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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見到鐘音的第一眼,管鄂的心全然已經吊到嗓子眼。

哪怕千餘年沒見,這張秀麗溫和的、看起來毫無殺傷力的面孔仍然深深镌刻在他心裏。

是忘不掉的,忘不掉那深入骨髓的恐懼。

這時管鄂忽然記起不周山和昆侖最廣為人/獸知的三條禁令,第一條是不要惹鐘音,第二條是千萬不要惹鐘音,第三條則是絕對絕對不要惹鐘音。

而此刻,他當面說人壞話被抓包了。

不僅如此,她這一出現,意味着他在做什麽早已經被她知曉。

哪裏還有功夫去想為什麽會被發現,管鄂心如死灰,倉皇失措抱住頭,又小心翼翼擡眼。

“寬鴻大人,您怎麽來了?”

鐘音雙手托住下巴,饒有興致瞧了會他的反應。

越看,他哆嗦越厲害。

沒勁。

“怎麽,剛才不還牛氣哄哄呢?”她漫不經心笑起來,意有所指。

“大人我錯了,我真的只是在說胡話。”管鄂連連道歉,早知如此他肯定不大放厥詞,現在他恨不得當場撞死,要麽回到過去扇腫自己的臉。

對于他果斷也并不體面的道歉,鐘音才不會當真。

訛獸善騙人,世故圓滑,心性狡猾,不比諸犍好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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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片刻,她懶洋洋靠回椅背,擡起手敲敲桌子示意他看過來。

等管鄂擡頭,她才問:“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

“……齊邺?”管鄂坦誠極快。

鐘音又不知道齊邺是哪位,她不耐煩重申:“我問的是他是哪只異獸。”

“蠱雕!”

這下管鄂明白了,飛快解釋道:“都是蠱雕逼我的!這門生意也是他叫我做的,我也是不得而為之啊!大人,您要是想知道蠱雕在哪,我可以立馬給你位置!”

管鄂知道鐘音喜歡幹脆利落,也知道今天也許死無葬生之地,但都說功過相抵,他今天必須為自己求情。

網開一面這種事,她以前在不周山上也不是沒做過。

他跪在地上的雙膝往前挪動,急吼吼爬過來,然後翻出手機把齊邺地址給鐘音看。

“我下凡後原本就是做做江湖騙子的勾當,沒想過要害人,但大人您是知道的,我們終究與人類不一樣的異獸,無法完全融入人間,後來我餓到吃不上飯都沒吃過人啊!反倒是被人類抓起來差點被當成怪物殺死,是蠱雕他救了我,他說可以讓我們過上很好的生活,我才跟在他身邊工作。”

鐘音接過他手機,點開微信上下滑動信息翻閱。

邊看,她邊問:“你們?你們訛獸都跟着他?”

管鄂點頭:“對!華夏各地的聚寶盆分司都是訛獸在做,總部在緬部。”

聞言,鐘音心裏有了數。

那麽事情就和李嘉說的對上了。

李嘉負責工作中介詐騙,他只需要以正常高薪工作為誘導,吸引像吳天為這樣的年輕人前來面試,然後把人帶到境外,大部分集中送往緬部,小部分則當成物品賣掉。

據李嘉所說,緬部的電信詐騙更為瘋狂,被騙去那裏的人,騙不到錢就是有死無生。

管鄂手機裏信息很少,大部分都是和其它訛獸聊業績相關。

言語之中,對人類性命、菌狗等低等獸的輕蔑随處可見。

鐘音笑容漸淡,伸出二根手指:“第二個問題,你什麽時候開始做這事的。”

“十多年了吧,齊邺幹得更久,他在緬部發家。”

管鄂回想下時間,說得幹脆。

他似乎覺得坦白越多越可以抵消罪責,立馬又補充道:“齊邺發家前接單幫客戶殺人越貨,他吃人殺人無惡不作,人和異獸都不放過,據我所知就有當康、夫諸這兩族已經被他滅掉了!”

當康、夫諸?鐘音擰起眉端,疑惑不已。

當康如豚有牙,夫諸如白鹿而四角,這兩種長相偏可愛的異獸也是雜食類異獸,喜聚集生活,性格溫順無害。

蠱雕殺它們做什麽?還恨到要滅族?

琢磨不清答案,她索性不去想,直接把注意力轉向神情略有放松的管鄂。

他倒是機靈,這是覺得自己可以被放過了。

鐘音抿唇一笑,譏嘲意味十足。

周身殺氣漸重,合上手機後,她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個問題,十多年,殺害這麽多人,你可有良心不安?”

話落,管鄂如醍醐灌頂,讨好至極的姿态猛地僵住。

鐘音是神劍,鎮壓不周山如此多年,管鄂何嘗不知每每當她想殺獸時的表情是怎麽樣的。

她從不會直接坦言說我要殺你,而是端一副慵慵散散的模樣,好聲好氣跟你聊着,然後在你最無防備的時候對你利索捅出一劍。

沒人能受得住她出手,她之一擊,足以毀天滅地,仙魂盡碎。

反正這問題對于他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回答的欲.望,又突然明白鐘音根本不會放過自己,管鄂神色突地一狠。

他如疾風驟起,早就在暗中摸索蠱蟲的手從腿間抽出,大手一揮!

一只肥嫩黢黑的蠱蟲直沖鐘音面門,鐘音下意識擡手去擋。

就是這檔子功夫,管鄂化作原形,如兔子一樣一蹦三尺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了出去。

根本來不及管公司員工什麽反應,管鄂只想逃!

這邊鐘音已經毫不費力捉住那蠱蟲,蠱蟲被她捏在指尖,渾身散發惡臭的蟲子仍是擠破腦袋想要往她肉裏鑽。

她不着急追出去,只是捏起蟲子仔細查看。

蟲子宛若蛆蟲蠕動,身體一節一節,黑黢黢的身體似乎是無數毒物滋養而成,但凡它咬開她肌膚,恐怕就會立即身中劇毒而亡。

這應該出自給曉筠種追心蠱的苗族蠱婆之手。

【蠱雕,詐騙,公司,苗族】四個關鍵詞和所有信息在鐘音腦海中輪番轉換。

她似乎想明白什麽,有些東西與連日來的疑惑突然連了起來,又迷迷蒙蒙分析不完全。

鐘音從不拘泥煩惱,想不通那就放腦後。

事情發生總有因果,早晚有天她會知道為什麽。

她指尖肌膚毛孔中慢慢滲出絲絲水流包裹住蠱蟲。

水流一碰到蠱蟲,那瘋狂蠕動的身軀瞬間被凍僵,僵持成c型變得硬邦邦,再無生息。

鐘音輕而易舉捏碎蠱蟲,慢騰騰起身往外走去。

她不信管鄂會乖巧求饒。

狡詐之物本性難移,信他,她就不配做審判者。

所以,他逃不掉。

走出辦公室,外頭屋子不斷傳來咚咚咚的聲響,以為能逃的管鄂果然正蒙頭往大門上撞。

這裏撞不開就往窗戶上撞,撞到頭破血流也不肯停下。

而方四這些員工早就吓得擁擠在角落,驚恐難安看着兔子一樣的動物拼命撞門窗。

這要命勁,不知道的還以為屋子裏面有惡鬼!

無形結界将這裏早就包裹起來,每撞一下,門窗處都會産生一道藍色漣漪,如石子投入湖面,漣漪圈圈,很快恢複無波無瀾的平靜。

可愈是徒勞無功,管鄂就越着急,撞得更加不要命。

方四捂住耳朵不讓聲音溜進耳朵,縮緊身體用力往人堆裏擠,他心裏頭早就郁悶到想直接去警局自首了,誰懂啊只是打個工上個班,總是兇巴巴的頂頭上司忽然變成兔子不說,身後還有個神乎其技的妖異女人!

整間屋子氣氛很怪異,管鄂蹿上蹿下到處撞,辦公桌被他大力撞爛,電腦和雜物稀裏嘩啦散落一地。

看了會,鐘音抱臂靠在牆壁上懶懶出聲。

“沒回答我問題之前,別把自己撞死了。”

她需要這個問題的答案來量刑。

雖然訛獸所做所為早就能定他生死,但她還是想知道天性中規中矩的訛獸一族為何選擇助纣為虐。

聞聲,管鄂氣喘籲籲落地,兔子樣的圓眼中肉眼可見流露出嫌惡的目光。

“鐘音!我怕你只是因為你審判者的身份,沒有這層身份你什麽都不是!你只不過是用我們異獸血肉築成的一柄劍,你在這裏裝什麽大善人?論可惡,你不比我們差!”

“繼續。”鐘音淡漠點頭,似乎接了這責罵。

深知再也逃不了的管鄂用力吸口氣,他重新化作人形落于窗前。

他眸光譏诮,指向方四幾人,似乎想要一起指責他們。

“我沒有良心這東西,當年我如何被人類折辱你可知道?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蠱雕給我機會,我便抓住那機會。況且是假惺惺的人類自作孽不可活,詐騙這種勾當也是他們自己發明,他們自相殘殺互相利用,我們只是學他們利用人的貪欲設下陷阱而已,他們既然貪婪,就是自找死路活該去死!”

“你懂什麽?你知道錢是在人間流通的唯一貨幣,也是可以做成任何事情的保證嗎?”

“我只是想賺錢,想好好活着,我有什麽錯?你告訴我,我有什麽錯!”

管鄂聲嘶力竭,句句憤恨,毫不掩飾自己對人類的厭惡。

當初剛剛下凡那些年,他不像高等獸那般心狠手辣,見人就吃,相反他曾經也是只相信人間有真善美的好獸。

在不周山被鎮壓時,鐘音偶爾會跟他們講人類世界的有趣故事,她對人間向往,他們也不例外,可真到了人間,不過是無意中露出原型,他就被人追打,被人指着脊梁骨嫌惡罵妖怪,那種嫌惡的目光讓他無所适從,不承認也要承認自己是不一樣的。

後來他學會以人形掩蓋,不停拍馬屁讨好人類,偶爾騙騙人賺小錢飽腹,從未想過吃人,也從未擁有過一席屋檐遮擋。

即便如此,他仍然天真相信會有好人接納自己,可他從未想到自己有天竟然會被信任的人類欺騙,他喜歡的、信任的姑娘因為他原形而狀告上衙門,他被人抓起來游街示衆,無數爛菜葉子朝他身上砸,他不甘心也不懂,只知道他非常恨,再後來他殺了那姑娘,成了臭名昭著的殺人妖怪。

是蠱雕朝他伸出援手,那時他才明白,能接納異獸的不是只知圈禁的不周山,不是昆侖,而是像蠱雕那樣志同道合的獸。

齊邺說過人間本就是他們的家園,他們現在做的不過是把人類推向滅亡的微小一步罷了。

它們,要靠自己的手段把家園奪回來。

既然偏見永遠無法消失,那就徹底将其扼殺。

“而且諸犍說得沒錯,人類如此弱小,生來就是我們的食物。”

管鄂言之鑿鑿,擲地有聲,想起那通電話,他冷不丁笑起來:“齊邺跟我說諸大哥已死,看來是真的,鐘音,你才是最假惺惺那個。”

聽出他語氣中涵蓋的忿怒,鐘音不答,只覺他廢話連篇,只會用虛僞借口掩飾龌龊內心。

異獸于人可以類比成人群中的異類,那些情緒敏感的、天生患稀有疾病的、生性懦弱的……同樣也無法融入人群中,大部分人選擇獨立生活,獨立自主,不聞不聽諸多方向傳來的閑言碎語,那訛獸為什麽不可以?

明明可以僞裝起來不問世事,偏偏要選擇作惡多端,還将受到的苦楚加諸所有人類身上。

搞連坐這種事,他不配。

心中看世界是黑色,那便是黑色。

無法從怨怼中走出,那便是錯;無法從憤怒中冷靜下來,那便是蠢,想要利要錢殘害性命更是錯。

鐘音早已不耐煩,她漠然反問:“還記得不周山每日晨課,我會教你們什麽嗎?”

不周山每日晨課……這會說這個做什麽,管鄂嗤笑一聲。

“不記得。”他也沒必要記得。

不周山上的異獸本就無辜,被創造又被圈禁,憑什麽?就因為遠古神和天道想把人間留給人族?這根本就不公平!在人間越久,他就越發覺這本該是他們異獸的世界。

“古人類殘暴無道,現代人類壓抑野蠻,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他們放棄仙神信仰,正在慢慢毀滅這片星球,真要說來,我也是在做好事!”

管鄂義正嚴辭,神情中忽然浮現一股向往。

“鐘音,看人類自取滅亡不好嗎?你是神劍,你掌管昆侖,待這裏只剩下異獸,你就是世界唯一……呃!”

管鄂說得正興起,一股尖銳的刺痛感忽然傳遍全身,他怔怔朝痛感最強烈的地方看去。

他的肚腹間,那柄代表絕對審判的寬鴻神劍已經把他戳了個對穿。

“你廢話太多了,我不想聽。”

鐘音冷漠聲音徐徐響起。

而舉劍人,卻是不知何時從鐘音域中跨出來的曉筠。

“你……”

撕心裂肺的痛楚讓管鄂說不出完整的話。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從前見鐘音化原形劈人那麽幹脆快速,還以為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臨了倒頭才知道,原來死亡也是能被清晰感知到的。

冰火兩重天的強烈痛感傳遍四肢百骸,最後到達靈魂深處,仿佛有只手在用力撕扯他的靈魂,無以複加的痛楚時時刻刻催醒幾欲昏厥的大腦,甚至也拉長死亡了時間。

見管鄂露出疼到茫然的表情,曉筠眼淚簌簌,終于掉下眼淚來。

她握住劍柄,抽噎不斷仍一字一句說:“音音的每日晨課是君子以人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1)

“音音還說過,凡事有因果,萬物皆輪回,你诓騙我菌狗一族是你的因!”

曉筠用力把劍捅進去,再狠狠抽出來:“今日我殺你就是你的果!”

白劍進紅劍出,曉筠盯着那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色忽然笑了。

“管鄂,你的血,原來也是紅色的。”

她還以為他的血是黑色的呢,不然怎麽會做出同類相殘的事。

血色瞬間暈染整片地板,啪嗒一聲,囚禁曉筠她們的過往好似一同碎裂。

她們,自由了。

鐘音域中餘下的菌狗仿佛知道管鄂正在死亡,她們齊聲發出微小尖利的叫聲,好似在慶幸牢籠的終結。

聽到歡欣吶喊的鐘音劍身微顫,沒過兩秒飛出曉筠掌心,在半空中甩掉血跡然後重新變成人。

她落在曉筠身邊,沒有安慰她,而是問她。

“你覺得這世間也是屬于你們的嗎?”

曉筠吸吸鼻子,搖頭:“不是,末法時代來臨時,我就知道我們已經被淘汰了。”

鐘音發覺她用了淘汰這一詞。

小小一只菌狗,随口說說倒也挺有深意。

她沒說錯,末法時代慢慢結束,新的紀元降臨,屬于上一世紀的東西無法融入就只能被淘汰。

人類無論多愛自作孽,是否在自取滅亡,訛獸之前有多可憐,這都不是他作惡的理由,也不是異獸打着世界曾屬于它們的旗號去害人。

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原因——從遠古神離開的那天起,那就是這個世界不可能再給異獸求同存異的機會,這裏,早就屬于人。

當然,除非暴力征伐下人類或許會接受異獸存在。

對于昆侖逐漸消亡,異獸等死這個結局,鐘音深表同情,但這是既定結局。

靈氣封鎖不讓它們漫步寰宇,留在不周享受餘下生命,是為他們好。

跑出去幹嘛?

跑出後又重複舊日罪孽,丁點沒有自醒,蠢鈍如豬。

她更知道有些獸想要破開寰宇離開,殊不知它們一旦出去就會被不允許它們繼續活下去的遠古神切着玩。

這本來就是無解的難題。

鐘音掩下陡然橫生的戾氣,她也讨厭那群不負責任的遠古神,把她留下見證所有仙族的滅亡,孤身一人守衛人間。

她也厭惡極了這漫長的使命。

而在結束這使命之前,她絕不允許有人或有獸挑戰她的規則。

管鄂還剩一口氣,鐘音捏巴捏巴把它往域裏丢去讓菌狗們出氣。

随即,她朝曉筠伸出手。

“跟我回不周山?”

“等等,”曉筠抹掉眼淚,小聲撒嬌,“我還想做一件事。”

得寸進尺?

鐘音不爽極了,大約想到她要做什麽,還是點頭應允。

得到允許的曉筠喜不自勝,猛地扭頭看向都快吓尿的方四幾人。

她人眼忽地變成獸瞳,目光緊迫逼人。

“你們,很看不起我是吧?利用我們還嫌棄我們是吧!”

方四幾人:“!!”

半小時後,被修改了記憶的方四鼻青臉腫被麻繩捆住吊在杭城警察局門口,他哭天喊地叫救命,恨不得警察趕緊把他抓起來。

聽到聲音的警察出來,翼翼小心戳戳方四的肩膀,嚯,這個被打成豬頭的貨是誰啊?

“我是詐騙犯!嗚嗚嗚!我來自首,我是聚寶盆的,快點把我抓走啊!”

警察:“……..”

很快,警察從這個快要變成瘋子的人嘴裏問出了點門道。

得知此事竟然和異獸有關,分公司的人還被神秘人帶走了,負責此案的警察馬上打電話給杭城監管局分局。

“局長,這裏有件詐騙案子涉嫌異獸,我現在把人帶過來。”

聽完大部分口供的分局局長覺得稀奇的很,對電話裏的警察問道:“異獸長什麽樣?哦哦,那應該是菌狗和訛獸,把人送過來吧。”

挂了電話,局長嚴肅地對來分局做客的杭舟游點點頭。

“杭隊啊,剛才你還在問我有沒有見到可疑人物,我想現在有了,古怪的是那人還帶走了公司裏大部分人,還有,你猜怎麽着?那公司居然也涉嫌緬部業務!”

一無所獲的杭舟游本就心情不佳,聽言豁然擡頭:“你說什麽?”

他正要仔細問問,遠在緬部進行任務的狴犴突然打來電話。

“杭隊,緬部蠱雕老巢被人…..端了。”狴犴略顯懵逼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顯然是非常不可思議。

狴犴叫連鞘,他的确不可思議,沒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動幹戈而不被發現,但現在事情還是發生了,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進入了蠱雕老巢,等聽到尖叫聲疊起時,那棟詐騙大樓已經轟然倒塌。

狴犴鄭重補充:“我懷疑始作俑者不是普通人。”

杭舟游眉端深深蹙起,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緬部有只胡作非為的蠱雕這件事監管局一直都知道,盯了他許久,因涉及到別國以及普通人類,和緬部官方交涉完畢才準備行動,沒想到居然被人一舉端掉了?

他挂斷電話,看向旁邊正在和葉重明玩5v5游戲的陳升。

人在短時間內數次消除記憶會紊亂大腦神經,所以這次他并沒有消除他記憶,只是與他簽訂了保密協議。

據他透露,他在文化街遇到了個算命老頭,老頭說他黴運纏身于是把他帶來杭城,然而杭舟游讓協會的人一看,陳升運氣不要太好,哪有什麽黴運。

杭舟游聯想到那陣卷走菌狗的風,那風似乎是沖着異獸來的,究竟是不是那老頭呢?

或者說是不是神秘人,又或者說是端掉蠱雕老巢的人……可這些又和陳升有什麽關系。

思慮片刻,杭舟游覺得非常有必要繼續讓李绮夢盯緊陳升。

他起身,聲線發冷。

“晉城監管局的,都給我打起精神,開始上班了。”

他一定要揪出這個三番兩次打亂他工作的神秘人,然後……把那人關到局子裏喝茶。

必須得喝到死。

某位可疑人物·鐘音今天真是忙得很,收拾完訛獸和詐騙公司,這會正在靈隐寺晃悠。

在來靈隐寺之前,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緬部一趟。

誰知到管鄂給出的蠱雕地址,才發現那裏已經人去樓空。

蠱雕不見了。

不知是不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還是他察覺什麽,他竟然非常巧合地在第一時間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那棟诓騙無數百姓打工錢的大樓裏,只剩下仍在矜矜業業進行詐騙的被騙人員,還有在暗處監管的小狴犴和緬部警方。

飛了許久結果沒找到人,鐘音很生氣,幹脆建起結界劈爛這狗地方,然後把停留在異國他鄉的吳天為靈魂引回杭城。

人死若有執念,魂會跨越千山萬水回到家鄉。

但死在異國他鄉的人,鬼魂無法跨越地區之間的結界,只能終日飄蕩直至消亡。

鐘音倒不是善心大發,她沒有善心這玩意。

只是能做就順手做了,也不枉此行。

靈隐寺司空廂房。

“司空老弟啊,這就是吳天為的靈魂,他唠唠叨叨想見他爸,勞煩你讓吳勇與他見最後一面,再送他去輪回吧。”

重新化成老頭模樣的鐘音掐掉重要事情說完詐騙案原委後,把一張紙片放到桌上,示意司空收好。

司空垂眸看向那一看就是随手撕下來的紙碎片,嘴角狠狠抽搐好幾下。

怎麽說呢,玄學中人以紙為媒介收納靈魂這事常見,但你好歹也認認真真剪個小紙人吧!

司空在心裏連連吐槽,面上卻正兒八經仁慈道了句阿彌陀佛。

“柯施主慈悲為懷,大道之心小僧佩服。此間事已了,小僧與師傅心願也已了結,大恩不言謝,還望柯施主收下我靈隐寺這顆流傳千年的舍利子。”

司空拿出一紅木匣子,意欲遞給她。

“……不用。”

鐘音連忙收手揣兜裏:“太客氣了,不用。”

她煩他講話文鄒鄒的,暗暗腹诽這小和尚網上聊天時不挺正常的,怎麽到了寺裏這麽正經。

可惡,裝什麽呢!

而且不用看都知道,那匣子裏的舍利子是誰的。

寶生佛飛升前就是在靈隐寺圓寂,這麽貴(無)重(用)的玩意她受不起。

一碼歸一碼,此事是司空所托,寶生佛再來托付她,從寶生佛那摳門貨手裏肯定要不到好處,那就問司空要。

正好鐘音最近手頭緊,她理直氣壯比出個五這個數字。

“給錢吧,五萬不用多,我出手童叟無欺,人都被抓了,有關你師傅的記憶也已經消除,完美解決,五萬夠劃算吧?”

“……”司空眼皮微動,更理直氣壯:“沒錢。”

司空瞅了眼眼前仙風道骨很像騙子的人,幅度非常小的撇了撇嘴。

他不清楚這人是誰,只知道在佛前苦苦哀求的事成真了,不僅供奉的寶生佛入夢,還給他拉來救兵,雖然這救兵又托付給這獅子大開口的人,彎來繞去好幾回,有點推脫那意思,但他始終認為這人并不簡單。

司空時常與監管局合作,對于異獸之暴戾再清楚不過,可這人卻能輕輕松松解決訛獸。

他絕不是協會之人,也不是監管局的人。

思及此,司空拂袖合十,道一聲阿彌陀佛,又說:“施主如此厲害,恐怕也不想讓監管局知道你的存在。”

鐘音哪裏聽不出他意思,她不可置信指向自己。

“你在威脅我?為了五萬塊?”

司空鎮定颔首,淡淡回複:“是的,靈隐寺收支不平衡,目前僧人工資都發不出,所以……”

“所以?”

“所以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司空昂頭挺胸,一副你殺了我吧的樣子。

聞言,鐘音氣絕。

好啊,都是摳門貨。

寶生佛什麽鳥樣,後世僧人居然學了個十足十。

她氣到想一巴掌掀飛這奇葩小和尚,好險忍住了,好半晌,她冷聲哼哼兩句。

“行,算你本事大,以後別讓我見着你。”

鐘音大人有大量不想跟他計較,主要也是懶,卷了紅木匣子就離開靈隐寺。

她人影一消失,司空快要僵掉的背脊猛地松懈下來,緊繃神經好似到了極限。

他喘了好幾口氣來平複緊張心情,而後悶悶不樂拿出手機。

【靈隐司空】:柯施主把舍利子拿走了。

不多久,對面回過來一條信息。

【寶生佛】:幹得好,記得保密。

司空盯着保密兩字,心中那是無盡疑惑。

玄學協會和官方都知曉昆侖存在,可除去異獸外誰也沒見過有關那裏的人或事,他聽說官方有個神秘組織暗中在拷問那些異獸,但這麽些年終究沒問出來什麽。

現在他和師傅可以說唯二和昆侖真仙有聯系的人,雖然事實朝自己砸下來的那瞬間他也是懵的,不過緩緩就好了。

可是,這老頭是誰?值得他信仰的佛祖費盡心思把舍利子送出去嗎?

這顆舍利子,佛法無邊,無量功德,于人于仙都有大用處,是靈隐寺至關重要的寶物。

而且佛祖好像很确認她會拿走舍利子一樣。

沒有忍住,他把疑惑發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寶生佛才回過來兩個字。

【寶生佛】:別問。

遠在清淨天的寶生佛于蓮座上撚花嘆氣,合上手機時,順便以仙識抹除了司空的記憶。

擁有無限大智大慧的眸不期然看向蓮花池旁自己跟自己下棋的天道,他眸中漸漸浮現一抹哀傷。

他沉聲:“你快死了。”

天道動作不停,落下一子。

“無礙,宿命如此。”

人生來要死,仙如此,天道如此。

寶生佛看向那盤下了千年都會走向死局的棋盤,此番落下這子,終是将這盤棋的死局解開。

他問:“你恨鐘音嗎?”

話音落下,天道執棋的手終于停在半空中。

臉色蒼白的男人慢吞吞把棋放回棋盒,可能是恨的,因為鐘音把他求生的機會堵死了,但也不恨,因為鐘音七情六欲被封印,她早就忘記初生那些年與自己相處的時光。

她已然被最信任的人設定成一柄只知殺戮與對錯的武器,沒有情感,沒有仁慈,并正在慢慢走入這死局的陷阱。

所以他不怪她,也沒關系,他已經盡力撥亂反正,剩下的棋局将由她來下。

良久,他彎起唇角,釋懷微笑。

“救世與滅世僅在她一念之間,我恨的是,假如她救世,我也許還有一絲機會尚存,只是她再也記不起我。假如她滅世,我注定覆滅,她注定記起我。兩路都難全,如此這樣,那我寧願她別再記起我。”

“我希望,她能守護好我用盡神力守護的人間。”

“我也相信,她一定會。”

不知想到什麽,他羽睫微顫,唇邊苦澀重疊,終究藏不住哀戚。

他深知兩人結局會走向何處,但這片星球已經毀滅過一次,為重頭再來,他放棄改變結局的機會去扭轉過乾坤。

時光倒流,宿命之輪終啓。

她與他,回歸平行線。

而那個人,才是松動她封印的關鍵。

他從來都不是能站在她身邊的人,也不該,他之宿命,僅為天下。

“就這樣吧。”天道微微一笑,撥亂棋局起身。

身影逐漸消失在清淨天,寶生佛再度隐入蓮池中,他靜默感受絲絲流逝的天道之力,惋惜般喟嘆,好像在為好友即将離去而哀傷。

“情之一字,難解難分……”

“還是無情道好,不問不念,無欲無求。”

……

鐘音離開靈隐寺後沒直接回晉城,她借鬼道,無視懵逼的陰使與懵懂的新生鬼魂,橫沖直撞沖入地府。

神劍所到之處,邪崇退散,燒得路上陰魂嗷嗷大哭。

鐘音飛到秦廣王的森羅殿,直沖他工作的桌案。

将将落地,徑直擠開正在電腦上玩卡通農場的秦廣王。

“閃開,讓我看看陳升上輩子是誰!”

被擠到角落的秦廣王:“………”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能讓我收完那波菜嗎?馬上要交訂單了呀!sweet!

(1)出自孟子

ps:為純愛戰神天道舉起大旗!

再ps:目前出場都是小角色,不太會有戰鬥場景。況且小鐘惡名在外,異獸基本上不敢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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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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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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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