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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鐘音打心眼裏一陣惡寒,真是要命。

“去哪裏吃?”

她從他手臂下鑽過去,動作又快又自然。

宋兆一時間差點沒反應過來,手還撐在門框上耍帥,結果人已經跑到樓道裏了。

他熱臉貼冷屁股貼了一路,看她态度還算好,只是嘆口氣就跟不死心的舔狗一樣追上去。

“剛到這裏才發現天氣有點冷,時間也不早了,所以我就只點了外賣,咱先在民宿餐廳随便吃點。”

說來也有點奇怪,現在才七月份,往年這個月份海拔高的雲鄉溫度不上不下,基本維持在二十攝氏度,是游客度夏的首選旅游之地。

宋兆前兩年常來,哪裏曉得今年氣候有點異常,也沒看天氣直接訂機票來的。

下飛機時倒還好,越靠近雪山越明顯感受到刺骨冷意,那肆虐風雪仿佛是從伫立山峰裏一點點蔓延出來,凍骨冰血,讓人時不時打個寒戰,跟寒冬臘月別無二致。

宋兆沒把這事放心上,但還是略帶歉意地說:“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這裏會這麽冷。”

“沒關系,風景還是挺美的。”

鐘音不喜歡宋兆過分熱情,對他的審美倒是茍同的。

他選的民宿前靠山後靠海,忽略詭谲異變天氣的話,這裏仍然是極其美麗的一個地方。

能想象豔陽天下的雲鄉有多美,雪山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一縷縷化開,白雲堆卷如畫,當地人頭頂精美銀飾在街道上吆喝買賣,四面八方來的游客穿梭其中,一切都平靜安然。

可惜這會入夜的雲鄉有點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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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過來,她看到着名景點古街裏燈光昏暗,人影稀疏,不複以往那麽熱鬧,但總體人還是不少的。

到民宿登記時,也聽老板說雖然天氣不好但周圍民宿還都是住滿了人,只是天色暗下去後,卻不見游客們出來玩。

鐘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監管局和協會的手筆。

說到底普羅大衆根本不知道有這種神秘組織,這倆組織終究信奉‘藏好于現’的理念,如同文化街那次一樣,能遮掩就遮掩,不能的就直接用失憶符一了百了。

玄學論壇既有人放出雲鄉異獸消息,那肯定是經過确認的,他們早早就來到這裏把雪山周圍控制住,以免意外發生。

剛才等登記時她已經看到不少玄學中人在周圍晃蕩。

這回動靜略大,不然也不會出動這麽多人,雪山裏的問題似乎很棘手。

想到這,鐘音突然記起文化街那天,杭舟游怼完她和宋兆,大家還是客套地站了會才散的。

雖然宋兆被揭老底,但他還是特別激動,特地向她介紹說杭舟游是在役軍人,是他小時候的榜樣雲雲。

杭舟游也裝模作樣跟普通人沒兩樣,好似和長蛇戰鬥的人不是他本人,還和她提起書店買的書,絕口不提長蛇一事。

最離譜的是他居然能把假的說得跟真的沒兩樣,當場編出在地震發生後救人的故事。

那會鐘音都驚了,原來還有人比她更會演。

這就讓她更加忌憚這家夥。

她懷疑今兒個要是他也在雪山,指不定有多難纏。

正思考呢,她耳邊傳來宋兆略顯怨念的呼喚聲。

“你在想事情嗎?”

鐘音回過神,張口就來:“嗯,突然想起來店裏的事而已。”

她聲線低柔,聽到心坎裏跟水流劃過一樣舒服,剛才被忽略的不滿瞬間消失,宋兆滿心滿眼就只有她了。

他按耐住砰砰亂跳的心,雙眼垂下去看她。

鐘音不高,一米六五的樣子,兩人并肩時才到他肩膀處,所以輕而易舉就能将她整張臉納入眼底,越看心跳越快,喜歡她好看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宋兆喜歡她身上若有若無的神秘氣息。

那種溫柔面目下若即若離的冷感讓人鬧心抓肺,總想抓住并握緊,妄想那冷徹底消失,變成狂熱。

男人卑劣的征服欲大抵都是如此。

宋兆尋思來時路上不太友好的氣氛,現在兩人單獨相處,趁下樓的功夫好聲好氣解釋起來。

“安冉她就是臉臭,年紀也小,如果她冒犯你你別放心上哈。”

安冉就是他青梅竹馬的妹妹。

按照鐘音沒事可做時追的電視劇來看,這妹妹像極了愛而不得的炮灰女角色,長得漂漂亮亮,成天不幹正事。

在飛機上她沒少給自己白眼。

但鐘音看人向來準,這人沒什麽壞心思。

她懶懶點頭:“好的。”

她才不屑跟別人置氣。

那種小丫頭她一根手指能捏死倆,有這功夫她還不如想想怎麽從監管局手裏把異獸搶下來。

宋兆也沒什麽心眼,人雖然浪了點,但對喜歡的女孩還是非常認真的,連連點頭應聲。

“我問了伍蓮,她說你比較喜歡吃川菜,特地給你點了很多。”

鐘音腳步一頓:“你和伍蓮聯系上了?”

她早該想到的,那天被伍蓮撞上這事情就麻煩了。

伍蓮年紀不大熱衷于幫人配對,這個愛好一度讓鐘音懷疑有些員工離職是因為她,事實上或許真的是這原因,因為她太喜歡撮合別人,并總是美名其曰:我看人很準,你倆絕配。

實際上這種事又有誰能知曉呢,有時候人一旦熱情過了頭也不見得是好事。

聽到質問,宋兆心虛摸摸鼻子:“我那不是想讨好你嘛。”

“……”

鐘音閉嘴不再說話。

就怕再聽到點不舒服的直接爆炸。

兩人很快下到一樓。

客棧客廳坐着幾個正在聊天的陌生游客,見到他們下來客客氣氣沖他們笑了下。

鐘音早就換上平日裏那副我見猶憐的乖女面具,也禮貌回以一個微笑。

只是目光卻意味深長從幾人衣服領口的圖紋上劃過。

太陽繡紋,玄門正陽派。

如今玄學協會裏有頭有臉的門派并不多,稱得上厲害的也就天一派、正陽派、靈隐寺這三個中堅力量,其餘都是些主攻單項術法的小門派,不值一提。

他們不去山腳反而在這,想必是特地留守客棧保護普通人的。

她目光并未遮掩,正陽派其中一人警覺性異常高,眉頭緊擰束束衣領把圖紋摁下去,朝她掃過來的眼神充滿警告。

平日裏鐘音存在感很低,到底沒和監管局的人撞上幾次,正兒八經算起來這是第一次被人瞪。

她心裏頭還覺得挺有意思,于是慢慢僵住笑意,裝作怔愣模樣,面上漸漸浮現疑惑和不解。

那人旁邊一姑娘見了頓覺尴尬,立馬推搡那人,沖鐘音連點三次頭以示不好意思,然後低聲開始責罵他。

竊竊私語的聲音低弱蚊蠅,要不是鐘音耳朵好,還真聽不見。

【你一天到晚瞪別人做什麽,還嫌不夠顯眼是嗎?】

【再這樣我讓師傅把你外出權收回去。】

兩句話,她聽得明明白白。

鐘音暗暗好笑的時候,安冉應該是聽到動靜,她從餐廳探出頭來,露出笑臉。

那張圓臉兒嬌嫩如花,漂亮得如同迎風招展的桃花。

“宋兆哥,快來吃飯吧!”

然而等望向鐘音時,鼻孔都要擡到天上了。

宋兆又不是傻子,怎麽感覺不出安冉的針對,他幹巴巴笑着,虛虛攬住鐘音肩膀。

“走吧。”

“好。”

當着衆人面鐘音并未躲避,連眉頭都沒皺下,腳步施然,落落大方。

一進餐廳,幾雙深邃的探究視線落在她身上,毫不避諱。

“聽說鐘小姐在書店上班?”氣氛有些逼仄,宋兆朋友崔元佑率先出聲,打破這尴尬氣氛。

鐘音接過宋兆遞過來的碗筷,才柔聲細語回應。

“對,也沒什麽本事,普通活做做就好。”

她這話說得倒是直白,不得不讓崔元佑對她刮目相看。

其實崔元佑和女朋友都挺喜歡鐘音,這姑娘長得溫柔秀麗,性格也好,柔情似水,講起話來細語呢喃,給人感覺很舒服,在飛機上被故意孤立都沒有句怨言,心性可謂是從容不迫。

他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最難得見到這種不卑不亢的人,或者說不貪圖名利地位的人。

宋兆大張旗鼓追她這麽些天,人一點都不為所動,就證明她壓根不感興趣。

也不是非要說所有熱情相待的人都貪圖名利、冷淡的人另有所圖,只是他們見到過太多那樣的而已。

圈裏人提起宋兆這回追姑娘的事,各有不一樣的意見,聽說她終于答應宋兆出來玩後,有人立馬在群裏說鐘音手段高明會釣魚,也有人說她清高孤傲,還有人打趣說宋兆浪子回頭金不換…..總之褒貶不一。

可他倆瞧人家根本不稀罕浪子,他女友更是在飛機上直接在群裏諷刺宋兆爛黃瓜根本不配。

崔元佑垂在桌下的手臂被女友推了推,他會意後笑起來。

“你那活也不普通,我聽宋兆說,他在你家店裏還看到過着名畫家柳章的畫呢,那玩意恐怕幾千萬都不止吧。每天對着那些古物,心态都得非常強大。”

“是嗎?贗品罷了,店裏東西都不值錢。”

鐘音語氣平靜,神态自若,完全看不出撒謊的痕跡。

上次會對杭舟游說是真的,那是因為聞到了他身上帶有異獸的特殊味道,想接近他而已。

可惜那人謹慎小心,連個聯系方式都不肯給。

小氣吧啦。

“可我看着不像假的,上回我朋友杭舟游你也見過,他爺爺就專門研究真跡,我也看過不少。”宋兆回想着那副畫,越想越覺得不可能是贗品。

所以那天杭舟游突然問畫,是因為他爺爺?

鐘音漫不經心撥弄筷子,這個信息倒是及時。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改天用這個去接近他呢?

她還是很想知道那天挂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味道從何而來,更想知道監管局裏有多少異獸。

鐘音垂目思索,唇角緩緩上揚。

希望,她有朝一日真能會會杭舟游。

忽然,安冉終于捂嘴輕笑出聲。

她捧住雙頰,神情爛漫,語氣天真。

“吶,之前聽說鐘姐姐拒絕我家哥哥好幾次,這次這麽要突然出來玩呀?”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不知道哥哥有女朋友吧?”

鐘音沉默了。

這三個不會和宋兆的氣泡音有的一拼。

油膩x綠茶,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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