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開機飯
開機飯
006
“幹什麽都沒有捷徑,自輕自賤可能短期能獲得收益,但長遠來看,是走下坡路的。”李蒼雪說着,打開房門,送石竹出門。
石竹點點頭,說:“謝謝蒼雪姐姐。”
李蒼雪點點頭,揮揮手跟石竹道別,說:“好好磨煉演技就好。”
宋知微貼耳在門上,好奇地聽着走廊上的動靜。她的房間和李蒼雪的房間緊挨着,聽到李蒼雪房間門打開的時候,她就迫不及待貼耳在門上,想吃到最新鮮熱乎的瓜。
送走了石竹,李蒼雪順手敲響了宋知微的門。李蒼雪敲門的手還沒落下來,門就開了。
盯着一臉好奇和期待的宋知微,李蒼雪抓住小賊一樣,說:“是不是在偷聽?”
宋知微嘿嘿一笑,說:“劇組就是一片瓜田,是無數的寫作靈感來源。我怎麽能錯過呢?”
李蒼雪壞笑起來,說:“那你下次有瓜,記得帶我一起吃。”
“沒問題。”宋知微探出頭看看走廊四下無人,拉着李蒼雪進房間,着急地問:“怎麽回事?怎麽進去的是柳明南,出來的是石竹啊?”
李蒼雪無奈,說:“原來短信裏那個‘禮物’說的是石竹。我現在都不知道柳明南進我房間,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進去有沒有做點什麽出格的事?”宋知微期待着大瓜。
“就……輕輕碰了我一下。”李蒼雪學着柳明南的方式,用肩膀輕輕碰了一下宋知微的肩膀。
“就這?”宋知微明顯很失望。
“什麽叫‘就這’!”李蒼雪激動起來,“柳明南可是個冰山一樣的人,能做出這個舉動,已經非常難得了。我得搞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李蒼雪說着快速編輯消息發出,對方幾乎是秒回:「他想跟你拉近距離,就去撩你了」。
看着對方發來的消息,宋知微震驚:“這麽私密的消息你都能馬上知道?!你這是在柳明南肚子裏養了條蛔蟲?”
“随時了解本命的心思,不是追星人必備的技能嗎?”李蒼雪理所當然。
宋知微瘋狂搖着頭否認,說:“這像是私生飯才有的技能。”宋知微盯着李蒼雪,“你不會是柳明南的私生飯吧?!”
“我要是他的私生飯,那我得天天睡在他床上……”
“這種想法可不能有。”宋知微忙打斷李蒼雪。
李蒼雪哈哈笑笑,說:“你了解我的,我喜歡正面迎擊,不喜歡偷偷摸摸。”
宋知微松了一口氣,說:“你還沒說呢,你房間怎麽還有個石竹?”
李蒼雪有點失落,說:“石竹一直裸着在我房間裏,我和柳明南正說着話呢,他就出來了。柳明南當場走人。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你不去解釋一下嗎?”宋知微比李蒼雪還着急。
“也沒必要解釋吧……追星而已,又不是要結婚。”李蒼雪靠坐在沙發上,“本來很簡單的事,不想搞複雜了。”
宋知微想了一下,好像确實是這麽個道理。她在李蒼雪旁邊坐下來,問:“你是怎麽突然粉上柳明南的?之前也沒見你追過星,而且你倆也沒有過交集不是嗎?”
“你記不記得半年前,我練功的時候,把腰摔傷了?”李蒼雪問。
宋知微當然記得。李蒼雪為了做刀馬旦,一直勤奮練功,練椅子功的時候,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下來,把腰摔傷了。當時醫生建議她放棄刀馬旦的夢想,她在病房裏哭了很久。
李蒼雪的父親一生都貢獻給了戲曲,是梨園行德高望重的大武生。重病床榻上,即便已經渾身無力,也還要哼唱幾句。
父親去世多年,戲曲成了李蒼雪和父親之間唯一的聯系。所以當醫生勸李蒼雪放棄刀馬旦這條路的時候,她只感覺世界一片昏暗。
“我就是在那時候遇到了柳明南。”李蒼雪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當時她在一家靠海的醫院做複健,早上起床之後,總是坐着輪椅去海邊吹一吹風。那天她像往常一樣漫無目的地在海邊游蕩。遠遠就聽到有力的鼓聲跟海風一起飄來,那旋律很熟悉,很有力量,她總覺得在哪裏聽到過。
她循着鼓聲,駕駛着電動輪椅而去。遠遠看到一個人在空曠的沙灘上打架子鼓。
沒有聽衆,沒有喝彩,只有吹得衣衫呼啦作響的海風。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身體随着節奏擺動,一下又一下,奮力敲擊着。汗水沾濕了發絲,被他随着音符一起甩出,迸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就像一束光,照進了她的昏暗。
李蒼雪着急地推動着輪椅,想去看看那個人是誰,可輪椅下了石板路之後,直接陷入到綿軟的沙土裏,寸步難行。她奮力喊着:“那個打鼓的!”可聲音被海風吞噬。一曲結束,那人放下鼓槌離開。
李蒼雪趕緊掏出手機,用相機放大海邊的那個人,拍下他的樣子。那時候李蒼雪根本不知道柳明南是誰。拿拍的照片給幾個朋友看,可照片只有側臉,還很模糊,只有一個朋友說,有點像柳明南。
可去百科上查這個人,卻沒在他的特長裏見到“架子鼓”這一項。也沒找到任何柳明南表演架子鼓的視頻。還是李蒼雪托關系問了醫院裏的負責人,才确定那個人就是柳明南。
于是李蒼雪學着追星族的樣子,給他買各種東西,只是他好像并不在意,一直到現在。
“就因為一段架子鼓?”宋知微有點驚訝。
“對啊。就是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感覺在拉扯着我們兩個。尤其是當我知道他叫柳明南之後。你也知道,我的小名叫南南,說不定,我們之間真的有什麽大緣分。”李蒼雪說。
“緣分……也可以這麽說吧……”宋知微無奈妥協。
“而且喜歡一個人,也不需要什麽特別的理由吧?喜歡就是喜歡啊。”李蒼雪理所當然。
“倒也是……”宋知微喃喃着。李蒼雪就是那種突然就喜歡什麽,然後很快就不喜歡的人。除了刀馬旦,她做什麽都是三分鐘熱度。也不知道,這個柳明南,能在她的喜歡裏,堅持多久。
“不說這些了,我們先去吃飯吧!”李蒼雪不喜歡回想那些沾了傷痛的記憶。馬上換了愉快的笑臉,滿心期待地說:“今天是開機飯,據說劇組裏所有人都在,肯定特別熱鬧!”
……
确實是特別熱鬧——今天的開機飯是執行制片人負責的,結果張羅到一半,就被通知明天不用來了。執行制片人混跡劇組多年,自然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跟大家解釋說:“實在是有個好朋友的劇組着急開機,非要我去做執行制片人,我就只能走了。你們就還當我在,該怎樣就怎樣。”
可無論是什麽原因,開機當天執行制片人換人,是劇組裏的大事。開機飯還沒入席,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了。
“我看這個劇組要完。”
“投資人自己都不在意這戲能不能拍成,根本就是玩。我們也跟着玩就好了。”
“就是一場有錢人的游戲,沒必要當真。”
“反正錢已經給到位了,随便投資人怎麽玩。”
……
柳明南經過人群,聽到大家的七嘴八舌,悄悄問王少則怎麽回事。
王少則在柳明南耳邊悄悄說:“聽說執行制片人往李蒼雪房間裏送男人,被開了。”王少則嘻嘻哈哈,看熱鬧不嫌事大,“不知道是不是送的那個男人活兒不行,我還沒見過連執行制片人一起退貨的哈哈哈哈……”
“不要亂猜。”柳明南板着臉,“謠言就是這麽起來的。”
開機飯一般是主創們坐一桌,這次也不例外,導演、編劇、攝影和幾位主演坐了一桌。
柳明南最先入座,他很不适應這種人多的場合。王少則這個社牛不跟他坐同一桌的時候,都會讓他有點局促。反觀李蒼雪,倒是跟每個人都聊得很開心。
她坐在導演和杜如玉中間,跟柳明南剛好面對面。柳明南低頭吃東西,能聽到李蒼雪帶着笑意的話語:“如玉,下次拍攝,你一定要在,你教我的那個醞釀情緒的方法,我還沒太掌握。”
擡頭夾菜,又看到李蒼雪跑到孫乾旁邊,給他倒酒,嘻嘻哈哈地說:“乾哥一定要多喝幾杯,你臉紅撲撲得太好看了,我都要成你的忠粉了。”
柳明南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個李蒼雪也太色太花心了,跑來跑去像個猴一樣。
不管李蒼雪在他對面幹什麽,柳明南只是靜靜地吃飯。最多跟旁邊的人客套幾句。
可李蒼雪只是聊天還不夠,她喝了幾杯酒之後,更興奮了。猛地站起來說:“今天開心,我給大家表演個節目!”說着随手拍了拍她身後一桌的一個人肩膀,說:“你去幫我找根棍。要細一點的。”
被拍的剛好是王少則。王少則不滿地說:“這大半夜的,我上哪兒給你找棍子?”
李蒼雪不滿地瞪着王少則。柳明南沖王少則做了個“就去吧”的手勢。剛剛他就覺得李蒼雪像只猴,現在還要表演棍子,搞得他也好奇了。
很快,王少則拿了一根細棍過來,放到李蒼雪手裏。
李蒼雪看了看那棍,說:“這不是大廳架子鼓上的鼓槌嘛。王少則,你也太應付我了吧?這能算棍子嗎?”
沒等王少則回答,李蒼雪壞笑起來,說:“鼓槌還是我們柳明南會玩!”
柳明南正準備看熱鬧呢,不知道怎麽,熱鬧突然就轉移到他身上了。
李蒼雪跑到柳明南旁邊,把鼓槌往他手裏塞,熱情地說:“來來來,給大家轉一個。”
看着一雙雙期待的眼睛,柳明南這一刻只感覺很社死。他無語地看了李蒼雪一眼,心想,明明剛剛兩個人才因為酒店房間的事鬧得不愉快,轉頭就對他這麽熱情,搞什麽啊?
柳明南推着鼓槌說:“不行,不行,我不會。”
“你架子鼓不是打得很好嘛!轉個鼓槌還不跟玩兒似的。”李蒼雪很是期待。
柳明南有點驚訝,他會打鼓這件事,經紀人不允許,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知道,而他跟李蒼雪才剛剛認識,她怎麽會知道他會打鼓呢?
“我真的不要!”柳明南冷着臉硬給推回去。
李蒼雪看柳明南冷着一張臉,也不強迫,說:“好吧。那就我來給大家表演吧。雖然不太夠長。”
李蒼雪說着将鼓槌抛起,鼓槌不是被直直扔上去,而是像螺旋槳一樣旋轉着,飛到兩米多高,又旋轉着下來,剛剛好落在李蒼雪手裏。她手指輕輕一挑,鼓槌像是吸在了她手上,被她随意旋轉、舞動,輕盈而靈活。
引起現場一陣喝彩。
柳明南會打鼓,也常轉鼓槌,但也不及李蒼雪這麽娴熟。李蒼雪舞動鼓槌的技巧,沒有幾年,是練不成的。沒想到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身上,居然有這種刻苦才能習得的本領。
李蒼雪的表演很快讓現場氣氛熱起來,跟桌上大家打成一片。
柳明南有點融入不了這氛圍,就借口抽煙,去大廳外透氣。裏面歡聲笑語,外面是臺風天的大雨,柳明南在清涼的水汽裏,感覺很舒服。
王少則抓着兩瓶啤酒,來遞給柳明南一瓶,說:“裏面這麽熱鬧,你怎麽出來了?”
柳明南瞥了一眼裏面,李蒼雪正跟石竹勾肩搭背,跳着毫無章法的舞,滿臉嫌棄地說:“跟一群陌生人,還能玩得那麽開心,我不理解。”
王少則笑笑說:“那說明她人緣好啊。”
“人緣不錯是好事嗎?那個人肯定就是那種跟誰都很熟的樣子,其實跟誰都交情不深。”柳明南喝了口啤酒,冰涼的液體讓燥熱的身體很舒服。
“是嗎?”王少則看了看裏面嘻嘻哈哈的李蒼雪說,“我看她笑得發自真心啊。”
“哼,這種人根本就沒有真感情。”柳明南冷漠,“嘴上說着什麽本命,還不是根本不當回事。”
王少則被柳明南的別扭逗笑,說:“你還記仇呢?”
柳明南別開臉喝啤酒,說:“我對一個色女,有什麽好記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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