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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時間如流水潺潺,來到淩晨一點。

窗外黢黑夜幕籠罩大地,風雪依舊,呼號聲滾滾。

那聲音像野獸在窮兇極惡咆哮,又像是來自地獄惡鬼被無限拉長的詭笑。

陳若涵被吵得怎麽也睡不着,只能煩躁地用被子捂住耳朵,于是窗外聲音鼓起來,沉重感加重,愈發像極惡鬼哭嚎。

她心裏莫名有點慌,頭從被子裏鑽出來,翻來覆去滾好幾遍,最後一次轉向崔元佑方向時,壁燈微亮,照出他安然入睡的面龐,她頓時來了氣。

“狗男人出這麽大事還睡得跟死豬一樣。”

陳若涵沒好氣罵了兩句,背對他翻身重新面向窗戶。

她其實挺困的,只是心裏藏事太多,一閉眼全竄在腦海裏胡攪蠻纏。

本來出來度個假挺開心的事,結果上來就安冉失蹤,這裏也冒出很多軍人,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而且…..

她忽然想起在回房時發現的三角符。

符就插在門牌下,沒塞好,她好奇翻開,明黃符紙上的豔紅符號怎麽看怎麽詭異。

那瞬間所有看過的驚悚片在她腦海裏轉了個遍,血紅色的筆畫仿佛一個不祥征兆般讓她沒來由産生恐慌,原本她想去質問民宿老板,最後還是崔元佑哄下來的,說是可能是鎮宅用的符文,并丢了讓她別放心上。

神神叨叨的事在陳家不是沒碰見過,家裏老爺子祖宅動遷時還找過風水大師呢,可陳若涵心裏不舒服得很,這件事分明不簡單。

她實在睡不着,幹脆摸出手機在備忘錄裏畫出那符號簡單模樣,然後進行百度識圖。

今晚必須知道那符文是幹什麽的,不然她定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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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外頭風雪漸大,一陣風裹着大雪猛地砸在窗戶上,發出巨大聲響。

陳若涵吓一大跳,捏手機的手狠狠顫了顫。

她往被子裏縮去,直到背部貼上崔元佑溫熱的胸膛才稍稍穩住心神,然後小心翼翼擡眼看向依舊有冷風從縫隙裏鑽進來的四格窗戶。

窗外霧蒙蒙一片,隐約能看到外頭高聳入雲的樹枯葉凋零,枝桠陰森森地伸向天際,比巫婆的手指還尖利彎曲,一切光景若隐若現。

唯獨有什麽噼裏啪啦打在玻璃上時才能清晰看到如黑點般的粗雪。

這雪可真大。

陳若涵松口氣,繼續看向手機。

然而頁面仍是空白一片,似乎沒有網絡。

她正打算開飛行模式重新聯網,頭頂壁燈啪地一聲滅了,緊接着她手機屏幕也黑了。

整個房間暗無天日,只有窗外透進來灰蒙藍調的夜光,這樣一來,那若即若無的枝桠更像張牙舞爪的巫婆,仿佛正獰笑着想要推開窗戶進來。

盯黑暗越久,仿佛能見到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景象太過詭異,她心整個吊起來,死死憋住這口氣,手裏不停按着開機鍵。

但手機就跟壞了一樣。

就離譜,她手機還有80%電的啊!

她只好手忙腳亂去推搡崔元佑,手剛剛碰到他肩膀,徹骨寒意傳遍四肢百骸,好像觸到的是一座冰雕,凍得她瞬間坐了起來。

“元佑?”她在黑暗中小聲叫道。

回答她的是一波波冷氣,足以鑽入心扉的冰寒滲透過來。

陳若涵差點以為自己掉入了冰窟,頓時臉色大變趕緊去開燈,誰知摸索來摸索去竟摸到了毛茸茸的溫熱軀體。

她僵坐在床頭,頭皮都在發麻,一點點收回手時,沒忍住緩慢側眼看去。

下一秒,她眼睛徐徐瞪大。

她黑黝黝的眼底,映襯着一雙綠油油的獸眼。

那玩意蹲在床頭櫃前都和她差不多高,毛發柔軟旺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色中閃爍着奇異光亮。

“呼哧呼哧——”

它吐出一口氣,腥臭味濃烈。

……

“救命啊!!”

“救命啊!!”

接連兩道女人的尖叫聲在黑夜中驟然響起,刺破暗夜表面寧靜。

尖叫伴随類似于獸吼的叫聲交疊不斷,吼聲震天,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橫沖直撞,整座民宿頓時晃動起來。

在床上閉目養神的鐘音猛地睜開眼,側目朝緊閉房門看去。

這是陳若涵的聲音,就在這層樓。

她立即翻身下床,直接打開房門。

打開門的同一時間,這層樓很多住客聽到動靜也開門探頭出來看什麽情況,他們裹着毛毯或穿着睡衣,目露迷茫,顯然是完全懵逼的狀态。

這不看倒還好,一看瞬間傻了眼。

民宿走廊盡頭的窗戶大開,泛着藍芒的冰從窗戶口蔓延開來,雪花旋旋,溫度極低,這裏已經變成冰雪世界,絲絲寒氣如煙袅袅,迷蒙一片,上方吊燈堅持明明滅滅,搖搖晃晃發出嘎吱嘎吱聲,照亮這條突然奇詭起來的走廊。

這場面跟恐怖片沒兩樣了。

“天吶,怎麽會有這麽多冰?”

“好冷…..這溫度得有零下了吧。”

“天氣異變也有得有個度吧,整得跟世界末日一樣。”

“早知道不來這裏了。”

……住客們好奇歸好奇,諸如此類的埋怨聲沒少說,有的甚至還伸腳去踩地上結的冰。

所有人都沒往詭異方向想去,還在抱怨天氣奇怪呢,交頭接耳讨論了起來。

“怎麽回事?!”宋兆也沒怎麽睡着,聽到動靜立即出來。

他住在鐘音斜對面的房間,一開門就看到鐘音單薄身軀立在門口,哪裏顧得上冰天雪地的走廊,巴不得立即化身貼心小棉襖。

“我的老天爺,這也太冷了。”宋兆凍得講話都磕磕巴巴,剛走過來還是脫下棉睡衣往鐘音肩上披。

宋兆很注重個人形象,身上總帶着松香,連睡衣上都纏綿那股味,衣服披上來的時候,直接蓋掉雪中暗含的熟悉味道。

鐘音知道那是異獸味道,可還未分清楚就被遮了個一幹二淨。

這一天積累下來的不耐煩終于在暗中爆發,她捏緊衣領,咬牙切齒說了聲謝謝。

她現在不着急處理這人,注意力全在這強悍控雪能力上。

這是…..雪妖?

人類不能修煉,但并不代表壽命悠久的動植物或山河大地不行,假若天時地利人和,總會生出天地之靈。

雪妖就是雪中之靈,屬于精怪。

這種精怪來無影去無蹤,怪不得她一開始沒發現它進入民宿,怪不得她覺得這裏風雪多少有些古怪,也怪不得安冉是被風卷走。

恐怕這雪妖是雪山那頭異獸的同夥。

鐘音踢踢堅硬冰面,滑溜得都能在上面溜冰。

這頭雪妖修為很深,但冰意不低調,傳達出來的卻是無盡憤怒與暴虐。

照理說精怪通常不會說話,怕人,性格純真又善良,大多因守護而誕生,可這頭為什麽這麽兇神惡煞?

尤其是在大家出來後,它幾乎是瞬間停止任何動作,靜靜在暗中窺伺等待伏擊。

由着懷疑,鐘音看向陳若涵和崔元佑的房間。

那扇門大開着,裏面傳來沉重與微弱對比非常強烈的呼吸聲,她眯起雙眼,向來溫和的眸光此時鋒芒畢現,威壓極重。

這時,正陽派四五個人全部趕到,他們原本守在樓下靜觀其變,等到打瞌睡了忽然聽到尖叫聲,這才氣勢洶洶趕上來。

結果看到這幅場景,這五人面面相觑,臉色是黑了又黑,冷汗涔涔。

這次天氣異變牽連出雲鄉幾十年來的失蹤案,監管局有理由認定異獸會在周圍民宿擄人然後僞造自殺或失蹤,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在周圍客棧都安插了人,他們也按部就班放置屏蔽氣息符。

天知道這麽小心還是着了道!

有位弟子顫巍巍抽出銅錢劍,深吸一口氣:“居然是雪妖。”

他聲音沒遮沒攔,被住客們聽了個完全,登時就有住客臉紅脖子粗怪叫起來,嗓門極大。

“雪妖?什麽雪妖?你給我說清楚!”

這樣一來,衆人紛紛揚聲質問,似乎是看出這會趕到的幾人不一般,逼問聲愈發大,慌亂的、驚恐的、好奇的……各種聲音混在一起,場面一時間非常混亂。

“行了!想活命就給我閉上你們的嘴!”

驀地,一道粗重怒吼聲暴響,瞬間遏止這亂狀。

鐘音朝聲源看去,是晚飯前沖她笑的正陽派女弟子。

女弟子叫莊茹,她吼完也不耽擱,面容冷肅開始指揮其餘弟子把人集結起來,順手把靠近自己的住客往身後拉。

“都往我這裏走,少廢話,但凡再叫一句我把你們塞雪妖嘴裏!”莊茹表面冷靜,心裏窩火至極。

她不知道雪妖會跑進來的原因,心想肯定哪個不着調的沒辦好事,邊推人邊怒罵身後的弟子,态度非常暴躁。

“你們這群蠢貨幹點事都幹不好,今天要是出點事我回去把你們頭錘爆!”

正陽派弟子們心裏苦,他們的确放好了符的呀。

“是不是你沒塞好!”

“絕對沒有,我都塞了!”

“……”塞了?

聽到他們互相推卸責任的鐘音擱旁邊默不作聲挑眉,要是塞了陳若涵怎麽會吸引到雪妖?

照理說她把符文丢掉雪妖應該找上自己,誰知竟然沒有。

看來這雪妖還挺挑。

淨挑美女是吧。

鐘音這下有點不服氣了,怎麽說她人形也挺漂亮,而且氣息也是一等一的香。

這雪妖沒眼力見!逮普通人欺負算什麽?

“別發呆,趕緊往電梯口走!”莊茹見鐘音和宋兆兩人巋然不動,火氣再度竄上來,上手推搡他們兩人。

宋兆被搡得頭疼,“欸,你能別推我呗?我自己走!”

莊茹氣不打一處來:“那就給我麻溜點!磨磨唧唧!”

她之所以這麽生氣是清楚正陽派人根本打不過雪妖,他們只是保護游客不出差錯的普通玄門弟子而已,更何況現在都不知道那東西在哪裏。

雪山異動太大,出動人員多,負責保護普通人的大部分都是低修為弟子,并且根本沒人預料今晚會有東西出來,也沒料到居然不是異獸而是雪妖!

至于杭舟游他們今晚要進雪山抓異獸,早就在那邊守着,現在想想可能撲了個空。

“快點!”莊茹臉色難看地又吼一聲。

這女人好暴躁。宋兆滿頭黑線,雖然不知道這群人是幹嘛的,但他看到其中有人手裏有銅錢劍和符文,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不普通,他識相得不回嘴,然後果斷拉住鐘音手臂。

“咱聽他們的,要是真有雪妖就完犢子了。”

其實宋兆不太信這些玩意,真要有妖怪那世界不早就亂套了,他相信科學,更相信達爾文進化論。

“來不及了。”

“什麽?”他沒聽清鐘音的話。

鐘音擡高手臂掙開他手,漫不經心指向陳若涵房門口,強調:“它出來了。”

話落,整座民宿又開始地動山搖起來,震動不過兩秒,霧氣重新彌漫開來,将走廊遮得根本看不清分毫。

風雪暴虐,狂風四起,一道巨大身影在霧氣裏閃現,腳步聲急促厚重,衆人看不到什麽,但大約能看到個身型輪廓。

它很白,周身被風雪繞着,模糊輪廓。

似人,又不是人。

唯獨鐘音看清它縱身跳躍至天花板上,四肢撐在牆壁俯身懸空,警惕盯住莊茹幾人,嘴裏還叼着昏迷的陳若涵。

無數細碎雪花同一時間鋪天蓋地在整條走廊肆虐,模糊所有人視線,卻依舊能清清楚楚發覺那雙綠光陰森的圓眼。

“操!”宋兆深吸口冷氣,一米八的大汗腿都吓軟了。

還真他爹爹的有雪妖啊!

他雞皮疙瘩起一身,接受這事實後,第一時間像護犢子的老鷹擋在鐘音面前。

“音音你別怕,有我在。”

“……”

神經,她哪裏怕了?

鐘音嘴角抽了抽,叫她別怕結果他自己手在抖個球。

還有,他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好友?

戀愛腦去死!

“我不怕。”她不耐煩回複一句,然後甩掉他的睡衣靠回門檻上,琢磨該怎麽出手。

“有妖怪,救命啊!”

不知是誰高聲哀叫一聲,本來在正陽派人有序指導下正往樓梯口的住客們瞬間亂作一團,惹得正陽派幾人大為光火,恨不得捂住他們嘴。

莊茹眼見事态愈發嚴重,也顧不上協會宗旨,飛速将一人往空地上推後,抽出別在腰間的拂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中畫出一道去霧符。

符文複雜筆畫多,大概一分鐘後,符終成,迅速落入霧氣。

神聖金光勢如破竹劈開雪霧,徐徐朝雪妖所在方位推進擴散。

見狀,莊茹立即大喝。

“正陽派的,繼續把人集結起來,秦桑,起九宮八卦陣!”

然而她想太簡單,去霧符才推近幾厘米立馬被風雪吞噬幹淨。

那邊被人類發現的雪妖似乎有些惱羞成怒,眼底綠光瞬間大亮,松開陳若涵張大嘴,凜冽風雪從口中噴湧而出。

“噗——”

“哇——”

奇異聲響在小小走廊裏盤旋,聲響之後便是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的暴雪。

雪花片片,鋒利如刀。

“這雪會割人!”有人摸了摸被割出血痕的臉頰,突然驚慌失措抱住頭大叫。

這下大家哪還有心思看戲,立即後退關門。

可惜沒來得及,風雪像是雪山上真正的雪暴,氣勢凜冽,風馳電掣間就把他們卷入走廊,随即迎面撞來的風暴将他們吹飛,最後重重摔落到冰面。

雪越來越大,轉瞬之間化成巴掌大小的鋒利刀片,割得人抱頭鼠竄。

霎時間,驚恐尖叫聲此起彼伏。

莊茹先前口中叫的那個秦桑正在用玉石建陣,他是之前瞪鐘音的那個男弟子,在莊茹命令下,他神色嚴肅甩出玉石。

乾坤八卦有乾、坎、跟、震、巽、離、坤、兌八位,他以自己為坤位,随即将玉石揮灑精準落入其它位置。

只要石頭一落地,可隔絕外界幹擾的九宮八卦陣就能成!

可惜風暴漸強,隐約之中有沉重腳步聲落地,秦桑臉色大變,頂着堪比龍卷風力道的雪往其餘七位看去。

他才眯眼看了一下,就發現雪霧中那腳步聲更加急促猛烈。

那頭雪妖就像蠻牛一樣,不管不顧沖入人群頂飛住客和各位弟子,霧氣蒙蒙間,只見人類渺小身軀不斷被拱到半空中然後垂直落下。

腳步越來越近了!

他滿頭大汗,幾乎是瞬間領悟到這頭雪妖想要他們死!

他連連後退去取攻擊符紙,面前冷風突至,雪妖巨大身軀已經沖到面前,看清身形那刻,他被狠狠撞到牆壁上,強烈沖擊讓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秦桑正巧倒在莊茹腳邊,莊茹失聲尖叫:“秦桑!”

秦桑是莊茹親傳的師弟,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極好,看他受傷她腦子都懵了。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一次出任務他受過這樣重的傷。

她目眦欲裂,滑跪蹲下抱住暈死過去的秦桑,同時驚慌失措去尋找突然又消失的雪妖。

天地之靈他們不是沒見過,但沒見過這麽強的。

這頭雪妖修為太深厚!

莊茹眼淚流得洶湧,危急情況只允許她悲痛兩秒,兩秒後她立馬起身,結果一扭頭直直撞上雪妖的綠眼睛。

她後退一步,完蛋了!

……

把這場面看得一清二楚的鐘音眉頭不期然擰了起來,這雪妖有點不對頭啊。

她靜靜觀察了會正在雪霧中摸索喊她名字的宋兆,場面早就亂做一團,半晌,她嘆口氣。

還以為正陽派的人能有點用處,她好渾水摸魚去雪山,沒想到這麽廢物。

虧她還覺得莊茹很有領導風範呢。

鐘音不緊不慢攏攏垂下來的頭發,頭發上粘着雪花,她撥下來放在掌心細細看去。

她能感覺到雪之力的暴動,暴動之下是無窮無盡的痛苦與殘虐。

論水冰雪三系能力,雪妖的确厲害。

但她也不差。

“你少亂跑。”鐘音五指頓收,一把抓住跟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的宋兆,将他從雪霧中拖了出來。

宋兆跟破布娃娃一樣被人扯回房門口,愣了許久,下意識想去看誰,結果就見他一心要找的鐘音姿态雲淡風輕回望他。

她鎮定得仿佛這只是一場鏡花水月的電影表演。

在場的人無一不被雪花割得滿頭淩亂,唯獨她幹淨出塵,不沾染分毫,明明那尖銳雪花也同樣落在她身上。

宋兆眉心狂跳,回頭看眼衣領上的纖弱手腕,無意撞上她的眼。

那雙灰色淡瞳此刻亮得妖異,本柔和秀麗的面龐也映襯得妖起來,宋兆忍不住吞咽口水,幹巴巴開口。

“音音你……”

話還沒說完,鐘音沖他露出個弧度極大的笑,下一秒,她揪住他衣領往門上狠狠撞去。

頓時,宋兆眼睛一翻,完全失去意識暈死在地。

終于爽了,鐘音緩緩勾起唇角。

讓他煩得要死。

這瞬她眼底藍光湛湛,寒意竟比這風雪還冷酷。

順手揮散眼前冷寒雪霧,她朝正欲攻擊莊茹的雪妖看去。

那雪霧觸到她指尖,仿佛碰上什麽天敵,竟然退避三舍,悉數褪去,整條走廊一點一點重新變得清明,風雪也漸漸被逼停。

感應到自己放出的雪被“消化”的雪妖倏然對上鐘音的眼。

是的,被消化。

她吞噬了雪中暗含的靈氣,并且将屬于它的力量通通驅走。

就像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野獸,低等獸類只配臣服,生不出一點僭越之心。

這不可能!

雪妖綠眼大睜,這怎麽可能!它是天地之靈,沒有人比它更懂控雪!

它在驚詫,莊茹也不例外,霧氣退散那秒,四處奔逃的正陽派人和住客們更不例外,他們已經恢複正常視線,當然能看到雪妖。

只不過恐慌還沒來得及更迅速蔓延,他們乍然觀察到雪妖悚然炸起了毛。

不是,它在怕什麽?

随雪妖停滞的動作與目光,衆人終于看向鐘音。

這個在場唯一清麗脫俗的女人其實也沒什麽任何動作,只是站在那裏用譏诮的目光盯着雪妖,但大家分明體會到她眼神中的意思——

【你在拽什麽?】

“……”

雪妖自然也感覺出這嚣張至極的意思,它放下正欲一掌拍碎莊茹腦袋的巨掌,一步一步朝鐘音走去。

每走一步,那發出的咚咚聲就跟砸在衆人心頭上的大錘,錘得他們心驚膽跳。

雪妖似人形,風雪凝在它身上流轉,全身都是白絨絨的毛,毛色光亮堅硬,體型高大到頭幾乎頂在天花板上,背脊微彎,眼睛裏還跳躍着詭異駭人的綠光。

看起來可怕至極。

衆人頭一次知道人類有多渺小,女人消瘦身軀在它面前就是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區別。

蚍蜉豈可撼樹?

簡直可笑!

有人已經忍不住掩住臉,生怕下一秒看到什麽慘絕人寰的場景。

鐘音必須要仰頭才能看清這雪妖的臉。

或許不用仰頭,因為雪妖已經在她面前站定。

它微俯身,居高臨下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緊她,鼻孔噴出一股股冷熱交雜的氣,眼神陰冷又充滿惡意。

她清清楚楚看到它藏在白毛間的黑色鼻尖微微一動,像是在嗅她的味道,仿佛确認她只是普通人後,綠眼瞬間兇性畢露。

“呼哧——”雪妖又噴出口氣。

與此同時,它高高擡起巨掌,五指成抓,沖鐘音臉頰用力拍來。

“…..”

鐘音從容淡定的臉色突然黑得可怕,跟能滴墨汁似的。

她面無表情擡手接住那只巨掌,眼皮子掀起,語氣狠戾又陰測。

“你有口臭還沖我噴氣,有沒有公德心?心裏沒點數,出門不知道戴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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