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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九點整, 三人準時站到了成績公布榜面前。

成績榜單是按照分數和名次從高到底排列的。這次大考的結果一共有九張，每一張都用的是很大幅的紙，上面的每個字也寫的很清晰, 很大的那種。

總之，即使眼睛不太好的人，也能不用湊太近，就能看清楚的效果。

“哇——靠！”

看到成績和排名瞬間，艾奇震驚的大喝一聲，吓得身邊擠在一起的別的考生好一大跳。

“第一名！宋塔司你是第一名！天啦！第一名！！”

那聲音之大，就好像恨不得要讓全世界都知道考第一的是自己的同伴一樣。

“你也很厲害, 你第三啊。”

程乾笑着對艾奇說。

“對哦！我也是第三名！天啦！竟然是第三名！啊, 你呢？你多少？”

艾奇笑的嘴都快合不攏了, 跟着又喜滋滋繼續找着榜單上程乾的名字。

“……我好像沒進。”

程乾說着，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覺着愧疚。

雖然他早就從系統那裏知道了宋塔司和艾奇的成績和排名，也知道自己的成績不會進榜, 但是之前他一直都表現出自己很有把握的樣子, 好讓其他兩人放心, 但直到現在說出來, 看見艾奇臉上的錯愕, 才覺得自己的欺騙挺沒勁。

或許早一點暴露自己的成績不行會更好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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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附屬名額！我帶你走啊！”艾奇迅速反應過來, 對程乾說。

“走開。”

宋塔司一把推開艾奇，“你帶你的小女朋友走吧！程乾是我的，我會負責帶！”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第二名獲得者爬上旁邊的臺子，沖着人群揮舞着手, 大聲說道：

“我, 尼古拉, 本次第二名！在此出售附屬名額一個，誰想明天一起離開‘垃圾街’的，今天之內，去找‘考委會’申報登記。總之一句話——價高者得！”

作為“大考”揭榜之時的“重要傳統項目”，在揭榜現場高價售賣多餘的附屬名額，當然不是“尼古拉”的首創，所以在他話音剛落地，臺下無數早就等着這個“傳統項目”上場的人就紛紛湧向“考委會”處，争先恐後想要申報登記了。

宋塔司及時拉着程乾站到一邊角落，避免了人潮洶湧被擠壓踩踏。

“怎樣？跟我一起先辦完事再走嗎？”

程乾：“……”

宋塔司笑起來，揉了揉程乾頭上那撮呆毛，笑眯眯的說：

“怎麽傻呆呆的，咳，不逗你了。這裏人太多，不安全，你先回家吧，我把你的信息申報了，大概下午就跟艾奇一起回來。”

周遭的人太多，噪聲也太大了，沒聽怎麽明白的程乾只能傻乎乎看着宋塔司，一臉茫然。

宋塔司笑，湊近來，伸出手幫程乾掩住了耳朵，隔絕不少噪聲後，大聲說道：

“我說，我要你跟我一起離開‘垃圾街’，所以現在得去給你做申報登記，還有一大堆事要做，可能要忙到下午才能回來，所以你別傻站着，先回家，聽明白了嗎？”

這次終于聽明白的程乾瞬間莫名臉紅，連帶覺得被宋塔司忽然半捂住的耳朵也滾燙起來。

“路上注意安全！”

宋塔司松開手，燦爛的笑着，對程乾揚了揚手。

程乾看着那個笑容，只覺得心髒一下子跳的好快，仿佛要不受控制，立刻跳出胸腔一樣。

“晚上見！”

宋塔司笑着跟程乾道別。

“嗯。”

終于回過神來的程乾點點頭，帶着由衷的開心的笑。

……

……

三個小時後，程乾提着一大袋菜回到了小屋。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如果還拿寶石兌換的食物當慶祝晚餐就太随便了，絕對不行。

所以程乾決定今天晚上自己做菜，以示隆重慶祝。

放心，他當然不會做出什麽黑暗料理。穿越之前他從14歲開始就獨自居住了，可能是某位神靈覺得他別的能力太弱，顯得太廢，就可憐了他，就在他的廚藝上點亮了巨多天賦，所以做飯這件事對他來說非常簡單，而且，也是一件，不，是唯一一件，可以随時拿出來，讓人會覺得他還不錯的事。

獨自吃過午飯小面包，睡了一個午覺，養精蓄銳之後程乾開始慢悠悠準備晚餐。

肉先腌好，魚要炸過，可愛的青菜必須一根一根揀選清理幹淨，番茄和土豆也得一一去皮、切塊，再細細碼好一點鹽好漬味。

瞅着五點了，程乾把飯煮上，魚肉菜湯依次下鍋迅速開煮。不過一個小時不到，菜就齊了，漂漂亮亮的擺上了桌，安安靜靜等着肯定會喜歡它們的人來嘗。

六點半，菜冷了些，宋塔司和艾奇都還沒有回來。

七點半，菜冷透了，宋塔司和艾奇也還沒有回來。

八點，好吧，還是沒有回來。

心裏開始慌張的程乾這才後知後覺的拿上鑰匙，想要出門去找人，不想剛要開門，就看見門縫下面被人塞了一封信。

在“垃圾街”上，手機的保有量還不到全體居民的千分之一，而對剩下的千分之九十九的居民來說，最主要的通信方式就是寫信，自然也就還存在“郵遞員”這種古老的職業。

只不過“垃圾街”的郵遞員做的更像是華國的快遞員那種工作，自工作人員接單到信件送達，如果按照40公裏每小時的速度，跑直線的話，最長不超過從“垃圾街”的一頭走到對頭的時間，也就是4個小時。

所以也算送信及時，收到消息也方便快捷。

很明顯，現在塞在門縫下面的就是郵遞員給自己帶來的信。

大概是在自己去廚房做飯的時候塞進來的，否則自己不可能沒有聽見敲門聲。

至于誰寫的？

看到信封上面雖然張牙舞爪但熟悉的字體，程乾就知道寫信者是誰。本來懸着的心也因此放松下來。

打開信，果不其然，是宋塔司的。

宋塔司在信裏說，艾奇要去跟他的小女朋友說附屬名額的事，今晚上不回來了，而自己有點事要處理，所以今晚也會很晚回家。大概是在淩晨之後。所以他讓程乾不要等他們吃飯，自己先吃，吃完休息，也不用留門或者等他們回來。

——宋塔司又什麽事需要這個時候去處理？不會是複仇吧？

程乾心跳不由加速，趕緊在意識裏問系統。

他想好了，如果系統的回答是肯定，那他必須立刻去阻止宋塔司！

系統冷冰冰的聲音告訴程乾：宋塔司去處理的事就是跟提法達吃飯，以慶祝明天可以共同離開“垃圾街”了。

聽完，程乾愣住，本來還在緊張兮兮考慮着該怎麽阻止宋塔司的，瞬息之間，他所有的想法都像被凍僵一樣，想不下去了。

忽然他生出一種自己就像是個大傻瓜的錯覺。

呵……

還想去阻止宋塔司——

是打算去阻止宋塔司跟他的新朋友吃飯嗎？

太他媽可笑了！

程乾握緊手中那封信，明明小屋裏只有自己，卻覺得臉在發燒。

因為他剛才差點幹的愚蠢至極的蠢事。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程乾只好重新關上房門，走回餐桌邊，坐下來。

然後傻乎乎的盯着一桌的菜肴發呆。

“還好只買了幾個菜。”

半晌之後，程乾終于表情很是難看的笑了笑，這樣安慰着對自己說。

笑着笑着，笑容就再也維持不住，徹底垮掉。

笑不出來的程乾下意識捂住眼睛，只想遮住那些不斷流下的溫熱。

真是的，還以為換個世界就會不一樣，就會不必那麽無聊又孤單，會擁有很好的朋友，在某些重要的時刻，那些朋友會陪着自己，他也不用再獨自做完所有的事，結果呢？

原來，換個世界也一樣，到頭來，自己還是只能一個人做着所有的事，根本就沒有人會想留在自己身邊，更沒有人想要跟廢物一樣的自己吃晚飯。

只有自己陪着自己，吃掉一頓又一頓的晚飯，對不對？

意識到自己處境的程乾看着眼前冷透了的飯菜們，慢慢擦掉眼淚。

食物很寶貴，不能浪費，必須吃掉才行，否則，明天大家都走了，就沒人吃它們了，那得多可惜，對不對？

不能讓寶貴的食物最後變成像自己這樣沒人要的廢物，不可以的。

于是，程乾将飯菜熱了一下，重新擺上桌，然後，就像他曾經獨自吃過的早飯、午飯和晚飯一樣，鄭重其事，開始吃飯。

只見程乾一口一口，一碗一碗，一盤菜接着一盤菜的，仔仔細細的吃着，吃到最後，真的很撐很撐了，可程乾還是會慢吞吞的将飯和菜塞進自己嘴裏，哄着自己吃下去。

直到他再也吃不下去。

看看時間，九點多了。

宋塔司還是沒有回來，艾奇則是不打算回來。

——好吧，吃撐了。

程乾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對自己說。

——去消個食吧。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廢物如程乾，也想要做點不一樣的事，就算稍微出點格也會覺得沒關系的事。

反正，也沒人在乎是不是？

于是，決定給即将告別“垃圾街”的自己留個不一樣回憶的程乾先生，第一次在晚上近十點，主動、獨自，出門——出去散步了。

反正，這個屋子裏也不會有誰會真心等着自己回來，他也不需要等任何人回來，是不是？

所以多晚出門，有沒有人跟着一起，又有什麽關系？

反正又沒有人會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