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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相比起狼而言,它們更容易受到刺激,在受到刺激之後,甚至差點四肢張開原地跳起,而這頭埋伏在灌木叢裏,依靠着白雪的顏色掩飾自身行蹤的雪豹雖然沒有原地跳起,但也被吓了一跳。

它這麽一動,立刻就将自己暴露在了索亞的面前。

雪豹是一種非常好看的貓科動物,渾身皮毛細密柔軟,爪子毛茸茸的,可惜獠牙和爪尖充滿了攻擊性,它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之後,倒也沒有離開,反倒開始打量起了索亞和齊楚。

這一狼一狗,看上去稍顯狼狽,甚至還有一簇狗毛落在索亞的鼻尖上。

雪豹上半身略微下壓,它的尾巴粗長,在身後輕輕擺動了一下,一雙獸瞳裏充滿了野性和攻擊力,它死死盯着索亞,沒有将在旁邊卡住的齊楚放在眼裏。

齊楚的尾巴對着它,因而并未發覺自己已經被一頭雪豹盯上了。

“怎麽了?怎麽不動了?”齊楚試圖扭過頭去看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卻被索亞擋住了視線,他無法徹底扭過頭,但異常強盛的好奇心使他找到了看向身後的方式,齊楚以被卡住的牌子為中線,原地轉了一圈,然後安安穩穩趴在了岩石上,繼續被卡着,只是調轉一百八十度,換了個方向而已。

他的好奇心,使他即使卡着脖子也要瞧瞧發生了什麽。

一旁的索亞低頭看了眼他,別說是索亞了,就算是雪豹都看懵了一下。

“……”轉過來之後,齊楚就後悔了,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了那只把他追得墜崖的雪豹,這還真是新仇加舊恨,齊楚張口就結巴了一下,問道:“我能再轉回去嗎?”

現在他這個樣子,估摸着也是無法提供什麽助力,只是砧板上的魚,任豹宰割而已。

豹子顯然不認識齊楚,只是這頭狼的怪異舉動讓它警惕起來,甚至沒有貿然攻擊,只是盯着索亞和齊楚,然後繞着邊緩緩走動,似乎是在尋找破綻,索亞絲毫不懷疑一旦被這頭雪豹發現了破綻,它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和它們戰鬥,甚至想要殺死它們。

“嗷嗚——”索亞仰頭長嘯了一聲,它露出了獠牙,從喉嚨裏發出了警告的低吼聲,然而這頭雪豹在猶豫了一下後,卻并不打算就此離開。

它繞行到側面的時候,已經發現到了齊楚的異常,只是野生動物的謹慎讓它不确定這是真的,還是齊楚假裝誘敵,因此才沒直接撲上去。

雪豹和狼一樣,都是擅長隐匿且耐心很好的掠食動物,它的瞳孔異常冷靜,滿是謹慎,利爪輕輕踩在了雪地裏,隐隐發出輕微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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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楚立刻意識到了這頭雪豹是在試探他是否具有攻擊能力,他腦袋瓜子飛速思考,而後前爪下壓,做出了一副趴伏在地面上,後腿瞪直的動作,這模樣看起來像是要假模假式地去進攻了,就是姿勢實在是說不上美感。

果然雪豹見他擺出了攻擊的姿态,一時之間開始猶豫,權衡要不要冒險一戰。

就在雙方僵持片刻後,雪豹輕輕甩了甩尾巴,似乎準備放棄了,它轉過身的那一剎那,卻又猛地扭過身體,撲向了它們。

索亞也一直沒有放松警惕,在雪豹撲上來的一瞬間便反應過來了,立刻上去迎戰。

兩頭同屬于西伯利亞的頂級掠食動物扭打在一起,這場戰鬥注定是血腥的,齊楚還被卡着動彈不了,之前還能唬住一下雪豹,現在雙方打鬥起來,齊楚只能佯裝在旁邊準備偷襲的模樣,時不時發出狼嚎聲。

只是他的狼嚎斷斷續續,毫無威懾力。

然而這種淺顯的伎倆,在索亞被頂開,在地上滾了兩圈,而齊楚依舊保持着進攻的姿态,并且努力狼嚎時,就被識破了,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齊楚的爪子動了動,試圖将自己從岩石的縫隙裏拔出來,牌子可以再拿,但是命只有一條,為了牌子丢了狗命,齊楚覺得這是劃不來的。

可是如果他能掙脫出來,早就掙脫出來了,也不至于等到現在。

在齊楚幾番操作之下,終于将牌子卡得越來越死了,索亞跟在齊楚的身邊護着他,不管怎麽樣,在霍北否定齊楚和它的關系之前,索亞都要保護好齊楚,畢竟狼是它帶出來的,總不能在它的面前被弄丢了。

雪豹瞧出齊楚無法出來之後,便露出了猙獰的神色,齊楚在旁邊小聲道:“抓它的鼻子。”

“什麽?”索亞沒聽清。

“這只雪豹我認識,就是之前追我的那只,它的鼻子受了傷,抓它的鼻子。”動物的鼻子是非常脆弱的,一爪子下去,足夠半天都緩不過勁,可索亞卻否認道:“這肯定不是你之前見過的雪豹。”

“不,就是這只,我知道。”齊楚肯定道。

“不是誰都像你一樣不認識狼,之前你還和老大睡在一起,不也照樣沒認出老大嗎?”索亞嘆氣道:“如同這個真的是你之前認識的雪豹,那它肯定也認出你了,那一早就會上來攻擊。”

索亞加重了語氣道:“因為它肯定會知道,你外強中幹,啥也不會。”

齊楚居然無法反駁這個評價,但是這頭雪豹分明已經沒有耐心了,它再次撲了上來,和索亞戰鬥在一起,齊楚有些着急地看着,爪子在地上扒着雪,眼看着索亞再次被撂倒嗎,他忽然腦袋裏靈光乍現,頓生一計。

正準備再次戰鬥的索亞和雪豹都聽到齊楚慘痛地叫了一聲,這聲音極其做作,但因為過于獵奇而吸引了雪豹的注意力,然後它們就看到齊楚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了兩下後,沒了動靜。

雪豹看着這頭像是病死的狼,帶着半分猶疑走上前,索亞試圖上來攔住,卻見到齊楚的尾巴輕輕晃動着,一時間不知道齊楚到底想要做什麽。

動物去看獵物的情況,查探獵物是否死亡最常用的方式,就是去嗅一嗅,這頭雪豹也不例外。

然而就在雪豹靠近了齊楚之後,它的眼角餘光瞥視到了這頭狼的耳朵輕輕動了一下,一種危險感頓時湧上心頭,雪豹下意識就準備後退逃離,卻不想齊楚的爪子更快一步,這一招他醞釀許久了,狠狠一爪子,正中雪豹的鼻頭。

雪豹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吼聲,但因為脆弱的部位遭受了重創,不得不甩着腦袋往後退,它恨恨看了眼齊楚,試圖上前咬住這頭狼的脖頸時,卻聽到了一聲悠長的,充滿了威脅的狼嚎聲。

它看了眼齊楚的身後,渾身繃緊,遲疑片刻後扭頭竄進了林子裏,速度極快地消失在了視野裏。

“果然應該打鼻頭。”齊楚得意洋洋地舔舐了一下自己的爪子。

“你怎麽知道它就一定會過來。”身後一道聲音響起,略顯低沉,齊楚不設防地擺了擺爪子道:“好奇心害死貓,雪豹是大型貓科動物,簡稱大貓,應該也差不多……”

他的話戛然而止,忽然意識到這倒不聲音極其耳熟,而且絕不是索亞的聲音,齊楚渾身僵硬地扭過頭,然後就看到了霍北有些冰冷的目光。

齊楚輕輕搖晃着尾巴,試圖去蹭蹭霍北,以示讨好,可他還被卡着,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微微擡眸,一副無辜的模樣看着霍北,道:“我卡住了,要不你站我前面吧,不然我看不到你。”

他輕輕搖晃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但說出來的話,分明是把生死抛之腦後了。

就連跟在後面的赫羅都半眯了一下狼眸,非常機警地往後退了一步,以免霍北的怒火會傷及無辜,可讓它們意外的是,霍北只是看了幾眼齊楚,目光便落在了他被卡着的脖子上。

“能被這個卡住了,也的确罕見。”現在齊楚做出什麽事情來,霍北都能心平氣和地去看待,甚至可以面色平靜地看着齊楚在他面前,以脖頸處的牌子為中心,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狼頭對準了自己,道:“舒服多了,差點落枕。”

霍北擡起爪子,壓在了齊楚的脖頸上,鋒利的狼爪緊貼着齊楚的皮肉,他緊張地搖着尾巴,試圖讓這毛茸茸的大尾巴讨霍北歡心。

狼爪尖利的部分貼着齊楚,一點一點緩緩下移,直到觸碰到了繩索,這繩子用爪尖劃開倒是不難,只是這東西戴的時間太長,且勒得很近,即便霍北再小心,還是劃破了一點齊楚的皮膚,在齊楚發出慘叫聲之前,它立刻勾爪往上一提,脖頸處的繩子就斷開了。

齊楚終于重新爬了起來,他甩了甩脖子上的毛,而後邁着步子,走到了被岩石縫隙卡住的小牌子面前。

這小牌子第一次出現在了齊楚的面前,之前他都只能用爪子去觸碰,而沒見過。

和齊楚想的不太一樣,這個牌子是木頭做的,但是非常粗糙,上面的痕跡也有些模糊,但是能看得出是一連串的數字,比起電話,這個更像是編號。

0028。

齊楚低聲念出了這個數字,卻不明白這個是什麽意思,除此之外,這塊小牌子上便什麽痕跡都沒有了,破舊得像是上個世紀的東西。

這個牌子怎麽看都不像是給寵物用的,雖然齊楚沒有養過寵物,但是也見過別人養寵物,而且這頭哈士奇看上去也不大,不至于将這個小木牌子磨損成了現在這樣。

這東西看上去有些年頭,估摸着比哈士奇的年紀要大,齊楚尋思着寵物應該沒有繼承身份牌這麽一說。

但這牌子到底是幹什麽的,上面的标號是什麽意思,齊楚就一無所知了。

“這是什麽?”霍北的目光落在牌子上,齊楚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的确是不知道這個東西用來幹什麽的。

不過這東西看着又似乎是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齊楚仔細思索着,幾乎将自己做人時候的經歷都思索了一遍,依舊沒找到和這個牌子有關的記憶。

最後他舔了舔爪子,伸出一根前爪,試圖将這個牌子從岩石縫隙裏扒拉出來,可這牌子終究是卡死在這裏,怎麽都出不來,齊楚只得放棄了。

有關牌子的事情,好在霍北也沒有繼續追問,這件事就直接忽略過去了,但是關于齊楚和索亞練習捕獵,卻跑到了這裏的事情,一狼一狗都當着霍北的面低下了頭。

“我準備帶它獵殺一頭鹿,然後就回去了。”索亞也沒想到會遇到雪豹,它嘆氣道:“這頭是成年雪豹……”

“我應該說過,現在是三月,等到月底,冰層就會開始融化,所以現在不少動物都往這邊聚集,更別提其他的猛獸了。”霍北的聲線很平靜,聽不出它的情緒,但即便如此,索亞還是覺得有些不安,反倒是齊楚這個缺心眼的,已經趴在了旁邊,甚至開始舔爪子了。

認錯不過三分鐘,就已經被新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哈士奇的天性。

“你認識回去的路嗎?”霍北并未理會其他的話,它只是道:“你倒也不怕走丢了。”

“齊楚認識路。”一般狼都是認識路的,除非是像索亞這樣頭部受過傷,所以方向感缺失,但齊楚可不是一般的狼,他不僅方向感缺失,還撒手沒。

霍北深深看了眼索亞,語氣裏帶着一絲困惑:“你是怎麽能相信它的?”

索亞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腦袋,扭頭看了眼舔爪子舔得很開心,并且已經開始玩尾巴的齊楚,它道:“它也方向感缺失?”

“撒手就沒了,轉眼就能走偏。”霍北兩句話,總結的十分到位。

它可沒忘記之前齊楚出去巡視領地,走着走着就丢了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幸運,剛好遇到了屬于它的狼群,估摸着它們再見時,齊楚應該是一具骸骨了,不是被野獸吃了,就是被活活餓死了。

霍北将這兩只帶回了休息的地方,但它絲毫不懷疑,這兩只還是不認識路,一個是因為受傷,一個是因為天生的。

一個狼群裏出了兩頭不認識路的狼,霍北的尾巴垂在了身後,閉上了眼睛,暫時性将這個問題抛之腦後。

拖回來的那頭野鹿,也被齊楚送給了霍北,齊楚這樣總是往霍北面前送東西,而霍北更是每次或多或少都會吃一些,在狼群眼裏,這基本是就是默認了。

晚上加勒磨磨蹭蹭地湊到了齊楚的身邊,霍北出去巡視領地了,加勒問道:“你今天看到雪豹了,是之前追得你丢了小崽子的那只雪豹嗎?”

“不是的。”齊楚覺得以雪豹的智商,不至于在一個坑裏栽了兩次,而且正如索亞所說,這頭雪豹壓根兒沒認出他,證明這又是一頭新的雪豹,這雪豹的豹子臉在齊楚眼中長得都差不多,難以分辨。

聽到齊楚這麽說,加勒微微嘆了口氣,有些可惜道:“等以後如果遇到了那頭可惡的雪豹,一定要告訴我。”

狼群是記仇的,而且非常記仇,曾經有棕熊殺了狼群的幼崽,被狼群追殺了很久,所以有句古話叫做“狼若回頭,必有緣由,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好。”齊楚一臉悲痛,他道:“我一定會告訴你。”

“別難過了,等春天到了,就是發情期了,你會再有崽崽的。”加勒輕輕蹭了一下齊楚,以示安慰,狼群會靠着舌頭交流信息,加勒試圖伸出舌頭的時候,卻感覺那種陰冷的視線再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得起身歪了歪腦袋,不解地看着已經回來的霍北。

“去巡視領地。”霍北說道。

“不是巡視了一遍了嗎?”加勒不解,剛剛霍北不就是去巡視領地,現在才回來嗎,怎麽又要巡視一遍。

“再巡視一次。”霍北眼皮子都不擡,它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盤着,半阖着眼睛道:“立刻。”

加勒和加諾這才不得不一起去巡視領地,這兩兄弟幾乎幹什麽都是在一起的,雖然偶爾不合,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加勒單方面的生氣。

然而加勒剛走,索亞也湊了過來,它看着齊楚,心中有個問題,一直十分不解,道:“為什麽你會選擇裝死來吸引雪豹注意力,然後攻擊它的鼻子?”

“你不是說了嗎,它不是之前追着我的那頭雪豹。”齊楚解釋道:“所以它是一頭新豹子,肯定不知道我之前用過的招,這招什麽都好,就是用不了第二遍。”

“雪豹?追着你的那頭雪豹?”霍北扭過頭,狹長的狼眸裏透着一絲疑慮。

“不是,是我認錯了。”齊楚生怕這幾頭狼會說出關于“墜崖掉崽子”的事情,急中生智,連忙岔開了話題道:“三月底就要到春天了?”

“嗯,冬季結束,快要春天了。”霍北并不是沒察覺到齊楚在轉移話題,畢竟這個話題改變的實在是太生硬了,但它也懶得去多問,只是順着齊楚的話回答。

齊楚點了點頭,又道:“發情期?”

齊楚見過動物的發情期,但也只是在學校裏見過,晚上野貓叫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後來某一天,忽然安靜了,沒有了貓叫聲,他當時還很困惑,怎麽突然之間貓咪就不發情了。

後來舍友告訴他,因為貓咪都被抓取絕育了。

這件事情對齊楚而言,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他到現在一想起發情期,就想起了絕育。

一想到絕育,他就又想起那幾只貓後來就乖了很多,從一開始的不能接受,生無可戀,到後來已經接受了現實,而關于絕育的好處,齊楚後來也稍稍了解了一些。

等到了三月底,就冬季結束了,春季正式到來,動物們會贏來它們的發情期,霍北也不例外。

“你在想什麽?”霍北見齊楚想東西想得出神,有些好奇道:“說說。”

“這是能說的嗎?”齊楚睜大了眼睛,一臉真誠。

“嗯。”被齊楚這樣的眼神盯着,霍北的眸光微微一動,這頭狼果然時時刻刻都在向它示好,但是很快,它就聽到齊楚道:“你懂……絕育嗎?”

霍北的确不懂這個,它疑惑道:“什麽?”

齊楚想了想,覺得這個一旦解釋起來,很容易沒了狗命,作為一頭惜命的哈士奇,他決定将這個關于“絕育”的解釋藏在肚子裏,絕不說出口。

到了晚上,巡視一圈回來的加勒疲憊不堪,和齊楚湊在一起之後,忽然瞪大了眼睛,它語調微揚:“原來絕育是這個意思!”

被吵醒的霍北睜開眼看向了加勒和齊楚,尾巴不悅地垂在了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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