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涼拌

涼拌

白靜檀和聞敘白的婚禮是在白靜檀研究生開學前舉辦的，小型而簡單的中式婚禮。

在婚禮前，聞敘白參加一次酒局，大家聽聞他要結婚都驚訝不已。有見過白靜檀的人跟他說，白靜檀不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聞敘白不知道他們口中的良配佳人是怎樣的，但于他，白靜檀這樣的正好。

他是從哪一刻愛上這個女孩的呢？

或許是公司門口的“第一次”見面，或許是她在臺上的自信演講，或許是某一時刻的對視。說不太清，心無知無覺地就被占領。

愛有占有欲，也會對着愛的人示弱。

而這一切的一切，現在就恰如其分地剛剛好。

當他看到白靜檀身着婚紗的模樣，他肯定，想攜手餘生的，就是這麽一個人。

開學的前一天，白靜檀在卧室裏收拾行李，聞敘白和白景川在客廳裏談事。她收拾到一半，找不到要帶去的一件外套，準備去客廳叫聞敘白過來幫忙一起找。

下樓的時候，故意放輕腳步，想聽聽他們在談什麽。

聽了半天，都是關于生意上的事情，覺得無趣，趴在二樓的欄杆邊，喊聞敘白的名字。

沒等聞敘白回答，白景川搶着接話：“老妹啊，雖然老話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但作為我白景川的妹妹，要是被這老狗欺負了，跟哥說。”

白景川不止一次刻意地在聞敘白面前說這樣的話，雖說本盼着白靜檀和聞敘白能早些在一起，但真等兩人在一起，心裏又開始另一種的不舒坦了。

白靜檀與聞敘白對視了一眼，後者給她一記理解的笑容。白靜檀覺得白景川真有趣，下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不給他都是演藝圈的損失。

她陰陽怪氣道：“老哥，早日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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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川皺眉，“勸人結婚，天打雷劈。”

白靜檀顯露出嫌棄，惡狠狠地罵了句“渣男”。

對于白景川這樣的浪子，真要讓他收心，估計得回爐重造。但現在這個情形，她也不好提韓曦姐。再說，白景川比她有數得多，還擔心他吃虧不成？

行李是不想再收拾，白靜檀“蹬蹬”地跑下樓，到吧臺邊拿個一個杯子就給自己滿上。

她先是與白景川碰了一杯，“哥，明天開始我要開啓新的人生了。別太擔心，路都是向上走的，也祝你順利。”

玻璃相撞的一聲脆響，在偌大的客廳裏激起回音。白景川愣怔看着白靜檀将酒杯一飲而盡，心裏泛起陣陣酸。他們是自白靜檀會說話起，就開始吵架，不知疲倦地吵了二十四年。

在白靜檀青春時期，他甚至看了些育兒書籍。兄妹倆相差七歲，是有代溝的。加上白靜檀還是個從小就鬼靈精怪的性格，禍沒少惹，他也沒少給她收拾爛攤子。

就這麽個妹妹，他也沒想到突然就說想要結婚。那晚，他失眠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拿着戶口簿給她送去的路上，對着那幾頁的名字翻了又翻。

一家四口，要少了一個人名。

那一刻，他是舍不得的。

所以，他以哥哥的身份提了一個要求，讓白靜檀的戶口依然留在寧城。

在白靜檀長大的過程中，他提過不少要求。讓她不準剛上大學就戀愛，讓她好好學習，讓她女孩有女孩樣，可這丫頭，每次都故意唱反調。只有這次，她卻反過來安慰他。

“順利。”白景川抿了一口，又舉起杯子朝坐在沙發另一邊的聞敘白示意，“碰一個。”

真神奇，自己的妹妹嫁給了自己最好的兄弟。這兩個人在這期間，雖然有他這座橋架着，但将近十年都沒見過面。結果兜兜轉轉，倆人還是在一起了。

要說緣分，還真是說不起緣由。有緣的人，擋都擋不住。

白靜檀的開學，是兩個男人送她。一個聞敘白，一個白景川。

室友問起，介紹起來就是一個老公，一個哥哥。

每次她說和聞敘白結婚了的時候，旁邊的人都是大吃一驚的表情。

白靜檀只能無奈笑，不過也能理解，要是有人跟她說在研究生時期結婚了，估計也會這樣驚訝。

研究生并沒有白靜檀所想的那麽忙，不似理科要每天泡實驗室一遍遍反複求證一種結果，除了上課，大多數時間還是自己安排。

她幾乎每天都出去跑，認識和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研二期間，租了個五十平的小工作室，拿到營業執照，正式創立了“holo未來”。

工作室只有三個人，除了辦公區，就是支起來的兩張床，通宵趕進度條成了常事。

十八歲的白靜檀絕對想不到二十五歲的她可以做着自己熱愛的事業，還是在二十二發現的熱愛。另外兩個合夥人是清大的本碩，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白靜檀自覺自己專業知識比不上其他兩個，但相對于他們，她也有自己的優勢，基本對外合作都是她談下來的。這是和聞敘白在一起鍛煉起來的技能，他經常帶她去見生意上的夥伴，所以在白靜檀面對比自己多出十年職場經驗的人，也毫不畏懼。

當他們團隊拿下國際上第一個獎項時，白靜檀最想分享的人，就是聞敘白。

同步開心與難過，是一件困難的事。怕自己詞不達意，對方理解不了。又怕自己說得太多，他人嫌煩。不管她話多還是話少，不需要刻意的言語修飾，聞敘白都能懂，在累的時候，一個擁抱，足夠了。

那天晚上的慶功宴上，一群人在商場的頂層看遠處CBD的燈火通明。

京都太過繁華，這裏的地鐵白靜檀是坐過最擁擠的。有時候出去談合作，全程無座站兩個小時。

她慶幸自己是以學生的身份來到這裏，這個社會對學生總是包容一些的，但也看你年輕，會得到輕視。這裏不缺有能力的人，不缺有毅力的人，更不缺有抱負有理想的人。

秦清指着一撞樓說：“就那幢樓，裏面坐着的都是在這寸土寸金的京都，拿着最高薪水的那批人。他們的學歷大多都是985/211碩士起步，真夠光鮮亮麗的。但有多少人能奮鬥五年，就能在這裏買套房啊。”

白靜檀不理解地問：“買房那麽重要嗎？”

“不重要。”王旭接話，但沒等任何人說話，他又接着問了一句，“不重要嗎？”

秦清回身看還坐着喝酒攀談的一桌人，“重要，當然重要。就這一桌人裏，你能看出哪個家庭條件不好的嗎？”

白靜檀跟着看去，認真思考起來。

一共坐着六個人，據她所知，有四個京都本地人，自然被排除。另外倆人，一個打算出國讀博，另一個家裏是做生意的。

她回答：“看不出來，都差不多。”

秦清又問：“你有發現什麽共性嗎？”

白靜檀玩心被勾了起來，開起玩笑，“都是應試型選手。”

秦清的笑容很淡，“其中一點，其二，他們都不需要考慮生存層面的問題。”

王旭跟着笑，“你在鋪墊什麽呢？”

秦清搖頭，“随便感嘆一下，我們是幸運的，對于大多數而言。還能追求夢想，多幸運啊！”

随着秦清的感嘆，白靜檀轉身，“立個目标？”

王旭：“說起目标，我們半年前的目标是不是實現了？一個國際賽獎項，一個國內獎，今年到現在，接了五個大單。”

秦清：“下個階段什麽目标？”

三人陷入沉默，有人叫他們名字，王旭只是笑着應了聲，繼續等待倆人的下文。

白靜檀：“擴招三個人？現在名聲打出去，之後找我們合作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等明年，我們還需要擴大業務，旅游模塊，是我一直想做的，你們覺得怎麽樣？”

秦清卻猶豫起來，“旅游？是個好方向，但畢竟是我們沒有接觸過的領域，是不是得招個懂的？”

白靜檀笑而不語，表情得意。

黑暗中，另外兩人并沒有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王旭：“誰呢？學生是不太行了，但我們三個都是學生，哪個有社會經驗的會給我們打工啊？”

秦清：“今年我們兩個不也快畢業了嗎？怕什麽？”

白靜檀：“......”

大哥大姐，看看我，好歹我之前還做過旅游博主呢，你們是全忘了是吧？

白靜檀假模假樣地“咳”了一聲，“請什麽社會人士，是不是忘了我這個有一百三十萬粉的大V？”

秦清：“不是不相信你，但做旅游博主和我們起一個項目專攻旅游模塊畢竟是不一樣的。王旭和我做技術，你做宣傳營銷，之前畢竟是在創業賽領域。可旅游這塊，我們之前都沒接觸過，甚至連個頭緒都沒有。太冒險了。”

白靜檀：“萬事開頭難，但總有開始，我們不開始，別人就搶去先機了。現在旅游行業這麽大熱，這個風向，我想抓住。”

王旭覺得白靜檀說得有道理，“我贊同靜檀的觀點，不如就試試。既然我們有從零做起來的經驗，必定根基是有的，何不利用起來呢？再說，我們不是打算明年搬去白城的嗎？聽說白城的旅游人均消費是全國第一，我覺得可以拟個計劃書。”

下面就是經常發生的場景，白靜檀和王旭對秦清的勸說。

秦清是個做事謹慎的人，她說從小到得做的最冒險的事就是放棄大廠offer，跟着白靜檀出來創業。如今好不容易剛剛起步，她更是不敢冒險。

可白靜檀是冒險行動派，膽子頂天的大。王旭本身就喜歡挑戰，他覺得成功絕不會發生在舒适區以內。

這麽一個團隊，聞敘白說他們是鐵三角，性格能力互補，穩固。

白靜檀看秦清在動搖，喊另一邊桌旁坐着的人，“各位大神，有沒有人想加入我們這個小團隊，有一個新版塊等着開拓。計劃書下周做好，有興趣可以先報名。”

有人開玩笑附和，“先拿計劃書，別忽悠我們啊！白靜檀，你這兩年嘴皮子厲害了不少，真怕被你拐進去！”

“你來，正好缺個更會說的，待遇好說，不比你給別人打工自在？”

“......”

風華正茂的年紀，不管是十幾還是二十幾，不管是白靜檀gap了一年，還是考研二戰，她都覺得自己最不缺的就是勇氣。

這勇氣是背後的父母和白景川給的，也是聞敘白給的。

她能站在這裏談夢想，不只是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