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多年暗戀

多年暗戀

範歸本就不善言辭,總是要将不長不短的一句話在腦海裏反複糾結上數遍,确定沒有任何錯誤了,才會主動開口。

他明明都已經想好了該怎麽跟盛放去解釋,他狗狗祟祟躲在對門一年不吭聲的事兒,結果對方竟主動為他送上了一個好借口。

“......”範歸眨了眨無辜的狗狗眼,終是不願意對盛放撒一丁點的謊,“我,我跟你的鄰居不認識,我就是你的鄰居。”

盛放被這類似廢話又不那麽廢話的廢話繞暈了一下,等到遲鈍的大腦反應過來,她看向範歸眼神中頓時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才幾年不見,他怎麽變得如此死宅又社恐,連老熟人都不愛搭理。

直到發現她一個人坐在門外哭成狗了,才勉為其難露出真面目來。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鄰居,為什麽你從來都不跟我......”盛放本想指責他這一年以來的視而不見,下一秒卻猛地想到她好像從未在外單獨與他碰過面,他不知道鄰居長什麽樣也還算合理,漸漸就止了聲。

但感覺又有哪裏不太對,範歸難道過了幾年就忘了這是她家了?

“算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盛放垂下眼簾輕輕搖了搖頭,将糊成一團的腦子努力晃勻,接過範歸的紙巾站起身,“謝謝你的紙。”

範歸看着她胡亂抹了把臉,神色波瀾不驚,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般要面子,總是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鼻子,得到安慰了還會越哭越兇。

也不知道盛放是真的已經堅強到不在乎外界目光,還是,她壓根就無所謂他這個人的存在與否。

準備好的說辭沒能派上用場,範歸時隔數年再度面對放在心底很久很久的人,緊張到喉嚨發緊。

“如果,如果你沒有辦法進家門的話,要不要去我那裏坐坐......”他鼓起全部的勇氣發出邀請,腦海中默默回憶着客廳是否有哪個死角還沾染着灰塵。

可惜話音剛落,他就看見盛放動作幹脆利落地轉身輸入密碼将大門打開,一只黑棕色的小土狗還從裏邊搖着尾巴鑽了出來。

“謝謝你,不用了。”她踏進去的動作遲疑了幾秒,糾結過後還是轉頭看向了一臉無措的範歸,“要不要進來我家裏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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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你已經有Alpha了,會不會不太方便——”

“沒有,沒有不方便!!”範歸連連擺手,慌亂地否認着盛放的猜測,“我一直都是單身,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啊,噢。”盛放對他奇怪的态度不是很能理解,但也沒有多問,而是側開身将人放了進來。

範歸暗暗深呼吸了一下,多年後再度進入了盛家。

室內格局一如當年,過時的裝潢已經有些陳舊,四處都是他熟悉的景象,只不過熟悉的人卻缺了兩個。

盛放拎起剩菜的後脖頸,将它暫時關押到自己的房間裏去,确定窗戶都鎖死了之後,她才合上門去給範歸倒水。

“喝點水吧。”她坐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情緒淡淡,“剛才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當做沒發生過,我不想解釋太多。”

“好。”範歸順從地點頭,從不反駁盛放的任何要求。

“這些年你都在做些什麽?我記得你之前是從中文系畢業的。”得到滿意的答案後,盛放慢慢讓自己陷入柔軟的沙發裏,不鹹不淡地跟人寒暄起來。

相比起放松的盛放,範歸腰身挺直坐得板板正正,兩只手乖乖放在合攏的膝蓋上,不管對方提什麽問題他都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一直都在寫小說。”他不是很敢直視盛放的眼睛,視線一直飄忽來飄忽去的,最後幹脆假裝低頭看着捧在手心的水杯。

盛放的心情跟身體情況都不太好,見範歸這幅不自在的模樣,眼下也沒了遷就人的心,托着下巴直白道:“雖然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但滿打滿算也認識了十年,你沒必要這麽緊張。”

“還是說,其實你并不那麽想看見我?”

冷不丁聽到她有些銳利的質問,範歸敏感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

再次見面的對話讓人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有些難受地捏緊了水杯,沉默了半晌之後才呢喃道:“我沒有。”

“那你為什麽突然就跟我斷了聯系?”

盛放緊接着扔出了第二個問題,也是她一直以來都想弄清答案的問題。

怎料安靜內斂的範歸聞言驟然擡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她,澄澈的眼眸中滿載着委屈巴巴的控訴之意。

“明明是你.....是你不回我消息的。”

他握住水杯的指節用力到泛白,猝不及防就想起了一些零碎片段。

盛放在高考那年已經分化成了一個Alpha,穿着寬大肥碩的運動風校服站在烏泱泱的一片考生中,鶴立雞群,耀眼無比。

她随意地紮起頭發,一手拿着筆袋一手插在兜裏,臉龐連着脖子的那片皮膚白到發光,清冷如畫的眉眼吸引了周圍無數人的目光。

已經大學畢業的範歸仍舊留着長長的劉海,跟請假溜出來的向晚瀾一起躲在樹蔭下等着她出考場。

漂亮到令人挪不開眼的盛放一出現,他們就看見了她。

但範歸的腳步卻莫名被粘在了原地,沒有跟着向晚瀾一起沖過去抱她,而是傻傻地凝望着盛放,心跳如雷。

他也是從這一刻才遲鈍地發現,那個一直被他當成太陽的小朋友,不知不覺中就長成了可靠迷人的Alpha,令他純潔的友情一點點偷偷變質。

範歸并不排斥這一份帶着點兒苦澀味道的甜蜜愛意,甚至為自己是盛放身邊唯一的Omega而感到幾分竊喜。

直到那天他聽見盛放和向晚瀾說,他只會是她的朋友,不可能進一步發展,範歸才從不切實際的夢中清醒。

他開始害怕盛放會發現他的小心思,每一次靠近都變得格外小心翼翼。

後來盛放順利從高中畢業,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噩夢般的家,為了學業變得越來越忙,與他的聯系也越來越少。

範歸卻控制不住對她的想念和關心,總是忍不住會發去很多很多的消息,一遍遍刷新她的朋友,或者看看她又在微博上發表了什麽新作品。

不論是天冷了熱了下雨了,小區花壇裏的貓生崽崽了,他都會和她說。

可盛放大概是真的很忙,有時會及時回複,有時隔了好幾天才回,每次發的消息都言簡意赅,沒有多少情緒在內。

範歸又不适應打電話和視頻,每天只能夠反複嚼着寥寥幾個字來猜測盛放的心情,不知自己是不是叨擾到她了。

忐忑不安的他只能夠逐漸減少聊天頻率,不想讓盛放徒增煩惱。

結果某天他刷朋友圈,刷到了盛放和朋友出去潇灑的動态。

她染了醒目大膽的霧藍色頭發,一向平和的眉眼沾染上了幾分桀骜不馴,笑容放肆又張揚。

範歸看着她青春洋溢的照片漸漸紅了面頰,默默保存了下來。

随即卻想到他們之間朋友的身份,以及五年的差距,他又不免失落。

但範歸安慰自己,好歹他跟盛放還有一層牢固的關系在,能夠時時刻刻關注到她已經很讓他心滿意足了。

然而莫名其妙迷戀上了外出瘋玩的盛放,身邊圍繞起越來越多美麗風情的Omega,他們争先恐後地在照片裏争奪着盛放身邊的位置,極盡所能地向她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觸碰盛放的範歸,第一次嘗到了嫉妒的滋味。

奈何他總認為自己沒有年輕的資本去争,也沒膽子坦白心意,生怕自己跟盛放連朋友都做不成。

于是他只能抱着焦慮又糾結的心态,跟盛放的距離變得忽遠忽近起來,對方好幾次主動詢問他是否遇見了什麽事,他都忙不疊地否認。

就這樣,他們的關系變得奇怪又不純粹了。

一直到盛放大二生日那天,範歸再也憋不住瘋狂滋生的喜歡,主動給她發去了生日祝福,等她回複後就邀請她見面。

可難受的是,一連過去了三天,盛放都沒回消息。

範歸躺在租房裏刷了三天的手機,看着向晚瀾在盛放生日當晚發的合照,內心閃過了無數想法。

我做錯什麽了?

她發現我喜歡她了?

是不是我太矯情了,她讨厭我了?

撇開那條孤零零的生日祝福,他們聊天框裏的最後一句話,是盛放發的。

【放放:随你】

很冷淡,很無情的兩個字。

範歸終是沒忍住眼淚,丢開手機将臉蛋埋進枕頭裏低聲啜泣。

而被抛棄的手機重重砸在地上滾了個圈,壞了。

“你大二生日那天我給你發了消息,我知道你和晚瀾出去過生日,可我等了整整三天都沒等到你的回複。”範歸放下涼透的杯子,攥緊了雙手将藏了好幾年的委屈說出來,“明明就是你不待見我,你還倒打一耙。”

正是因為此事,他才會覺得盛放已經不想再跟他做朋友,甚至讨厭到不願再搭理他。

所以即便他悄悄搬來了對面,依舊嫉妒她身邊來來去去的Omega,卻從未生出站在她面前的心。

倒是沒想到,促成眼下這場會面的,竟是他十年如一日不曾變過的心疼,疼到讓他這個只敢躲在門後的膽小鬼,突破了心理限制走入陽光中。

有些迷迷糊糊的盛放歪了外腦袋,皺着眉頭回憶了良久。

片刻後她猛地一拍沙發扶手,怒斥範歸污蔑他:“我第四天回你消息了,是你不再回複我,讓我以為你不肯再跟我聯系了!!”

“你發的消息我看到了,我本來想回你的,但是突然被晚瀾叫出去我就給忘了。”

“她拍合照的時候我已經喝麻了,你都沒發現我表情都是呆的嗎!?”

“宿醉過後我更記不得事,等到我發覺不對勁跟你道歉,你已經不理我了。”

一個委屈一個又氣又無語,兩人互相控訴之後,齊齊沉默了。

範歸想起那只被自己摔壞的手機,以及被清得一幹二淨的聊天記錄,一點點消失的委屈被無盡的心虛替代,更不敢看盛放了。

“對,對不起,我手機那個時候剛好壞了,我不知道.....”

盛放聽見他誠懇的道歉,氣焰一弱,也嘆了口氣開口道歉:“也不全是你的錯,我當時也有不小的問題。”

“那時候我跟我爸媽關系鬧得很僵,他們又時常拿你出來做比較,我一不小心就鑽了牛角尖,明知不該,卻對你态度不是很好。”

“我那天道歉後本來想找你好好聊一聊,結果你沒回複,我以為連你也受不了我了。”

“......”萬萬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一層原因的範歸,更加愧疚了。

他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垂眸低聲道:“我怎麽會受不了你,我反而更加害怕你會讨厭我。”

“我怎麽可能會讨厭你啊。”盛放一臉無奈,将多年誤會解開後心情松快了不少,“你曾經和晚瀾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那我們.....”心中生出了微弱期盼的範歸用水潤的眼眸瞄盛放,羞澀的目光卻在觸及到她的那刻凝滞了下,“你的臉怎麽那麽紅!?”

他起初以為盛放面頰泛紅外加說話有鼻音,是因為情緒過激的原因,稍等片刻就好了。

結果現在看來,她大概是生病了。

“沒事,我——”

盛放撐起身子要坐起來,準備再給自己喂一片退燒藥。

腼腆寡言的男人卻忽然站起來,表情嚴肅地用手背去觸碰她的額頭。

一片冰涼貼過來,渾身滾燙的盛放愣住了。

“燒得有點厲害,我那裏有退燒藥,實在不行就去醫院挂點滴。”将照顧盛放刻進了骨子裏的範歸,一靠近她就自動操心起來,根本顧不上其他的,“晚上我給你熬點粥,你喝了之後早點睡,明天再看看情況。”

一心檢查盛放病況的範歸,靠她靠得很近。

盛放一臉錯愕地看着他,微微張着唇沒能說出話來。

記憶中總是留着長長劉海遮蓋住眼睛的陰郁少年,不知何時将劉海撥開,露出一雙盛滿了星辰的漂亮眼眸。

他明明快要三十了,身上卻不留半點歲月痕跡,仍舊清俊溫和。

各懷心思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玄關門被打開的聲音,急匆匆的向晚瀾嘭一下推開門飛速沖進來,慌亂找尋着盛放的身影。

“放——我靠範烏龜?我靠你倆幹啥呢!??”

她一眼瞥見到客廳裏近距離接觸的二人,扯着嗓子震驚出聲。

範歸:^ω^

盛放:=.=

晚瀾: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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