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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雪妖和女人的故事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會很感人,但鐘音不吃。
她看向因為她話瞬間炸起毛發的雪妖。
它懷裏女人仿佛一具木乃伊,常年未見日光以及未得到均衡營養,本就年邁體弱的她枯瘦如柴,黃皮見骨,臨門一腳就要逝去的樣子。
原本早就成為該下地府轉世投胎,偏偏雪妖用自己的心吊着她最後一口氣。
盯着看了會,鐘音斂起頑劣本性,語氣沉沉。
“你幫諸犍殺了很多人,天理難容,你是自殺還是我動手?”
聞言,雪妖嘶一聲吼叫出來,緊緊抱住那女人退到角落,周身原本平和下來的風雪再度暴虐起來。
它如同野獸般龇出尖牙,警惕凝視鐘音。
見狀,鐘音不耐煩地擰起眉端:“說話。”
鐘音不是好人,骨子裏就是冷血的。
在她認知中只有是非黑白兩個選項,情義或仁慈從不是她考慮的東西。
雪妖被迫的緣由跟她說過了,但她并不在意。
比起這幾十年來枉死在這裏的人,它那天真虛幻的愛如同一觸就碎的泡沫,華而不實。
她凝住眸光,一一掃過雪山山心裏、茫茫風雪中飄蕩的無名冤魂,她掃過這些鬼魂迷茫驚恐的表情,掃過他們如同迷路般跌撞的腳步,向來冰冷無情的內心難得掀起些微波瀾。
諸犍說得沒錯,弱肉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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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就是很難有答案的悖論命題,在諸犍等異獸眼中弱小人類生來就是食物,她也依靠這點在對異獸出手。
如同大自然所有的自然規律,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強者總會對弱勢一方出手,這的确是法則。
可諸犍是在虐殺,虐待圈養已經超出法則之下的道德。
鐘音嘆口氣,語氣漸緩。
“天道那老東西一直在盯着呢,我不殺你他也會動手,你好好想想,別浪費我時間。”
“…..嘶。”
回答她的仍舊是戒備心十足的一聲吼叫。
但平緩許多。
鐘音朝雪妖看去,雪妖抱住女人不放,目光卻已經落在那根本沒眼看的凹陷臉上,愛意缱绻。
許久,她腦海中傳來雪妖平靜又悲戚的聲音。
【她用了二十年證明我的存在,此後五十年一直伴我到老,我為她而生,也為她而犯下大錯。】
【她是個很好的人,我可以死,她不能。】
雪妖其實記不大清什麽時候有了靈智,千萬年來它沉默伫立在這裏,親眼見證人類族群搬遷綿延,親眼看到雲鄉山水被開拓發展,生活悠久漫長。
可諸犍的到來,讓這座雪山充滿血腥與噩夢,于是它誕生于一場風雪,降臨在翩翩起舞的雪暴之中。
它因纏繞在雪山的冤魂而生,因守護雲鄉人民而生。
它是精怪。
形容醜陋,模樣恐怖的精怪。
偶爾在暴風雪中露面,它曾友好地救助爬山失氧的登山愛好者,善良地用暴雪輕輕将誤入山群的人類送出去,可人類都害怕它,不僅将它記載成可恨吃人的怪物,甚至口口相傳它是兇神惡煞的魔鬼。
唯獨山下那位叫阿思琪的彜族姑娘不怕它,因為它曾救過她父親遠離雪暴,所以她堅信雪山深處有神明存在。
她每天都來雪山腳下祈禱。
雪飛過春夏,越過秋冬,無一例外。
彜族信奉神明支格阿魯,彜語翻譯為漢語是大鷹神龍。
傳說遠古時期有頭龍鷹滴落三滴鮮血在一位彜族姑娘身上,姑娘懷孕生下支格阿魯,那時宇宙星空浩渺,天上生了七顆太陽,支格阿魯的出生讓枯草、幹涸河流再生,後來他射滅六個太陽,成為彜族英雄。(1)
支格阿魯是彜族人的信仰,可它這頭醜陋的精怪卻成了阿思琪的神明。
它看着阿思琪長大,看她帶領一隊又一隊考察團深入雪山,試圖找出它蹤跡并證明它存在,她總是笑靥如花,堅定不移告訴所有人雲鄉有神明保佑才四方平安。
就是因為她的信仰,它日漸強大,那顆雪妖之心也日漸溫暖起來。
後來阿思琪又帶着一支考察隊伍進來,她興高采烈和大家講雪山真的有靈,笑容比雪山巅上的殘陽還要美。
再後來,他們意外踏入諸犍做的陷阱,深坑裏全是人類白骨,哭喊聲不絕于耳。
阿思琪不哭不鬧,明知死亡近在眼前,勇敢地張開雙手沖雪山群大喊。
她在喊:我的神明,來救你的子民吧。
那天它躲在雪山深處聽到了呼喚,綠油油的眼睛震顫不已,落下一顆顆水珠,精怪的愛就藏在晶瑩水滴裏。
在她嗓子啞了的時候,它終于現了身,即使知道異獸的可怕。
從那天開始,諸犍才知道雪山生出一頭精怪,可笑的是這頭精怪居然愛上了人類,于是它扣下阿思琪,也是從那天開始,本是受天道指引守護人民的天地之靈為了心愛姑娘,成為了引誘人類前來的劊子手。
但那天開始,它同樣也有了名字——格尼。
格尼彜語為吉祥如意、健康美好,阿思琪為它取的。
非常諷刺的一個名字。
【我不是你的神明,阿思琪,我才是個罪人。】雪妖用盡全身力氣抱住懷中即便用雪妖之心都溫暖不了身軀的阿思琪,淚珠滴落皮毛,墜在這肮髒土地上結成灰珠。
鐘音聽到它痛苦的心聲,眼波微動,卻似無所覺,表情淡然。
人需要信仰來強大,但同樣信仰就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快點決定。”她再次催促。
雪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它抖抖毛皮,慚愧對懷裏氣息微弱的阿思琪道歉。
其實它自己也忍不住想反抗諸犍,死的人太多了,被抓來的男人女人不是瘋了就是瘋了,它覺得自己也快瘋了,但總因為吊着口氣的阿思琪選擇視而不見、麻木不仁。
阿思琪老到不能說話那天,她哭着說自己是罪人,說自己終于要死了,它才知道它究竟做了什麽,所以它頻頻制造風雪想要結束這場錯誤決定造成的局面。
事實證明,它成功挽回了這場錯誤。
雪妖揉了揉它心愛姑娘蒼老幹涸的手,皮皺巴巴,但它仍然珍惜輕柔,好像以往五十年那樣愛惜。
它自诩深愛救下阿思琪,薄情寡義幫諸犍抓人豢養,又自私自利讓她一直活着。
恍惚間它好像看到阿思琪漂亮溫婉的笑,身處諸犍掌控,她仍然熱情自由,偶爾破例被允許和它在一起時,她喜歡撥弄雪堆堆出一個滑稽的雪人,調笑問它如果它是人形是不是長得這麽好玩。
想到這裏,雪妖忽然用自己的頭最後蹭了蹭她額間,然後站起身朝鐘音看來。
【我會贖罪。】
【但在這之前,讓我先送我的阿思琪去輪回。】
它心聲果決又充滿堅定力量。
鐘音眼神微暗,毫不猶豫在掌中瞬間積聚起顏色非常純粹的藍色水流。
她心平氣和掀了掀眼皮,語氣淡漠。
“行。”
“天道在上,那麽現在我以處刑人的名義,執行對你最後的判決。”
*
半小時後,監管局和協會的人終于找到諸犍老巢。
雪山風雪漸停,仿佛奮力抗争後的野獸失去行動能力,奄奄一息蟄伏起來,斂去氣息等待死亡,因為如此,他們才特別簡單就找到了這裏。
但唯一讓杭舟游覺得古怪的是,從雪山入口到老巢,有人留下了标記。
那是手舉指明方向樹枝的十來個雪人,每隔百米就有一個,似乎有意指引他們進來。
對此,比起其他人認為的好心,杭舟游更覺得是一種挑釁。
他環顧四周,沉聲沖忙碌的衆人發問:“怎麽樣了?”
“人都救出來了,大多都已經瘋了,那諸犍倒是精,生怕被人發現,就把人圈養起來,食物就無窮無盡了。”
“雪妖呢。”
“雪妖也不見了。哦還有,有三個人精神還算正常,只不過他們好像失憶,并不知道發生什麽。”
“失憶?” 杭舟游有些疑惑。
監管局還沒來,他們怎麽失憶?身上也沒有失憶符的印記,難道是留下标記那人做的?
思考不出什麽,杭舟游面無暖色按了按腰間的特制符文槍,修長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槍身。
這眉頭不展的模樣讓人一看就不敢大喘氣,衆人屏住呼吸放輕放慢所有動作,生怕惹惱他後吃苦頭。
還是杭舟游的助手葉重明上前,斯斯文文點頭回話。
“對,的确都已經失憶,手法很精妙,應該是玄學中人。”
聞言,杭舟游負手而立,譏諷嗤笑。
先前他們守在山腳想進去處理異獸時,是根本不知道是諸犍,還是剛才他身邊這頭重明鳥發現的。
這諸犍非常奸詐,玩的好一手調虎離山,竟讓雪妖作誘餌跑出去了,之後重明鳥感應到客棧爆發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他們還以為異獸跑出去了,只好急忙回客棧,卻在路上卻發現風雪之力暴動,似乎有什麽在朝雪山飛奔而去,他推測一番就知道中計,于是扭頭追上。
沒想到還是差那麽一步,不僅中計,還被人捷足先登。
起初他就懷疑雪山天氣異變與天地之靈有關,現在是完全确認了。
回想起剛才感覺到的力量,雪妖似乎變強,一下子無影無蹤,未免太過離奇。
杭舟游沒說話,蹲下身摸了摸地上打鬥過的痕跡,閉起眼模拟當時的場景,按照痕跡來看,諸犍應該是被更強的一方壓着打。
絕對性的壓制。
所以把人搞失憶的,也是那人?
那麽到底是誰會對異獸下手,是人,還是另一只異獸?
“把這裏照片都拍好留存,每個角落都別放過。”
杭舟游從不拘泥想不通的事,叮囑完就當任務結束,慢慢起身時卻無意踩到兩塊碎石,下意識看去,那碎石上面粘着藍色液體十分引人注目。
他拿起來仔細查看,只看了兩眼,就覺眼睛疲累不堪,仿佛有漫天遍地的壓力沖他大腦襲來。
這應該就是玄門中人所說的威壓。
杭舟游覺得事情忽然變得複雜起來,他收好碎石,吩咐手下。
“把人都帶回去,該治療治療,該心理輔導心理輔導,重明,你跟我先回民宿一趟。”
他得先回去看看,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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