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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認識杭舟游的都知道他是一個非常不近人情的人。
撒嬌賣蠢裝柔弱…..諸如此類的行為在他眼裏就跟蒼蠅嗡嗡叫那般毫無所謂。
宋兆以前還在群裏戲稱他是個鐵面閻王,沒情趣愛冷臉、不解風情……未來要麽注孤身要麽必娶右手做老婆。
但是宋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點頭了。
老母豬上樹,他竟然點頭了!!
沒等宋兆和崔元佑表達震驚,陳若涵已經等不及催他們出門,畢竟現在安冉的安全是最重要問題,這事才算作罷。
鐘音也沒料到杭舟游竟然同意,這讓她深感受寵若驚,出去一趟都束手束腳沒敢做什麽。
不過她也沒什麽好做的,她只是想在他身上種一道聯系,這樣以後就能提前感知到他的存在。
她有預感,未來倆人将時不時碰頭。
出去找人這件事其實很沒必要,而且這人開車中途接到個電話後臉色就變了,整個路程話極少,帶她在民宿周圍随便轉了轉,假模假式就當是找了。
但鐘音又不是聽不見。
她聽得清清楚楚,有人告訴杭舟游——安冉是被一陣風卷走的。
于是尋人過程就變成了演戲。
杭舟游臉色一直不太好,兩人在雲鄉古街問了幾家商戶沒得到什麽消息,很快重新回到車上,他打算帶鐘音往本地彜族人村寨那邊去看看。
雲鄉少數民族多,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彜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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彜族人熱情好客,住的地方大多是土掌房村群,坐落在山腰腰。
從古街出發到村群有點距離,杭舟游目不斜視開車,偶爾側頭看眼導航上交錯的路道,話都不稀罕和鐘音說一句。
氣氛稍稍壓抑,鐘音坐在副駕駛上瞟了眼神情專注的男人。
他咬肌始終死死崩緊,這會明顯是個炸藥桶。
她理解他心情,不論安冉是不是被異獸帶走,身為隊長照理說現在早該去處理,偏偏他還得在這裏演戲,換她她也不爽。
她不理解的是,照理說他可以再給她個失憶符,完全可以脫身。
他偏偏沒有。
再度感受到身邊流轉的極低氣場,鐘音伸手撥弄車窗上因熱風蒸騰起的霧氣,溫和一笑。
“杭先生,你不覺得外面風有些大了嗎?這根本不像是八月。”
越到夜間,風雪肆虐越厲害,狂風夾雜細雪噼裏啪啦打在玻璃上,前路被茫茫白雪覆蓋,唯獨金黃車燈好似英勇無畏的火炬手,在暗夜中劈開兩道指路明燈,引領他們一路前行。
黑暗之中,風聲如同無名獸的憤怒哀嚎,像是雪山在咆哮哭泣。
比起異獸,鐘音更覺得這雪山裏還有其它玩意。
這話一出,杭舟游臉色更加冷峻,他并沒有回話,仿佛在思考什麽。
許久,他才淡淡嗯了聲。
“地球變暖,氣候異變,不用放在心上。”
鐘音忍不住想笑,這理由真是百搭。
她點點頭當是真的,順着他話戲谑道:“我經常看末世電影,該不會要世界末日了吧?”
“……”杭舟游扶在方向盤上的手頓了頓,差點沒反應過來她跳躍的思維,等回過神來,他皮笑肉不笑牽了牽唇,語氣極為肯定的否認。
“不會,沒有這天。”
“為什麽這麽肯定呢?”
鐘音笑呵呵反問:“我們對宇宙和自然的探秘非常少,萬一哪天外星人攻打進來或者自然界憤怒,毀滅只在一瞬間。”
那些游走寰宇的遠古衆神抛棄了這裏,假若哪天回來,這裏就要被重新洗牌。
昆侖衆仙在他們眼裏是彈指可消的低等族群,至于人類,是連他們指甲縫裏的泥都不如的種族。
不提遠古神,光山海經裏随便一只異獸暴動,都有人類好受的。
“杭先生,你說是不是。”
鐘音非常有耐心地等待他回答,指尖搭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敲着。
許久,杭舟游側頭看過來。
他覺得鐘音有點煩,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惹人更煩,然而在對上她盈滿笑意的眼那刻渾身煩躁剎那間停止流動,幾秒後再度瘋狂奔騰。
這姑娘太天真了。官方知道的可不少,杭舟游冰冷眼底的亮光如漣漪波動,到底沒有直言。
須臾,他破天荒地耐着性子向她解釋。
“不會有那一天。我是軍人,真有也是我們先滅亡,但在這之前,我們絕對已經建立起适合人類的避難所。”
軍人的職責就是守護,即便他現在是監管局的人,這條初衷永不會變。
聽到如此斬釘截鐵的回答,鐘音眉端微挑,幅度很小,立即耷拉彎起來。
“哇,你們軍人真的很偉大。”
偉大?杭舟游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她話裏帶話,眉心皺了皺才說:“軍人職責而已。”
兩人不熟,講起話來多少尬裏尬氣。
鐘音察覺到這點,于是移開話題:“對了杭先生,柳章那幅畫您還要嗎?我問了店長,如果你要我可以親自送過去。”
“改天再說。”杭舟游現在沒心情想畫的事,回複後抿唇不再說話。
他心裏頭全是這次雪山異動的事。
雲鄉是夏季最适合的出游地點,氣候宜人,濕度均衡,最先是協會分部的人關注到這裏天氣突然異變,懷疑與非自然案件有關,但沒有特別關注,直到有一組滑雪隊在雪山失蹤,分部人員混入搜救隊前往雪山探查,在山裏發現獸毛後才徹底确認肯定是異獸。
只是在這之前,彜族本地人說過其實近些年雪山附近民宿失蹤過不少人,女性居多,大多案子因雪山風暴狂烈無法深查,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粗粗算來,幾十年來竟然有數百人消失在雲鄉。
除去雪山爬山或滑雪失蹤的人,小部分卻是在客棧無端消失的。
有位民宿客棧老板表示,他親眼目睹有頭渾身被風雪裹挾的怪物像陣風一樣就把人擄走了,至今回想起來還以為是場噩夢。
至于失蹤那麽多人為什麽沒有鬧大,原因在于在客棧消失的人房間裏都會留下一封遺書,警察來訪後只認為是自殺,便不再深究。
雲山這頭異獸非常狡詐,杭舟游定下結論。
思及此,他重複一遍之前說的話。
“鐘小姐,我剛才沒有當大家面說,其實這裏出了個連環殺人犯,所以你晚上最好不要起夜。”
“……”
又來了又來了,說謊不打草稿。
簡直比她還能演。
鐘音在心裏暗暗吐槽,明面上揪緊安全帶,聲音有些顫抖。
“杭先生還不如不跟我說呢。”
杭舟游就要這個效果,瞥了眼身旁臉色倏然蒼白的人,語氣寡淡。
“抱歉。”
鐘音還想說什麽裝裝人設,耳邊突然擢取到來自大地的細微聲音,她立即收聲。
那聲音很小,是大地在震顫的頻率。
沉沉雪霧中傳來咚咚咚的隐秘聲音,沒人能聽見,她卻已經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從雪山深處瘋狂往外奔跑,以至于平地起波瀾。
再看車窗外,風雪鬧騰更加歡喜,像是在為它們的王歡呼。
這是……出來了?
鐘音唇角一點一點勾起,直接說:“不如我們回去吧,我看天色很晚,我有點怕。”
”行,那我派隊伍去找。”杭舟游等的就是這句話,二話不說猛打方向盤轉彎回民宿。
下車時候,鐘音禮貌道謝,正欲回去找宋兆他們時,杭舟游忽然喊住了她。
“鐘小姐。”
鐘音扭頭:“怎麽了?”
他單手靠在半拉的車窗上,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此刻眉頭緊蹙,劍眉兇狠,薄薄唇線拉成條直線,見她看來,很快松了眉頭,随即沖她極輕地點點頭。
“晚上把門鎖好,注意安全。”
鐘音沒想到他居然這麽負責任,三番兩次提點自己,這難道就是軍人的責任感?
她擡手揮揮,笑意溫軟。
“謝謝杭先生,你也是。”
……
宋兆他們也是一無所獲,蒙頭找了将近四十分鐘連安冉影子都沒看見,鐘音回到客廳時就見到陳若涵在哭。
“安冉要是出事我不敢想,都怪我們,不該把她帶出來玩的。”
杭舟游帶來的人裏有女軍人,女軍人好聲好氣安慰許久她才停下抽泣。
女軍人心裏門清怎麽回事,看看時間快到十點多,她提議:“大家先回房休息吧,人我會和杭隊繼續找的。”
“對,我們先休息。”事情變成這樣,宋兆沒了玩鬧心思,他看眼安靜拍着陳若涵肩膀的鐘音,掐滅手中煙,頗為嚴肅站起身。
“外頭雪越來越大了,我們沒有應對風雪的經驗,還是不要添麻煩。”
話說到這大家心裏都有些沉重,不添麻煩可以,但估計今晚難眠。
鐘音沉默點頭,一副人畜無害的乖巧模樣。
很快,大家各自回房,宋兆跟在鐘音後頭說了好幾聲對不起,直言這次出游開頭就不好。
她搖頭:“沒關系,誰也不曉得會有意外發生。”
宋兆苦笑:“安冉太喜歡慕思,我說出真相就相當于她粉的偶像塌房,既然隐瞞那麽久我不應該說出來的。”
他那會真真是不希望鐘音覺得自己腳踏幾條船,腦子一熱就說出來了。
鐘音沒急着回話,她耳邊纏繞好幾道聲音,正在細細品味。
回民宿時,民宿老板已經離開,在這裏住的游客也安分守己呆在房間裏,起初坐在客廳的正陽派人見他們回來立馬出去,不知去了哪裏。
杭舟游也在外頭,他好像和那兩頭異獸站在外面院子裏交談。
“光是正陽派的人不夠。”
“杭隊,要不我也留下?”
“不用回,雪山那邊現在異動頻頻,那東西今晚必須抓住,這裏有莊茹他們。”
“那行,我早就想會會裏面那貨。”
他們交談肆無忌憚,興許是覺得在外面沒人能聽到,卻不知全被鐘音聽了進去。
大概了解情況後,她撫慰宋兆:“別想了,先休息,我們明天再說。”
前提是,有沒有明天。
“好。”
宋兆也不多話,電梯到了,連忙讨好笑笑迎她出去。
剛出電梯,兩人迎面撞上正陽派一人,他手裏似乎拿着什麽東西,見到人立馬往身後藏去,心虛露出一個笑。
鐘音當沒看見,與他擦肩而過。
和宋兆說完晚安,她慢悠悠往自己房間走去,剛要刷房卡進去,餘光瞧見夾在門牌後的一張三角符紙。
符紙沒有塞嚴實,露出了一角。
她将其抽出來,發現這是一張屏蔽人類氣息的符。
奇了怪了,有人鎮守還不夠,還特地在每個人房間放屏蔽符,那異獸究竟是哪位,竟要他們如此謹慎?
或者說……是什麽其它玩意。
算了,晚點她就能知道。
符紙在她手中突然碎成一片片。
那碎裂的方式,像極在極度低溫下走過一遭,一碰就碎。
直到符紙變成粉末消失無影無蹤,鐘音才面不改色打開門回房。
她,靜侯深夜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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