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四

三十四

發現何際宴在奶茶店裏打工時，張智成還挺驚訝。

他的家境，張智成在學校裏都略有耳聞。

不過有好也有壞，張智成總算是找到他落單不和卓爾在一起的時候。

雖然不知道何際宴最近又和家裏鬧什麽矛盾，自己跑出來賺錢，但不妨礙張智成覺得他很蠢。

他應該不知道家裏沒什麽錢，卻被爸媽激着學習以求出人頭地的滋味。

張智成其實有點嫉妒他。

爸媽不怎麽管他，也不怎麽約束他，即便沒有多少愛，至少還有錢。

張智成抓了抓手上的刀疤，傷口愈合時期總會很癢。

仔細一想也覺得挺有意思的，他拿刀割身上的時候感覺不到痛，反而傷口愈合時的癢他卻有點受不了。

他觀察了幾個周末，發現何際宴在奶茶店打完工，再到晚上和卓爾一起遛狗中間會有一個小時的空隙時間。

張智成準備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和何際宴談一談。

他知道卓爾看中何際宴身上的什麽。

在意識到爸媽會因為他割傷自己退讓後，張智成發現自己出現了些微變化。

他開始對外界變得更加敏/感，然後更加的在意卓爾。

他會時不時思考卓爾在想什麽，會開始收集一些她的消息，接着就像是在做題一般，一條一條的将這些消息羅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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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張智成窺探到了卓爾的本質。

他意識到卓爾接近何際宴的根源，也弄清了她正在慢慢地改造何際宴，就像她曾經對他做的那樣。

張智成感到了嫉妒。

可他甚至不敢将嫉妒與不甘暴露在卓爾的面前，他害怕惹得卓爾不快後，又會像不久前那樣，即便是在同一所學校裏，他也見不到卓爾。

她就是這麽厲害，能讓她讨厭的人不出現在她面前。

如果我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你會再多看我一眼嗎？

張智成這麽想着，走進了奶茶店。

“一杯楊枝甘露。”

卓爾也喜歡楊枝甘露。

張智成想。

正在為手中奶茶杯蓋蓋的何際宴轉過了頭。

緩緩地皺緊了眉頭。

張智成：“不給卓爾帶一杯嗎？”

何際宴看了眼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楊枝甘露，又擡眼看向張智成。

他一定觀察了我好幾天，何際宴想。

不然不會這麽準确的踩着下班時間點過來。

何際宴脫下了奶茶店的圍兜和帽子，這個點奶茶店裏只有他一個人。

“卓爾不喜歡太晚喝奶茶。”

張智成頓了頓，何際宴能感覺到他眼神出現了變化，應該是剛才那句話給刺到了，但何際宴的心情卻因此好了不少。

張智成：“和家人決裂了？”

何際宴：“和你有關系？”

張智成抓了抓手腕。“和我關系不大，只是我個人覺得窮又脾氣不好，成績還差，應該不怎麽讨人喜歡。”

何際宴：“你什麽意思？”

張智成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他們兩人說話都沒有提到卓爾的名字，但何際宴明白他的意思。

張智成：“我就直說吧，你除了家世，身上有什麽過人之處嗎？”

何際宴沉默。

就算張智成說的話不怎麽好點，但也點出了他現在最擔心害怕的事情。

何際宴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的父母說話不是無憑無據，他們拿出了樟園轉讓的合同，又帶他搜了些資料，找出當年卓爾姥姥的相關新聞報紙。

說實話，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

何際宴反倒松了一口氣。

在此之前，何際宴每天都會覺得卓爾太厲害了，她看上去無所不能，又幾乎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可他呢？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要那個人留在自己身邊。

何際宴思來想去都不知道自己能用什麽留下卓爾。

直到現在，直到爸媽告訴他，是因為家産。

在那一刻，何際宴也曾卑劣的想過，他總算有留下她的辦法了。

何際宴：“我知道我身上沒什麽過人之處，那你呢？你身上有什麽吸引人的東西嗎？”

張智成一愣，猛地瞪向他。

結合他對卓爾的态度，何際宴琢磨出一點他來的原因。

無論是何觀洲也還，還是張智成，其實只要稍微捋下這幾人的關系，就能想清楚一些事情。

以往是何際宴不願意深想，但在和父母争吵捅開了那層自欺欺人的薄紗後，何際宴意識到了自己家庭的問題，以及卓爾的本質。

何際宴：“她……是不是很喜歡小狗？”

張智成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張開嘴又合上，最後低下頭什麽都沒說。

看到他的表現，何際宴明白自己應該是猜對了。

按照常人的角度，卓爾的性格應該挺可怕的。

可是何際宴想到了爸爸媽媽給他看的報紙，還有他們說的話。

爸爸：“她姥姥是個很厲害的女人，為達目的不折手段。”

媽媽：“就是沒能守住家業，我記得我以前見過卓爾，她小時候性格不是這樣的……這樣的人經收打擊後，整個性格都會變得偏激極端。”

何際宴想到了卓爾看向樟園的神情。

其實大部分時間她都是臉上帶笑的，對誰都在笑，就是那次，不笑了沉着臉，看着像是有點難過。

何際宴發現自己的大腦會情不自禁地幫她找理由。

他會想誰家道中落都會心中不平，特別他現在還住在她小時候長大的地方。

所以她會對我的家業産生興趣也很正常。

爸爸：“我是你爸爸難不成還害你？”

媽媽：“你怎麽信一個外人都不願意相信你的爸爸媽媽？她在挑撥我們之間的親子關系你懂不懂？”

但她對我這個人也是感興趣的。

何際宴想。

不然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挑撥我和家人的關系。

卓爾：“我還是有點擔心，現在把我本質全部暴露在他的面前，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不算早了。”陳景逸搖頭，“感情這種東西就是盲目。”

卓爾沒有喜歡過人，對感情這種東西了解不深，大部分理念知識都是來自于爸爸。

陳景逸：“如果沒有感情基礎，陌生人察覺到你的本質後，大多數人會覺得很害怕，但是又不能在你們相處太久，感情平淡後的這個階段，因為這個階段大多數人脫離沖動後，理智會回歸。”

陳景逸：“何際宴的父母會迫不及待點破你的真面目，但也只能由他的父母先點破，再由其他人推動。”

卓爾明白他的意思。

對于家庭不和睦出于叛逆期的小孩來說，父母說的每一句話他們都聽不進去，更會推動他們往反抗的方向走。

陳景逸：“父母越不讓他喜歡，他就會越喜歡，說不準還會為你所有的舉動去找理由，幫你辯解，甚至還會覺得你可憐。”

——嗡嗡嗡

電話又來了。

何際宴看了眼手機屏幕，看到熟悉的號碼後，頗為不耐地接了起來。

媽媽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宴宴，你還要鬧別扭到什麽時候？我們都把證據擺你面前了，你這孩子怎麽還死腦筋？”

何際宴深吸一口氣：“我之前沒和你們說清楚嗎？卓爾一直都想讓我好好學習，正常人都會喜歡錢吧，我們的關系需要挑撥嗎？”

說完這些後，他挂斷了電話。

家道中落的事情，她都沒有和我說過。

他想起了自己這段時間在外送外賣做奶茶。

挺辛苦的說實話，偶爾還會有點難受。

還是以前的日子過得太好了。

可類似的事情放到了卓爾身上，何際宴忽然覺得有些感同身受。

他只是和家裏人有了矛盾，而卓爾卻是家道中落，真正的從有到無。

一定很難受吧。

何際宴想。

就是時間過去了那麽久，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