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醉酒(2)

第8章 醉酒(2)

剛被冷水一激,封離的腦子短暫地清晰過,可是這身體太不經用,轉眼酒意又漫上來,熏得他雙目發紅。被周昭寧抓住後頸的時候,他幾乎沒力氣反抗,眼看着對方将他拉近,逼他仰頭,把他的頭發拽得微微發疼。

封離在他的控制下喉間發緊,呼吸不自覺加重,于是那清甜又熱燙的酒氣就這麽撲在了周昭寧臉上。

“站不穩了?”周昭寧問他,聲音都像是隔了一層。

封離反應遲鈍,過了一會才點頭。

就在他點頭的剎那,周昭寧擒住他後頸的手一松,他失了支撐,腿一軟就往池中滑。涼水沒頂,封離後知後覺地掙紮要爬起來,可他剛要站穩,便有強有力的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死死壓在水下。

他手腳亂掙,掙不過。周昭寧眼看着他在池中嗆水掙紮,眉目冰寒,不見心軟。

封離感覺自己要嗆死了,醉酒讓他無法反應,身體軟綿綿不聽使喚,只有肺裏越來越重的擠壓感真實。他抵抗不了那只手,不知道第幾次被按回去,完全無法呼吸。生死之間靈機一動,不再試圖抵抗,反而抓住了周昭寧的胳膊。

明明是施暴的惡徒,他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到周昭寧的胳膊以後便整個人的重量吊上來,直到攀到他的肩站起身。

無法思考,顧不得別的危險,封離就着攀援的姿勢,整個人靠進了周昭寧懷裏,在他身上借力。

周昭寧并不是真的要弄死他,這會任由他靠着大口喘息。封離周身的味道重新變得清冽,讓他嗆了回水,總算是身上的味道幹淨了些。也不知道除了那個舞劍的,他還碰了多少人,身上酒味、熏香、脂粉氣混雜,他聞到的第一息就想把他好好洗洗。

“醒了?”周昭寧再問,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封離哪裏還敢說沒醒,當即點頭。

“酒醒了就說話。”

“醒了。”

“好,那該喝醒酒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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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離大駭,想起他之前說的喝一桶醒酒湯的話,手腳并用就要往岸上爬。開玩笑,已經把他按池子裏弄到要死,還不算罰完了嗎?居然還要讓他喝湯!

可就他現在這副身軀,這綿軟無力的樣子,怎麽可能逃得過。周昭寧不過一只手就将他擒了回來,面對面把他按在了池壁上。他的背短時間內被撞第二次,比之前撞白玉欄杆還痛。

若是在戰場上,刀劍入體他也不會哼一聲,可誰也不是不會痛的鐵人,他現在只是個攝政王的替身男妻……他一下就喊了出來:“痛……”

面前人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說:“痛才記得住。”

兩個小厮挑簾入內,提來一大桶醒酒湯,井裏打水的水桶那麽大,還冒着熱氣,封離只看了一眼,差點厥過去。他剛喝了兩壇酒,現在又要喝一桶醒酒湯。

“我醒了!我酒醒了!我不用喝了,真的醒了……”眼含祈求地看向周昭寧,封離近乎虔誠地期待着。

被他期待的人……緩緩搖頭,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一只手接過小厮遞來的碗。

“看來王妃是不能自己喝了,那只有本王來喂。”說着,周昭寧把碗伸了過來。

一碗接一碗,封離被按住連灌了三碗醒酒湯,可那桶裏才少了兩三成。他拼命搖頭,想躲開周昭寧的手,偏偏那手鐵鉗一樣,除了讓他被粗粝的繭磨紅了嫩臉皮,什麽作用也沒有。

“我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

“喝不下了?”周昭寧聞言把碗放到一邊,就在封離以為自己要逃過一劫的時候,他重新開了口,“你喜歡看人舞劍?不喝的話,本王就把那舞劍的手砍了炖湯,代替這醒酒湯,如何?”

是時,浴池外間響起蘭殷求饒的聲響,雖然看不見,但是封離能分辨,那舞劍的公子就在外間,朝着他們的方向磕頭,磕得砰砰作響,嘴裏說的全是“王爺饒命”。

“我……”封離望了一眼那桶,“我令他舞劍的,我拉着他喝酒的,與他無關。醒酒湯我喝,我都喝……”

封離肚子脹得很,但還是自己拿起了碗,從桶裏舀了湯水便喝起來。他眼裏有怒氣,明顯是沖着周昭寧來的,憑着這股氣,硬是又喝了兩碗。

周昭寧靠着池壁看他,嘴角的笑有點冷,看他能撐到幾時。

幾時?多一口都不行了……

封離喝酒沒喝廢,喝醒酒湯感覺要喝死了。他手都拿不住碗,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去攀周昭寧的肩,忍不住求饒。

“王爺,我真的喝不下了……”

“那砍手?”

封離搖頭:“真的喝不下了,砍手也喝不下……王爺,好王爺……好,好皇叔,饒了我吧。”

霎時間,周昭寧平靜無波的臉出現了細微的裂縫。封離仰着臉看他,被逼出乖巧模樣,讨好地叫他“好皇叔”。他那雙桃花眼灼人,酒氣被徹底壓住,呼出的全是醒酒湯裏微澀發苦的橘皮味道。櫻唇開開合合,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軟嫩的舌尖。

兩人靠得極近,以至于封離僅憑着直覺就能感覺到周昭寧周身氣勢的軟化,他試探着,又喊了一聲:“好皇叔,饒了我吧,我知錯了。”

沒臉沒皮,撒嬌賣癡,偏偏又……撥動了周昭寧的心弦,讓他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

“好,不喝了。”

他話音落下,兩個小厮悄聲退下,外頭蘭殷求饒的聲響也消失不見。

封離得了許可,當即把讨好的稱呼抛諸腦後,聲音都直挺挺地問:“那我能走了嗎?”

如同等待宣判的罪奴,無聲威懾着他的位尊者在他期待的目光裏緩緩搖頭。

封離兀地睜大了眼睛,一下夾緊了雙腿。喝酒、灌醒酒湯,他急着要走是因為他憋不住了,肚子像要爆炸,随時都能尿出來。

“我都受罰了……”

“還不夠深刻,轉眼就忘。”

“我記得了,真的記得了。”他把腿又夾緊了些,剛才周昭寧動了動腿朝他邁近,攪動了水流,激得他尿意更甚。

周昭寧似乎完全看穿了他的窘迫,或者說他早就料到了,這都是在他計劃內的“懲戒”,就在封離着急的時候,就聽他說:“弄髒了本王的浴池,王妃不會想知道還有什麽懲罰在等。”

封離臉色激紅,一路紅到了胸口。他手腳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周昭寧任由他爬上池岸,再輕巧地擒住他腳腕,一把将人拖了回來。

周昭寧一條腿擠進他腿間,一手擒着他手腕,高大的身軀将他整個覆住。

“本王讓你跑了嗎?”

周昭寧的腿貼着他緊要處,往上輕輕一頂,膝蓋就能重傷他。封離驚恐地搖頭,忙說:“沒有……”

“那為什麽要跑?”

“我……”封離幾時被人逼到這份上過,那些能砍傷人的刀劍他不怕,但周昭寧的軟刀子太磨人,他漲紅着臉,不敢不答,“我憋不住了……”

“憋不住什麽了?”

“憋不住……想尿尿。”

封離聲如蚊讷,臉紅得像要滴血。他掙紮間散開的衣襟,露出大片被這熱意蒸紅的胸膛。

“好好把今天的錯事說清楚,否則就在這耗着。”

“我真的不行了……我之後寫,我寫忏悔書好不好?我真的會,會尿出來的……”封離拼命想夾緊雙腿,卻只夾到周昭寧的腿。攝政王常年習武,腿硬得像鐵,他怎麽用力都擠不出去。

就在這時,周昭寧不退反進,他身形一動,将封離推靠在池壁上,長腿貼得更近,因為身高差距,他的大腿正好到封離的胯部,那緊實有力的腿直接壓在封離那處。

“啊——!”封離驚叫出聲,這輩子都沒發出過這麽沒出息的聲音,整個人發顫。

“會尿出來?”

封離幾乎是貼在了周昭寧的胸口,那顫抖也讓周昭寧感受得清清楚楚。他只覺得自己要爆炸了,可偏偏被人狠狠堵着,死死拿捏,動彈不得。

從未與人這樣接觸過的封大将軍潰不成軍,聲音都帶了哭腔:“不尿……不尿……好皇叔,求你……”

“求本王什麽?”

“求你放了我。”

“放你去哪?去與本王的姬妾厮混?”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皇叔的人,我不敢觊觎,我真的只是看看。”封離難耐地把頭埋在他胸口,明白了自己錯在哪,原來他是生氣這個。他明明沒有和他的姬妾厮混,喝喝酒,看看歌舞,這也算厮混嗎?

這男人後院養了二十八個,他只是看看都不行嗎?而且他不是鐘情皇帝,還養這麽多姬妾,難道這些姬妾也是皇帝的替身?可能每個人都有些和皇帝相像的特質?封離心想,他以後一定老老實實,再也不想來這一遭了。

後來封離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逃出去的,被周昭寧壓着,反反複複認錯,渾身滾燙,直到整個人軟下去,才被那人拎着丢去旁邊隔間。見到恭桶的一剎那,封離差點沖上去把那桶抱住。

一陣暢快淋漓,封離再出來時外頭已經沒了周昭寧的身影,可他只要瞥到那浴池,就會想起剛才的一幕幕,整個人羞恥到了極致。

封離渾身濕透,卻顧不得體面,逃也似的往外跑,可還沒跑出去,就撞上了前來伺候的小厮。

“七爺,王爺讓小的們伺候您更衣。”兩名小厮,一名捧着幹淨衣物,一名拿着布巾。

封離這會羞憤欲死,哪裏願意人近身,随手一指說:“放那,我自己來。”

小厮大概是得了吩咐,并不為難他,恭敬地說:“王爺吩咐在東隔間為您備了熱湯,您可以過去洗浴。”

封離現在聽到王爺兩個字都恨得牙癢,暴虐無道,剛欺辱了他現在又扮什麽好人!還體貼地在東隔間另備熱湯供他洗浴,他也知道自己對這浴池有陰影了是嗎?!

都是因為誰?因為那該死的混賬攝政王!

封離磨牙的聲音咔咔響,小厮指了指東隔間的方向,連忙退下。

一退出去,封離二話不說開始脫濕衣服,拿過布巾擦幹淨身體,換了幹淨衣物便往外走。從頭到尾,看也沒看那東隔間一眼。

休想拿這點好處安撫他!狗王爺,他封離早晚讨回這筆賬!

封離風一樣跑了,候在外頭的沈薔沒追上,忙問那兩進去伺候的小厮。

“七爺這是?”

小厮回想剛才情形,如實答道:“可能是害羞了,剛才王爺和七爺在池中貼得極近,後來小的在外頭聽着,七爺一直求饒,都要哭了。”

沈薔福至心靈,看來給王爺補倒是不用了,要給七爺補補。一日之內,沈姑姑的藥膳方子幾經調整,直接換了主人。

封離對此一無所知,跑回房氣得想摔東西。可徹底醒了酒的他拿起禦貢瓷瓶,腦子裏就自動換算成了軍饷,拿起古董硯臺,自動換算成了軍備,最後通通放下,無處發洩,更氣了。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生悶氣,然後又故意到院子裏舞劍發洩,誰跟他說話都不理,以至于他到了第二天才知道,向來平靜肅穆的攝政王府,因為他又有了新的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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