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二十七

小狗開始恃寵而驕了。

卓爾有料想何際宴會不會因為發現被偏愛，而變得不那麽聽話，沒想到這種情況這麽快就遇到了。

為此，卓爾精心挑選了幾個人。

在分班之前，她有觀察過身邊的同學。

她挑出喜歡她的，嫉妒心稍強偶爾會過界，但是不會把事情挑到她面前的同學。

這樣的同學其實不好找。

就像何際宴這種看似壞，有專一性潛質且好控制，但整體人格沒有太大問題的人很難遇到一樣。

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特質。

卓爾對人的需求也會改變，而難的是在當時的情境下，找到具有她想要的特質的那些人。

卓爾在挑出的人中繼續篩選，只篩選出了張智成。

接下來就可以采取一些措施了。

卓爾将時間規劃交給了爸爸。

畢竟還是學生得以學習為重，像是這種規劃路線和時間增加與張智成碰面概率的事情，就交給閑暇時間更多的大人去做了。

陳景逸感嘆:“你就知道使喚我。”

卓爾:“對了爸爸，你覺得張智成危險系數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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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逸:“性格方面嗎？”

卓爾點頭，“你在分析人性格上面比我擅長。”

陳景逸笑:“想在我這裏驗證你的學習成果嗎？”

“對啊。”卓爾說道，“你擅長分析人，媽媽擅長訓狗。”

感覺最近見到卓爾的頻率高了很多。

應該是她中午會去食堂那邊喂狗，會在食堂那邊待久一點。

他才得以有機會再見到卓爾。

每每看到卓爾的時候，張智成都想上前打招呼，但是想到上一次見面，卓爾好像不喜歡他靠得太近，把她弄得不太開心。

這讓張智成猶豫了很久，直到最近，他看到了何際宴。

他不知道卓爾為什麽會讓何際宴跟在後面，但那一定是何際宴死纏爛打。

因為他感覺到最近卓爾好像不太開心？

張智成按耐不住，偷偷找到卓爾的同班同學，體育課時一起打球，又請吃了幾次冰棍，旁敲側擊地聊了幾次天。

大概推測出了卓爾不高興的原因。

竟然會有人如此不識好歹！

雖然卓爾有時控制欲較重，但張智成知道，那是因為她心地善良，喜歡幫助人。

例如幫助他處理家庭問題，例如幫助一些不愛學習的人變好。

為什麽會有人不願意接受卓爾的幫助？

卓爾肯定會生氣。

張智成決定采取一些行動。

最近中午喂狗時總跟卓爾搭話的那個男生是誰？

何際宴擔心在學校裏和卓爾走得太近，會害得她被老師拉去談話。

所以到底是誰這麽沒有眼色？

何際宴想了很久，還是放心不下，在心中給卓爾道了歉，中午吃完飯後偷偷跟了上去。

然後他看到了這個男生提着一袋狗糧和卓爾一起喂狗！還拿出了新的碗，放在他的小黑碗旁邊！

雖然壞壞在看到這個男生的瞬間躲了起來，這令他感到了些許欣慰，但是接下來他看到這個男生将狗糧倒進碗裏，還接過了卓爾手裏的凍幹，将凍幹捏成粉末混進狗糧裏。

卓爾對男生的舉動像是有些意外，但還是笑了笑。

太細心了，他之前都沒有這樣做過。

何際宴感到了濃濃的危機感。

更可惡的是，在男生做出這個舉動後，卓爾彎下腰對着垃圾桶招了招手，不知道說了什麽。

壞壞從垃圾桶後探出了頭。

何際宴不敢靠得太近，最近卓爾因為學習的事情不太想和他說話，他擔心跟太近被卓爾發現後她會更生氣。

然後他看到卓爾将新的碗往前推了推，壞壞低下頭嗅了嗅，随後吃了一小口。

何際宴:“……”

似乎是新的狗糧不太合心意，它吃了這一口後馬上縮回腦袋，藏了起來。

何際宴松了一口氣。

當然會不喜歡，他換了好幾種狗糧，才選到這一款，外面随便買的狗糧它怎麽可能會喜歡？

這麽想着，何際宴看向了卓爾，他心懷期待地想着。

你也會不喜歡吧？

跟過來了啊。

卓爾盯着垃圾桶，沒有回頭。

“熱不熱？”張智成問道。

說着，他拿出一臺小電扇遞給她。

卓爾接過小電扇打開，将電扇放到臉旁。

随後那種被視線凝視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不會以為這樣看人不會被人發現吧？

張智成:“有人在看你。”

卓爾:“嗯。”

她聽到張智成的呼吸變重了很多，即便不去看他的臉，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氣。

張智成:“你讨厭他嗎？”

“還好。”卓爾不準備說謊，“只是有點煩惱，他不怎麽聽話。”

她其實有點好奇，張智成對她的接受底線在哪裏？所以她會刻意地表現自己陰暗的那一面。

張智成:“那确實，你想教訓他嗎？”

卓爾有點意外地轉頭。

張智成:“你想我做什麽？”

感到地位受到威脅的小狗異常主動。

他又給班上同學買了零食，将紙條塞進生巧盒子下放到卓爾桌面上。

随後借着問問題的理由，繞教室一圈，最後自然而然蹲在她身側，小聲道着歉。

“對不起，我會認真學的。”

卓爾順手拿起他手中的卷子，他拿的是合訂的測試卷，厚厚一本。

她前後翻了幾張。

蹲在一旁的何際宴頓時緊張起來，擡起手，似乎是想拿她手中的卷子，但伸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什麽收了回來，讨好似的朝着她笑了笑。

卓爾往前翻看到了空白的卷子，往後翻的那一張倒是筆記工整。

她扭頭看了眼何際宴，發現他緊張得攥緊了拳頭，于是她将卷子翻了過來，掀開答案頁，對着看了一眼。

答案抄得倒是工整。

何際宴:“……對不起。”

卓爾笑了，她把卷子放回到何際宴手中。

“你找別人吧。”

說完，她也不等何際宴回答，拿起自己手中的習題本，轉身看向褚漢玲。

“這幾道題你有什麽想法？”

褚漢玲立馬接過她手中的習題本，瞟了眼何際宴後，前後左右問了一句。

卓爾和前後的同學一起讨論起了題目。

何際宴也湊上來，似乎是想加入他們這個讨論小組，但卓爾知道他的水平，故意把習題本翻到後面，挑出她也覺得難的題。

何際宴一開始還能幹巴巴說出幾個公式，到最後只能瞪着眼，一臉茫然又無措地盯着卓爾，可憐兮兮的。

看着倒是十分可愛，就是不怎麽聽話。

卓爾心想。

也許要認真學下習？

何際宴垂着腦袋，把狗糧倒進自己買的黑碗裏。

卓爾今天剛下晚自習就回家了，他雖然想上前打招呼，想約着一起晚上喂狗，看能不能和她多說幾句。

可她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約着幾個女同學一起回家，他偷偷地跟着一起走到校門口，看着卓爾上了一輛車。

那應該是她媽媽開車過來接她，卓爾的媽媽也很好看，他很想上去打招呼，但是卓爾沒有理他……

想到晚上都沒能和卓爾一起喂狗，何際宴就有些喪氣，他低頭望着正在埋頭吃狗糧的壞壞。

何際宴抱怨道:“都不知道該說你是有良心還是沒有良心。”

餘光掃到那個男生新買的碗，何際宴移開了視線，然後沒控制住又移回來。

碗裏的狗糧沒動什麽，就是表面十分光滑，還會反光。

于是何際宴仔細一看，發現狗糧外裹的凍幹粉被舔得幹幹淨淨。

何際宴看樂了:“你還挺會吃東西。”

确定卓爾買的凍幹被它吃幹淨後，他不再猶豫，一腳踢翻了新狗碗。

但看着滿地散落的狗糧，何際宴想了想，把地上的狗糧用紙包好，打掃好現場後，連同新狗碗一起丢進了垃圾桶。

做完這些，他心情才稍微變好了一些。

可惜剛轉好的心情沒有持續多久，他在校門口遇到了那個男生。

男生背着書包，上下将他掃了一圈。

“把我的碗丢了？看來卓爾說得沒錯。”

聽到熟悉的名字，何際宴先是腦中空白，但緊接着一股火氣從胸腔中湧起，一路沖到他的頭頂。

“卓爾和你說了什麽？”

他肯定乘虛而入了！

何際宴感到了憤怒，但他在憤怒的同時又感到了委屈。

他想到了卓爾和其他人聊起題目時的笑容，又想到了那個新碗。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好好學習。

何際宴:“你學習成績很好嗎？”

男生愣了愣，像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但在停頓幾秒後笑道。

“比你好是肯定的。”

“其實我一直在想，卓爾究竟看上了你身上哪一點。”男生走上前，他繞着何際宴走了一圈，“脾氣不怎麽好。”

何際宴反駁道:“我從來沒對卓爾兇過！”

男生:“成績很差，還不學無術。”

何際宴啞然，低下頭。

他腦中想到了很多反駁的話語，無論是‘我會好好學’這樣蒼白的解釋，亦或是‘學習又有什麽難’這樣嘴硬的辯駁……

聽起來都幼稚又搞笑。

而這時他腦中忽然閃過了幾個念頭。

何際宴發現他們站在這裏針鋒相對，無論是怎麽解釋還是找出自己身上的閃光點來相互比較，這一切一切的重心，是卓爾。

何際宴:“我學習是很差，所以我準備好好學。”

男生笑:“所以？”

何際宴:“學習學得好不簡單，但是願意學習又不難，只要我認真學習，卓爾就會高興吧？”

他看着男生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沉了下去，就知道自己抓對了重點了。

男生:“你真的讓人覺得很讨厭。”

何際宴:“你也一樣。”

比他想象的要聰明。

張智成想。

他有提前詢問過同學，還悄悄地跟蹤過他。

不得不承認，何際宴即便看起來很兇，但本質是一個好人。

所以卓爾其實是喜歡好人嗎？

張智成自我反省了本身。

在一對控制欲很強的父母手下生活，其實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要學習好，要聽話，還要出人頭地……

在這種環境下，心理都會出現些問題吧？

例如抑郁，例如狂躁，例如崩潰……

張智成曾經一直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

直到在卓爾引導着他反抗父母成功後，父母的态度出現變化，他們不再那麽強勢，也學會了收斂情緒……

但是他卻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在高壓的被控環境中，他竟然習慣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套上了項圈，可系在項圈上的繩子被人都丢在了一邊，他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他屬于正常人那一部分不願讓他再回到父母的控制下，可被長年累月控制形成的習慣又令他不由自主地去尋找指示，尋找着命令。

所幸，他發現了卓爾。

張智成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在第一眼看到卓爾時，會感到了不安。

直至後來他在嘗試與父母對抗，聽到他父親氣急時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你是和誰學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學？

在和父母關系緩解後，他回憶與卓爾同班的日子，他似乎會不自覺地跟着卓爾發出的要求做事。

原來你也想控制我啊，卓爾。

張智成盯着何際宴，他氣惱的情緒随着這些回憶漸漸平息。

何際宴:“你在笑什麽？”

就算你現在認真學習會令卓爾感到高興，就算現在卓爾的注意力大多在你身上。

但你清楚卓爾的本質嗎？你了解她嗎？

張智成微笑:“沒什麽。”

你能接受她的本質嗎？你能接受被她控制嗎？

你現在連為她好好學習都不那麽願意。

但是我能。

卓文冉:“沒想到最先發現你本質的人是張智成。”

卓爾喝了口熱牛奶。

“可能和他家庭有關吧，我感覺他很習慣被人控制，即便脫離這個環境後也下意識找人繼續控制他。”

卓文冉聽着‘嘶’了一聲。

“不知道該說他可憐還是變态了，你直接讓他去堵何際宴了？”

卓爾:“對啊，我原本還想着怎麽通過他刺激何際宴的好學之心，現在他主動送上門，倒是省了我不少心。”

卓文冉想了想，“你不喜歡他？”

卓爾搖頭，“太病态了。”

卓文冉意外道:“你竟然會覺得病态？”

卓爾:“我當時看中他身上這種容易被控制的特質，挑撥了他與父母之間的關系，你猜怎麽着？”

卓文冉:“怎麽着？”

卓爾:“你有沒有看到他的手腕。”

卓文冉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怎麽學得像你爸爸那樣問我了？他穿的長袖，我能看到什麽？”

陳景逸按亮手機，将一張照片推到卓文冉面前。

那是一張小臂內側的照片，一條又一條結疤的血痕從上到下幾乎橫跨了整條小臂。

卓文冉:“割腕？”

“這樣說可能不太道德。”卓爾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在意識到自己有能夠拿捏父母的手段後，他開始了反控。”

卓文冉又‘嘶’了一聲。

卓爾:“所以我在感覺到他在我身上尋求控制的時候，把他踢出我的班。”

卓文冉:“難怪啊……我是說這個孩子看得不錯，就算開始不喜歡你，但是後來他喜歡你了，你也依舊把他剔除出去。”

“他的不定性太強了。”卓爾放下牛奶杯，“我不想把這個不定時炸彈放在我的班上。”

卓文冉:“但現在他主動送上門，你也沒拒絕他。”

卓爾:“因為他摸到了我的本質，他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不太能藏住事，特別是在喜歡的人身上。”

卓文冉說着，還看了陳景逸一眼。

卓爾笑:“對啊，是時候讓何際宴接觸我的本質了。”

啊，醫院第二天……

寫得有點急，因為要收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