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怦然心動

怦然心動

月亞爾開學之後，同盛放見面的時間銳減。

他哭着鬧着死活不肯住宿舍，堅持了兩周後，終究是被早八打敗了。

“嗚嗚嗚盛放，人家晚上不能夠跟你一起睡覺了！！”還有好多花樣沒使出來的月亞爾哭得可憐兮兮，站在大學門口跟個幼兒園小孩一樣，抱着盛放不肯走。

盛家長哭笑不得地一手拖行李一手拖人，愣是生生把哭唧唧的月亞爾送進了宿舍樓。

幾個站在外頭歡迎新舍友的同學O見到此情此景，一個個還沒跟月亞爾說上話，就先一步為他打上了嚴重戀愛腦的标簽。

不過好在月少爺任性了點，對待同學的态度還算友好，甚至出手格外大方。

對他印象起初很一般的幾個人，慢慢就跟他玩作一團，時常約着在閑暇時間裏結伴玩樂。

被日日纏得頭疼的盛放松了口氣，難得一個人下班後能夠在家安安靜靜地待着。

但有人在耳邊吵鬧慣了，她每至深夜總會有些難以入眠，最初的噩夢隐隐有要複生的跡象。

盛放實在睡不着，便東翻西找掏出了積灰許久的平板。

她坐在書桌前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握着畫筆，滿懷期待地在上面笨拙地繪畫着。

片刻後，一朵醜兮兮的花出現在了純白的畫布上。

盛放拿起平板看着這朵花看了很久，眼眶一點點變得很紅。

線條沒有抖得很厲害，這花純粹就像是一個剛拿畫筆的人胡亂塗上去的一樣。

她可能，真的有救了。

盛放很少生出如此強烈的分享欲，在拿起手機的那一刻卻又猶豫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總不能蠢兮兮地跟別人說，看，我的左手畫畫不會抖。

有人可能會好奇她為此開心的原因，那麽為了完整地表達出自己的喜悅，盛放就得一五一十從頭到尾把身上那些糟心事說一遍。

好麻煩，太麻煩了。

不論他人是否能理解，能共情，能為她而開心，單單是用最枯燥的言語傳達着洶湧澎拜的感情，盛放就做不到，就算對象是向晚瀾也不行，月亞爾則更不可能。

她最終放下手機，選擇一個人獨自消化當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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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波瀾起伏的時間過得格外快，轉眼舊的一年便過去了。

月亞爾的十九歲生日在寒假，距離生日前一個月的時候，他就瘋狂圍在盛放身邊各種打轉暗示。

月少爺他這輩子最不缺錢，戀愛以來的這大半年裏，他見盛放漸漸不再抗拒收下禮物，一見準時機就要狂塞各式各樣的好東西給她，然後搖着尾巴等誇誇。

所以對于未知的驚喜，他一點都不在意是否貴重，只想知道盛放會為他花費多少心思。

畢竟周邊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盛放對他有多好，有多寵着他。

“放寒假你不打算回家嗎？”盛放拿着平板在旁随手塗塗畫畫，月亞爾打游戲打得熱火朝天。

“等過年了再說，好不容易才跑出來上學，我才不要早早回去被念叨。”打輸了游戲的月亞爾開麥數落了幾句笨蛋小葵，氣呼呼地撂下手機。

他餘光瞥見盛放不斷在平板上重複着無意義線條，腦袋湊過去看了兩眼。

“你在幹嘛呀？”

盛放練習線條的手沒有停頓，垂着眼眸漫不經心道：“畫畫。”

她用左手練習繪畫已經近四個月了，起初還想着要避開月亞爾，後來又覺得無所謂。

不過也确實沒有什麽好避開他的，因為月亞爾素來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事情，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好奇地詢問盛放在幹什麽。

百無聊賴的月亞爾嘟了嘟嘴，輕輕噢了聲後，彎腰鑽進了盛放的懷裏。

“盛放，我困了。”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兩滴小淚珠，故意把腦袋悶進她的衣服裏蹭了蹭。

“早上聽你喊腰疼，今晚你自己睡？”盛放把平板放在茶幾上，将人攔腰抱起來往房間走。

“我不！”一臉困倦的月亞爾聽到這話瞬間來了精神，一個撲騰蹦到地上後就沖進盛放的房間賴着不走。

他飛躍而起上了床，一邊跪趴着，一邊對門口的盛放撅起小屁屁，充滿了挑釁意味。

盛放嘆了口氣，滿臉無奈地關上了門。

轉眼月亞爾的生日就到了，距離過年也只剩下一周時間。

盛放提前一天通知鐘點工隔天不用上門，她中午要親自下廚，晚上再帶着月亞爾出門去玩。

誰知道他突然早早爬了起來，一臉愧疚地拖着行李箱站在盛放跟前。

“盛放對不起，爸爸媽媽硬是強迫我回家，他們都直接把保镖喊過來了。”

“我如果今天不回去過生日，他們就要停了我的卡嗚嗚嗚嗚嗚，對不起盛放！”

月亞爾的心是忐忑的，因為他很早就計劃好要跟盛放如何美美地度過這一天，結果卻失信了。

況且這一趟家若是回去了，沒到開學時間怕是逃不出來。

盛放沉默了片刻，突然轉身回到房間拿出了一個精心包裝過的盒子。

“沒關系，回家好好跟爸媽過生日吧。”她把禮物放在月亞爾的掌心，微垂的眉眼滿含柔情，“這是你的禮物，生日快樂，亞爾。”

“回到家記得報一下平安，不然我會擔心。”

月亞爾見她一如既往平靜溫和的模樣，眼淚瞬間就有點兒繃不住了。

真該死啊，她的脾氣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好，又為什麽會這麽縱容他啊。

“嗚嗚嗚嗚盛放，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我把你介紹給我爸爸媽媽。”月亞爾扔掉行李挂在盛放身上直掉小珍珠，可憐巴巴地提出要帶她走。

“不了，我這樣突然上門不合禮數。”她輕輕揉着月亞爾的腦袋，輕聲哄着他，“你已經很久沒回家了，他們也是因為太想你了才會這樣。”

“我會等你回來的。”

月亞爾最後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被保镖給拖走，路上狠狠給黑西裝帥哥踹了好幾個腳印。

他紅着眼眶坐上車後想起了盛放的禮物，拆開後一條造型獨特的白金手鏈掉了出來。

手鏈上面點綴着幾朵恰到好處的紅玫瑰，扣頭處還挂着一張迷你的深褐色标簽。

上面寫着【only yours】。

只屬于你。

【這枚胸針是我親手設計的，獨一無二，是只屬于你的禮物。】

月亞爾将玫瑰手鏈捧在掌心反複欣賞，腦海中想起了初見盛放時，她送的那一枚胸針。

兩樣飾品的造型和裝飾物都如出一轍，全是盛放親手設計的，獨一無二的。

月亞爾迫不及待地将手鏈戴上，并找好角度拍了上百張照片，最後選擇了最喜歡的那一張圖，配上文案發朋友圈。

【你也只屬于我。】

他看着這指向明顯的文案，反反複複地刷新着朋友圈。

直到熟悉的頭像跳了出來，盛放給他的朋友圈點了個贊。

月亞爾徹底壓不住上揚的唇角，笑得又甜蜜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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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亞爾走後，盛放告知莫見森，晚上的尾牙宴她會準時參加。

【店長：好的噢】

【店長：我那位一直想介紹給你的朋友，這兩天終于回國了】

【店長：正好尾牙宴的時候我也請她過來，讓你們見一下面】

【剩飯：好的店長，謝謝你】

盛放禮貌道謝後，低頭看了眼握筆日漸熟練的左手。

晚上七點整，盛放來到莫見森提前預定好的酒樓。

她将車停在路邊劃線的位置，一擡眼就看見了莫見森帶着一對親密的夫妻朝這裏走來。

“店長。”盛放率先出聲打招呼，視線卻黏在他朋友的身上再也挪不開。

眼前這個氣質儒雅的女Beta，很像她非常崇拜的一位繪畫大佬。

她初一的時候突然腦子發熱開始畫畫，大部分是受了那位大佬的影響。

“小放。”莫見森推了推眼鏡，有些意外于她算得上是不太禮貌的視線，“既然在這裏碰上了，那麽我就直接為你們互相介紹一下吧。”

“小放，她就是我和你說的那位畫家朋友徐只顏，旁邊是她的愛人。”

“只顏，她是我跟你提到過的孩子，盛放。”

遇事素來淡然的盛放聽到了莫見森的介紹，隐隐生出的緊張感徹底壓不住了。

她恭敬地握住徐只顏伸出來手，一雙眼眸中全是亮晶晶的欣喜之意。

“徐老師，我十三歲那年就喜歡上你的畫了，也正是因為看了您的畫，我才開始接觸美術。”

盛放說話做事一向真誠，她将禮貌刻在了骨子裏，甚少會對着陌生人如此情緒外放。

偏偏此刻遇見了她崇拜的人，好聽的話幾乎是一套接着一套，根本剎不住車。

莫見森也是難得見識到她如此與衆不同的一面，站在一旁笑得如沐春風。

徐只顏被誇得有些躁得慌，身邊的愛人三番幾次用眼神來嘲笑她。

不過也确實沒人會拒絕贊美之言，徐只顏經歷磨難多了分辨真假的能力，也由此對盛放的印象更好了。

一頓晚餐下來，打扮優雅的徐只顏大大咧咧攬住了盛放的肩膀，當場嚷着要收她為徒。

盛放以茶代酒，彎着眼眸就喊了聲師父。

“小放吶，一時的挫折不算什麽，我在最高光的時候跌落，最後又在三十幾歲重新站起來。”

“只要你想，你願，你行，你就可以重新殺出一條血路！”

徐只顏小酌幾杯就飄忽了，拉着盛放就開始講自己從前的血淚史。

一旁的愛人等她折騰累了，才在晚餐尾聲帶着目光呆滞的徐只顏跟衆人道別。

未曾料到今夜有意外之喜的盛放，自父母離世後，還是頭一回心情如此好。

她在離開前朝着莫見森微微鞠了一躬，擡眸見他神情愣怔，鄭重其事地道謝：“店長，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我喜歡徐老師十年之久，她中間消失的四年我一直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可惜她素來不愛博人眼球，重新出現時也格外低調。”

“我很意外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認識她，也很感謝你當初的一句鼓勵，讓我勇敢迎接新的開始。”

“這份情我會一直記得，也一定會報答你。”

“不，小放，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莫見森見她如此認真，心軟得一塌糊塗，“我只是做了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這一切明明都是靠你自己——”

“小心！”

盛放沒等他說完，忽然用力将他拉到了身邊來。

酒瓶炸裂開的聲音就響在腳底下，驚慌失措的莫見森站穩後回頭去看，他站着的位置有一灘酒水和無數玻璃碎片，以及不遠處罵罵咧咧與他人争執着的死酒鬼。

“店長，你等我一下。”盛放将受驚的人放開，不顧他慌亂的阻攔，大步走向了瘋癫的酒鬼。

莫見森遙遙望着背影挺拔堅定的盛放，呆呆地看着她三兩下将暴怒的酒鬼制服，面無表情地押着人來到他跟前，冷冷開口：“向他道歉！”

選擇性欺負弱小的酒鬼打不過強硬的盛放，被她這麽一吼差點吓得腿軟跪下，哭喪着臉對着莫見森卑微開口道：“對，對不起，我喝多了沒有注意，差點拿酒瓶砸到你，對不起，我願意賠償.....”

“沒關系，下次注意點。”莫見森不願多做糾纏，目送着酒鬼慌不擇路地逃跑。

待周邊恢複清淨，他悄悄移開視線，遲遲不看向盛放。

他不知道心跳驟然加速的原因是什麽，他不願，也不敢去想得太多。

“店長你沒有受傷吧？”盛放看着表情奇怪的莫見森，确定他真的安然無恙才離開，“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再見。”

“再見。”莫見森點了點頭，等人轉身後才敢盯着她。

第三次，這已經是盛放第三次解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