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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謝琬珍挨了那十杖後養了幾日，已經能下地了，郎中給開了外敷的草藥，小丫鬟搗好了藥後，都是張氏親手為她上好。

謝琬珍趴在榻上，側着臉神色複雜地看着張氏，看着她小心翼翼給自己上藥，心裏卻有些不大舒服。

她養傷期間娘雖然像平日一樣關心她，但她總覺得母女二人關系很難回到從前了。

她忘不了徐盛對她喊打時娘縮在一邊明哲保身的樣子，縱使理智告訴縱使她張氏求情也無用，但她心中就是難受。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娘明明對她這麽好，她卻為這點小事耿耿于懷。

可娘不是說了最愛她，做什麽都是為了她，能為她付出一切麽？可為什麽沒做到呢？那日就眼睜睜看着她挨打。

心思百轉千回，又想到了謝琬琰。

謝琬珍能感到自己想起謝琬琰時的态度有了微妙變化，雖然不能說多喜歡這個異母姐姐，但想起她在徐盛面前為自己求情的樣子，對她也讨厭不起來了。

可謝琬珍确定自己依舊想嫁給陶恩。

她娘是外室扶正的事情在京城各家都不算秘密，若錯過了陶恩，她很難找到門第這樣高的夫婿了。不為其他，就為了自己的未來，她也必須要這麽做。

*

這是謝琬琰回京後過得最快活的幾日了。

樓家父子三人先和謝琬琰一起去了城郊樓氏的墓碑前祭奠，全了各自的心願和遺憾。

再往後的幾日，他們三人只要得了空，就變着法地帶她出去玩，去茶樓聽說書，去梨園看戲曲，逛最熱鬧的集市，京城所有好玩的地方，短短幾天就帶着她挨個玩了一遍。

白日出去、傍晚回府，空手出去，帶着滿滿的東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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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但凡她多看了某樣東西兩眼，就有人掏錢把東西買下。比如今日她只是多看了那只珍珠步搖兩眼，舅舅二話不說就掏錢買下了。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

當朝官員五日一休沐，這天是休沐日，樓氏父子一整日都沒有公務在身，便帶着謝琬琰去了京郊的一處林子游玩。

暮春時節，林間的霧剛散，空氣裏還帶着點濕漉漉的氣息，林表明霁，碧色迢迢。謝琬琰穿了身杏黃色的留仙裙，蹦蹦跳跳于山林間，好像一只靈巧的小鹿。

謝琬琰玩累了，樓騰招呼她坐下，暮春的草已經長得挺高的了，雖有青草相隔，但樓騰怕泥土弄髒謝琬琰漂亮的衣裙，便在地上鋪了一層毯子。

謝琬琰坐在毯子上，嗅着兔肉散發出的香味，額角因為跑跳沁出了汗珠，喝了口舅舅遞過來的水，道：“外祖父，舅舅，你們怎麽找到景致這樣美的一處地方？”

樓績回憶道：“怎麽找到這裏的記不清了。不過當年你舅舅和你母親都小，你外祖母也在，那時候一家四口就經常來這踏春。”

兔肉的香味越來越濃，鑽進了謝琬琰的鼻子裏，饞的她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樓寅将烤好的兔肉用刀劃開，最後轉了兩下，将肉質烤均勻，然後又撒上胡椒粉，把一只兔腿拽下來用鐵簽穿好，遞給謝琬琰。

樓績道：“這只兔子從獵到烤，全程都是你哥哥一人弄的，快嘗嘗他手藝怎麽樣。”

謝琬琰拿過，小心吹了吹，咬了一口，兔肉在嘴裏滋滋流油，唇齒間皆是兔肉的香味：“好吃。謝謝外祖父，謝謝哥哥。”

她現在這日子過得太快活了，好吃好喝，什麽都有人做好了遞過來，幸福地要冒泡。

神仙日子啊。

樓騰吹胡子瞪眼：“我呢！”

謝琬琰咯咯笑起來，大喊：“謝謝舅舅！”

樓績笑罵樓騰：“這麽大把年紀了，要你外甥女誇，你也真不害臊！”

林間一個少女聽到這邊的聲音走過來，看見是樓寅眼睛都直了，驚喜道：“我方才就看着像，走過來一看，還真是你。”

樓寅放下手裏的東西尴尬地撓撓頭，那少女一一叫人：“樓爺爺，樓伯父。”又看向謝琬琰：“這位是？”

樓寅解釋道：“這是我妹妹。”

“妹妹呀。”路娴親親熱熱拉着謝琬琰的手，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我叫路娴，你有所不知，先前你哥哥在姑蘇救過我。”

謝琬琰想起來了，英雄救美呀。

路娴指着遠處解釋道：“我和我家人來這裏散心，他們在那邊，我一個人無聊，看這邊有片林子就過來了。樓爺爺也是出來玩的？”

“是呀。”

路娴是個自來熟，拉着謝琬琰的手嘴巴就不停下了。

經過路娴的簡單介紹，謝琬琰知道了她父親是京城的六品武官，母親出身镖局。路娴雖叫為路娴，但一點也不娴靜，從小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時常跟着外祖家的镖局輾轉餘杭至京城一帶。

“那次在姑蘇，遇到馬匪是個意外，我平日很厲害的。”路娴自豪道，“我從小跟着我爹學武功，一般人可沒我厲害。”

“——當然，你哥哥不是一般人。”

樓寅搖頭失笑，拆穿她：“你那花架子功夫，只要是個正經練武的都比你厲害。”

路娴被說得有點羞惱，扭回頭不理樓寅，只對謝琬琰說：“你既然是我救命恩人的妹妹，也就是我妹妹，我給你說……”

謝琬琰一邊好奇地聽她講押镖路上發生的奇聞趣事，一邊把兔肉撕下分給路娴。

路娴道：“這兔肉烤的還真不錯。”

“妹妹你知道關外的胡商麽？他們和我們長得不一樣，他們眼睛有各種顏色，都留着長胡子，大臉盤，長得可高了，我最喜歡他們從關外帶來的各色寶石，又大又閃，簡直要閃瞎人眼睛。下次遇到，一定給你帶幾顆……”

路娴說得興奮，謝琬琰聽得也歡喜。

*

霍暄聽着徐盛說謝琬琰這幾日玩得樂不思蜀了，打量了兩眼手上的紫玉扳指，然後讓徐盛從他私庫裏翻出一副人物風景的蘇繡雙面繡，又找出一些各地送上的刺繡貢品，吩咐徐盛一起帶着跟他去趟壽康宮。

楊太後見兒子來了，放下手裏的繡樣子，慢吞吞道：“什麽事？”

霍暄示意徐盛把東西拿上來，道：“朕偶然得了一副蘇繡雙面繡，知道母後喜歡，今日特來奉上。”

楊太後最近迷上了繡樣子，喜歡搜羅各種刺繡佳品。

小太監把那雙面繡展開，一面看是依山傍水的亭臺水榭，一面看是一位裙裾飄飄的月上仙女，繡工精湛，針腳細密整齊，放眼全國，這樣的繡品也不可多得。

楊太後看了看，稱贊：“是不錯。”

還有其它的也實屬佳品，這禮算是送到了她心坎上了。

霍暄：“這樣上佳的繡品京中定有許多人喜歡，母後可邀請些親近的女眷一起欣賞，也算不浪費這樣的好東西。”

楊太後再遲鈍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狐貍尾巴露出來了，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道：“行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