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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關于訛獸,山海經記載:“西南荒中出訛獸,其狀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東而西,言惡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記載與鐘音知道的相差不差,但肯定略微是有點出入。

譬如真正的訛獸肉質并不鮮美,吃了也不會只說假話。

這種只會騙人的獸實際上原形如家兔大小無異,嘴裏的确沒句真話,還只挑你中意聽的話講,俗稱馬屁精,人類食之壽命綿延。

那場血戰後,不周山上每種異獸數量不會超過五只,其中訛獸與菌狗和其餘屬于雜食類的異獸,不算兇狠,因此被破例允許全族留存。

說白了其實還是弱肉強食那套規則。

被封閉的不周山需要正常的生物鏈,雜食類異獸被允許存在的根本原因,是它們注定會到高等異獸肚子裏去。

鐘音記得那群訛獸馬屁的确拍得很溜,性格說好也不好,總得來說是中規中矩的一族。

然而現在,它竟然在人間胡作非為。

搞詐騙,虧它做得出來。

準備去曉筠所說的幸福家園的路上,鐘音飛了一段忽然折回。

她藏身雲海,暗中觀察緊随其後到來的杭舟游等人。

杭舟游對陳升在象山這件事似乎很納悶,正揪住人詢問,陳升和司機則上蹿下跳胡亂比劃,顯然衆人現在都處在雲裏霧裏的狀态。

對于他們反應,鐘音被人盯上後的那股興致并沒有原先那麽高。

她只是盤坐在雲端,将目光轉向認真巡查周圍有無異樣的葉重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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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鳥一族心性高傲,這族在遠古時期食人喝血屬于打頭陣行列,杭舟游身邊還有那頭并未現身的狴犴亦是如此,獸類等級越高,越喜食人。

如今倒是願意與人類合作,還讓人騎,似乎把性子扭了回來。

打從她下凡,她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人類不再修仙後慢慢開始發展新的道路,古人智慧不比現代人低,在缺少各種技術輔助下他們能研究并總結出許多現代知識的基礎已經足夠厲害,發展出科學理論、玄學協會與監管局也在意料之中,可古人對于異獸的了解卻超乎她想象。

記載奇聞地理和異獸的山海經廣為流傳,是誰寫的至今未可知。

但寫的那人一定非常了解異獸。

為了解人間鐘音翻閱過不少歷史古籍,她發現歷來記錄神話的書籍裏對各類精怪記載得實在太清晰,被創造出來的異獸幾乎全盤被搬到明面上,就好像寫書的人游歷四方曾親眼所見。

可異獸之兇狠極惡,別說仙族難以對付,更遑論手無寸鐵的古人。

親眼所見還能活下來簡直是稀奇,再者,那就更別說針對它們的監管局。

所以,書是誰寫的?

又是什麽讓它們扭轉思想開始和人類合作?

她不信所有異獸都像慕文一家,覺得人類勇氣可嘉、毅力非凡而感到敬佩,因此為生存選擇低頭。

生存,無論高低貴賤,從來都有無數種方式。

除非已經到了絕路,不得不化敵為友。

目前鐘音想不通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思緒如同穿了線的針頭一頭紮入混亂線團裏莽撞亂沖,找不到出路,以至于心緒煩雜,氣息紊亂。

再看了會,她拎起曉筠衣領,咻地化出原形往目的地飛去。

哆哆嗦嗦的曉筠緊緊閉住眼不去看萬米高空,驚恐之餘,仍能察覺到鐘音身上莫名浮現的煩躁。

與其說煩躁,更不如說是肅殺。

神兵之肅,極其鋒利尖銳近乎實質化,無需碰觸便讓人下意識裹緊自身,以免難保。

估計這會要是有什麽不長眼的東西撞過來,鐘音絕對會直接把那東西腦漿都創出來。

“那個……”曉筠閉着眼試探開口,“音音你不開心嗎?”

“沒有。”

鐘音否認,考慮到曉筠膽小的性格,她補充一句:“我只是想在訛獸怎麽做更好吃。”

那就好那就好,不是不開心就好,曉筠放松下來,閉着眼吐氣。

天知道感覺出那股肅殺意味時,曉筠第一時間想到當年不周山上發生過的大事。

那事被異獸們稱為鳳凰事變,奠定了鐘音絕對地位的基礎。

那年她還是可以在不周山上自由奔跑的一只菌狗,閑來無事去偷鐘音窩裏的燈籠花裝點自己的窩,撩撩隔壁威武霸氣的饕餮大哥,沒事和姐妹們聊昆侖八卦,日子好不快活。

直到某天,不周山上忽然傳出殺豬般的尖叫,她趕到小山峰去看熱鬧,撥開看戲的各獸,只見那天上地下最後一只鳳凰被扒光了毛吊在自家花裏胡哨的窩前。

而鐘音正堂而皇之架柴生火準備做蜜汁雞翅,楊戬聞風而來勸說,她不為所動扇飛楊戬,磨刀霍霍繼續手裏的活。

據說是那只鳳凰早上路過鐘音窩門口放了個屁,鐘音一生氣直接就把它給嘎了殺雞儆猴。

都說鳳凰可以涅槃,這只連涅槃機會都沒有,靈魂都成了碎片,自此哪只獸經過她窩都得夾緊尾巴,就怕逮着錯就被烤來吃。

原因是其它獸告訴她的,也不知真假,反正鐘音不開心就嘎獸這個刻板印象就這麽種下了。

曉筠心想自己雖然和她關系也還好,不至于如此,但提心吊膽哪能控制,本能反應都刻在骨子裏時時刻刻提醒她呢。

她超怕鐘音發飙,于是睜開眼,賣力吹起彩虹屁。

“好久不見音音你飛得更快了!劍身也油光發亮,萬獸紋路好清晰,當真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絕世神兵!你就是不周山最靓的崽!”

“沒話說你可以閉嘴的。”

鐘音深深感覺曉筠怕不是被訛獸上身,沒事拍什麽馬屁,不如安分呆着。

劍身一抖,她把曉筠往上提提,加速往幸福家園飛去。

“對了,訛獸在人間叫什麽名字?”

拍馬屁沒拍着,曉筠癟癟嘴,低聲回複。

“他叫管鄂。”

管鄂兩字被提起,輕松下來的曉筠心忽然狠狠揪了起來。

她化成人形的人臉上浮現一抹難以釋懷的悲戚,垂眼再看足以将人摔成肉泥的高空,突然沒有那麽怕了。

比起觸手可及的恐懼,最令人害怕的,永遠是過去這座記憶囚籠。

人一旦走不出折磨自己的地獄,無論如何努力裝作若無其事,那囚籠也依舊死死籠罩在頭頂。

曉筠伸手揉揉眼睛,試圖用這種徒勞的方式将陡然出現在眼前的種種過往撇去。

然而并沒有,那糾纏她數年的噩夢早已深入她千瘡百孔的心。

她只是只想在人間好好生活的菌狗,管鄂永遠都不會懂當她看見同類時有多高興,可偏偏就是這份高興讓她墜入深淵,難以脫逃。

“音音,能讓我親手殺了它嗎?”

曉筠聲音輕細,落入風中,被呼嘯的風聲掩蓋。

但鐘音還是聽見了。

也許曉筠自知逾矩,很快找補道:“只讓我補一刀也行。”

沉默許久,鐘音幹脆利落嗯了聲。

“劍給你,你來殺。”

幸福家園301室。

“怎麽辦?到底要不要和管哥說?”方四坐在電競椅上不停抖腿,不知是緊張還是習慣,抖得椅子嘎嘎作響。

對于曉筠忽然消失這件事方四根本沒辦法理解,只好火急火燎回來。

原定計劃是他帶兩個同事在酒店外守候,只要曉筠和今夜有緣會面溫存完,他們就會立即撞開酒店房門以男友身份捉奸,到時候今夜有緣想逃都逃不了。

可是事情突然朝詭異方向狂奔,一去不返。

先是今夜有緣出現,網上一口一口寶貝喊結果上來背摔曉筠,然後曉筠被一陣風裹走,再然後…….

想到那畫面,方四渾身一哆嗦。

“我發誓我真沒騙你,眨眼間那男人就變成一只比小洋房還大的鳥,火紅火紅的,一只眼睛還有倆瞳孔呢!”

方四邊說邊緊張地啃咬手指,指甲縫裏黑黑的東西不下心被他咬進嘴裏,反應過來他呸地一聲吐了出去。

吐完他好像想到更稀奇的事,情不自禁繼續說道。

“原來網上有些關于神秘生物的帖子是真的,不僅有怪物還有特殊組織,要不是我和陳旗、王叁走的快,恐怕已經被人控制起來了,對吧?”

陳旗和王叁是方四組裏的成員,兩人聽言也抖了抖頭皮仍在發麻的腦袋。

王叁篤定:“對,那只鳥從我頭頂飛過,絕對沒看錯。”

王叁很喜歡在軟件上和陌生人聊天,因為他總能猜準那些男人女人的想法。

這種輕而易舉獲得的掌控感讓他不可避免生出‘我很厲害’的錯覺。

可是遮天蔽日的巨鳥從他頭頂掠過那瞬間,他忽然體會到人類是有多渺小,渺小到可能還沒有巨鳥的指甲蓋大。

比起巨鳥帶來的沖擊,那道卷走曉筠的風好像更可怕點。

未知與無知是恐懼的最大來源,人類自诩為食物鏈頂端,誰知原來不過是更厲害的、未知物種的踏腳泥。

脫力與無助充斥王叁全身,他抱腿往電競椅裏縮。

“所以那個今夜有緣并不是大魚,他帶來的人往大家身上貼的符文究竟是什麽?”

“應該是消除記憶的。”陳旗猜想。

他和方四閑來無聊刷各種視頻時,有看到一些博主會講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從前以為假到不能再假,現在看來都是真的。

“等等——”

聽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同事李嘉打斷他們,不可置信地重複剛才說的話。

“一眨眼就不見?還大鳥、特殊組織,搞笑吧你們,又不是在拍電影。”

李嘉壓根不信,天底下哪裏有這種事?科學世界講究的就是科學,神神鬼鬼的事早八百年前沒人信了。

“管哥剛才在群裏發信息說晚上會過來,該不會是你們又黃了單子想騙管哥吧?如果是這樣,我勸你們重新想個借口。”

“诶你怎麽就不信呢?我們三人都看見了!”方四氣急。

雖然平日裏大家就是在搞詐騙,但今兒個可真真沒騙人。

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梗直脖子就要再解釋,忽然敲門聲響起,他不耐煩起身開門。

“誰啊!”

氣沖沖罵出去,等開門,方四和大家都愣住了。

門口頭發淩亂的女人不是曉筠還能是誰?

哦不對,她身邊還跟着個梨渦淺淺的漂亮女生。

“謝天謝地,曉筠你回來了!”方四尴尬收回手,暗戳戳偷瞥。

這漂亮女生看着比曉筠要更乖順溫柔些,并不高,才一米六五的樣子,簡簡單單的白色露肩連衣裙套在身上跟青春年少的白月光沒倆樣,叫人心頭砰砰作響。

“這是誰呀?”他問。

“我叫鐘音。”

鐘音率先露出個禮貌微笑,主動跟他們打招呼。

笑起來時,她唇邊兩個梨渦突地變深邃,襯得她愈發靈動可愛,看起來十分友善。

方四和屋裏幾人眼神微亮,好乖的美…..美女!

“她是救了我的女生。”

按照鐘音計劃施行的曉筠一改先前對這些人怯懦厭惡的态度,先把鐘音邀請進去,然後非常有耐心地和方四幾人解釋。

“我被怪物擄走後好不容易逃出來,是鐘小姐救了我,她還把我送回來,請她進來喝杯茶不過分吧?”

早在門外也聽到不少對話,曉筠聰明地融合他們之前講的添油加醋說了來龍去脈,并表明自己莫名其妙被怪物卷走,現在很害怕急需休息。

“這……”

方四和大家面面相觑。

雖然很想再問問怪物是什麽,但現在要不要讓人進來是最關鍵的問題。

聚寶盆分司員工十來個人都被明令禁止警告過不允許帶陌生人回公司,這是公司的禁令。

見他猶豫,鐘音裝作委屈地擰緊眉端,出聲譴責。

“我家在象山附近,送她回來很遠诶,哥哥連杯茶都不讓我喝嗎?”

衆所周知【哥哥】這種親昵字眼是有魔力的,不論是在相識相知還是彼此陌生的情境下,除去家人關系外,男人聽到這兩字永遠飄飄然,魔怔得不知天南地北。

這兩字能讓男人地位突然變高,被女性依賴信任的得意感迅速傳遍大腦神經,然後自主形成一個思想——她是對我有感覺的,這想法一旦産生,男人就很難擺脫或者說不信任對方不喜歡自己,女性再做任何事情,都會被他們自洽圓說解釋成‘啊你就是想接近我’。

能幹交友軟件詐騙這行,方四深谙這一點。

男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普信且擁有極其低劣的征服欲。

那些臭男人喜歡聽自己用變聲器喊自己哥哥,他自然也不例外。

此時此刻方四已經心潮澎湃地抿住唇,在心裏無聲連連我靠十次。

方四長得并不好看,家世普通,整個人也邋邋遢遢,平日現實裏哪裏能碰到這麽漂亮的姑娘喊自己哥哥,所以這會腦子裏全是鐘音那靈動翩跹的笑,兩梨渦好似直接印進他心巴上嗷嗷亂叫。

他二話不說、毫不猶豫拉開大門:“鐘小姐快請進!”

屋內的李嘉一聽眉頭頓時擰起來,太随便讓人進來不太好吧?原本想出聲,轉眼看到女人人畜無害的外表後,忽地又松懈下來,他靠回電競椅上,興致缺缺收回視線。

他心想算了,只是個女人而已,只要管哥來前把人趕走就好。

正巧李嘉也想聽聽更深層次的解釋,他沖王叁示意:“把沙發收拾出來。”

見狀,向來都是被無視的曉筠沒忍住狠狠翻了個白眼,爹的就離譜,知道鐘音來幹嘛的嗎就這麽熱情。

不過曉筠也能理解,別看這群狗男人平時笑呵呵對她和其她姐妹,實際上可看不起她們了。

他們表面客氣,大單需要她們來弄,背地裏還笑她們不幹淨,笑她們是能肆意把玩的玩具,時不時更是沖她們流露出鄙夷的眼神。

想到這些曉筠就憤怒,等鐘音幹掉他們,她一定要狠狠踩扁他們的頭,大聲宣告他們才是最髒的!

貪婪、惡劣才是他們真正面貌!

她和她的姐妹們是世界上最最幹淨的菌狗!

察覺到曉筠一瞬間波動的憤恨情緒,鐘音默不作聲握住她的手。

那股滔天怒火裏夾雜數年憤懑不平,烈烈燃燒,好似也在她心頭燒起一股熊熊大火,宛若歷來命運悲催的女性一同在沖她無聲尖叫。

菌狗于異獸,已經是地位卑微,高等獸亦可随意踐踏,沒想到化形之後仍然要遭遇不公。

即便擁有普通人類無法企及的速度與力量,終究落得這樣下場。

鐘音忽然了解了那頭九尾狐的遠大理想。

不管是獸是人、還是她這柄劍,撇開身份,她們都是女性。

不管是獸是人,不管地位高低,她們都不該被這樣對待。

難得生出同情之感,鐘音眉心水滴印記隐約現了現,她卻渾然不知。

她只知肺腑間紅蓮業火在叫嚣沸騰,要她馬上進行審判。

未幾,鐘音緩緩勾起一抹更溫和的笑,柔聲細語向曉筠囑咐。

“曉筠姐姐你受驚了,我們坐下說吧。”

“是呀是呀快坐下。”方四熱情似火邀請她們進去,并從桌上雜亂堆積的外賣盒裏掏出兩瓶礦泉水遞過來。

陳旗和王叁幾人也坐到了沙發處,也許是鮮少與女性面對面交談,都局促不安地打理頭發,又小心翼翼偷看鐘音,賊兮兮的。

鐘音假裝不知道,随便任他們打量。

同樣的,她也在打量這群人。

以方四打頭,這幾人都很年輕,大多沒超過三十歲。

據曉筠所說,她是在五年前遇上訛獸被訛來了聚寶盆。

因為是分公司,當時這裏只有三個員工,後來才慢慢添入新人,以正常程序員崗位為借口把招聘挂出去,經過認真篩選後,挑選心智不堅定、想賺大錢的人進入公司進行詐騙。

當時負責釣大魚的女性都是人類,曉筠被控制後,訛獸還當她面戲谑說:【女性人類經不起玩,每過段時間要麽瘋要麽想跑,還是異獸好,起碼不會被玩死。】

聚寶盆幹的是詐騙,通常這種公司除非被抓都不允許離職,但這裏員工可以離職。

只是普通人以為他們離職,實際上他們最後都會被訛獸吃掉。

訛獸既然在人間敢做這檔子事,就必須保證禁止有關公司的事被人知道。

“我真沒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有怪物呢,幸虧那怪物突然跑走,我才能救下曉筠姐姐。”

鐘音接過水,有意無意提起剛才的事,慢吞吞引導他們落入自己陷阱。

方四幾人也傻裏傻氣,被笑迷糊得腦子發暈,跟着說起來。

她這才得知杭舟游追上來後,現場有其他人處理。

由于方四三人躲在暗處,監管局并沒有發現他們,才讓他們帶着記憶逃脫。

大致了解情況後,那個叫李嘉的突然把曉筠叫了出去。

鐘音心想他可能是要問今夜有緣的事,少一個人少個心眼,于是趁機會問她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狀若好奇提起:“你們這裏是公司嗎?第一次見到在小區裏的公司呢。”

方四腦子一熱就回答:“這種公司很多啊,小作坊嘛!房租便宜點。”

“那你們是幹什麽的呢?”

此話一出,氣氛似乎被凝住了。

方四幾人臉色頓變,瞬間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說他們在詐騙?還是說什麽?

說出去恐怕人姑娘會直接報警把他們抓走吧,詐騙罪懲罰力度可不小,銀手铐一铐,下半輩子就完蛋了!

誰知就愣神的功夫,面前秀麗溫雅的女人露出更如沐春風的笑容,看得人心神蕩漾至極。

只是很快他們察覺到了一股不對勁,再擡眼,鐘音已經漫不經心往沙發上一靠,笑容不變,神情裏多了絲毋庸置疑的冷酷。

許久沒得到回答,她很不耐煩。

還以為放點糖心炮彈能讓他們主動說出來,結果一個兩個還是不長眼。

既然如此,那只好來硬的了。

她左手突然出現一抹幽幽藍水,水流時不時化成兔子模樣,時不時幻化出元寶形狀,右手豔紅烈火搖搖曳曳,鋪天蓋地的熱氣直逼所有人心頭。

鐘音擴大微笑,聲線軟綿,語氣疑惑。

“幾位哥哥怎麽不說話?剛才不是還很熱情呢,現在就是啞巴了?”

幾人:“?”

五分鐘後,曉筠回到302集結諸位姐妹們回到了鐘音的域。

而301整個聚寶盆分司的男性員工齊齊抱頭蹲地,個個瑟瑟發抖,誰都不敢看鐘音一眼,就怕眼珠子被這可怕女人剜了。

因為她剛才差點把王叁給點着了!僅僅就因為他們不說話!

現在唯獨方四被允許站着,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緊張兮兮挨個掉電腦裏的信息給鐘音看,說話都是磕巴的。

“我負責的是各大社交軟件,經過仔細考察挑選合适的男性進行仙人跳,金額上萬到十萬不等,不會要太多。如果真的非常有錢,就會讓曉筠他們出馬。”

“其它組員利用購物軟件,以刷單為借口騙大學生和寶媽入群詐騙,這種金額不是很大。”

“金額比較大的是老人ai組,我們用ai換臉換聲裝成他們親人打電話,只要說有點小麻煩,那些老人會很快彙錢過來。”

聽着方四一五一十交代,鐘音渾身不爽地冷笑起來。

得,這訛獸業務很廣闊啊。

小小一家分司就涵蓋這這麽多業務,那所有公司加起來豈不是得是個詐騙王國?

她冷漠眼神劃過這幾人。

訛獸貪婪作惡,他們也貪婪,一個罪大惡極,一群為虎作伥,如此這樣組織逐漸龐大,跻身暗處逍遙自在。

他們摸着鈔票把酒狂歡時,那些被騙的無數百姓正深陷痛苦地獄。

不是沒見過這些事,鐘音身為審判者本就有責任有義務去掃清苦厄,還人間一片清淨,但她從來沒主動去插手過。

因為這些事與她無關。

天下之大,管,又能管到哪裏去?

邪惡滋生黑暗,黑暗催生黎明,黑與白相輔相成,相互依存,兩者必須等同存在才是世界的真正涵義。

黑夜永不到來的人間那是無法企及的烏托邦,只要七情六欲存在那天,黑夜永遠會定時降臨。

誠如佛家和天道一向的主張,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果生因,因造果,因果輪回,生生不息。

對與錯、黑與白的終極論道,還是因果宿命一說。

因此她能做的,僅限于冷眼旁觀。

假使事情超脫規則秩序太多,她才會出手阻攔。

現在人類貪婪欲.望暫且先不提,重要的是異獸搞出來的事。

這道起因,本在她的職責範圍之內。

鐘音面無表情把玩那枚羽毛形狀的變聲器,這是用蠱雕羽毛制成的産品。

蠱雕聲如嬰啼,善變聲,有些人倒是腦洞大開,能做出來這麽個玩意來變聲。

玩了會,她已然想起派出所門口那位口口聲聲指責聚寶盆害他孫子的吳勇。

鐘音擡起眼,不緊不慢指向李嘉。

在場所有人的工作範圍都說了,只有這人被忽略了。

想必裏面問題大得很。

“這人是幹嘛的?”

“這個我真不知道。”方四發誓般說道。

他其實也不大清楚李嘉負責什麽,只知道他在做招聘軟件詐騙,李嘉的工作是唯一不需要小組成員的,且一直保密。

聞言,知道要輪到自己的李嘉額頭冷汗狂飙。

他這會完全相信這不是科學世界了,也更相信他今天要是說出來肯定會被這女人直接做掉。

誰都不知道他其實是分司副總,主要負責監察員工和最重要的一項詐騙工作,他知道很多事情,所以絕對不能說!

李嘉倉皇擡眼,瞧見鐘音注意力全在羽毛變聲器上,他果斷起身朝門口跑去。

才跑兩步,他腳腕就被一縷藍水纏了上來!

冰寒急速攀升,眨眼間除了臉部以外,他全身都被凍成了冰雕,維持奔跑的姿勢僵停在距離門口兩步的地方,滑稽至極。

這情形看得方四手忙腳亂往地上一跪,哭喪臉就差和其他人一起抱頭痛哭。

騙人者人恒騙之,詐騙這麽多人,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自己也會被一句哥哥詐騙!爹的根本料不到剛才還溫和雅致的姑娘會搖身一變變成人狠話不多的大魔頭啊!

凍完人的鐘音慢條斯理放下變聲器,緩步走到李嘉面前,然後微微俯身與他對視。

“我沒看你不代表我看不到,想跑也得動動腦子。”

“吳天為認識嗎?”

那麽多詐騙方式,還少了個吳勇口中的工作中介詐騙,讓她看看這人究竟是不是做這個的。

她眼中凝聚無限殺機,李嘉在這瞬好像看到了萬鬼蠶食的地獄,又好像看到世上最陰冷鋒利的光芒,他萬分想掙脫,奈何只能用猛地睜大的雙眼來體現此刻的心焦氣燥。

吳天為!吳天為他怎麽不認識!李嘉慌亂搖頭:“我不認識!!”

“嘁。”鐘音輕蔑一笑,直起身子。

她伸出手不輕不重敲了敲冰殼,提醒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想折磨人,但是我這冰吧,凍人超過一分鐘必殘廢,二分鐘必死。你考慮考慮再回答我?”

“……..”李嘉咬緊牙關,左右都是死是吧?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他小心翼翼問:“我說了你會把我怎麽樣?”

鐘音無所謂聳肩:“看情況吧。”

審判嘛,必須看罪責來量刑。

那只訛獸在她這裏已經死透透了,人類的話,情節輕的她送去警局,情節重的嘛……她會親自送他下地獄。

“快點說,別浪費我時間。”

眼看快到訛獸來的時間,鐘音忽然加重語氣。

她掌心突現一根尖銳冰棱,在李嘉極度驚懼的目光中,飛速朝他眼睛戳過來,在即将戳瞎那刻又堪堪停下。

“最後三秒。”

李嘉驚出一身虛汗,忍不住嚎哭出聲:“我說!我都說!!”

一小時後,前來準備對賬的管鄂如約而至。

“行,明天我飛趟緬部。”

“沒辦法,最近人不大好騙。”

“還不是那臭老頭搞得我不敢動作,監管局那邊你放心,絕對沒有發現我。”

模樣俊美的男人笑呵呵打着電話,鑰匙插到門上,對面電話不知道說了什麽,他哈哈大笑起來,笑意極其輕蔑。

“我知道鐘音下來了。啊?你哪裏聽說諸犍死了,這不可能。”

“諸大哥實力深厚,絕對不可能。”

“你肯定是搞錯小道消息。”

管鄂語氣不屑,扭動門把進屋子,邊沖方四幾人點頭示意自己到了,邊揚高聲調。

“我管鄂今天把話放在這裏,老子已經不怕她了,以後見到鐘音一次就打一次!哈,她有本事就來找我呗!”

管鄂完全沒發現在他說出這句話時,方四等人吓得直打顫,眼神不停往起居室裏最後一個房間瞟。

那房間是管鄂的辦公室。

管鄂終于打完電話,他回頭誇了句員工們都這麽認真,見他們好像在發抖,特地貼心調低空調溫度,然後徑直推開辦公室的門。

腳還未踏進去,他後背毛發全部悚了起來。

這房間裏有股…..特別…..熟悉…..的……威壓!

不能這麽倒黴吧?他驚恐擡頭:“!!”

辦公室裏,正對大門口的皮革辦公椅被反過來面向窗戶,上面坐着的人好像玩得挺起勁,椅子左扭右扭不亦樂乎。

管鄂冷汗涔涔,覺得應該是自己多想,但靈魂深處對這股威壓的恐懼讓他腳似乎生了根,完全沒法挪動一步。

“你是誰?”他顫顫巍巍開口。

話落,正搖來搖去的辦公椅猛地一停。

一道輕笑聲悠揚婉轉,椅子終于轉了過來,露出廬山真面目。

這瞬間,管鄂只覺渾身血液倒流直沖腦門,腳底板都是涼飕飕的。

偏偏那人還惡劣至極沖他露出一道好似很驚詫的微笑,雙手交.合慢騰騰撐到下巴上,故作天真疑惑。

“呀,有人說要打我呢。”

撲通一聲,管鄂直接跪到地上,驚慌至極舉高雙手抱頭,跟勞改犯似得。

“我不是我沒有你聽錯了!哪個狗崽子敢這麽對寬鴻神君說話?老子一定親自撅死他!是誰是誰說的?滾出來挨打!”

外面聽到全部胡言亂語的方四幾人:“………”

一個字,絕。

兩個字,真他爹是個老六啊。

馬上要殺去大本營的小鐘:劍給你,你來殺。

曉筠哭哭唧唧:好…好霸道!!

而此時,一頭霧水的小杭正在騎鳥回監管局的路上。

小杭嚴肅臉:神秘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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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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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