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無藥可救
無藥可救
以為自己正在朝着好方向前進的盛放,并不知道華玉落背對着她暗中做了與起初想法相悖的事情。
她一直記挂着那個心理學家說的話,渴望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打破一直禁锢着內心的枷鎖,初見成效時,她甚至第一次主動找上了華玉落,希望再和那個心理學家聊一聊。
但華玉落卻遺憾地告知盛放,對方因為遇見了一個棘手的病人,不得不暫緩對盛放的治療,轉而帶着團隊離開了這裏,歸期未定。
“老師你放心吧,就算沒有他們,你還有我啊。”他一派輕松地聳了聳肩,并不将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放在心上,“反正問題的關鍵已經找到了,接下來由我來輔助你就好了。”
“......”盛放看着笑容真誠的男人,很清楚這個敷衍的解釋十成十是假的。
可她沒有質問也沒有生氣,反而突然朝着華玉落露出一個很難以形容的笑容,并接着啓唇淡淡道:“我終于知道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了。”
丢下這麽模棱兩可的一句話,她沒去管華玉落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徒留下一個華玉落呆愣在原地,良久後神色不安地在偌大的休息區域來回踱步着,細想了很久自己究竟是哪裏可能露出了破綻。
情緒淡漠的盛放一路走得從容,她明明被賦予了搭乘總裁電梯的特權,卻硬生生擰開落了灰的樓梯間大門,一個人在昏暗的狹小空間裏一步步往下走着。
她一邊走,一邊在冷靜複盤。
華玉落起初為了讓她答應治療無所不用其極,給出的理由是不願見天才泯然衆人,也不願眼睜睜看着自己最喜歡的畫師凋零。
他愛極了盛放的畫,尤其是那副盛放傾注了最多心血的畢業作品《孤》,多個角度看有多個角度不同的色彩變幻,可不論換再多視角,這幅畫的主基調仍舊是絕望孤寂的,沒有臉的畫面主角永遠被排除在外。
縱觀盛放正式走上繪畫這條路的十年,明豔鮮活的畫很少從她的筆下被畫出,而在華玉落十七歲,盛放十七歲那年,她的畫就已經極富有個人色彩,大多數都偏向于黑暗詭異系畫風。
華玉落能在那個時候一眼淪陷,并越來越着迷,只能說明他從始至終喜歡的其實并非盛放與畫,而是她在傳達的一種壓抑情緒。
盛放被折磨得越狠,畫面中滿載的感情越陰郁無望,華玉落越無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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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往下一個臺階踏去的動作一緩,心情莫名沉重。
這半個月來盛放看似一直無所行動,總是在安姐身上做着無用功,實際上她選擇的方向從最開始就不是這一個。
華玉落帶來的團隊在研究她,她也在不動聲色地研究着對方。
她刻意卸下心防與對方輕松地交流,使用着在腦海中模拟過無數次的普通問題來詢問對方,一點點從細節裏探出華玉落留下的痕跡。
心理團隊對華玉落的态度非常統一,與對待普通同僚或者老板的态度不同,他們一提及華玉落的名字,很快就會找到機會轉移掉這個話題,似乎是在嚴防死守着什麽東西。
盛放也借着此事驗證了自己的猜測,這個團隊絕非是華玉落臨時組建的,極大概率很早就為了他而存在着了。
至于為什麽整個團隊對盛放的情況會了如指掌,她認為其中關鍵可能并非是因為華玉落,而是因為他們很早就知道她這個人,那些微博截圖的分析也很可能不單單全是華玉落一個人做的。
再具體的原因盛放現在暫時還沒辦法去琢磨透,她只清晰地知道,華玉落想要幫她恢複的從來就不是什麽繪畫天賦,而是想要找回在父母過世前,一直被反複摧殘折磨的她。
所以當他發現盛放徹底放棄右手投奔新生,立刻就違背了自己的承諾。
想要逃離黑暗投入陽光懷抱的盛放,不是華玉落想要的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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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剩最後兩周時間,只要盛放能夠完全轉變掉思維和畫風,她就可以擺脫掉糾纏不休的華玉落。
通過策劃的吐槽,盛放知道他最喜歡抑郁向恐怖游戲,倒黴的主人公永遠是無精打采的苦瓜臉,結局也永遠是一成不變的死無葬身之地,過關途中順便再克死身邊所有親朋好友。
盛放偏偏跟他對着幹,她按照着策劃給出的要求來創作角色立繪,在不偏離主題的情況下,特意為周身死氣沉沉的角色帶來一絲救贖的光。
華玉落似乎并不覺得自己跟盛放站在對立面,依舊潇潇灑灑地下樓圍觀她畫畫,但在看見她用左手越畫越陽光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
距離一個月結束還剩下一周,從頭到尾都對盛放好到令人嫉妒的華玉落,突然駁回了她所有的工作成果,并當着她的面說道:“老師,雖然我并不反對我的員工去借鑒別人的作品,但公司是嚴禁抄襲的。”
他按兵不動了一周,在盛放吭哧吭哧迎向勝利曙光之時,猝不及防丢出了一沓對比圖,眸中帶着一絲明晃晃的憐憫。
“雖然你抄襲的是你以前用右手畫的圖,但我一直提倡若是靈感枯竭可以請假暫停創作,再不濟畫成兒童畫也比抄襲要強。”
“若不是因為我非常喜歡老師的畫,多注意了幾眼才發現,保不準這些在你看來無關緊要的問題,以後會變成隐患呢。”
“沒想到老師你的靈感已經枯竭到要靠抄襲來維持工作狀态,看來再好的心理治療也對你起不了效果啊。”
華玉落最擅長僞裝,愣是将一個滑稽的謊言說得言之鑿鑿。
但左手抄右手被判處死刑明明是年度最大的笑話,其餘員工卻在默不吭聲翻看了華玉落丢出來的證據後,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盛放說話。
安姐動了一下,轉瞬卻被一個陰沉沉的眼神定在當場。
“那你開除我吧。”盛放波瀾不驚地看了眼所謂證據,感覺自己沿用修改過的繪畫老習慣被判定成抄襲還挺好笑的。
可她卻有些笑不出來。
因為懂得看畫的華玉落已經發現了,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囫囵去改變自己的風格,一個人的思維和想法都是慢慢成型的,怎麽可能說變就變。
意志是堅定的,現實是殘忍的,身體是不由自控的。
“老師,我怎麽會開除你呢。”華玉落軟下了聲音,仿佛剛才那個咄咄逼人的家夥并不是他,“我只是希望你恢複成最好的狀态而已。”
“更何況你已經參與進項目裏來了,至少要将自己的負責的畫修改到通過才能夠考慮其他的事情吧?”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很負責任的人,不會故意拖累其他人的。”
他當着衆人的面給盛放施加無形的壓力,笑得十分無辜。
安姐默默低下了頭,眼中浮現出兩分悲涼和嘲弄。
完全可以選擇放棄工資一走了之的盛放,看着華玉落毫不掩飾地耍着難看的手段,半晌後輕嘆了口氣,選擇坐下改畫。
她知道,她跟華玉落是不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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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七天內,深知盛放一直被打壓對比着長大的華玉落,故意将自己帶入了某個讨人厭的角色中,對她修改的畫百般挑剔。
“老師,你怎麽畫的比安姐這個半路出道的還差勁?”
“你斜對面的人說你放棄抄襲自己的畫,開始改抄他的畫了。”
“老師,我不願懷疑你的實力,你別讓我失望啊。”
“實在不行,要不然我把人叫回來再給你治療治療吧?”
淡淡的譏諷和挑釁聲時刻圍繞在盛放的周圍,除此之外,華玉落還一次次将她仔細修改過的畫駁回。
倒數第二天的時候,華玉落下班時故意繞到盛放背後,盯着電腦屏幕看了沒幾秒,莫名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幽幽道:“還差得好遠啊。”
盛放握筆的手一頓,那天直接獨自一人在公司熬了個大夜。
第二天不出意外,她發燒了。
還剩下最後一張畫沒有改掉的盛放,沒有聽主美的勸告去醫院,而是頂着一張泛紅的臉咬着牙接着畫。
她一雙朦胧的桃花眼泛着水光,呼吸之間吐出來的全是滾燙熱氣。
華玉落被人暗中告知這件事的時候,難得下了樓沒去找茬,而是躲在無人的一隅神情晦澀地看着倔強的盛放。
他的五指死死扣住白牆,既不忍心看着盛放折騰自己,又不甘心看着她變得越來越好,只剩下他一個人腐爛到底。
華玉落就這樣一直看着盛放看到下班,看到公司的人走光,看到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
結束掉最後一筆的盛放揉了揉快要炸掉的頭,搖搖晃晃地起身離開。
外面的天已經全暗了,來往車輛匆匆忙忙,全都在趕着回家吃飯。
盛放沒有帶傘,只能夠站在雨水淋不到的地方打車。
一只兩三個月大的狗崽子嗷嗷嗷地晃蕩在非機動車道裏,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圈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
盛放在嘈雜的雨聲中聽見了小狗崽的微弱哀鳴,等到找着那一團小身影之時,一輛疾馳的電動車已朝着它飛速行駛而去。
盛放沒有猶豫,拖着病體大步朝着害怕的小狗崽飛奔而去,一把将它撈進懷裏,踉踉跄跄地踩進綠化帶裏,差點就摔倒。
她一邊牢牢地抱着小狗崽,一邊在雨中靠着高大的路燈杆艱難喘息。
華玉落撐着一把黑傘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靜靜看着那個被他奉為神明的女Alpha,脆弱到快站不住了,還要去拯救無關緊要的生命。
他的腦海中忽然就浮現出十七歲那年,叫他一眼沉淪的畫。
他看見盛放畫的第一幅畫,是一只四分五裂的狗,死去的狗。
并列在這幅圖後面的,是她畫的另一幅畫,一只被縫補起來的狗,被拯救了,卻又好像沒被拯救的狗。
就像現在站在雨中昏昏沉沉的她,快支撐不住了,腰身卻依舊挺直。
華玉落最終丢掉黑傘,在盛放倒下去的前一秒将人攙扶住,連帶着髒兮兮的小狗一同帶去了他幹淨敞亮的辦公室。
意識漸漸模糊不清的盛放,被人溫柔細致地用溫水送服了一顆退燒藥,想要硬撐開眼皮失敗後,無奈地沉睡過去。
華玉落小心翼翼地拿毛巾替她擦拭着身上的水漬,借着落地窗外的霓虹燈光貪婪地注視着一無所知的盛放。
“老師,你為什麽要變呢?”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指尖,在昏暗的夜裏輕觸着盛放冰涼的臉頰。
“我那麽愛你,根本就不忍心傷害你。”
“每違心地罵你一句,我都要還給自己十個巴掌。”
“可我不能看着你離開我。”
“如果連你也消失了,那我活着的意義是什麽呢?”
華玉落沒了人前的僞裝,布滿陰翳的狐貍眼落下細碎的淚來。
他輕扶着一側的沙發,緩緩地,緩緩地跪在了盛放的雙膝之間。
“可惜我終歸還是不忍心讓你變得和我一樣。”華玉落用指腹摩挲過盛放的腰帶,傾身上前,“如果你的心願是擺脫我,那我不再纏着你就是了。”
“但我收取一點兒利息,老師你一定不介意的對吧?”
“畢竟你故意做出這幅姿态來,将我逼成這樣,總該要還我點什麽。”
他抿了抿唇,緩緩垂首,妖豔多情的眼眸中有潋滟水光蕩開。
“我也就只剩這張嘴唇幹淨如初,希望你不要嫌棄我。”
沒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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