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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沉重地閉上了眼睛，不讓人看到他難堪情緒的同時，也藏住了那些驚濤駭浪。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荒霸吐的話，那他……可太對不起中原中也了！偏偏以小蛞蝓為了在意的人能夠拼命的性格，完全做的出來這種事情。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驕傲自己在中原中也心裏的地位，還是該心疼他的小蛞蝓。最終，後者的情緒占了上風。

他重新睜開了眼睛，目光堅定。

“你好像知道不少的事情。”太宰治對着武偵宰問出了口。別看他們兩個剛才相處的不愉快，恨不得逮着對方的痛點踩，但是一旦涉及到中原中也，他們的目标就是一致的，小蛞蝓就是他們的底線！

武偵宰看懂了他的意思，點點頭回答道：“确實是有一點。”他慢吞吞地說道，“我前兩天回了青森一趟。”

“然後呢？”太宰治問道。青森這個地方他并不陌生，他就是在那裏出生、長大的，并且家境非常的不錯。哪怕後來叛逆、離家出走了，也對那裏有不一樣的情感。甚至還在小的時候祭拜過神明，在一座落敗的本地神廟裏，恭恭敬敬地上了一枝香。

“我在青森的山裏，發現了一座祭拜荒霸吐的神廟。”武偵宰補完了剩下的話語，想起當時看到的場景，話語中多了幾分沉思，“按理來說，那裏常年沒有人經過，應該已經荒廢了，但是我注意到供奉神明的臺子面前，有一枝正在燃燒中的香。”

“那枝香的味道很奇特，像是森林、又像是橘子，是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不過并不讨厭。”武偵宰說道，“不過在我聞過它香味的二十四個小時後，我出現在了這裏。”

換句話說，他的出現跟荒霸吐神像前的香不無關系，甚至那就是始作俑者。

“神明啊……”太宰治嘆息了一聲，“如果是神明的話，确實能夠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這樣倒是能夠解釋為什麽太宰治會出現在這裏了，畢竟當下科學解釋不了完全的神學。

不過——

“那枝香是怎麽回事？”太宰治問出了自己在意的，“難道在你之前有人在那？”

“怎麽可能？”武偵宰揚了揚眉，語氣中帶出一抹自信，“我可是比小蛞蝓先一步當上幹部的人，怎麽會疏忽這種事情？就算我後面去了武裝偵探社，也沒有丢棄自己的根本。”

說完這段證明自己能力的話後，他才将當時的情況脫出：“我在發現神廟的時候，就仔細檢查過周圍的環境了，除了一些小動物留下的蹤跡外，沒有任何人的痕跡。”也就是說，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太宰治相信他的素養，畢竟這也是“自己”，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面糊塗！最最關鍵的是，荒霸吐牽連到中原中也，他們再不怎麽情願也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不過這樣的話，神廟的情況就匪夷所思了起來。

“有沒有可能，香……是神明自己點的？為了讓你來到這裏？”太宰治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原本他是不會這麽想的，但是之前武偵宰提醒他了。如果和自己命運相關的“書”是受到了中原中也的影響才會落到自己手中的，那麽武偵宰的到來，會不會同樣如此？

要知道當初那麽多選作實驗體的孩子裏，只有中原中也一個承受住了荒霸吐的氣息，并且成功把它融入到自己的體內！他是荒霸吐獨一無二的容器，也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重力使，這是他跟荒霸吐之間的羁絆，沒有人能搶走！

如果是出于中原中也的意志，那麽荒霸吐的行為就有了解釋。被日本軍方迫害的神明不會管傷害自己的人，但是對于中原中也這個寄宿體，還是有幾分情誼的。神明調動供奉自己神廟內的事物，就跟正常人喝水一樣簡單！

依靠香的氣息把武偵宰引到太宰治的這個世界來，原理也跟“黃粱一夢”差不多。出現在這裏的未必是武偵宰本尊，很可能只是他的一個意識，就像是夢境中多出來的人。

雖然在夢境中的人看來，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但是對處在夢境外的人而言，那就只是意識的滲透而已。

簡單點講就是“潛意識”。

“有可能。”武偵宰點點頭，“甚至我就是這麽想的。”這件事情雖然匪夷所思，但是給的線索很多，中原中也、荒霸吐、青森、神明，一切都聯系到了一起，得出結論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相比于這個，最關鍵的問題還是：“祂的目的是什麽？”他的目光落在那本“書”上面，眼底閃過一絲流光，“總不可能是為了讓我告訴你，它跟中原中也有關吧。”

傳說中能夠實現任何事情的“書”，跟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神明，有關系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現在太宰治注意不到，也會懷疑到這上面來，畢竟他對中原中也的身份心知肚明。

“可能跟‘它’沒有關系，”太宰治摸着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視線掃過“書”的封面時又毫不猶豫地轉開，“不過你的出現确實有提醒的作用。”

但不是為了告訴他，“書”的出現跟中原中也有關，“書”透露的命運是另外個世界的自己。

更大的可能性是——太宰治跟中原中也有關！

是的，就是這麽個離譜的結論。

荒霸吐千裏迢迢、費盡千辛萬苦引渡一個武偵宰過來，自然不是為了提醒他提前知道答案——線索全部已知的情況下，連串起來只是早晚的問題。他沒有死去的心思後，就遲早會注意到這上面來——而是要告訴他更重要的事情！

“——我的生命跟小蛞蝓綁到了一起，是嗎？”太宰治剝絲抽繭一般除去所有礙眼的選項，最終得出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個，但這恰恰是最接近事實的。

“假設‘書’裏最初出現的、基于我當時作風推演的未來是我真實經歷過的話，那麽當時小蛞蝓為了複活我，付出了很多。”太宰治将自己的手心攤開，怔怔地盯着上面的紋路看了好久，好像在推測自己的命運一般，又一點一點握成拳頭，那樣的力氣足以證明他內心的不平靜，“我沒有以‘首領’的身份在港丨黑出現，就意味着那樣的複活是失敗的，後面雖然出現了‘白宰’、‘黑時宰’、‘青時宰’，但那只是某個時候的我而已。”

“結合現在的你以‘潛意識’的情況出現在了我眼前，我可以合理的懷疑，那些‘太宰’都是我的意識投影而已。但是又不僅僅局限于如此，他們能做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投影能做的，更像是把過去的我召喚到了這裏。”

所以“白宰”會離開的那麽快，“黑時宰”雖然不舍也在幾年後失去了蹤跡，“青時宰”的未來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按照前兩個太宰的情況，也沒有活過比自己更久的年限。

——因為他們都是過去的太宰治！一個人的生命是有限度的，太宰治最終能活到什麽時候，他們就能夠活到什麽時候。

“白宰”陪伴的時間是最短的，因為他是一個月前太宰治跟某家企業會談的時候，偶然間換上的一身衣服，做出的一個造型罷了，那時太宰治的時光已經所剩無幾。

“‘書’裏‘白宰’說，他對‘書’許下了三個執念，所以會有三個不同時期的‘太宰治’出現，但那其實只是因為，當時荒霸吐的能力受限，只能幫中也帶來三個‘我’對吧？”

要知道日本軍方對着荒霸吐做實驗的時候，為了荒霸吐更好地受到他們的控制，可以殺掉了不少荒霸吐的信徒！

那本來就是古老的神明，戰敗者與遠離高天原的特點，讓祂擁有的信徒本就不多，只在青森一帶有所殘存，日本軍方再那麽一作為，能夠供給力量的就更少了。

以至于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最後提供的溫暖這麽有限。

“原本按照荒霸吐的構想，三個‘太宰治’能夠陪伴小蛞蝓走過起碼十年的時間，這期間祂再消除日本軍方的影響、發展一批忠實的信徒，就可以恢複自己的力量，幫忙召喚過來更多的‘自己’。”

雖然那只是曾經的自己，代替不了最現實的情況，但是在小蛞蝓的事情上，荒霸吐是真的費了心思了。

“就是沒想到我這邊發生了意外——”

“在這條本屬于我的命運線裏，我避開了原定跳樓死去的結局，自己模仿出了‘白宰’跟‘黑時宰’，取代了原先要被召喚身體的位置。甚至後面最難模仿的‘青時宰’，也被我用‘記憶混亂’的借口糊弄了過去。”

“可是命運是躲避不開的，我應該在那個時候死去。後面的‘白宰’、‘黑時宰’、‘青時宰’也應該是荒霸吐召喚過來的‘過去的自己’。哪怕我用真實的自己取代了他們的位置，在命運線上，這也是無可避免的發展。”

“所以當我為自己逃離命運的行為沾沾自喜的時候，命運給了我沉重的一擊。它讓我知道，時間線是無法被更改的。”

所以在他假扮“白宰”以為自己掙脫命運的時候，“書”控制着他朝天臺的方向走去，讓他按照原定的命運線走。“書”代表的不是未來的可能性，而是他命中注定逃離不掉的人生。

“現在我的扮演已經到了最後一步，早于原先的計劃許多年。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荒霸吐的能力還沒恢複過來，适用于我這邊的身體就沒有了。如果我沒有合适的身體，我的靈魂就會去該去的地方，從而徹底地離開小蛞蝓。”

“你不想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太宰治一字一句地說道。之前他在講述猜測的時候一直虛着眼睛不看任何人，比起跟武偵宰的分析對峙，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可是這一刻，他猛地直起頭來，眼睛對上了眼前人的瞳孔！

他知道事情發展到了什麽地步，他全部都知道了。畢竟不是這樣的話，武偵宰就不會出現。相比其他模樣的自己，他真的太突兀了！

太宰治的人生履歷裏可沒有叛逃出港丨黑的這一段，真要模仿也不會讓他來。只能說這是沒有辦法的選擇，當時荒霸吐能夠調動的人裏，估計只有武偵宰了。

“你分析得很對。”眼前武偵宰的聲音變了，更加亘古，充斥着天空與森林的氣息，“‘我’本來是打算那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