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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杭舟游帶着特別行動隊的人迅速回到了民宿。
來回檢查一番,發現這裏一沒有任何損壞,二無打鬥痕跡,和平得像從未爆發過駭人力量。
出事樓層的人暈倒在樓道裏,其他樓層醒着的住客則圍聚在客廳裏争吵不休,最慘的應該是崔元佑,他整個被凍成冰雕,要是晚來點他就一命嗚呼了。
所以他們唯一能肯定能說就是這裏的确出過事,但被人掩藏徹底。
民宿老板自然也清楚究竟為什麽會這樣,但無奈這種事官方向來會對大衆隐瞞,自從游客失蹤一事後,因需要商戶老板配合,他們和附近商戶早就簽了保密協議,所以面對後來的游客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繼續開店,維持和平假象。
誰能想到突發狀況,這會大家都知道了雪妖突襲客棧的事。
現在住客們質問聲頻頻,恨不得戳老板脊梁骨,聲讨他為了賺錢差點害死大家,甚至有的還說要曝光他的可惡行徑。
老板有苦自咽,只好苦哈哈一個個解釋,希望他們能明白他也很難。
總得來說就是一句:理解理解,包容包容~
住客們都氣得眉歪眼斜,理解包容商家可以,但是誰考慮考慮他們普通人啊,他們也很無辜好不好!莫名其妙被卷進來不說,現在這會還不讓他們離開,簡直就過分。
吵架愈演愈烈之際,正陽派莊茹等人慢慢醒過來,很快加入一道安慰起心悸未定的衆人。
杭舟游大約了解發生什麽事後,雷厲風行征用客廳作為審訊室,他要知道究竟是誰擊敗雪妖,又在短時間內帶走了諸犍。
“我記得發生了什麽事,但就是記不起來到底是誰。”
“很模糊,像是打了馬賽克。”
“哇靠那個人超牛的,一掌就打飛了雪妖。長什麽樣?我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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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了好嗎,我都說我暈過去了,我怎麽可能記得。”
“還要簽什麽保密協議,真是服了,能不能讓我回家!”
“卧槽,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嗎?!”
簡易作為審訊室的客廳內住客來來去去,大約都還沒從恐慌中走出來,有的神志恍惚,有的态度極差,但相同的,都問不出來什麽。
和山洞裏的人一樣,都被抹去了最重要的記憶。
杭舟游臉色陰沉,把玩着手裏的筆,看向正在擺弄視頻錄像的莊茹,他突然想起她一直在現場。
“你就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人?”
莊茹一愣,回想昨晚情形壓根記不起來什麽,遲疑地搖頭:“有沒有一種可能,那神秘人這麽厲害也很會僞裝?不過我可以提供線索,好像是個男人。”
至少她記憶裏那個神秘人身形比較高大,應該是個男人。
杭舟游眉頭一緊,疑惑陡生,所以那個人到底在不在住客中?
如果不在的話,他/她又何必多此一舉抹除所有人記憶,既然要抹除,幹嘛不抹得徹徹底底?
思考會,他沖身旁身板挺直的葉重明招手。
“還有幾個人沒問?”
葉重明看了眼入住名冊,宋兆他們是最後入住的,看到最後一頁,他說:“還有一個叫鐘音的。”
只剩她了?杭舟游對她印象很深刻,想起那張秀雅臉蛋,語氣也莫名軟了些許。
“叫進來。”
宋兆房裏。
“吓死我了,我現在想起那雙眼睛都滲的慌,估計回去後天天得做噩夢。”
陳若涵捂着胸口抹眼淚,她從醒來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呢,腳都是軟的。
醒來後她就知道正陽派的人為了大家安全早就放了屏蔽氣息符,偏偏她門上那個沒放好,害她以為是什麽髒東西直接丢了,結局就是自己被雪妖抓起來,還被咬在它嘴裏,那獠牙頂着腹部的觸感她忘都忘不掉!真是倒黴!
安冉臉色最差,她哭唧唧抱臂發抖:“你們誰有我倒黴?我直接在怪物老巢!!”
她就不應該跑出去,這世界好可怕。
果然聽媽媽的話不要亂跑是對的,嘤。
“別說了,我直接被凍成冰雕呢還。”崔元佑縮在三層被子裏取暖,弱弱補上一句。
那絕還是崔元佑最絕,衆人不約而同啧一聲。
也不知道雪妖只抓女人還是怎麽,直接把崔元佑給凍住了,得虧杭舟游回來得及時,恐怕他這會早就七竅升天了。
這想到杭舟游頓時就更納悶,陳若涵猶豫開口:“所以舟游哥早就知道這些事?”
崔元佑沉聲:“他是軍人,軍人知道很正常。”
“那為什麽不告訴大衆世界上還有妖怪這種事,突然遇到真是要吓死,早告訴我們都不會這樣。”陳若涵心裏有點不舒服,假如早知真相,她好歹也有準備。
宋兆:“怪不得之前叫我們晚上別出去。”
安冉難得正經:“很多事情說出來了更會引起恐慌好嗎。”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宋兆插了幾句覺得沒意思,有意無意偏頭看向坐在旁邊安靜畫畫的鐘音。
事發後,他還沒好好和鐘音說上一句話。
雖然他現在興致也不高,但還是坐了過去。
他一眼就看到鐘音正認真伏在餐桌上畫畫,畫冊紙面泛黃,四格顏料盤小巧,她落筆很快,沒一會,一只人面豹身的怪物展現眼前,眉宇之間兇相畢露,看起來有點可怕。
“你在畫什麽?”宋兆幹巴巴開口找話題。
鐘音彈了彈毛筆上多餘的顏料,随口道:“昏迷時做了個奇怪的夢,就畫下來。”
“哦哦,”聽到昏迷兩字的宋兆勉強笑了笑,又安慰說:“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你應該很害怕吧?”
肯定很害怕,不然怎麽都能夢到如此恐怖的髒東西!
“還行。”
鐘音心想是有點怕的,也不知道諸犍肉臭不臭呢。
她沒嘗過,等回晉城一定要叫陶宓好好做頓飯。
她越是雲淡風輕,宋兆心裏就越愧疚,壓根沒先前插科打诨的旖旎心思,他支支吾吾兩聲不知道是想說話還是想幹嘛。
鐘音頭也沒擡:“你有話就直說。”
這下宋兆哪裏還忍得住,他沉沉嘆口氣:“很抱歉,要不是我把你叫過來,你也不可能遇到這事。幸好沒有出事,不然我真的……”
宋兆愧疚得都要掉珍珠了,因為他清晰記得,雪妖出現那刻,他似乎太過害怕而把鐘音推了出去,随即鐘音撞到牆上,然後暈了過去。
要不是神秘人出現打跑了雪妖,說不定大家都會沒命。
意識到他在內疚,篡改衆人記憶的鐘音毫不心虛,甚至還愉悅勾起唇角。
爽歪歪,他指定不會再煩自己了。
她大大方方接受宋兆的道歉,邊加速畫畫邊回複。
“沒事,我不會怪你,你以後別再糾纏我就行。”
宋兆舉手發誓:“絕對不會,我們以後就當朋友。”
經此一事,宋兆已經對自己的道德底線産生了深刻懷疑,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這麽沒有擔當的男人,推女人擋槍這件事也能做出來,哪裏還有臉繼續追求人家,恨不得跑越快越好。
聞言,鐘音爽翻,這下不僅能嫁禍給某人,還阻擋了宋兆攻勢。
她真是小機靈鬼。
她神情淡定,一本正經點點頭,嚴肅道:“當然可以做朋友。”
“嗚嗚,音音你真是好人。”聞言,宋兆感動得還真擠出兩滴眼淚,她真好,他根本配不上她,他是畜生。
“鐘小姐,麻煩跟我下去一趟。”門外忽然響起葉重明的聲音。
鐘音挑眉,來了。
最重要的一環,她要去嫁禍人喽。
“你別害怕,就問一些話,然後簽個保密協議就行。”宋兆囑咐。
她比了個ok的手勢,跟着葉重明一起下去。
短短一程路,葉重明寡言冷語,渾身冷氣嗖嗖,像是在壓抑暴怒的情緒。
鐘音漫不經心撇了眼男人神情,心中暗暗發笑,老重明鳥行事作風張揚,生的小崽子倒是沉穩,氣質斯文優雅。
趕明兒有機會,一定要會會他。
她沒有趁機會試探,只是乖巧跟在他身邊下去。
一進客廳,就見杭舟游靠坐在沙發上,眉目疏冷地盯着自己。
莊茹則站在一旁舉着手機錄像,沖她笑笑,還有另一個弟子坐在一邊對着電腦打字。
“鐘小姐請坐。”杭舟游禮貌示意。
“最近和杭先生真有緣呢。”鐘音眉眼彎彎,語氣平靜。
是很有緣,杭舟游眯起眼,女人這張溫和秀麗的臉,竟然瞧不出一點驚慌或者是恐懼。
她比任何人都要從容淡定。
杭舟游眼眉宇松懈下來,淡聲道:“鐘小姐似乎對昨晚發生的事一點都不驚奇。”
“嗯?”
鐘音裝模作樣歪頭,然後說道:“可能我一直暈着,沒親眼見到,所以沒那麽害怕。而且我也信神佛,發生這種事我并不意外。”
“我還以為你膽子很小。”杭舟游被她勾起一段回憶,聽說有連環殺人犯時臉色白得跟什麽似得,這會倒是淡定。
他暗自冷哼,這女人真奇怪。
“是啊,我看到她被推牆上去了,那姓宋的可真不是好東西。”莊茹也記起這件事,登時讪笑插嘴進來。
杭舟游被打斷問話,擰起眉端看向莊茹。
語氣不輕不重,卻暗含警告。
“你來問?”
莊茹立馬閉嘴,okfine,差點忘記這位隊長可是最不近人情的人。
杭舟游看了眼時間,大約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問:“說說昨晚的情形。”
“哦。”
鐘音簡單複述一遍昨晚的事,她修改的記憶自然記得不能再清楚,回答的一點錯漏處都沒有。
言簡意赅,主打一個撒謊不臉紅。
“你說你根本沒看到神秘人就暈了過去?”杭舟游眉頭緊蹙,她是第一個沒見到神秘人的住客。
“對,我被宋兆推出去然後暈倒了。”
這事他在宋兆的詢問中得知了,可他還是覺得奇怪。
神秘人絕對是在住客當中,不然怎麽可能莫名其妙要修改所有人的記憶。
他不禁看向眼前從容的女人,神情天真無辜,手無縛雞之力,渾身上下一點玄門或異獸的氣息沒有。
不可能是她。
但在某些詭異案件裏,向來遵循一個真理——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可能的人。
杭舟游眸光無意識凝滞在鐘音臉上,鋒利眼神似乎想要割破什麽,撥開內裏看看是真是假。
鐘音察覺到他探究,頓時掀起一個溫溫婉婉的笑。
“杭先生,所以真的有雪妖嗎?長什麽樣呢?”
她眉眼半彎,笑起來時牽動臉頰肌肉,襯得她那張骨肉勻停的臉稍微可愛了些。
杭舟游手裏轉動的筆忽然停下,一把被他反扣在桌上。
沉默半晌,他皺眉颔首,不答只說:“簽個字,你就可以走了。”
鐘音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估計他這會被迷惑得早就暈頭轉向。
故意沒有全部删除記憶,就是想令人生疑,給他們一個追查方向,讓他們去查她想要他們查的人。
簽好字,她狀似不經意的提起:“你們有沒有什麽穩定心神的東西?安冉被叼走到現在還在哭呢,我挺擔心她的。”
“有有,我給你一張安神符。”莊茹連忙遞過來。
“謝謝。”
鐘音接過,轉身那刻,臉上溫和笑意漸漸放大。
她送安冉的這個大禮,她可要接好。
雖然安冉很傻,但誰讓她比較睚眦必報呢。
“……”杭舟游目送着她出去,此刻心中早已驚濤駭浪。
是,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安冉是受害者,所以一直沒人注意她。
最關鍵的是,所有人的記憶裏都沒有她,這就是非常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杭舟游和安家不是很熟,兩家長輩熟悉而已,他個人不太了解安家,而這個世界裏隐藏許多神乎其技的玄學大師,更有善于隐藏僞裝的異獸……
看來他得去查查安家人的身份了。
可安冉到底是安家人,并不好查,得從長計議。
這邊特殊行動隊正在連忙會議準備下一步追查行動,鐘音這邊則收拾東西準備回晉城,鬧這一出誰都沒心情再旅游,越快離開越好。
她慢吞吞收拾行李,心裏始終有個疑惑,這次監管局就不消除記憶?
剛這麽想,下一秒民宿老板請大家喝飲料,然後她就在奶茶裏喝到了符紙的味道。
好家夥,假裝昏迷的鐘音暗暗撇嘴,這回不用槍,改用下藥了。
等她醒來,世界又變了變。
雪妖突襲客棧一事被監管局篡改成雪暴,自然危機這個借口非常好用,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人之前的疑惑和恐懼全部消除。
宋兆幾人還是不想繼續度假,估摸是杭舟游為了真實性,把他們的記憶只是在原先記憶上修改成有關雪暴,沒了雪妖和諸犍蹤影,但其它都還在。
譬如這會,宋兆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跟鐘音道歉:“我真是畜生,我居然把你推入雪中,我真的是太不要臉了!”
“……”鐘音翻白眼,爹的,她不想再演一遍了。
她不耐煩得很,正想說話,身後傳來陌生女人呼喚安冉的聲音。
與此同時,那一縷縷獨屬異獸的味道湧入鼻腔。
鐘音倏然回頭。
只見安冉跟個小馬達一樣沖了出去,驚喜到一蹦三尺高,恨不得沖到女人胸膛處狠狠來個熊抱。
“慕思姐!你怎麽來了!”
鐘音有點詫異。
喲,這是九頭相柳的味道。
不對,還是一窩相柳的味道。
看清慕思的臉,她笑容逐漸猙獰起來,哇,這業績上趕着來啊。
好耶!那她就不客氣了!
《山海經·北山經》有言:“蛇身九頭,食人無數,所到之處,盡成澤國,其名曰相柳。”
自古以來,相柳一族便比其餘異獸要兇狠許多,因善水,便常常制造洪水捉弄人類,它們制造出的河流所有活物都呆不了兩秒,腐臭又渾濁,偏偏它們喜歡在水中捕獵,是種性格非常惡劣的異獸。
當年不周山上只剩兩只相柳,一公一母,各占兩地,王不見王。
鐘音記得它們從來都是冤家,見面掐架,你争我搶,永遠合不來。
但現在看到慕思,她才意識到這倆貨居然破天荒結合,還生了小崽子。
鐘音不禁陷入沉思,嚯,這群老家夥很逍遙自在嘛。
改天別被她碰到個混血。
混血異獸的能力……那可不好說,她還沒見過呢。
“她就是慕思。”宋兆簡單和鐘音介紹,說完就一臉無語看向抱在一起的倆女人,所以慕思來這裏湊什麽熱鬧。
“慕小姐很漂亮。”
被打斷思緒,鐘音露出客套的笑,意味深長地補充:“慕小姐也很香。”
“嗐,她就喜歡噴香水,老喜歡噴到身上都是那味。”
宋兆忍不住吐槽,回想起以往和慕思在一起的日子,仔細想想唯一印象深刻的,除去出軌就是黏膩香水味,成天弄那麽香,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狐臭呢。
鐘音懶洋洋哦一聲,相柳原形時偶爾會分泌奇臭無比的液體,當然得蓋着了。
她目光緊緊盯住正和安冉聊天的慕思。
慕思長得很漂亮,五官明豔,妖裏妖氣,眉宇間有父親人形的硬朗,輪廓又有母親人形的柔和,硬與柔的完美糅合,造就她鮮明獨特、雌雄莫辨的氣質。
看了會,她忽然問道:“慕小姐看着挺貴氣,應該也是大戶人家吧。”
能和宋兆一群人玩得開,身份地位不低。
果不其然宋兆點頭:“是啊,晉城慕家,算我發小,她家做水産生意的。”
“……”鐘音抿緊唇。
既然是一個圈子的,這就代表杭舟游也認識慕思。
玄學監管局……相柳家族…..狴犴與重明鳥……
她微不可查眯起眼,很快想通三者之際聯系。
看來部分異獸的确和監管局和平共處了。
那她沒想錯,他們一定是達成了某種合作關系,不然以異獸高傲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和人類共存。
但,為什麽?
僅僅是想躲避她,又或者是試圖融入人間?
這問題她暫時想不通,幹脆放在一邊,默不作聲等慕思她們聊完。
安冉以為自己經歷過地震後,驕縱性子收斂許多,心有餘悸的同時也終于想起慕思腳踏幾只船的事,當場詢問起慕思這是否是真的。
慕思好人形象破裂,果斷氣勢洶洶朝宋兆沖過來。
“你跟她說的?”
宋兆翻個白眼:“誰讓她非要破壞我找女朋友的計劃,張口閉口辜負你,你本來就是個八爪魚,我又沒說錯,矯情!”
慕思:“……”謝謝,她是九頭相柳,不是八爪魚那種牙縫都不夠塞的玩意。
說是當然不可能這樣說的,慕思氣不順,本來就是好面子的主,被安冉當作女神對待這麽些年,早就養慣了那一丢丢虛榮,這會更是理直氣壯起來。
“你們男人不都喜歡聊.騷,我也只是聊聊而已又沒當真,是你自己玻璃心。”
男人都是這樣的貨色,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聊.騷出軌就是‘沒辦法我被勾引了’,換做女性就是‘好賤好沒道德不該這樣’,這種話她都聽吐了。
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女人和男人應當是平等而論,他可以,她也可以。
至少慕思接受的教育思想是這樣。
“好了,你倆別糾結以前的事了,早就分手就各自安好吧。”陳若涵小聲勸解,勸完沖慕思微微一笑,“還沒問你怎麽突然來雲鄉?這裏天氣不好,我們都要回去了。”
“我接到安冉電話,聽到她被…..”
慕思下意識就想把原因說出口,想到杭舟游交代的,立馬改口說:“我聽到她尖叫聲,看了天氣很擔心就過來了。”
事實上慕思是感覺到不對才來的,說到底安冉可是自己頭號小迷妹,萬萬不能讓她出事。
“晉城過來要費不少時間,慕小姐很累吧?”鐘音聽了,冷不丁出聲。
就算有最快的飛機航班,也不可能這麽精準掐點到這裏。
除非她是化原形飛奔過來的。
相柳體型堪比小山,蛇身游動,一小時千裏不在話下。
她好像很擔心安冉的樣子,倒也不怕被發現。
鐘音維持柔淡笑意,主動沖慕思伸出手:“你好,我叫鐘音。”
“你好,我叫慕思。”
這才注意到鐘音的慕思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一時間卻也想不起來。
慕思握上去,情不自禁開始打量起鐘音。
她知道這是安冉口中宋兆最近捧在心尖尖上的姑娘,那言笑晏晏的眼底笑意濃郁又不失禮貌,整個人漂亮溫婉得令女人都心動。
她完全沒有發現,與她握手時,周圍時間忽然停滞幾秒,随即一縷藍光沒入她掌心然後竄入她包裏消失不見。
慕思打小就愛跟美女玩,身邊美女圍繞倍有面子,登時激動又悻悻收手。
“聽說鐘小姐被這家夥纏上了,那你可真是倒黴,我跟你說別看他人模狗樣,這家夥八歲時候還拉褲子,十歲還披床單伴白娘子呢!你可千萬別理他,他就一小孩!”
哈哈哈哈,鐘音倒是沒想到還能聽到這麽個八卦,想大笑,好險還是忍住了。
宋兆俊臉陰沉沉:“慕思你非要拆我臺是吧?”
慕思白眼翻得更大:“我是在說事實。”
“你放心,”鐘音抿唇忍笑,無所謂聳肩,“我和宋兆現在是朋友。”
“雪暴來臨時宋兆把她推出去擋自己面前了,慕思,你就說他離不離譜?崔元佑要是敢對我這樣,我一定砍死他。”陳若涵覺得自己有必要插這嘴,讓大家好好看看宋兆嘴臉,回頭在群裏她也要這麽說。
慕思都驚了:“我靠狗男人,這麽自私?”
大怨種宋兆:“…..”家人們誰懂啊,他自己都沒法理解。
“人下意識的反應而已,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鐘音适時出來幫他說話,一派大方諒解的模樣。
此話一出,在場幾人頓時更加譴責地看向宋兆,宋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們眼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狗東西你看看你是人嗎,人姑娘那麽好你真是個畜生】
宋兆自閉了。
他可憐兮兮地蹲到一旁,萌芽的愛情初生在一場地震,他還以為這是上天饋贈真愛,結果芽還沒長幾厘米,又被葬送在一場雪暴之中,老天就跟玩他似得。
他發誓,他回晉城一定要做法去去晦氣。
當下,他怒發沖冠,猛地站起身:“趕緊回晉城!我要回去!”
幾人也不想耽擱時間,笑着怼他兩句後往機場出發,途中慕思按耐不住欣喜,緊忙向鐘音解釋自己正巧買到票而已,然後立即買票和他們一起回去。
回去路上她熱絡無比和鐘音聊天,甚至安冉也變了性子,好聲好氣為之前的事道歉。
其實安冉心裏有點疑惑的,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覺得鐘音好帥好美,有什麽奇怪東西深入骨髓形成條件反射,讓她恨不得化身狗腿子讨好巴結她,
最後她将其總結為愧疚,誰讓她一言不合就怼人家小姐姐呢!一定是這樣!
被當成中心的鐘音心安理得接受一切,完全不帶臉紅。
她太懂,有些時候人失去記憶,但對恐懼的本能不會消失。
四小時後,大家落地晉城,慕思提議大家一起約頓飯,甚至熱情心邀請鐘音也一起。
“不用了,我和朋友有約。”
鐘音拒絕,現在比起大餐,她更想嘗嘗諸犍味道是怎麽樣的。
她都拒絕了慕思也不好再強求,就道:“那你過幾天來看我表演,就在中心劇場,加個微信,我給你寄票。”
她知道她是誰嗎就敢加微信?
也不怕回去被爹媽暴揍一頓?
滿打滿算鐘音是頭一回見這麽不知死活的小崽子,糾結兩秒還是交換了微信。
她手機上挂着個雪人挂件,模樣精致小巧,随着她動作一晃一晃,又可愛又靈動。
宋兆眼睛尖,有些好奇:“這挂件哪來的,之前沒見過。”
“行李箱裏找出來的。”
鐘音撥弄下雪人挂件,語氣平淡,“我先走了。”
“那再見,一定要來看我的舞臺劇哦!”臨走前慕思還不忘叮囑。
鐘音應了她的邀請,向他們道別後打車回藏書別院。
她拎着行李箱回到平房,剛進屋子,手機上的雪人挂件突然開口說話了。
“你就不怕被人查到是你嗎?你應該完全删掉他們記憶。”
說話的聲音是女聲,低低柔柔,一聽就知道這人的溫柔才是刻在骨子裏的。
鐘音沒回答這問題,而是揮手将雪人挂件恢複人形。
她有什麽好怕的,杭舟游腦瓜子頂頂聰明都想不到是她動的手。
畢竟,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書店員工。
雪人呱嗒落地,藍光閃過,一個皮膚黝黑模樣平凡、身穿黑紅彜族服裝的女人抱着腿慢慢站起來,神情還略有些茫然。
她是阿思琪。
鐘音處決了雪妖,挖出阿思琪身上的雪妖之心,将屬于天地之靈的一身修為重新歸還雪山,等待假以時日再度滋養出一個精怪守護雲鄉。
原本她想結束阿思琪殘存的性命,讓她盡早去輪回,可最後那刻已經重新歸于平靜的雪山再度掀起爆裂風雪。
足以掀翻人的風雪卻只是溫柔拂過她準備擡起的手,像是祈求她生出仁慈之心,又像是死去的雪妖在為心愛之人唱響最後一曲離別之歌。
可仁慈?鐘音沒有仁慈這種奢侈的東西。
但當看到阿思琪迷茫的靈魂站在她對面時,她從來都冷硬的心發出極為清晰的噗通兩聲。
她忽然記起還未化形前天道總在她耳邊說的話——
【你為鎮守而生,鎮昆侖,壓異獸,守人間,與生俱來走的無情道,既定法則真理是你衡量是黑非白的标尺,但別忘記法則真理是實踐總結的思想,既是人為便可更改。太上忘我的最高境界你終會參悟,無情即有情,僅在一念之間。】
時過境遷,字面上意思鐘音能明白,但始終沒有參悟無情即有情這句話。
所以她把阿思琪留下,只想搞明白當自己看到她時,那瞬間心情波動從何而來。
再者,藏書別院正好缺人。
“阿思琪這名字不順口,如果要留在別院,換個名字吧。”
死過又重活,以往過去就煙消雲散了。
鐘音放好行李,随意往沙發上一靠,坐等她回答。
阿思琪沉默許久,時間就像億萬光年那麽長,她才局促不安地扯扯衣擺。
白白重獲一次生命是足夠慶幸的事,可她到底從沒見過這麽強勢的人,甚至比諸犍還要蠻橫,不僅當她面幹掉她的神明,還不容拒絕直接把她靈魂塞入幹枯的身體裏。
仿佛帶有魔力的藍色光芒在空中形成詭異圖案,然後沒入她枯敗不堪的身體,随即就像春風過境,枯草重生,萬花齊放,生意盎然,她再度活了過來,并回到二十歲的模樣。
阿思琪摩挲兩下腕間的圖騰,仔細看的話是一把刻有繁複花紋的劍。
那是鐘音留下的标記。
被镌刻這道圖騰時,阿思琪再也明白不過,她此後就是她的人。
片刻,她輕輕點頭:“大人,以後請叫我格尼。”
那不是雪妖的名字?鐘音眉頭擰起,仔仔細細打量她神情。
這兩人跟她搞纏纏綿綿生死之戀呢?
格尼面色坦然平靜,提起她花費二十年尋找的神明,眉梢都沒動一下,安靜得不可思議。
算了,鐘音撇撇嘴:“行,別叫我大人,怪膈應的,叫我鐘音就好。”
人吶。
七情六欲就是他們最為牽絆的東西。
“好的大人。”格尼認真臉。
好的,又來一個人,确認過和陶宓一樣缺心眼!
鐘音面無表情劃開漣漪水鏡,水鏡之後是獨屬于她的域,随手摸掏出諸犍的屍體丢在格尼面前。
“扛去廚房。”
看了眼腳邊身體扭曲的東西,格尼身子一僵:“?”
“去讓廚房裏那位給我做頓麻辣燙吃,她叫陶宓,以後你倆就是好姐妹了。”
格尼:“??”
她不可置信:“用諸犍?”
她完全無法想象,曾經帶給她無限絕望的怪物最終下場只配是一頓麻辣燙。
鐘音有些不耐煩,折騰一大圈本來就餓了,語氣當下就凜冽起來。
“不然呢。對了,皮撕完整點,我要做成燈籠。”
這還真是要做燈籠啊!!格尼驚了,她起先被吊口氣在那裏,但外界信息都能接收到,原以為諸犍已經夠心狠手辣,沒想到眼前這位更恐怖,居然吃異獸!
說不定根本就不是人。
格尼深覺這次新生将會無比精彩,她之前就是開朗樂觀的性子,于是很快進入角色。
她麻溜扛起屍體,硬着頭皮去找廚房。
“你好,我叫格尼。”她把諸犍放砧板上,主動和靠站在牆壁上玩手機的陶宓打招呼。
在廚房裏守許久的陶宓早就接到消息了,和格尼打過招呼後,苦哈哈、慢吞吞抄起菜刀,然後搖着頭看向案板上諸犍的屍體。
“哦,可憐的異獸。”
可憐歸可憐,陶宓哪敢耽擱,立馬拍張照片給鐘音發去,動作十分麻利。
去骨剝皮,下湯滾肉,一套操作看得格尼一愣一愣,就……為什麽這麽熟練?
整得她很專業一樣!
“陶小姐,你是廚師嗎?”格尼忍不住問。
“啪嗒。”菜刀打滑,陶宓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不,我只是土地娘。”
格尼再度認真臉:“什麽是土地娘?”
陶宓眼淚流得更兇:“別煩我,滾!”
一小時後,諸犍牌麻辣燙終于做好,端出來時整間屋子瞬間香氣四溢,鐘音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酸辣爽脆,狗東西還挺好吃!”鐘音吃得津津有味,順便不忘誇贊一句。
諸犍肉太大太多她吃不完,于是大發善心(喪心病狂)帶着格尼和陶宓一起吃。
格尼真的不敢,總感覺在亵渎神明,雖然諸犍邪惡,但它的存在和雪妖一樣,與人類來說與神明無異。
可是諸犍肉太香了,最終還是沒忍住炫了兩口,頓時好吃到流下淚來。
格尼和陶宓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一句話——媽媽,我也是吃過異獸肉的鬼仙/人了!
炫完這頓飯,鐘音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感受着屬于諸犍的修為流竄全身,最後一點一點被她吸收完畢。
她眼底藍光爛漫,額間有一道水滴印記隐隐約約,神聖威嚴。
格尼收拾着碗筷,越看越心驚。
只一眼,就感覺到水滴印記下的力量,鋪天蓋地,宛如九重天往地面壓來,強悍蠻橫。
她到底是什麽人?
絲毫不知道自己額間有水滴印記的鐘音,邊剃牙邊給秦廣老頭發去消息。
【我是鐘音】:諸犍+1,減刑!圖片.jpg。
秦廣王點開那張圖片,和上次一樣差點吓到心梗,迅速劃走,然後回過去一條信息。
【秦廣帥帥】:babe,這可是諸犍!最後一只!你吃了它就滅絕了!你真是個惡魔!
【我是鐘音】:它吃人,我不能吃它?在不周山鎮守那麽多年,早就想吃它了,別廢話,減刑!
發完這句話,鐘音懶得理他,關上手機,準備去好好睡一覺吸收修為。
自她有記憶起就知道自己存在是專門鎮壓異獸的,以前罪大惡極的異獸都被拿來喂養她,後來化成人形,她很少再吃異獸肉。
異獸肉對于人有延年益壽作用,對修煉之人會産生心魔,只有她鐘音,可以完完全全吸收并化作己用。
所以,不吃白不吃。
但當然,願意乖乖跟她回不周山的,她不吃,現在都在她域裏好好呆着呢。
她剛鎖好屏,名為我們是昆侖最靓的仔的群猛地跳出來許多消息。
【今夜二郎小楊為你服務】:不是,諸犍滅絕了?
【跪求嫦娥仙子演唱會門票一張】:6
【我在高老莊娶過八個媳婦】:瑟瑟發抖.jpg
【不辟谷不改名】:我文殊話放在這,鐘音你不送點肉過來你就不是人!
【赤腳大仙也是仙】:就問一句,好吃嗎?
【武財神】:她本來就不是人呀。
屏幕上顯示一大堆信息,幾乎都是他們在聊諸犍是否真的滅絕以及譴責鐘音不夠朋友,有的還不要臉私聊讓她送肉回去。
鐘音額間青筋狂跳:“……”
該死的秦廣王,嘴巴就那麽快?
她正欲劃開信息怼回去,寶生佛忽然發了一句:【她能處刑所有人,包括你們,講話都小心點哦,阿彌陀佛。】
下一秒,衆仙紛紛撤回信息,然後一清水扣大佬666的表情包。
她才要扣6呢!鐘音白眼猛翻,直接點開寶生佛的私聊頁面。
【我是鐘音】:你少危言聳聽,我什麽時候處刑過昆侖的仙?我是好人!
【寶生佛】:不代表以後不會,本佛子只是說實話。
【寶生佛】:對了,本來也要找你,人間供奉小僧的靈隐寺最近在杭城發現蠱雕蹤跡,你去看看?
蠱雕?
鐘音來了興致,不對勁不對勁,業績一來就收不住了。
【我是鐘音】:說來聽聽。
【寶生佛】:語音60s
聽完整樁事情的鐘音沉默不語。
不是,靈隐寺那群禿驢玩這麽花啊?真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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