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王家鬼

王家鬼

“沒人！”

楚桦盯着閉着眼睛的谪仙沒動，隔壁先傳來一聲怒吼。

敲門聲頓了頓，随即又響起來，更加的急促了。

楚桦聽見隔壁猛地打開門又摔上的巨大聲響，心想着門該不會壞了吧。

院子裏的正大門便被拉開，小黑帶着憤怒的聲音響徹整條大街。

“你一大清早就來敲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

“就算道館要做生意，你看看這條街上，有誰現在就開門的？雞才剛剛打鳴吧？”

“我…”

“而且我們道館有規矩你難道不知道嗎？開門了才開始營業，不管時辰！”

小黑叭叭叭一頓劈頭蓋臉的罵聲先過去了，根本不給對方任何一句回嘴的機會。

楚桦悠悠開了房門，走到小黑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再吵下去，整條街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好煩啊！！！”小黑氣得直跺腳，轉身又朝房間裏走去。

“小白！我好氣啊！”

楚桦笑着搖了搖頭，看向門口的人，那人噗通一聲就給楚桦跪下了：“道長啊！求求你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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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桦揣手倚在門邊：“我昨夜可是特地把那小鬼捉了讓你倆見個面，你倒好，把它氣走了，我能有什麽辦法呢？”

跪着的人連忙解釋：“不是，是我太害怕了，我真的怕啊…道長，求求你趕緊把那鬼收了吧，求求你了。”

那人說着就磕起頭來，楚桦冷眼看着他磕，那人不過就是虛虛磕着頭，壓根沒碰到地上。

楚桦蹲下，止了他做戲：“你昨天可不是這麽說的啊，我想想，你昨天好像對那小鬼說，‘你為什麽還要陰魂不散啊？’‘你已經被我休了，王家已經和你沒有關系了！’‘又不是我害死你的，你找我做什麽？’你好像還拿瓶子砸人家了？”

“這這…是我口無遮攔，是我…”

楚桦打斷了他的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你都不知道自己的錯，就是神仙來了也幫不了你。”

那人突然站起身來：“我沒錯！憑什麽要我認錯？！她就是個鄉巴佬！我如今富甲一方，她哪裏還配得上我？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天經地義，別人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

楚桦聽他憤慨激昂，搖了搖頭，又是輕輕巧巧“哦”了一聲，将門關上。

門外愣了一下，又罵道：“你這個江湖騙子！連鬼都捉不住，開什麽道館？拿了我的錢就得替我辦事！哪有讓我認錯的？！呸！騙子！”

小黑又從房間裏沖了出來，被小白從背後拽住了腰繩，這才沒沖到大街上去，不過他那具有穿透力的聲音依舊傳出了道館：“誰收你錢了！你那破錢給小爺小爺都不收！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還騙子？騙你夫人還是騙你兒子了？就你那一副無情無義歪鼻子小眼睛的醜樣，活該你被那小鬼纏一輩子！給你小爺滾！！！”

小白順了順小黑的毛，評價道：“三妻四妾不過男人給自己花心找的借口罷了，他倒好，寵妾滅妻，休糟糠還縱容小妾殺了妻子肚子裏的孩子，啧啧。”

小黑這才止了沖出去的念頭，嘴裏嘟囔着：“就是！虎毒尚不食子，糟糠妻子的孩子難道不是他的孩子嗎？還配不上他，我呸！他窮困潦倒的時候怎麽不說自己配不上他妻子呢？如今又有什麽臉面去害怕他妻子？！”

門外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遠了，楚桦打了個哈欠，打算在躺椅上睡一覺。

小黑看着他這個模樣，問：“你昨晚不會真盯了那屍體一晚上吧？”

楚桦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美人在面前，我哪裏睡得着？”

小黑翻了個白眼：“他要是個活人，你豈不是要賴上人家了？”

楚桦慢悠悠在躺椅上躺下，認真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小黑：“……”

紅顏禍水！趕緊送走！

小白端了一碗粥過來，放在了樹下的石桌上：“先把飯吃了再睡吧。”

楚桦看了一眼那碗皮蛋瘦肉粥，似想到什麽，起身匆匆朝房裏奔去。

小黑見他這般匆忙地進屋，生氣：“你至于嗎？”

楚桦進了屋，那谪仙依舊坐在床沿一動不動，未曾變過半分姿勢。

楚桦淺笑：“美人，跟我來。”

楚桦轉身在前面走，谪仙應聲而起，亦步亦趨跟着。

在小黑嫌棄的目光中，楚桦将谪仙帶到了樹下：“坐。”

谪仙十分聽話地坐下。

楚桦在谪仙對面坐下，端起皮蛋瘦肉粥吃。

小黑走了兩步過來，艱難問：“你幹嘛？”

楚桦：“美人在對面，我比較有食欲。”

小黑：嘔。

當然，楚桦也沒太過分，飛速喝完粥便躺回躺椅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微冷的風拂過衣袖，小白将毯子給楚桦蓋上，院子裏再無一絲動靜。

待楚桦再度醒來已經是黃昏了，日暮西垂，殘霞映得天地披上一層金光。

院子裏沒有人，唯有樹下閉目坐着一身銀白長袍的男子，霞輝灑落，更似谪仙了。

楚桦一時間沒挪開眼，盯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小白剛好過來。

“醒了？”

楚桦點頭，從躺椅上起來，伸了個懶腰：“小黑呢？”

小白微笑着将茶盞放在桌上：“你睡下沒多久他也去睡回籠覺了，這不，還沒醒呢。”

楚桦點頭，小黑嗜睡他一向知道。

楚桦計算着時間，開了道館的門，将營業的牌子挂上，剛要折回，便聽見有人道：“道長！道長！”

楚桦回頭，正是早上罵他騙子的那個王老板，楚桦揚起嘴角：“我可不是什麽道長，我是江湖騙子。”

王老板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哪個有眼不識泰山的說您是騙子，您可是咱們長安赫赫有名的道長！”

楚桦挑眉點頭，明知故問：“那不知，王老板來，是為了什麽？”

王老板笑了笑，如今街上人挺多的：“道長，咱們進去談吧，行嗎？”

楚桦也笑着讓開身子：“請。”

進了院子，王老板再次跪下了，不過這次不是對着楚桦跪的，而是對着樹下的谪仙。

“真仙啊！”王老板哐哐磕起頭來，這一次磕的實打實。

楚桦懶的攔他：“說吧，找我幹嘛？”

王老板對楚桦道：“道長，那鬼，求求您還是幫我捉了吧。”

楚桦走到石凳那兒坐下：“我說過了，要想驅鬼，必先将鬼魂的執念化去，你不認錯，她的執念化不去，你只能被她纏着，一生一世。”

王老板膝行過來：“不不不，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道長，你把那鬼…哦不，我娘子，你把她再叫出來，我給她道歉還不行嗎？”

楚桦看着王老板眼中濃濃的恐懼，知道他或許并非真心實意知錯，但事情總要了結：“行吧，不過本道長這裏捉鬼不收銀子，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王老板連忙問：“什麽要求？”

楚桦喝了口水：“沒想好，等之後再說。”

“行！成交！”

楚桦點了頭，打發他：“那你先回去吧。”

王老板應了兩聲：“那…鬼，我妻子…？”

楚桦擡眼：“夜裏我會過去的。”

王老板連忙應是，卻沒有立刻就走，眼神一直朝楚桦擋着的谪仙那裏瞄。

楚桦輕咳一聲：“王老板今天眼神不太好？”

王老板搖頭告辭。

他前腳剛走，小黑後腳就從屋子裏出來了：“喲，算他跑得快。”

小黑看着王老板的後影，啐了一聲。

小白問楚桦：“打算夜裏去布陣嗎？”

楚桦點頭，将茶盞快涼了的水一飲而盡：“這次不用引她自己也會出來，但是要布陣将她捉住，不能再讓她跑了。”

小白主動将茶盞收了：“那就，再布一次鎖魂八卦陣？”

楚桦單手支着下颌，望着對面的谪仙：“也不是不行，但得隐蔽些。”

四人出了門，楚桦在馄饨攤裏吃了碗馄饨，便朝王老板府上去了。

小黑瞥了一眼後面跟着的人：“楚桦，你把他帶出來幹嘛？”

楚桦吹了聲口哨：“我用溶血傀儡術把他帶回來，可不單單只是供起來，他如今是我的傀儡，替我辦點事什麽的，也不過分吧？”

小黑突然明白了楚桦的用意：“原來你是要一名得力幹将啊？怎麽，我和小白滿足不了你了是嗎？”

楚桦笑着看了小黑一眼：“倒也不是，把美人帶在身邊，苦主會以為是真仙降臨，咱們招搖撞騙的可行性豈不是更高？至于打打殺殺的，還是要靠你，畢竟我可舍不得美人磕着碰着。”

小黑眼看着就要沖上去揍他：“你！！！小白你別拉我腰繩！我要弄死他！我替他賣命，他倒好，不關心我就算了，還舍棄我！”

楚桦走快了兩步，離他遠點：“你別胡說啊，我可沒有舍棄你！”

跟着的谪仙也走快了兩步。

四人打打鬧鬧進了王老板家裏，王老板剛要出來迎他們，楚桦攔下他：“你就和上次一樣躺着別動，等着便是。”

“哦，知道了。”

楚桦從袖中掏出十多張破舊的符紙，分給小黑小白，三人對視一眼，在院落何處貼上了符紙。

風呼嘯着席卷過王家，符紙被吹動了兩下，逐漸隐沒。

四人在角落裏躲起來，王家再度陷入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