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精神攻擊

精神攻擊

快樂的向晚瀾在外頭舒舒服服地翹着二郎腿看電視，五香瓜子磕得嘎嘣響，半點兒都不知道廚房裏發生的事情。

哭成花貓臉的範歸迅速抹掉臉頰上的淚痕，笑過之後就緊張兮兮地詢問盛放他的眼睛看起來紅不紅。

他生怕被向晚瀾這個心直口快的家夥看出點端倪來，到時候她絕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并狠狠嘲笑他一番的。

“看起來還好，如果怕被晚瀾問，你就說洗潔精不小心濺到眼睛了。”盛放微微彎腰仔細觀察了一下，讓謹慎的範歸放寬心。

等收拾好亂七八糟的廚具後，向晚瀾已經僅憑一人之力幹掉了一小包瓜子兩個鳳爪三個鴨脖四個小橘子。

盛放看着慘不忍睹的茶幾，撈起一個抱枕就砸了過去。

“诶诶诶，我吃你點東西咋滴啦！”向晚瀾賤兮兮地閃身躲開，中途還順手又抓了個鳳爪拆開。

“剛才讓你把最後一只螃蟹吃了你不要，說你快撐死了，你現在在幹嘛？”盛放冷笑一聲，又撿起一個抱枕砸過去，“今天晚上要是又積食肚子痛了，自己給我打車去醫院，少來煩我們兩個！”

向晚瀾活得太潇灑，年紀輕輕胃就步入了老年期，一堆慢性毛病。

偏偏這人嘴上說着要洗心革面養生，背地裏卻狂炫零食，每次炫進醫院了就哭着喊着要戒掉，然後出醫院了接着炫。

盛放也就特殊的節日裏會整點辣的給她吃，其餘時間都叫她吃清淡的好好養胃，結果這貨就是記吃不記打。

“錯了錯了錯了，我錯了，我不吃了。”向晚瀾嗦了口沒咬幾下的鳳爪，依依不舍地将之丢入垃圾桶，而後一臉讨好地看向盛放。

範歸看着她被治得氣焰全無，心情放松的他忍不住扭頭偷偷笑了起來。

向晚瀾見狀哪裏能忍，抓起一邊的抱枕就砸過去。

結果被盛放快準狠一把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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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又排擠我是吧。”向晚瀾氣得咬牙切齒，躺倒在沙發上不肯動了，“若不是認識這麽多年了你倆都沒動靜，不然我指定得懷疑你倆有奸情。”

範歸聞言笑意凝固，心虛地清咳了一聲轉移話題：“放放也是關心你的胃，你就少吃點零食吧。”

“少管我！”向晚瀾龇牙咧嘴地反駁，哼了聲轉身将臉埋進沙發裏。

“行了你少幼稚了，剛吃飽就躺下小心反流疼不死你。”盛放帶着範歸在沙發上落座，一把将向晚瀾薅了起來，“別鬧騰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向晚瀾生無可戀地掀起眼皮看她。

“就是關于月亞爾他們的事，你以後就別再提了，也別去問小葵。”盛放雙手握在一起，淡淡開口，“不管他們之前做了什麽，那些畢竟都是他們不願意被人知道的私事，我不想讓你有一絲被人握住把柄的可能性。”

“......”向晚瀾不再胡鬧，表情漸漸變得正經起來。

她勾起唇嚣張地笑了下，歪着頭反駁：“被握住把柄又如何？這事顯得我不太光彩又如何？如果不是因為怕你惹上麻煩，單論他們之前做的破事，這些消息我恨不得宣告天下讓他們身敗名裂！”

“不管在別人眼中他們有多麽值得同情，我只知道這幾個狗東西傷害了你，那麽他們眼下的糟糕境遇就都是報應，我沒站到他們面前嘲笑就已經很收斂了。”

向晚瀾雙手環胸，絲毫不将那三個有錢的糟心玩意兒放在眼裏。

盛放說不過她，但很清楚她這樣做的出發點是什麽，便不再多勸。

“好好好，瀾姐心胸寬廣，是我不識好人心。”盛放跟哄小孩似的晃了兩下向晚瀾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但是無論如何，你還是得稍微顧及一下小葵的處境，他傻傻什麽都跟你說，萬一被月亞爾追究就不好了。”

向晚瀾撇了撇嘴，無奈道：“這我知道，但是你可能不信，這些都是他主動跟我說的，連三個Omega上門找你求負責的事，也是他跟我說的呢。”

“......”盛放默默松開她，扭開頭坐遠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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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終于開始逐步走上正軌，沒有任何負擔的盛放努力讓自己變得随心所欲一些，不再逼着自己做這做那。

她也找徐只顏直白地聊過天，對方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她身上發生的事情，見她做出這樣一個出乎意料的選擇，終是選擇了尊重，卻并未解除師徒關系。

難得找回了自由狀态的盛放很興奮，不過她并沒有像之前自暴自棄時所幻想的那樣，徹底擺爛當一條普通鹹魚。

雖然存款還有不少，但保不準會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因此盛放開始不斷去嘗試新鮮事物，找另一條她喜歡的路。

可惜一開始再感興趣的事情，只要跟工作與利益挂鈎，就會讓人覺得索然無味，半點兒都提不起勁來。

那股子曾經為了畫畫而産生的狂熱與堅持，盛放似乎難以再在別的地方感受到，又是惋惜又是悲哀。

“嗷嗚嗚嗚嗚嗚嗚～～”閑不住嘴的剩菜開始練起了狗高音，給正在發呆的盛放聽得一激靈。

端着水果拼盤進門的範歸噗嗤一下笑出來，将另一盆小狗可以吃的水果擺放在了地上。

“放放，吃點水果。”

他的刀工很不錯，做菜做出花來就算了，連水果都能玩出別的名堂來。

盛放拿起一只用各種水果拼湊起來的香蕉小狗，眸中一點點漫上笑意，擺弄來擺弄去都不知道該如何下口。

“你幹嘛要把水果弄成這樣，還怪可愛的，我都不忍心讓它分屍。”

“可愛吧，這樣吃水果的時候心情就會很好呀！”範歸一雙溫柔的眼睛裏全是細碎的光亮，捧着水果盤抿唇害羞地笑。

“啊對了，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找了款雙人的聯機游戲，想要從這個游戲裏找一些靈感，你可以不可陪我一起玩？”

已經把水果狗頭咬掉吞進去的盛放，一臉複雜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首肯後，興沖沖的範歸回家去把筆記本電腦拿過來，幫着盛放下載了某款游戲軟件并注冊後，邀請她加入了自己最新購買的恐怖游戲。

“這畫風怎麽感覺有點眼熟.....”盛放眯了眯眼睛，遲疑着問範歸這是不是某家游戲公司制作的游戲後，得到了他的肯定。

離譜，還真是從華玉落公司裏做出來的游戲。

盛放不是很愛玩恐怖游戲，因為這太考驗心髒的強度了，時不時的跳臉和到處飛濺的血漿，真的很要命。

但她水果都吃了，總不能現在吐出來還給範歸。

“開始了開始了。”跟社恐形象莫名有了出入的範歸興致滿滿地盯着屏幕，開啓游戲操縱着角色上路。

游戲背景大概是兩個勇敢的小孩想要拯救被詛咒的孤兒院，結伴前往城堡打敗邪惡女巫的故事。

游戲最開始畫風還很正常，直到盛放莽撞地操縱小人闖進城堡，沒來得及躲閃開迎面而來的巨斧，開局就身首分離。

高清立體的精致小人被砍成兩半，驚恐的表情不斷放大，飛出去的頭掉在地上不斷流着血，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盯着屏幕外的玩家。

盛放手抖了一下，心裏沒忍住腹诽華玉落是真變态。

她本以為游戲要重開，沒想到只要還有一個人存活，游戲就能夠繼續下去。

表情凝重的範歸小心翼翼地避開同伴的屍體，畫面裏忽然冷不丁跳出一個提示框，告訴範歸不要傷心，死去的同伴還有機會複活，只要他足夠勇敢。

畫面靜止不動的盛放轉頭去看他操作，看見這個提示框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慢慢回過頭去看了眼自己的電腦屏幕，瞳孔猛地收縮。

畫面仍舊是靜止的，死亡角色的頭卻憑空消失不見了，屍身還在。

“......”脊背發涼的盛放朝着剩菜拍了拍手，示意它上自己的懷裏來。

“你小心點，我這裏的頭在你那邊彈出提示框後就不見了，一會兒很有可能會變成某個恐怖環節裏的重頭戲。”

她低聲提醒着認真躲避機關的範歸，看着他一路去往城堡的第二層，眼前出現了兩扇門的選擇。

一扇是直通三層，一扇是複活同伴。

範歸毫不猶豫地選擇複活同伴，但提示框卻跳出了紅色警示，勸範歸慎重選擇，複活同伴的代價他難以想象。

“還挺會唬人。”玩過不少恐怖游戲的範歸沒有改變選擇，淡定一笑。

然後，讓盛放提心吊膽的那顆頭，在門打開之後流着血淚飛了出來。

游戲畫面強硬地插入了幾秒角色正面視角的過場，範歸也是被吓得沒忍住抖了下手，恢複了行動力後馬上就開始拔腿逃跑。

提示框告訴他，如果想要救人，那他必須要一邊躲過機關，一邊确保不被死去的同伴抓到，最後帶着腦袋一起闖入同色系的另一扇門才算成功。

逃跑最在行的範歸順順利利地跑到了門前，迅速開門帶着頭沖進去。

畫面一轉，範歸的角色一腳踩空，掉入深坑被底部的刀子插死，腦袋則再一次消失不見，與孤零零的屍身融合，成功複活。

“......”盛放有點無語。

更無語的是，提示框問她要不要救因她而死的同伴。

盛放選擇救，接下來她和範歸就不斷地陷入一死一生的循環當中，各種離奇驚悚的死法都體驗了一個遍。

最終她咬咬牙選擇不救，城堡裏傳出一聲凄涼慘叫，而後全部的機關難度知直接翻了個倍，讓她第二層都上不去。

“華.....游戲制作公司的精神狀态挺堪憂的。”盛放看了眼被徹底幹沉默的範歸，揉着眉心煩躁地說道。

他倆最終放棄掙紮，好奇地去搜索了這個游戲結局的視頻。

看完之後齊齊呆坐了很久都沒說話。

游戲的難度注定了兩個玩家很容易陷入一死一生不斷循環的境況，有高手幹脆放棄救人，憑借着細節操作找到了女巫，卻被她以舍棄朋友為理由剁成了一灘惡心的肉泥。

也有兩個高手一起合作，耗費了巨長的時間，一起安然無恙地找到了女巫，結果女巫說孤兒院本身就是一個詛咒，院長多年來不間斷地将孩子送給達官貴人侵犯，以求榮華富貴，而女巫就是曾經的受害者。

女巫說完這些話後當場自刎，難以置信的兩個孩子回到孤兒院，意外撞破了院長見不得人的勾當，然後畫面一轉，他們成了新的女巫。

至于一死一生的循環死法，至今無人能破解，制作方也從不給出答案來。

“這，這個游戲是，是華玉落參與制作的嗎......”從一些細枝末節中發現了不對勁的範歸，試探着問道。

盛放沒開口，也沒否認。

兩人相繼陷入長久的沉默中，心裏堵得想撞牆。

盛放抓了抓頭發，搞不懂華玉落為什麽要做出這樣令人窒息的游戲來。

視頻評論區一半在憤怒地罵人，一半說自己因為這個游戲而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半個月都睡不好覺。

她始終沒有辦法理解華玉落在想什麽，之前為期一月在他公司裏參與的那個游戲，跟眼前這一款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變态。

變态到連起初一臉興奮的範歸，現在都呆滞地縮成一團了。

盛放揉了揉眉心，準備關掉視頻帶帶範歸去散散心，結果一條新彈出來的評論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建議大家提醒一下身邊抑郁症、躁狂症、雙相等等患者不要參與或者觀看這個游戲，撇開能将人逼瘋的變态操作不談，游戲所傳達的情緒負面到了極點，對人的精神影響真的很大，也幸好這個游戲現在找不到了。】

游戲大概是三年前出的，當時一上線沒多久就爆了，但後面因為種種可怕的傳聞而被封禁。

範歸也是因為入手的早，才能夠在找到同伴後進入游戲。

盛放看到這條評論心情莫名很壓抑，啪一下就将電腦用力合上。

她發現，一直以來對人類精神影響較大的，通常都是負面的東西。

快樂遺忘太快，痛苦記得太牢，開心的事情只能讓你笑一個晚上，恐怖的游戲卻可以讓你失眠半個月。

目前市面上題材歸為治愈的根本就沒幾個好游戲，長的沒耐心玩，短的基本成了瞬間記憶，轉頭就忘，心情該差的還是很差。

如果有誰能夠......

心髒狂跳的盛放猛地站起來，一改先前低落的模樣，眼神堅定地說道：“我要學編程，我要做游戲！”

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無關愛好也無關金錢，更不是為了跟華玉落打擂。

可能是為了随意被影響而變糟糕的心情，可能是為了那條普普通通的評論，也可能是她忽然想到，如果這世上多了一樣能讓人開心的東西，那該是一件多麽偉大的事情。

而那股子沖動，好像也為此隐隐約約重現了。

大晚上寫得我後背莫名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