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四十六
四十六
卓爾能感覺到他态度的軟化。
他抿了下嘴唇，低下頭，眉頭還是皺着，但反握住了她的手。
“……抱歉。”
卓爾還有點驚訝，原以為他要掙紮或者糾結一會兒，結果這麽快就接受了她的說法了？
何際宴捧着她的手，指腹輕輕按在她手腕上，輕柔地撫摸手鏈。
“我沒有想那麽多。”
卓爾見好就收，反過來安慰道。
“這沒什麽，你那個年紀能想不了這麽多很正常。”
“那你為什麽不和我說。”
何際宴擡頭，他虛虛地捏住了卓爾的手，沒有用力，卻剛卡住她的手腕。
到底還是和高中不一樣了啊，能抓住她說話邏輯中的漏洞。
卓爾：“那陣子正在忙高考，和你聊這些，會影響你的心态。”
“高考後呢？”
何際宴咄咄逼人起來，他往前走了一步。
“在高考之後，你就換了所有的聯系方式，明明……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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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另一只手扣住了卓爾空出的左手。
卓爾被吓了一跳，從高中到現在逗他逗習慣了，因為他一直看着乖乖的，都快忘了他也是個有脾氣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低頭湊到她臉頰旁。
熱乎乎的氣體撲到她臉上，卓爾有些不自在地側過頭。
何際宴：“你是不是又在糊弄我？”
卓爾沒有說話，她想看何際宴此刻的表情，但他低頭俯身将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上。
說實話，遠看只覺得他高，這會兒近了。
卓爾望向他的肩膀，大概比劃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被他完全圈在了懷裏。
話說她有這麽小只嗎？他高中時有這麽壯嗎？
小狗狗長成大狗了啊。
卓爾想。
但狗狗變大了，控制起來也有難度了。
卓爾動了動手腕，他捏得不緊，可她手卻抽不出來。
何際宴催促道：“回答我的問題！”
心也變得比高中狠了啊。
卓爾暗暗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得找突破口，要先打斷他的情緒。
卓爾在他手掌中轉動手腕，有些人身上關節扭起來會有聲音，她的手腕就是。
而在她轉動手腕的同時，他也開始收緊手掌。
——咔
在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何際宴立馬松手，捧着她的手來回看。
“我拉痛你了？”
還是心軟了啊。
卓爾：“是有點，你好粗暴啊。”
何際宴兩手托着她的手，眉頭皺得緊緊的，連憤怒的情緒都沒完全從這張臉上退去，可他還是低聲給她道着歉，并輕輕揉着她的手腕。
“對不起……我只是……”
話也沒說完，他将後面的話全都吞了回去，轉向別的話題。
“要不要去醫院？你手痛嗎？”
“不痛。”卓爾反手握住他的手，主動抛出自己的話題，“你不相信我。”
主動抛出話題能掌握聊天話題走向，讓別人順着自己的邏輯走，畢竟現在的何際宴可沒以前那麽好糊弄了，得認真對待。
何際宴：“是，我現在是不信任你。”
他胸腔劇烈起伏。
“明明當時你可以和我說，我們一起商量未來怎麽辦，你明明就知道我不在乎你是對我還是對我的家産感興趣，可你還是一走了之，甚至……甚至……”
他垂下頭。
“你帶走了壞壞……都沒帶走我……”
卓爾愣住，本想一點一點誘導他談話，沒想到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大段話。
但她還是先準備安撫他的情緒。
“我……”
還沒等她把話說出口，他忽地手上用力，直接将卓爾整個抱進懷裏。
“我不聽。”
卓爾：“嗯？”
“我不想聽你說話。”熱騰騰的呼吸撲散在她的脖頸上，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肯定又要說話哄我。”
卓爾：“不是這樣的……”
“我不想聽。”何際宴再次打斷了她的話，“你總是能找到說服我的理由，然後把我哄高興……”
卓爾沒有開口，她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
何際宴笑了一聲。
“搞笑的是，每次我都能被你說服，哄高興。”
何際宴：“故意丢手鏈，現在還把自己手弄得響……你就是知道，就是知道……”
卓爾嘆了口氣，攬住他的肩膀，放輕手上的動作，在何際宴喘氣的功夫快速地開口。
“我是真心想你開心的。”
何際宴：“我不想聽。”
卓爾感覺到環住她身體的手臂力度放輕，不由地覺得有些好笑。
還是想聽好聽的話嘛。
她扭過頭，去撥弄他靠在自己肩的腦袋。
“我以前确實想要你家産想要的不行，然後突然得到了姥姥的遺産，這樣說可能你不信，但在有錢後，我确實猶豫過，最後希望你能走自己想走的路……”
壓在她肩上的腦袋漸漸轉過來。
卓爾：“希望你高興，未來過得幸福這點，我是真的這麽想。”
他眨了下眼，眼中忽地滾下了一滴透明的水滴。
高中時，他的爸媽一直罵他沒出息。
何際宴曾經不以為然，可到了現在，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沒出息。
只是幾句話便能勾的他心潮起伏，最後連眼淚都控制不住。
所幸，高中時哭起來沒完沒了，這會兒倒是能中途打住。
卓爾：“我不是什麽好人。”
別說了，別說了。
卓爾：“我能拿出來的真心就只有這麽一點了，其實高考畢業後我還是有的擔心我會影響你的，雖然不知道現在這樣算不算你的本願。”
求你了，不要再說了。
卓爾：“但是看你出人頭地，有一番自己的事業，我還是挺高興的。”
何際宴能感覺到，她說的全是真話。
實際上，從他遇到卓爾到現在，她幾乎不怎麽說假話，她只是會說別人想聽到的真話。
“你就是知道……你就是知道……”
何際宴看着她。
她是如此的厲害，總能準确抓住他想要的東西，想聽到的話。
她又是如此的可惡，讓他魂牽夢萦，明明清楚她想要什麽，可依舊死不悔改地靠上來……
何際宴席：“你就是知道……我沒辦法……”
是啊，明知道手鏈是丢的，也知道手痛是假的……
但還是想她，不停地想她。
承認吧，就是拿她沒辦法。
不然，那又能怎麽辦呢？又能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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