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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一轉眼就到了四月的最後一天，如果這日拍戲進展順利的話，也會是陳茜殺青的日子。

昨天晚上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晨起床後，空氣當中還氤氲着清涼的雨意。

今天要拍的兩場都是春天背景的戲，陳茜踏着晨光走進片場，穿過一整片灼灼桃花林後進了福德堂。

平郡王妃曹靜妤歸寧那場定在早間七點整拍攝。

曹靜妤嫁到了皇家做了福晉，終歸不似嫁到普通人家，曹家再怎麽在江南稱王稱霸，面對着愛新覺羅家的人也是矮上了三分。

是而二姐姐并沒有在出嫁以後即刻歸寧，而是等到半年之後才得以回江南探親。

陳茜對于曹靜姝這個角色基本已經吃透，對于這場和姐姐見面的戲所要表達的企盼、喜悅、親近等情緒也早就能拿捏得游刃有餘。

平郡王這次出門還有公務在身，曹靜姝只在曹家住了兩日就準備動身前往姑蘇。

曹靜妤拜別之時，見妹妹拉着她的手不肯撒開，便對着上頭的曹夫人道：“不如我帶妹妹去姑蘇玩幾日，等我們回來江寧的時候再将她帶回來，母親覺得可好？”

曹夫人為難道：“這終歸不合規矩……”

陳茜挽住“母親”手臂撒嬌：“二姐姐昨兒同我說了，此去姑蘇不過幾日的功夫。二姐姐難得來江南一趟，下一次見面還不知什麽時候。我此次出門不是貪玩，只是想同二姐姐多待上幾日，母親就讓我去吧。”

陳茜眼眸靈動，五官姣好，撒嬌起來聲音中更是多了一層婉轉，叫人心都快要化了，仿佛不答應她就是罪過。

一旁的導演助理對着夏晉感慨：“這種撒嬌誰頂得住？”

夏晉腦海中浮現出陸興程的挺拔的身影，随口應道：“也許有些人能頂得比旁人時間久一些。”

相對第一場戲而言，陳茜的第二場戲就比較有挑戰性了——曹靜姝的病故。

文中的曹靜姝是在康熙四十六年病故的。

這時候的曹寅雖然感受到了九龍之間的奪嫡暗湧，也有擔憂若是押錯了寶将來落得個滿盤皆輸，但終歸還是曹家最繁盛的時候。

曹靜姝的一生是幸福的。在她病故之後，沒過幾年曹寅病逝之後，整個曹家才開始走下坡路。

曹靜姝從入了冬就一直有些咳嗽，大夫診過脈後直說是尋常的受寒，家中諸人也都覺着是小事。

況且康熙那邊原定了正月裏就過來南巡，曹家上下都在準備接駕的事情，難免對曹靜姝也有些顧不上。

誰知曹靜姝的病情進了臘月後就變得發嚴重起來，沒過幾日便病得下不來床了。

這日，曹靜姝醒來，發現明明是臨近過年該當最忙的時候，家裏人卻都在。

曹靜姝素來聰慧，看這情形也知道自己大抵是不行了。

她依着靠枕氣若游絲，卻努力在笑：“靜兒福薄，不能在祖母和父親、母親身邊盡孝。叫你們為我傷心，倒是我的罪過了……”

不光在場的一衆演員都被她的悲傷情緒感染，就連工作人員都濕了眼角。

一幕戲拍下來，陳茜又賺足了劇組的眼淚。

夏晉前期的拍攝比較精雕細琢，越到後來時間越有些緊了。夏晉接過工作人員的花束遞給陳茜：“殺青快樂。本來應該組個局，叫上蘇佳沈銘他們陪你一起吃頓飯的，但這幾天實在抽不出時間來了……抱歉啊，等劇組殺青後給你補上。”

陳茜大度地揮手：“你們加油啊。”

等到換下戲服出了劇組後，陳茜才發現宗小倩眼睛都哭成了核桃，比她這個剛演過一場“病故”的人腫的還厲害。

宗小倩哭了一路，回到酒店後還在抽抽搭搭：“茜子，我真的不懂，作者為什麽要叫曹靜姝這麽早早下線啊。如果她能熬過這個冬天，來年就能嫁給表哥了，曹家要敗了還要好多年呢……”

陳茜思忖道：“我感覺……作者應該是個紅學迷吧，紅樓裏黛玉葬花和賈寶玉那套珍珠魚目的理論都有點在裏面。曹靜姝活着的時候得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在曹家是全家人寵愛的對象，不用為了任何事情發愁，不管吃的還是用的都是最好的。沒有受過一點委屈和半點煎熬，最終在最好的年華故去……也算是全了一生的好光景。”

等回到B市的公寓已經晚間八點左右。

陳茜早就知道家裏沒人，而她離開B市這麽久，家中沒有一絲生活痕跡和煙火氣息也是應當。

陳茜拿出手機，打開微博，猶豫了一會兒後，終于還是編輯了一條文字信息發了出去。

“曹靜姝，殺青快樂”。

陳茜發完微博後就去弄吃的，等吃完一份速凍拉面後打開手機，發現剛才那條微博也只有寥寥幾個贊且沒什麽人回。

她最近一直都在拍戲，沒作品，沒商演也沒活動，自然也沒熱度，就連黑粉都不來了。

《為臣》劇組微信群顯示，夏導他們應該是在拍大夜，一個個兒都忙得很，估計也沒人看到她的這條微博。

娛樂圈這個地方每年都會有無數新面孔湧現出來，有科班畢業的，有素人出道的，還有網紅轉型的，一雙鞋子、一個眼神都能上熱搜，若是沒有曝光真的太容易被熱遺忘。

正在陳茜打算擱下手機去刷碗時候，沈亦旋的電話打了進來。

“茜子？你在哪兒呢？”

“我？我剛到家呢……”

“你還在家裏？”沈亦旋的聲音提高了兩度，“今天《江湖月報》首映禮的事情，你不知道麽？”

陳茜一愣：“我沒接到消息呀……今天我剛剛在《為臣》劇組殺青，也就是半個小時之前才到家的。”

“一定是姜娜搞得鬼。”沈亦旋氣呼呼的，“算了，茜子，我不跟你多說了，肖總在叫我呢。你既然殺青了，好好在家休息一下吧。”

作為電影的女三番，《江湖月報》電影發行宣傳之時沒有帶她不說，就連首映禮也沒通知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搞得鬼。

不過無所謂了，她今天本來就喪，睡一覺醒來什麽都好了。

挂掉沈亦旋電話後，手機又回到了微博界面。

同方才時候的冷清不同，她不過才跟沈亦旋打了一個電話的功夫，消息那裏便顯示有了1000+的信息。

陳茜連忙打開通知對話框，果不其然有大佬下場助陣了。

陸興程轉發了她這條微博：“恭喜，殺青快樂”。

陸興程已經整整一年半沒有更新過微博了，超話當中的“名人動态”顯示，陸導甚至已經有小半年沒有登錄過微博了。

雖然陸興程只是轉發了別的藝人的微博，雖然陸導根本沒有發跟自己有關的東西（起碼粉絲和路人是這麽認為），但粉絲們依然激動得像過年。

【陸導終于記起了他的微博密碼！偶像的消息就是來得這麽猝不及防】

【陸導這麽久了沒發微博了，偶爾發一條還是轉發別的女藝人的，好心塞】

【有的看就不錯了，樓上姐妹要求太高了】

【陸總給自家劇做做宣傳有什麽問題嗎？】

【有生之年我還能看到陸導發自拍嗎？】

【新粉真誠發問，陸導曾經在社交軟件發過自拍嗎？秒删也行的那種】

【作為一個十年老粉，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沒有】

【卑微事業粉今日打卡求陸總營業】

【求營業+1】

陳茜在睡前又接到了沈亦旋打來的電話，這會兒聲音不是方才的氣憤，而是興奮。

“哈哈哈陳茜我跟你說，姜娜剛才差點沒被你氣得背過氣去。”

“真的假的？”陳茜不信道，“我都沒有收到首映禮的邀請，連出現在大小姐面前的資格都沒有，按着常理意義來說，她這不應該是一騎絕塵的贏過我了嗎？”

“誰說的，還是你贏了好不好？”沈亦旋反駁道，“今天姜娜的衣服是C家的高定，她早就買了熱搜和水軍吹自己有多白多富多美，結果陸興程轉發微博登頂熱搜第一，連帶着你角色殺青也上了第二，誰還有閑心管她？風頭都被你給搶盡了，她可不氣炸了肺麽？”

陳茜“欸”了一聲，好意提醒道：“你小聲點兒，別叫她聽到了。”

沈亦旋笑道：“她才沒空管我呢，正在忙着找李臨風的麻煩。”

陳茜奇道：“李臨風又怎麽着她了？”

“剛才互動做游戲的時候，姜娜貼着李臨風想炒一波熱度。李臨風這人你也知道的，雖然平常比較喜歡玩鬧，但是還是有度的那種……總之就是男方不大配節，女方在原地很尴尬，最後要主持人圓場才過去。首映禮結束後，大小姐差點把影院給掀了。”

聽沈亦旋這麽一說，陳茜基本能夠想象出李臨風今晚将面臨着多大的挑戰，無奈道：“那你晚上請李臨風吃點好的吧。

“嗯啊。”沈亦旋歡快道，“我和李臨風從點評網上選了一家網紅館子，打算去吃麻小，我看團購網上評價，他家馄饨和烤豬五花都巨好吃。今晚反正也沒什麽別的活動了，我倆還打算要點紮啤來喝……可惜你吃不到。”

“上次是誰跟我說，過了九點就是打死都不吃東西的？”陳茜哭笑不得，“大晚上的，你快別饞我了。”

“好吧。”可能意識到再說下去對好友實在有些殘忍了，沈亦旋換話題道，“對了，《江湖月報》定檔在了五一小長假，我周六就能到B市。既然你沒有來首映禮，不如我請你去看咱們的電影吧。”

“好啊。”陳茜痛快答應，“咱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