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大戰(2)
第86章 大戰(2)
封離大勝而歸, 柱國大将軍戚飛虎親自出迎。北軍大營中,強敵來襲的危機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大勝的喜悅, 封離甚至在幾位将領臉上看到了遺憾。
當然遺憾,有的人遺憾于沒能親歷這場以少勝多的戰役,有的人遺憾于和這顯赫戰功擦肩而過,怎麽當時七殿下就沒看上他們呢?
至此已經沒有人再懷疑七殿下的本事, 只要看陳舟的臉色便知。而且他們和陳舟同袍多年,若是他有這樣的水平,早已升大将軍了, 怎麽會還是個宣威将軍。所以衆人看向封離的眼神也已不同以往,等到慶功宴上, 聽陳舟和他的部下們說完此戰經過, 北軍大營中有一個算一個, 看封離的眼神都帶上了崇敬。
說來也巧,賀蠡率部回援,沒趕上溪春山一戰, 卻恰恰趕上了慶功宴。
宴席剛開,篝火燃起,衆将載酒歡歌, 就有士兵來報:“賀将軍率部回來了, 已至營門外。”
戚飛虎起身,道:“走, 看看去。”
這下酒也不喝了,一幫人呼啦啦往營門外去, 反倒把賀蠡吓了一跳。
他經過溪春山時,溪春山只剩打掃戰場的兵卒, 問了戰況他便抓緊往大營趕,他主要是聽說七殿下上了戰場,所以關心七殿下的安危,沒想到回來是這麽個陣仗。
“老賀,你怎麽回來了?”陳舟率先問道。
“參見七殿下,參見大将軍。”賀蠡先下馬行禮,目光在封離身上打量了一圈,見他沒事才放心。他答道:“阿爾哈圖分兵,王爺命我率部回援,聽說你們今日勝了,那北梁吳王現在駐紮何處?”
一聽他這話,衆将哄堂大笑,把賀蠡笑得都糊塗了。
最後還是程寅這個小輩不好意思,開口解釋道:“賀将軍,那赫連重錦無須駐紮了,他的人頭就在營中,他的三萬殘部已降,也關在俘虜營呢!”
“什麽?!”賀蠡大驚。陳舟上前,一把攬過他的肩膀,帶着他往裏走:“走走走,你趕路辛苦,邊喝邊說。”
這一夜熱鬧,衆将輪番給封離敬酒,他卻沒怎麽喝,誰一催,他便拿周昭寧來做擋箭牌。
“我酒量淺,王爺要是知道你們灌我酒,回頭你們就等着吃排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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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喝,衆将便去灌陳舟、張巨、程寅、戚炎幾個,其他人還好,程寅被封離眼神示意,大早便裝醉倒下了。
是夜,程寅借着月光摸進中軍大帳,果然,七殿下沒睡,正在等他。封離神色有些凝重,手中握着那柄青罡,看着輿圖正思考什麽。
“殿下,有什麽事情要吩咐我辦?”
“你去把赫連重錦的人頭取來,換一身小卒裝扮,我們趁夜北上。”
“這……”程寅有些遲疑,若是命他一人北上,他絕無二話,但是他和殿下兩個人……他擔心封離的安危。
“王爺和梁軍對峙,原本是僵持,赫連重錦南下,對他來說是攻下滁州州府的機會,可他因為擔憂……北軍大營,将賀蠡遣回,這當中的變數便多了起來。大軍回師緩慢,但你我二人快馬北上,一日可至,我要去幫他。”
“殿下,我程寅以身涉險沒什麽,但是殿下不能。”
“赫連重錦的大軍剛剛落敗,消息絕沒有這麽快傳到阿爾哈圖和扶江城處,此時便是最安全的時候。我已寫好信給大将軍,接下來如何布局,我都有建言。再說,我會傻到去送人頭?我又不是赫連重錦。”
程寅:“……”突然被說服了怎麽回事。
“速速去辦。”
“是!”程寅一禮,轉身出帳去取赫連重錦的人頭。
像這般重要的戰利品,通常是有用處的,因此與一般人頭的處置不同,要仔細硝制,保其不腐。一般的人頭或埋或焚,或壘築京觀震懾敵軍,倒是沒這麽講究。
程寅将人頭取回,和封離換上兵卒衣飾,牽上兩匹快馬。從牽馬到出營,憑着封離他自己的腰牌,一路暢通無阻。
這一夜,月色亦是憐人,照亮他們前行之路。
第二日清晨,明福拿着大帳中封離留下的信,火急火燎地求見大将軍。戚飛虎酒醉未醒,好一會才被親兵叫醒。召見明福時,他還不甚清明,一聽他說七殿下留書出走,吓得瞬間清醒了過來。
“殿下只留書一封,寫的是您的名字,小的不敢擅自拆閱。”明福将書信呈上。
戚飛虎急忙打開來看,那上頭除了交待去處,講的全是接下來的戰術布兵。
封離建議,由賀蠡領兵支援扶江城,這一路賀蠡的部衆由北向南,一路連赫連重錦的影子都沒摸到,反而是他們這個被支援的北軍大營大勝赫連重錦。一仗未打,無功而返,最傷士氣。而扶江城久攻不下,不宜久耗,此時增兵,一舉拿下扶江城,再北進最宜。
封離還在信中問,可敢讓戚炎涉險。
“若以戚炎代先帝皇七子之名,與賀蠡同往扶江,此等大功在前,據守扶江的梁軍必會報與阿爾哈圖,屆時不管阿爾哈圖如何應對,我軍皆手握先機。此,二破滁州之僵局。”
“另,我與大将軍奏請京中之事,望大将軍繼續催請,若有消息,便傳信與我,只需寫颍州二字即可。”
戚飛虎看完,恨恨将那信摔到了榻上。老将軍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忍不住罵了聲:“少年人,真是……膽大潑天!”
明福看着急得不得了,忙問:“大将軍,我家殿下到底去哪了?”
“去哪了?”戚飛虎兩條花白眉毛倒豎,冷哼一聲應道,“去哪了,去找他男人去了!”
“啊?殿下去找王爺了?”
“可不是!丢下這一營的人不管了!”
明福還想問他們殿下怎麽去的,就被不耐煩的戚飛虎轟了出去,只得回去等消息。此時……沒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等殿下到了王爺那,必會遣人回來報平安的。
此時的封離,已到了滁州地界。馬兒不能一直跑,中途他和程寅在驿站換馬,順帶用朝食。他們帶着八百裏加急的信筒,驿丞不敢怠慢,供應得足足的。
封離沒吃太多,程寅看在眼裏,深覺過去他低估了殿下對王爺的感情。見到王爺分兵,擔心滁州戰況,不僅是連夜趕去,還急得飯也吃不下……殿下和王爺,當真是伉俪情深!
封離若是知道他怎麽想,怕不是要把白眼翻上天去,他只是覺得吃太多了騎快馬,颠得難受罷了。
兩人停歇片刻,很快又重新上路。可憐他兩,一個都沒去過滁州,對周昭寧的紮營之地更只是聽說了個大概,午時便到了州府附近,找到下午才到了地方。
營門外,崗哨森嚴,老遠便有守衛高喊:“來者何人?”
程寅揚聲答道:“北軍大營小兵程勇,前來送信!”
“可有令牌?”
程寅和封離下馬,牽馬前行,程寅将腰間令牌遞上。那守衛一看,那是塊虎頭鎏金令牌,一面雕四爪蟠龍,一面刻“建元皇七子令”六個大字。
他第一次見着令牌,分辨不清,但也知道雕龍的絕不簡單,當即說:“在這等着,我且去禀報。”
程寅點頭應下,封離牽着馬,打量這大營。将士整肅,操練不絕,至少目前看着沒有大狀況,他略略放下心來。
似是近鄉情怯,站在這大營外,望向中軍大帳的方向,封離才覺得心中有些惴惴。他下意識輕拍馬身上挂着的盒子,喃喃自語:“我不過來送戰利品……”
可這一切,都在見到周昭寧親自迎至營門時土崩瓦解。
他第一次見到周昭寧跑起來。他從來都是儀态端方,快步走而儀容不亂,何曾有疾奔而來的時候。而且是當着全軍将士的面,堂堂主帥,從中軍大帳中掀簾奔出,目光鎖定自己的那一眼起,便一路沒有停過。
“阿離……殿下。”他似有千言萬語凝在眉間,最後卻只喊出這一聲。
他身旁的士兵聞言,哪裏還猜不到面前這小兵服飾的是誰,立刻跪地請安。
“不必行禮,勿要張揚。”封離叫住他們,邁進了營門。
他不要張揚,周昭寧卻不管不顧,一把牽住他的手便帶着他往大帳而去。周泉上來替他牽馬,他還顧得上吩咐:“把那盒子收好。”
周泉應是,封離已被周昭寧牽入了帳中。簾門落下,誰也不敢近前。
周泉看向還傻站在原地的程寅,很和善地給了指了個方向,提醒道:“程小公子最好還是現在就去找國公爺請罪,否則這陪同殿下單騎北上的罪名,怕不是要挨上幾十軍棍。”
程寅:“……”周侍衛長這模樣,怎麽感覺是在幸災樂禍?
突然,帳中傳來打翻東西的聲響,吓得程寅把缰繩一扔,馬也不管趕緊就跑了。他說呢,周泉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提醒他不要聽牆角呢!
啧啧啧,王爺和殿下小別勝新婚,他應該想到的!
程寅面頰一紅,不知道想到什麽,一開始只是紅了面頰,待胡亂跑到他爹衛國公帳前,已是脖子都紅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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