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飯局

飯局

等寧知睡醒，正午的太陽已将軟被曬得熱烘烘。她伸手去夠床頭，才發覺鬧鐘正橫在地上，而指針一動不動。

完了，無故曠工了。

她火急火燎地起身，剛穿戴整齊，卻聽見門鈴在響，只好又赤着腳跑去開門。

“小寧，沒吵醒你吧？”周特助塞過來一袋外賣，“任務完成，我先閃咯。”

來得快，去得也快。望着閉合的電梯門，寧知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季谌怎麽知道她沒去上班？

對，上班！

寧知掏出手機向組長請假，卻發現群裏挂了條公告：行政說咱們部門線路故障，今天需要排修，咱就是說放假一天（看到不用回複

懸着的心總算落到實處，她點開未讀消息查看起來。

季谌連發了兩條：[中午一起吃。]

隔了半小時後：[臨時有會。]

打開包裝袋一看，果然是兩人份。昨天他說很快回來，卻沒想到今天人已經到了S市，寧知不要臉地假設到，應該是為了自己吧！

再往下一翻，居然是林亦笙的消息，問她今天狀态怎麽樣。

除去生日問候與新年祝福，兩人說話的次數少之又少，再加上林間笙打小對自家大哥又敬又怕，連帶着她也有些恐懼。

寧知拘謹極了，找出來一個不過分卡通的表情包發了過去：［昨天多謝林哥哥送我回家，下次請您吃飯！］

不料那邊秒回：［知知，不如今晚吧。］

“呃……”寧知眨巴眨巴眼，機械地敲下“好的”二字。

時間定在晚上七點，寧知無意盛裝打扮，倒是空出些時間來學習。

她将覓游自創立以來出品過的所有游戲都看了一遍，發覺提案人和上頭的意思都是以變現為前提。

小到皮膚、道具，大到周邊、聯名，皆早早就列入計劃，初衷可謂是簡單粗暴。

“嬌陽”卻不一樣。

就好像大老板某天嫌錢賺多了，突然開始玩情懷。非但将寧知關于游戲內置商店流量轉化的方案斃了，還批注說：“除去游戲售價5.2以外，不必考慮變現。”

如此一來，自由度高了許多。

寧知又登入幾大游戲平臺的官網，查找起歷年來經營類游戲的用戶評論。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半隐入雲中，窗外燃起大片紅霞，猶如一把溫柔又生動的夏火。

寧知伸伸懶腰，餘光瞥到自己有通未接來電。剛想回撥過去，密碼鎖傳來哔哔哔的聲音。

她喜滋滋地迎上去，果然是季谌。

雖說在視頻通話裏已經見過他短發的樣子，見到真人，寧知還是被小小的驚豔了一下。

季谌五官本就生得出衆，如今兩側的頭發被推得利索，愈加放大了精致感。記得網絡上說，寸頭最能檢驗顏值，望着眼前荷爾蒙汩汩外冒的男色，寧知可恥地咬了咬唇。

“怎麽了？”

他換上居家拖鞋，見寧知杵在玄關不動，疑惑地挑了挑眉。

寧知慌忙別過頭去：“那個，你吃了嗎？”

問完才瞥到電子鐘的時間——下午五點，離午飯和晚飯都有些差距。

季谌淡淡“嗯”了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方盒：“禮物。”

“謝謝……”

寧知乖乖收下，一時有些氣自己嘴笨，竟想不出能活躍氣氛的話題。

倒是他狀似無意地說：“眼睛沒腫。”

寧知剛想答，卻聞到一股極淡的茶香，頓時神經緊繃，下意識往前湊了湊。

見她小狗似的聞來聞去，季谌難得有些無奈：“幹嘛呢。”

寧知狐疑地看着他：“你噴香水了？”

季谌揚揚下巴，兩人的香水正并列立在置物架上：“沒有。”

“那怎麽能……”寧知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這是什麽！”

順着寧知的視線看去，衣服下擺有一塊深色茶漬，想必是親爹撒氣那會兒沾上的。

他也不能實話實說，只随手撣了撣：“開會的時候打翻了茶杯，我去換衣服。”

剛走到房門口，季谌又回頭看她：“晚上有空嗎？”

“有啊。”寧知轉眼記起自己有約，“不對，我晚上七點有飯局。”

“和誰？”

想着他不一定認識，寧知言簡意赅地說：“一個哥哥。”

言畢，寧知莫名有些心虛，低垂着頭不敢看他，随即便聽到房門掩上的聲音。

音量正常，應該是不介意的吧？

她将筆記本電腦抱了回去，順便換了身淺色碎花連衣裙，再出來，就見季谌正打電話。

他不耐煩地說：“行了，讓池佑先替我。”

“怎麽了？”寧知從身後探出頭，“公司有事？”

“他們組了牌局。”

見他有約，寧知心裏的負罪感散了大半，當即問道：“不如，我吃完了去找你？”

季谌面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了幾分，他低低“嗯”了聲，從桌上拿起車鑰匙。

“先送你。”

莫名的，寧知有些心虛，不願讓季谌與林亦笙碰頭。

她想将車鑰匙拽回來，卻被大手一把反握住。季谌的掌心緊緊貼着寧知手腕，滾燙的指腹甚至輕輕摩挲了兩下。

寧知愣在那裏，聲如蚊吶：“我、我想坐地鐵過去，很近的。”

白生生的小臉漲成豬肝色，倒比小時候知羞。季谌沒有松手，只順着細腕往下滑去，變為掌心覆着她的手背。

“到楚門了給我消息，我下來接你。”

寧知乖巧應下，手卻仍被攥着，她恍然覺得耳朵要熱到冒煙。

“你松手呀！”

見兔子急了眼，季谌才收了逗弄的心，囑咐她：“路上小心。”

轉頭寧知便将小插曲分享給了唐苒苒，對方發來一個舉杯的表情：［鐵定是吃醋了！！不如順水推舟，看看你老公的占有欲是個什麽等級。］

季谌吃醋？

這個認知讓她手心有些發軟，一連打了兩個錯別字。

唐苒苒很快又發來一條鏈接，裏面寫着“如何讓男友吃醋”。第五個方法便是和異性共進晚餐，最好拍下來并淺淺發個朋友圈。

倒是不難。

寧知選的意式餐廳，服務生皆是高大的藍眸帥哥，正被客人拉着合影。她見狀也掏出手機拍了兩張背影，依葫蘆畫瓢地發了朋友圈，配文只有一個月亮符號。

不料林亦笙當即打了過來：“知知，你已經到了？”

寧知向來喜歡踩點到，可目前距離七點還有四十分鐘，難怪他有些驚訝。

“我剛到一會兒呢。”她問：“就點招牌菜怎麽樣？這裏人還挺多的，我提前點好，你來了咱們剛好開動。”

“好。”

點單間隙，寧知手機叮叮直響。她往下滑了滑，唯獨沒有季谌的消息。

魚馨馨：[喲，大小姐和誰約會呢？]

有福同享，有難退群：［姐妹們都在幹嘛？來幫我挑面膜呀］

離別笙簫：[你拍那男的是誰？]

不對，這離別笙簫是誰？

寧知納悶地點了進去，發現除去剛才那句，聊天記錄為零，而對方的朋友圈也是三日內可見。

她回道：[你是？]

對方再沒回複，寧知幹脆點了删除。

“知知——”

林亦笙提着公文包入座，額角沁出一層薄汗，“久等了。”

寧知窘迫地擺擺手：“不用特意趕過來的，離7點還有一會兒呢。”

他坐姿筆挺，氣息不急不喘，若不是忘了将公文包留在車裏，寧知怕也不會多想。

林亦笙微微一愣，似是訝異于寧知的細心，随即紳士道：“總不能讓女士久等。”

兩人本是舊識，雖說有段日子不曾碰面，聊上幾句便也熟絡起來。

“喝點什麽？”寧知将飲水單推過去，“這裏沒有紅酒，可樂橙汁，有你喜歡的嗎？”

“知知。”

“嗯？”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林亦笙伸指點向菜單：“橙汁吧。”

寧知預約了7點上菜，是以還得等上幾分鐘。她雙眼微微眯起，不由自主地瞥向鄰桌餐盤，流露出幾分可愛的饞意。

他盯着寧知看了會兒，在她察覺前，擡手扶上鏡框，斂去眼中炙熱的情緒。

林亦笙忽然想起電話那端的男人，僅憑一句話便認出了他，想來不是等閑之輩。于是問：“知知，你搬出寧宅了？”

“啊……”寧知不無委屈地癟癟嘴：“正好給他們一家三口騰地方。”

林寧兩家是世交，她的情況林亦笙自然知道。

當時只以為寧知會和自家蠢弟弟從校服走到婚紗，便想着等她搬來林宅再多加照拂。

早知今日......

林亦笙再度道歉：“間笙的事，是我們林家對不住你。”

“你們是你們，他是他。”寧知語氣稀松平常，“而且我本來也只當他是朋友，真要計較的話，也有我的原因。”

“現在住香蘭苑？”

寧知兩頰微熱，小幅度點了點頭。

因着寧文遠不曾将她和季谌的關系廣而告之，寧知也不清楚怎麽介紹才好。可林家上下都待她不薄，又不希望林亦笙覺得太生分。

于是又補充道：“我現在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桌上陷入短暫的沉默，很快，林亦笙舉杯輕碰：“實習快樂。”

寧知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我實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