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打工】
第七章 【打工】
楚弈下決心把塵觞撿回來後,心裏莫名其妙得安穩了一些。雖然讓這位危險又呆傻的劍老哥跟在自己身邊早晚得鬧笑話,但總好過放任他四處作惡。
為了把這柄長歪了的劍給掰回來,楚弈決定先跟他約法三章,順便試探試探塵觞的底線,免得日後再觸了逆鱗,被暴躁劍兄胖揍一頓怼進濯蛟潭當冰棍兒。
“塵觞,你站直了,我有話跟你說。”楚弈故作嚴肅地板着臉:“身為你的擁有者,我得給你立兩個規矩。一,以後叫我的名字,不要叫主人,也不能再提起無愠真人。二,沒有我的允許,你絕對不可以傷害他人,懂了嗎?”
“...不能叫主人了?”塵觞低聲重複了一遍,似是有些不解:“叫名字的話,主人會開心嗎?”
“會的。”楚弈點點頭:“以後我叫你的名字,你叫我的名字,因為我不想跟你成主仆關系。之前你還是劍形的時候,我就沒把你當成過我的仆人。我們一直是最親密的夥伴,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接受。”
楚弈希望自己這番話能博得塵觞好感,可惜劍老哥他不但沒為此感動哭,反而把眉頭擰成了一個麻花:“不好。主人只能有一人,夥伴卻可以有很多個。夥伴可以舍棄,主人不能舍棄。主人跟夥伴是不一樣的。”
“...你這都哪兒來的歪理?”楚弈又疑惑了。塵觞的三觀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扭曲,明顯超過了他的熏陶範圍。
不過二百年沒交到一個正常朋友的楚真人,一時半會也沒法對友誼做出詳細解說,只得采取迂回戰術哄騙道:“不一樣的。我們是最親密的夥伴,最親密,你懂嗎?跟普通夥伴不一樣。你想,這二百年來咱倆是不是一直在一起?”
“是。”塵觞答得飛快,心髒卻突突竄了兩下小碎步。他剛開神識,主人就成一坨焦炭了。之前那二百多年他就是件武器,自己跟主人一起經歷過什麽,一概不知,也不曉得主人是不是背着他外頭還有別的劍。
但是主人說的話肯定是對的。得知自己一直都跟主人在一起,塵觞的面部表情前所未有的舒緩,以至于令楚弈一時間覺得他眼裏好像帶了笑意。然而劍老哥是不會讓主人省心的,緊接着就蹦出來一句:“但是一直在一起的是夫妻,所以說我們是夫妻嗎?”
“你...”楚弈體內的真氣差點沒順着天靈蓋噴薄而出,捂着絞痛的心口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不是的...你先喊一聲我的名字。”
“楚弈。”塵觞吐字倒是清晰,旋即說道:“喊一聲我的名字。”
楚弈撓了撓後腦勺,有點迷茫于他是在重複自己的話還是提要求,只得輕聲道:“塵觞。”
“在。”塵觞突然向前一傾,抓過楚弈的手握緊了:“我們交換了名字,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楚弈暗道不就是個名字嗎,怎麽整得跟定情信物似的,臉上擠出禮貌的笑容道:“是,那是必須的...不過你能不能別摳我手指頭,我們劍修很在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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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觞搖了搖頭,擡起另一只手伸出五個指頭在楚弈眼前晃了晃:“楚弈走了五天,塵觞五天沒跟楚弈一直在一起。不過那個時候,楚弈是主人。現在楚弈不是主人了,我們要一直在一起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楚弈頓感教孩事業艱巨,這呆頭劍滿肚子的歪理還較真。當然,最要命的是,他不是主人了,呆頭劍不一定會聽他的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嗎!
楚弈表示得重拾自己的威信,把手抽出來一掐腰:“不是主人了,你也得聽我的!”
“不是主人,還要聽...”塵觞又懂了,擲地有聲地喊道:“那你是我爹爹!”
前頂級劍修筋脈逆流,是人性的醜惡還是江湖的黑暗,下面請欣賞走進劍修之——一聲阿爹大過天。
*
楚弈耗費了半個多時辰,終于讓塵觞老老實實地喊他名字,放棄了認主或認爹的念頭,做回了清清白白的楚真人。
喜當爹雖然失敗了,但娃還是要養的。比如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給娃找件衣服。楚弈有點小慚愧,他逍遙快活了五天,塵觞就穿了個裏衣風吹日曬,着實可憐。
于是楚弈再一次“禦劍飛行”,只是拒絕了塵觞的二人滾邀請。他在彭寶村打聽到,離此地百裏有個挺大的鎮子,叫溪堂鎮。人多的地方就業機會也多,不如去那裏找個營生過活,先把孩子的衣服掙到手。
不能翻滾的劍有點小落寞,也不理解為什麽楚弈執着于讓他穿全衣服。但塵觞是個悶子,或者說懶得思考這麽多問題,楚弈讓他飛哪兒就飛哪兒,迅捷環保沒噪音。
到了溪堂鎮後,楚弈讓塵觞暗中跟着,避開衆人視線,免得這不穿外衣的大小夥子引起誤會。塵觞的身法倒是極佳,只一息便沒了蹤影,同時不忘囑咐一句:“楚弈,我們一直在一起的。”
“對對對,你說的對。”楚弈懶得跟他扯皮,先奔向一家包子鋪,問需不需要燒火的。被拒絕後又跑到隔壁的點心鋪,問用不用扛面袋子。
掌櫃的嫌棄他埋埋汰汰壞了客人的興致,毫不客氣地唾了一口,正噴在鞋上。楚弈倒是無所謂,只是暗處的劍兄弟呼得冒出滔天殺氣,吓得他忙傳音道:“你答應過不得傷人。”
“他們不好,我們走。”塵觞又一道傳音撇進了楚弈的識海裏,并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
楚弈有點小感動,劍雖然蠢了點,但起碼還挺維護他的。于是楚老爹下定決心讓劍崽崽過上吃飽穿暖的日子,安撫了幾句後便轉身進了一家大酒樓。
酒樓新開張,門庭若市,正缺個打雜的。老板見楚弈雖弱不禁風,但開價挺低,便讓他去砍柴,全當救濟乞丐讨個福報。沒曾想這窮小子還挺争氣,柴火砍得又快又好。老板一開心,當場升職加薪,命他洗好臉和手,換套幹淨衣服去端菜送菜。
楚弈竊喜,換了衣服後把外袍還給了塵觞。暗中觀察了小半天的小跟屁蟲忽然又不樂意了,趁着角落處無人注意,偷偷現身拉着楚弈的胳膊哼唧道:“他們也不好,讓你幹活,很累的,我們走。”
“哪兒有不累的活啊!”楚弈捏了捏塵觞那挂了一層冰霜的臉蛋,手感還挺不錯:“練劍也累,就不練了?劍也不要了?”
“劍得要...”塵觞的身子一僵,想了想後又藏了起來。
楚弈腳步穩健,端起菜來不打颠兒,腦袋上還能頂個酒壺,一樓二樓的來回跑十幾趟都不帶喘的,模樣俊俏可愛嘴又甜,惹得幾個女客人往他手上塞賞錢。他也不獨吞,斂了斂全交給了老板。
老板樂得嘴都咧到後腦勺上去了,也猜到這小子怕不是個練家子出身。只是楚弈一張嫩臉人畜無害,老板便猜測他可能是從落魄大家族出來的,自己倒是撿了個寶,等閑暇了問問他能不能留下來當長工。
楚弈還不知自己短短一個時辰,就解決了百歲大齡青年的再就業難題,樂此不疲地緊忙活。賞錢他其實悄悄私藏了一點。全拿是不可能的,老板肯定會跟他要,不如主動上交攀個好印象,說不定打烊後還能混口熱飯。
二樓有七八個裏間,都是有頭有臉的客人,點的也盡是些山珍海味。楚弈看着那蒸魚大蝦直咽口水,低聲對塵觞道:“等會兒去河邊摸條魚烤着吃,我烤魚可好吃了。”
塵觞其實對美食沒有任何人認知,只覺得這些飯菜花裏胡哨的挺稀奇。聽楚弈叫他,忙又嗯了一聲。
楚弈将飯菜送到最裏頭的一間裏間時,被門口的随從給攔住了。楚弈也懂大人物的規矩,低眉順眼地貼着牆根就溜。誰知剛一轉身,就聽屋裏啪嚓一聲脆響,門口的兩個侍衛連忙打開房門一探究竟。
楚弈耐不住好奇,悄悄頓了一步,結果隐約聽見裏頭模模糊糊地傳出:“上次...無愠...就錯了...”
怎麽又有我的事兒?楚弈皺眉,掏了掏耳朵就當是聽錯了。然而撩起來的八卦之心着實讓人難受,楚弈靈機一動,傳音給了塵觞:“你能不能想辦法潛入那間屋子,聽聽裏面的人在聊什麽?千萬別讓人發現。”
他不是坑塵觞,而是塵觞的修為在人間算是排到了最頂端,基本上不必擔心什麽。塵觞也不多問,應下來就不見了。
又忙了兩個時辰,總算挨到了打烊休息。老板把楚弈拉到一旁和顏悅色地談月錢,表示可以包吃包住。楚弈正有些心動,塵觞的神念攸地鑽進了腦袋:“楚弈,他們在談論你。”
“說我什麽壞話啦?”楚弈心猿意馬地對老板點頭哈腰,暗道自己這名人效應還挺悠久。
“我聽他們說,你雷劫死了,算錯了。”塵觞頓了頓:“還說賠了很多錢,不知這次能不能算對。”
楚弈怔住,老板叫了他半天才回過神來,匆忙告罪道自己家中有難,得立刻趕回去,然後一刻不停地跑出了酒樓。
“算錯了?”楚弈躲在一個小巷子裏,跟塵觞大眼瞪小眼地瞅了半天,突然回憶起一些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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