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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莫子寒提着打包盒的餐盒，離開菜館，站在街邊打車時，心跳仍舊有些快。

他輕輕籲口氣。

向來在腦海中安安靜靜不主動出聲的沈安風，忽然小聲的問：“小莫哥，剛剛，是你以前認識的人嗎？”

莫子寒：“是，從小長大的好朋友。”

他促狹道：“上次從岚山下來，都多虧他，不然我得凍死在山頂上。”

沈安風猶豫着：“關系很好吧？他們要是知道你回來，肯定很高興，你不去跟他們好好見一面嗎？”

莫子寒眉眼間忽然流露出了幾分複雜的情緒，讓他看起來與沈安風完全不一樣了。

“等一等吧，等完成任務後，再去見他們也不遲。”

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想站到他們跟前，讓他們再失痛苦一次。

沈安風也不傻，很快理清楚關系，問：“那參加這檔節目，跟李松南碰見……”

莫子寒的情緒只出現了短暫的瞬間，便收斂完好，笑眯眯道：“李松南無所謂，我跟他不算熟。何況這麽好的資源，幹嘛不用？”

沈安風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一點。

莫子寒到家中，開門前先拎着餐盒敲開周哲下單大門：“給，應該還是熱的。”

周哲軒驚喜不已：“呀，那我就不客氣了。要不進來一塊吃？”

莫子寒搖頭：“我剛吃完。你慢慢吃，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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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哲軒也跟着說：“明天見。”

他拎着手裏沉甸甸的餐盒，忍不住露出笑容。

好像“明天見”是一個他與莫子寒的約定似的。

《我問你說》的制作周期非常快。

周四晚八點如期播出。

網上不少人還興致勃勃的等着李松南能問出點什麽勁爆東西來。

開頭便是一個對網友看法的送命題。

沈安風微笑着回答。

他的答案挑不出什麽錯處，但結合他的神态與語氣，讓人有種微妙的感覺。

【好怪，好像被罵了，又好像被誇了】

【我也，好怪，倒回去再看一遍】

【問的是什麽垃圾問題，李松南就這水平？這也配叫毒舌？】

【李松南的黑子又來了，快滾吧，李松南一個能罵哭你十個】

【有、有點帥哎】

【我果然是個顏狗，我覺得他說的都對！】

【氣質好好哦，我明明是來看他挨罵的來着怎會如此】

【我再看一遍】

……

公司午休。

傅承澤揉着眉心，打開門出去吹吹風。

路過秘書處時，忽然瞧見一旁放着的手機，畫面中閃過長十分熟悉的面孔。

他頓住腳步，眸光牢牢盯住不動。

去幫忙拿外賣的小秘書一回來，就發現老板站在自己桌前，盯着她手機裏的訪談看。

她頭皮發麻，小聲喊：“傅總……”

傅承澤瞥了她一眼，“這節目叫什麽名字？”

小秘書：“叫《我問你說》”

傅承澤點點頭，轉身回了辦公室。

小秘書連忙收起手機，欲哭無淚。

她真是沒想到那個外賣的功夫，竟然會被老板看見手機。

傅承澤回到辦公室，腦海中止不住的冒出方才瞧見的人。

那張臉，那副神情。

跟他認知中的沈安風太不一樣了。

他的手指搭上鍵盤，摩挲片刻後，在搜索欄敲下節目的名字，搜索沈安風。

等他再回過神，四十分鐘已經過去了。

他神情怔然。

沈安風是演的嗎？

就算沈安風想演，李松南也不可能陪。

所以，視頻裏的沈安風，就是真實的沈安風，至少是他真實的一部分。

傅承澤從前只是覺得沈安風與從溪長得相似，哪怕氣質不同，習性不同，只要看着那張臉就夠了。

可看着沈安風展現魅力的模樣，他忽然發現是不夠的。

但是現在，沈安風可以很好的完成從溪替身的工作了。

他給胡燦發消息，讓他将沈安風帶回來，繼續留在他身邊。

發完消息後，傅承澤像是疏通了一口郁氣，心情愉悅，打開文件繼續下午的工作。

收到消息的胡燦：“？”

他老板瘋了嗎？

是沈安甩了他不幹了，不是他辭退了沈安風啊。

更不要提老板還要封殺他，把人都得罪死了。

現在讓他找回來，他去哪兒找？

殺了他吧！

錢難掙屎難吃。

老板發話了，胡燦只能照辦。

他腆着臉發消息試探沈安風：【我看見沈先生的新節目了，沈先生最近過得怎麽樣，還好嗎？】

沈安風：【謝謝關心，離開傅承澤腰不疼了腿不酸了，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好的很。胡助理過得還好嗎？】

胡燦一邊高興于沈安風還是願意回他消息的，一邊又為他的消息而心塞：【承蒙沈先生關心，我還是老樣子。】

沈安風：【這樣啊，胡助理找我是因為傅總？】

胡燦瞬間覺得自己是一個被洞察心思的小人，被沈安風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俯視，然後越縮越小：【是……】

沈安風：【要是他想無條件給我送錢，我就收下了。如果是其他的事，胡助理不用跟我說，直接幫我拒絕掉，謝謝哈。】

胡燦去敲辦公室的門。

傅承澤：“進來。”他擡起頭，去看胡燦，“怎麽，回來的要求是什麽？”

胡燦：“沈先生說，他拒絕。”

傅承澤的神情瞬間變得難看，眉頭攏緊：“你沒有給他提條件？”

胡燦：“……沈先生說，除非是無條件送錢給他，其他的都免談。”

“呵！”傅承澤氣笑了。

沈安風真是硬氣啊。

翻了天了簡直。

從前是怎麽一點都沒發現他這麽會裝

沈安風真拿自己當回事，還跟他拿喬？

他猛然阖上手中的文件：“去沈安風的公寓。”

胡燦忙給吳傑打電話，拿到沈安風的住址。

傅承澤到沈安風的房門外，耐心等着胡燦敲門。

但接連敲了好幾次，都沒人來開門。

反倒是隔壁的門打開，走出一名高高大大的青年，冷臉盯着他們：“你們是幹什麽的？”

胡燦解釋：“你好，我們是來找這間的住戶沈先生的，請問您知道他現在的去向嗎？”

周哲軒瞧一眼傅承澤，打扮的人模狗樣的，還帶着助手。

十有八九，就是那個打沈安風的狗金主。

他的臉瞬間更臭了：“不知道，你們找他什麽事？一個勁兒的在這敲門，讓不讓人午休？”

胡燦忙道歉，然後跟傅承澤道：“傅總，要不咱們改天再來吧？”

傅承澤怎麽肯？

吃閉門羹已經足夠丢臉，還被人甩了臭臉挨了罵，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吃癟的時候。

傅承澤：“給沈安風打電話，叫他立刻滾回來！”

周哲軒咬着牙槽，撸起袖子忽然一拳揍在傅承澤臉上：“你踏馬誰啊，你喚狗呢你？張嘴就讓人滾回來，你配嗎？有幾個錢了不起是吧？”

他一拳打完，對着另半張臉又是一拳。

傅承澤毫無防備，被打懵了。

他忍不了，反手便給周哲軒一拳，打了回去。

兩人瞬間扭打一團。

胡燦被這發展弄懵了。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老板挨打，忙沖上去幫忙攔架。

打鬥巨大的聲響讓同樓層另外一戶探出頭來查看情況，見他們打的厲害，邊錄視頻，邊招呼老婆報警。

莫子寒接到警局電話時，正在跟李松南喝下午茶。

李松南為了道歉，幫他搭線一位名導的新戲，讓他去試鏡男二。

對方背後的資本是傅承澤的對家，不用擔心被傅承澤的人暗箱操作。

他聽警察說周哲軒跟人打架進了局子，要他去保釋，匆匆跟李松南告別，打車去了警局。

莫子寒趕到警局時，周哲軒抱着腦袋坐在塑料排椅上。

對面不遠的地方坐着跟這地方格格不入的傅承澤，一身西裝皺巴巴的，常年精心打理的發型淩冽不堪，臉上一大塊淤青，可以窺得當時打他臉的人下手有多狠。

莫子寒拎着手中的藥袋子，在周哲軒身邊坐下：“擡頭。”

周哲軒聽見他的聲音，竟然像個小孩似的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安風，你來了。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他臉上也有傷，不過比傅承澤輕的多就是了。

莫子寒嘆口氣：“我知道你是幫我，不用說對不起。謝謝你幫我出氣，我現在舒服多了。”

他拆開袋子中的藥，幫周哲軒簡單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口。

然後跟着警察去簽字。

路過傅承澤的時候，發現他另一邊臉竟然還有個對稱的淤青，噗地笑出聲。

傅承澤怒火上湧：“沈安風，你笑什麽？”

一旁的周哲軒聽他用這種語氣跟沈安風說話，頓時不幹了，梗着脖子怼他：“你管那麽寬呢？”

警察走出來：“坐下！是不是想在這裏蹲幾天？”

兩人只能不情不願的坐下。

很快，來保釋傅承澤跟胡燦的人也到了，跟進來簽字。

莫子寒走出去，欣賞的打量傅承澤臉上對稱的傷，小聲對周哲軒說：“打的挺對稱。你怎麽打的過他的？吃虧沒？”

周哲軒見莫子寒是真的一點沒怪他，反而很高興，頓時有幾分小得意：“我練過的，一般人都打不過我。他也還行，但想讓我吃虧不可能。”

莫子寒誇他：“厲害。好了，走吧，去醫院看看，确定沒事再回去。”

傅承澤忽然在身後叫他：“沈安風，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回來，要求随你開。”

周哲軒又要撸袖子。

莫子寒按住他，轉身沖裏面喊：“警察叔叔，這個人侮辱我！”

警察就沒見過在局子裏還能這麽找事兒的人，一雙眼睛冷冷盯着傅承澤，要看他再作什麽妖。

傅承澤：“……”

傅承澤面皮抽動，臉色陰的能滴出水。

他這輩子，頭一次丢臉丢到這份上。

都是因為沈安風。

莫子寒趁機教育周哲軒：“有事找警察叔叔，動什麽手呢？”

周哲軒連連點頭。

一直到從醫院出來，莫子寒都沒問其他的問題，周哲軒自己反而繃不住了。

“你不問我為什麽只能找你來保釋嗎？”

他原本是不想找沈安風的。

沈安風本來就夠煩了，他不想給他增添更多麻煩，更不希望他跟那個狗金主見面徒增傷心。

可惜，他找遍自己手機裏的聯系人，發現本市幾乎都是泛泛之交的陌生人。

如果他不想驚動家裏人，唯一能找的就是沈安風。

莫子寒反問：“為什麽不能找我？你是為了幫我出氣才進警察局的，當然要找我啊。”

周哲軒撓撓腦袋，笑着露出一排燦爛的白牙：“你覺得出氣了就好。”

莫子寒敲定：“幹脆去吃頓火鍋慶祝下，正好不久後我就要進組去拍戲，有段時間不能見了。”

周哲軒沒有異議：“我知道有家好吃的火鍋，蹭了你那麽多頓飯，這頓我請客。”

莫子寒欣然同意。

沈安風見莫子寒這麽篤定會進組，小聲問：“小莫哥，萬一我試鏡落選了呢？”

莫子寒：“自信點，這個男二板上釘釘是你的。”

沈安風因為即将試鏡而惴惴不安的心，立刻因為莫子寒篤定的話語被撫平。

莫子寒沒說的是，李松南是個聰明的人，他真心實意要賠禮道歉，那麽給的不可能僅僅是個試鏡機會。

他只是不希望對方因為産生負擔而拒絕，所以才說成試鏡機會。

不過這些不需要讓沈安風知道。

沈安風有這個實力，能夠勝任好這個角色。

他眼下需要的是樹立他的信心，讓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因為《我問你說》的播出，沈安風的賬號迅速增長了大批粉絲，如果單論粉絲量算，或許可以跻身二線。知名度甚至可以媲美一些一線。

雖說這知名度是黑紅參半就是了。

粉絲是具有時效性的。

不長情是人的本性，只要一段時間沒有足夠的作品來支撐名氣與粉絲的熱情，很快就會在娛樂圈銷聲匿跡。

就是如此殘酷。

沈安風也很清楚，所以他對試鏡十分認真，李松南給的劇本背景和片段被他翻來覆去的看了無數遍，還做了不少筆記。

莫子寒覺得他不必如此緊張。

可轉而念之，沈安風大約是覺得，這是他真正翻身擺脫傅承澤的唯一機會，只有抓住，他才能堂堂正正站起來，無需在傅承澤面前低頭。

那他要做的，就是幫助沈安風将這場翻身戰打成功。

*

傅承澤挨了頓打，還進了次局子，丢臉丢大了。

連着好幾天，他臉上的淤青引起公司紛紛議論，各種猜測紛呈。

他好幾次撞見員工小聲議論，猜他到底是因為什麽被誰打了。

甚至有人猜測他是被傅岑打的。

傅承澤最厭惡的，就是有人拿他與傅岑比較。

更不要說被這麽多人以為他被傅岑打了。

傅岑雖然是他的小叔叔，可兩人實際年齡相差只有四五歲，算是同齡人。

然而他只不過是比傅岑晚出身幾年而已，傅家的所有人便都默認未來的繼承者是傅岑，所有人都認為他比不過傅岑。

連豪門圈子裏同齡人的第一梯隊，也只與傅岑交好，将他排除在外。

好像傅岑的那個圈才是精英，而他不過是個廢物。

傅承澤眼神冷沉。

他不能對傅岑如何，可打了他的那小子，他還是能收拾的。

他還應該連帶着沈安風一起收拾，比較沈安風才是這一切的源頭。

沈安風。

傅承澤在口中，咬牙切齒般的念叨這個名字。

他不過從自己身邊離開多久，就勾搭上了新男人？有什麽清高可裝？

即便這樣想着，他手中卻不自覺打出了“沈安風”三個字，彈出大片關聯網頁。

他點進去看，發現沈安風官宣進組了。

微博下不少粉絲歡欣鼓舞，誇他的話連片不重複的，一片歲月靜好，好像他多招人喜歡似的。

傅承澤冷眼翻看了半晌，心中極其的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像是他跟沈安風的境遇颠倒了，沈安風成了那個過得幸福的人，而自己境況凄慘。

只因為沈安風擺脫了他。

傅承澤忽然起了個念頭。

他讓胡燦幫他注冊一個大眼仔小號。

胡燦動作很快，沒兩分鐘就将新的賬號發過來，還貼心詢問要不要讓人将小號的IP隐藏。

傅承澤登上小號，在沈安風的進組動态下留言：【演技那麽垃圾，怎麽過的試鏡？】

點擊發送後，他忽然舒服許多。

沈安風以為投靠他的對家就能高枕無憂，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