樹山不好相處。

“張先生您好您好。”直播男迫不及待地套近乎，“我們督陽市的平安勞煩你守護了，有您是督陽市的福分，您真是大英雄。”

“張先生您要是有什麽吩咐，盡管提，我一定不推辭。”男社畜狗腿道。

宋莉等車的時候，瞧見過張樹山的鼻孔朝天，隐隐聽到他說要美女作陪的話，當時就離遠了，沒想到他會是督陽市特異事件管理員，心裏十分不舒服，也就拉不下臉說啥場面感謝話。

高中生還保留着純真的赤子之心，沒大人的彎彎繞繞，好奇地端詳起容貌小帥的張樹山，雖然想知道對方是如何處理特異事件的，但也沒傻得直接問，既然坐上了這輛詭異的公交車，肯定能看到對方怎麽做的。

（督陽市的特異管理員是張樹山這樣的人，要完）

（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真令人作嘔）

（沒辦法，人家冒着生命危險處理靈異，守護普通人，态度傲氣點，也沒什麽大不了）

（人無完人，論跡不論心）

被恭維的張樹山懶懶地瞥過跟自己說話的兩個男人，随即毫不掩飾地落在沒出聲的白群女、宋莉、程沅靈三女上。

視線在程沅靈上停留最久，流連忘返地掃量着。

對于猥瑣目光十分敏感的宋莉，臉色微微難看，發現張樹山的目标是程沅靈，她憂慮地看了眼虞沁青。

俊男靓女，車內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情侶。

他們普通人現在需要仰仗能處理特異事件的張樹山，擔心虞沁青沉不住氣，得罪張樹山，後面日子難過。

“張先生。”周項提醒，希望他能收斂點。

張樹山不爽地道：“你在命令我？”

周項軟和語氣，帶着懇求：“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張樹山到底沒有太妄為：“行吧。”

“不就一個女人嘛，哥們，你要懂得起。”直播男勸虞沁青，說不清是嫉妒別人能擁有這麽漂亮的女友，秉着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幸災樂禍心情。

男社畜附和：“就是嘛，惹張先生動怒，就得不償失了。”

兩人完全沒把女人當人，仿佛物件般讨論着。

“美女要把握住機會啊，過了這村沒這店，跟着張先生可比普通人有前途。”男社畜意有所指，“你看上的包包、化妝品、衣服鞋子，你普普通通的男友給得起嗎？”

宋莉：“呸。”

直播男跟她有積怨，立時注意到她的表現：“哎呀，有些女的就不行了，只能暗自嫉妒，長得醜就乖順聽話點，說不定看在此，睡一晚會給點賞錢呢。”

周項聽着越來越不像話的言論，有些生氣：“你們兩個閉嘴。”

可惜，他的身份也不管用了，兩人找到了新大腿，已經不把他個小警察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