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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你确定你要這燈籠?需要蠟燭或者燈油,不是普通插電的。”

鐘音必須提醒杭思薇,不然這位大小姐興頭一過去鐵定就把東西丢犄角旮旯去。

杭思薇鋪陳浪費這習慣,她是知道的。

藏書別院三年前開業,杭思薇是當年的第一位顧客,至今在這裏消費不知多少,平日她最喜歡帶朋友往這裏一坐,總是咔嚓咔嚓拍照拍一下午,回回只顧着熱火朝天聊八卦,點的咖啡蛋糕小抿兩口就丢。

每回那幾小時裏有無數人身敗名裂,那肯定沒工夫吃東西,所以最後總會浪費很多。

以上是鐘音自己發現的,其餘是杭思薇自個說的。

偶爾她獨自一人來店裏看言情小說,興致好會拉着鐘音吐槽各種糟心事,從家人管制厲害到學校裏渣男茶女再到某某品牌新品太醜,直言穿或背一次就會丢給朋友,什麽能說不能說都說了。

以至于鐘音一度覺得這姑娘非常話痨。

後來知道她哥居然是杭舟游,都不免懷疑杭舟游的好臉與多話都是被這妹妹搶走的。

鐘音再度确認一遍:“這皮可是上等好皮,別浪費哦。”

聞言,杭思薇信誓旦旦點頭,愛不釋手摸向錦鯉燈籠。

“當然啦鐘音姐,我絕對不會買完就丢!我覺得很特別欸,正好這周在看一本古代小說,裏面男主給女主弄了一片燈海,媽呀磕死我了!想起來就激動,搞得我都想再淘點古式燈籠放家裏玩呢。”

杭思薇摸了摸燈籠背脊骨架上的皮,皮材質韌勁十足,觸感十分順滑。

順滑到都有些詭異,仔細看看幾乎沒有粗大毛孔,一點都不像動物皮。

她好奇道:“這是什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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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小說裏寫的燈籠大部分都是紙紮的,很少會用獸皮。

“豹皮吧。”

諸犍人面豹身,似豹非豹,姑且算豹吧。

鐘音挪了收款碼給她:“兩千。”

“等會再付,我那套一胎八寶到了嗎?啊,再給我來杯咖啡吧,我看會書再走。”

杭思薇今天過來就是來拿書的。

九月将至,各大高校馬上要開學,由于她是住宿,一周才回來一趟,這次說什麽也要把書帶回去。

她可喜歡看霸道總裁愛上我了!

“到了。”

鐘音把收銀臺櫃下的書拿出來給她打包好。

再度看到這能創死人的書名,她都得感慨跟不上年輕人的腦回路。

你說說又不是母豬,怎麽就能一胎生八個?就算文裏描述的男主再帥再有錢,哪個女孩那麽傻要去生死邊緣走八次!

一定是白癡才這麽幹!

鐘音面無表情裝好書,然後把單子給了格尼。

格尼現在做咖啡已經有模有樣,再多練練也沒壞處。

去文學區挑來兩本杭思薇指定要看的書,鐘音還是被拉去了沙發。

這架勢,她知道她肯定又要吐槽什麽。

果不其然,杭思薇剛坐下就拉着她問宋兆的事。

她說是聽圈裏人說他追了鐘音小半月又不追了,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因為這個受到打擊,好像一直在找大師算命。

“聽說他把靈隐寺的主持也找來了,好多哥哥姐姐懷疑他要遁入空門,都在嘲笑他呢。”杭思薇想起群裏老師叮咚咚的消息,其中慕思姐最起勁。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恨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前男女友吧,她想,愛過!

“啊這……”鐘音萬萬想不到宋兆那腦瓜子居然能想到找大師去,當場說不知道。

她絕對不承認認識這種傻子。

兩人聊了會,杭思薇終于轉到正題,忍不住開罵。

“我恨!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那一點人性都沒有的老哥嗎?他真的超級離譜,我還以為他會看在我是他親愛妹妹份上給我帶書,結果他給我帶回去十幾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還是當着我爸媽面!害我現在每天都要定時多一份作業!”

不愧是杭舟游。

假如鐘音是他妹妹,估計也想給他來兩拳。

那次他買那麽多書,還以為是幫人帶或者什麽,完全沒料到他是去坑自家妹妹了。

據杭思薇曾經跟她哭訴,因為哥哥太過優秀且丁點不願意接手家業,商人出身的杭家父母便嚴格要求她更出色,出色到配得上杭家企業,因此對她很是嚴厲。

平常想在家裏看言情小說?做夢!早上起來就是各種插花鋼琴藝術課、語言會計金融課,要想不上課可以,成績就得非常好。

對此,鐘音深表同情,立即露出個理解安慰的笑。

“哦,你哥哥可能是想你好好讀書吧。你看你期末成績那麽差,他肯定要督促你。”

想起自己九門課六門不及格的可恥成績,杭思薇突然流下了不争氣的淚水。

支支吾吾好一會,她梗着脖子硬氣道:“我就不是學習的料!我的夢想是當編劇!我要讓我愛豆來演我寫的小說!鐘音姐,你也是理解我的吧?人生有很多種活法,又不是成績好了就一定有出息,等我玩膩了以後也可以學着接手公司的。”

鐘音沒讀過書,可沒法驗證她說的話。

但這兩百年間,她的确發現一個定律。

她搖頭說:“你說的沒錯,但成績不好百分之九十九沒出路,起碼對于普通人來說是這樣。”

窮人越窮,富人越富,窮人讀書分點殘羹剩飯,富人讀書錦上添花。

這就是她發現的定律。

這是社會在階級隐形固化下的絕對規則,自古以來,從未改變,無論人仙,異曲同工。

沒出息和沒出路是兩回事,這兩者富貴出身的杭思薇都不會沾上邊。

為難的永遠只有平庸的普通人。

而且她那句以後就耐人尋味了,現在不想學,難道以後就想學了?

只要生活不鞭策她,她永遠都不可能想學。

“你可以慢慢來,但不要不聽你爸媽的,互相體諒下。”

鐘音語氣幽幽,好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譏嘲。

倒不是她好為人師,只是老一輩的人吃過的鹽比小輩走的路還多,她也不想看見杭思薇整日吐槽爹媽的不是,整日撲在她的編劇夢想上。

關鍵是她看過她寫的小說,不得不說太爛了。

簡直爛到令人發指,連昆侖話本都領先她腦洞幾百年。

她爸媽不讓她走這條路是對的,假如真走了,估計會被讀者噴得狗血淋頭,自此一蹶不振。

“好吧。”

杭思薇幹巴巴點頭:“其實姐你說的對,我只是覺得煩。”

鐘音知道她肯定聽不進去。

叛逆期小孩都喜歡跟人反着來,從前在不周山她見過不少初生小獸,都一樣一樣的。

她記得杭思薇更熱衷追星,便移開話題:“你還追星嗎?”

她追的上一個人是誰來着?

鐘音想了想,哦對,是那只已經到她肚子裏的三足金烏。

不過她完全不心虛,好整以暇等她回答。

說到追星,杭思薇立馬原地複活。

“追!一直追啊!不過最近換人了,換成我周岩哥啦。他從泡菜國回來後資源好到飛起,現在差個好作品就能跻身頂流!我家哥哥真的超級超級帥!”

說着她激動點開手機,熱情分享最近保存的哥哥美照。

說來也難過,杭思薇簡直是個毒奶,她初中就開始追星,小小年紀花大錢買周邊、跟小姐妹在演唱會、錄制現場、機場聲嘶力竭叫這種事沒少幹,為了追星,絞盡腦汁蒙蔽家裏,好幾次差點被發現。

鬼知道錢和心血付出大半,結果追一個塌一個。

塌得方式還千奇百怪。

譬如上上上上個偶像是演技超群的實力派演員,誰知這演員是個法制咖,偷稅漏稅直接被封殺;上上上個偶像是個唱跳俱佳的歌手,因涉嫌強迫女性犯法如今在局子裏踩縫紉機;上上個則是圈中美顏盛世出名的演員,最近因為過于油膩被全網抵制;上個偶像是任群……好家夥這個直接消失,現在還是失蹤人口。

杭思薇滑動照片給鐘音看,并可憐兮兮地祈禱。

“我只求周岩哥該稅的要稅,不該睡的別睡,好好打磨作品,千萬別浪費這張漂亮臉蛋,也別莫名其妙消失!”

“那肯定不會消失,不是誰都像任群那麽任性。”鐘音面不改色,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

甚至還挺有耐心看她一張張劃。

照片是路透和綜藝錄制時的宣傳美圖,看角度應該是粉絲站姐從遠處拍的。

周岩的确很帥,娛樂圈美型男愛豆裏屬于難得一見的硬漢類型,那白襯衫下的肌肉線條看起來爆發感十足,寬肩窄腰,撩人得很。

她忽然就想起了杭舟游。

見了幾回杭舟游,印象最深的除去他精湛演技和時常冷臉外,那就是他的身材了。

主要也是伍蓮老是在她耳邊念叨,說他一看就很行,脫掉衣服絕對耐看,絕對精瘦有力,馬甲線與鯊魚線絕對瞧得人斯哈斯哈流口水。

行不行這種虎狼之詞到伍蓮嘴裏更直白,聽得鐘音好幾次差點老劍羞紅,急需回爐重造。

看完,她認真發表感言:“是很帥,我自己搜了看看。”

人生在世,食色性也,鐘音就喜歡好看的東西和人,于是果斷拿出自己手機搜索并關注。

看了會,鐘音眉頭不自覺揚高,唇邊緩緩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

真有意思。

杭思薇只當她是開心,喋喋不休說:“是吧!我就說他可帥啦!他馬上要開演唱會來着,我這裏有多的票,鐘音姐你要不要一起去體驗下?”

給朋友安利是非常愉快的事,她甚至大方拿出電子票根,得意道:“內場票哦。”

這下把鐘音整不會了。

也要開演唱會?

該不會孟鶴雲粉的偶像就是周岩吧?

她讓她先別急,然後給孟鶴雲發去微信。

孟鶴雲翹班摸魚是常态,沒兩分鐘就問她怎麽知道,鐘音幹脆跟她說了這事,孟鶴雲登時連發來十幾條信息。

【心碎小孟又在加班】:內場票?速速賣給我!

【心碎小孟又在加班】:閻羅十殿沒一個靠譜的,地府網絡差到要命,搶票搶禿嚕皮才搞到張外圈的。

【心碎小孟又在加班】:黃牛又賣太貴,我恨!速度!

鐘音十分服氣。

【我是鐘音】:你從地底下爬出來看不就好了。

【心碎小孟又在加班】:不行,餘勤最近盯我很緊,就想揪我小辮呢。

【我是鐘音】:好吧。

餘勤就是堂堂閻羅第三殿宋帝王,性格是十殿閻王中最跳脫那個。

跳脫到鐘音對他針對孟鶴雲的執着行為嘆為觀止。

整個地府自從樹時代科技新風後,各個吃飽了沒事幹,有那盯人的功夫還不如把那些西方鬼送回去。

鐘音覺得自己有必要整頓下地府,不過這活暫時先放放,她得讓孟鶴雲先打錢。

孟鶴雲也爽快,打來票價與兩百感謝費。

付錢的時候,杭思薇驚喜道:“耶?我安利成功了?”

她萬萬沒想到相處下來給人感覺一副無欲無求模樣的鐘音姐居然接受了她的安利,先前她提過好幾次偶像,明明她都不感興趣的!

“不過姐,你幹嘛買三張票?”

鐘音剛理直氣壯問孟鶴雲借完錢另外下單兩張,聽言,漫不經心點點頭。

“嗯,看帥哥嘛,不虧的。”

“我也想帶朋友看看,粉絲口中能文能武的周岩哥哥究竟有多迷人。”

一張給孟鶴雲,一張給自己,剩下一張嘛……

嗯,她不能保證杭思薇這回的愛豆會不會也莫名其妙消失。

杭思薇在別院坐了很久,還沒看完兩本當季最熱的言情小說,就被一通電話給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什麽?我沒搞校園霸淩啊?她死了關我什麽事!”

“…….一定要接受詢問嗎?”

她聲音很大,還在收銀臺刷周岩各種消息的鐘音沒法忽略。

擡頭看去,只見杭思薇已經慌了神,小姑娘頭有一下沒一下點着,神情慌亂至極。

等她挂完電話,鐘音察覺不對,貼合人設裝出知心姐姐模樣問了嘴。

豈料杭思薇哇地一下直接哭了出來。

“警察打我電話跟我說朱莉莉死了,因為我見過她最後一面,所以要找我詢問。可我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呀!我也不敢打電話給我哥,鐘音姐你陪我去吧,好不好?”

杭思薇冤到爆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和朱莉莉算是塑料姐妹,也不大喜歡這個暴發戶出身的同學,因為朱莉莉真的特別特別喜歡炫富!

炫富沒錯,自己有的東西想顯擺人之常情,但朱莉莉還喜歡鄙夷其他同學,經常嘴上指點別人穿得low用得差。

同學都不喜歡她,杭思薇也不喜歡她這點,所以逮着朱莉莉講她愛豆周岩醜這機會就和她鬧翻了。

“我不跟她玩後,不知怎麽大家也不高興跟她玩了,我發誓我真沒霸淩她,她本來就不讨人喜歡,那天她罵我愛豆我就跟她吵架,說了兩句去死而已!但是警察已經去問了我朋友,我朋友們都說我帶頭霸淩她,我…..我根本沒有!”

杭思薇越說越急,小臉漲得通紅。

見她着急萬分,鐘音無奈嘆口氣。

得,摸不成魚了。

她一向很在意對外的人設,無論多不耐煩,她都不想崩掉維持已久的人設,最後她還是陪杭思薇去了警局。

不去能怎麽着,估計她會哭到昏過去。

兩人以最快速度在半小時後趕到警局。

晌午剛過,烈日已經步入日頭最盛的光景,屋內屋外空氣間盡是燥熱。

朱莉莉母親接到消息早就到了,一到,‘始作俑者’杭思薇差點被她揪住頭發狠狠打一頓,吓得小姑娘不停驚聲尖叫,得虧鐘音護得及時。

鐘音眼神發冷,出聲指責朱母突如其來的行為。

“阿姨,你生氣我理解,二話不說上來打人過分了吧?”

朱母哈地一聲笑出來,似乎覺得自己沒做錯。

“打人又怎麽了?我女兒跟她是好朋友,她一直跟我說在學校裏交了個好朋友,關系有多好,我可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是條毒蛇!現在我女兒死了,肯定就是她的錯!就算不是她的錯,那也跟她脫不了幹系!”

這麽不講道理的大媽鐘音還是頭一回見。

朱莉莉死因還不知道呢,她就給人扣鍋?

她上下打量幾眼穿着雍容的朱母,一看就是剛從什麽重要場合趕過來的。

還未等她說話,看不下去的女警察主動說道:“朱莉莉是被殺的,我們叫杭小姐過來只是詢問下朱莉莉生前的情況而已。”

那位女警察滿目愁容,壓根不想理會朱母,趕緊把杭思薇帶進去問話。

另一位男警察則把朱母帶到停屍房确認是否是朱莉莉。

鐘音是陪同者,只能在外面大廳等。

她坐在休息區無聲無息觀察警局的每一個角落,從進來那刻開始她就發覺到這裏氣氛怪壓抑的。

人人都擰緊着眉端,愁緒滿懷,臉色極為難看。

壓抑感鋪面而來,沉甸逼仄,好像要壓得衆人都透不過氣。

似乎有什麽棘手的案子發生了。

聯想起孟鶴雲說過晉城不少花季少女被害,鐘音走到一次性飲水機旁,邊倒水,邊順其自然問剛剛歇下來的警察。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大家好像都很嚴肅。”

她聲很低很柔,宛若清風徐來,不自覺吸引住這位警察的注意力。

疲憊被瞬間一掃而光的警察立即擡眼看向她,也一時間有些迷茫,眼前這位女士什麽時候來的?他竟然完全沒察覺到。

鐘音笑容更加溫和,語氣關心:“警察叔叔,我就是問問。”

那位警察被這足以殺人的笑整得迷迷瞪瞪,昏頭轉向之際仍然沒忘記自己使命,說肯定是不能對案子以外的人說的,但他忽然在鐘音眼中看到了兩簇幽幽紅火。

火焰如同惡魔招搖過市,正在把他崩潰邊緣的理智一一吞噬。

沒一會,警察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好似有什麽東西蒙在他眼前,叫他完全不受控制地、呆滞地将事情緩緩道來。

“晉城有個連環殺手犯下三十幾樁殺人案,時間跨度為2017年到2023年,此案中所有被害女性都是剛滿十八歲,均被割喉放血抛屍野外,我們一直沒找到線索,因此擱置成為懸案。由于2022年整年沒有發現類似案件,我們以為他已經消失,沒想到最近他殺人越來越頻繁,朱莉莉就是目前的最後一位受害人,我們在城外垃圾場找到了她。”

果然就是孟鶴雲吐槽的事。

确認過答案,鐘音打了個響指抹除警察記憶,然後若無其事繼續倒水。

看來昨天那趟地府沒白去。

只是連環殺人犯這種事與她毫不相幹,以她對杭思薇的了解,肯定也與和她無關。

所以,她不會管。

殺人犯什麽的,那就只好交給警察叔叔啦。

倒完水,她又施施然回到座位。

那位被迷惑說出所有事實的警察轉眼間恢複正常,他有點頭暈,伸手摁了摁太陽穴,自言自語解釋是不是昨晚沒說好,回工位前,路過鐘音還有禮貌地沖她笑了笑。

鐘音也乖巧沖他點頭,以表普通人對警察叔叔的敬佩。

在長椅上等了大概十分鐘,哭哭啼啼的杭思薇終于被女警察扶了出來。

杭思薇怕極了,一出來就往鐘音懷裏鑽。

她才多大年紀,跟小姐妹拌拌嘴推搡兩下頂了天了,又出身權貴,壓根接觸不到生死之事,這番問話直接把她吓得魂飛天外,恨不得哭上十七八個來回。

鐘音很不習慣相較陌生的人這樣抱自己,她雙手擡高,有點無所适從。

溫熱的觸感和抽噎的起伏讓她頓了許久,最終她還是生無可戀圈住她肩膀。

“別哭了,警察姐姐都沒把你拷起來說明這不關你的事。”

“可是朱莉莉死了呀……”

杭思薇還是自責的,當她從警察嘴裏聽到朱莉莉真實死因的時候她也非常難過。

一個活生生的、前幾天還在和自己吵架的人,就這麽沒了。即便原本不是很喜歡的人,意外來臨,還是唏噓惋惜更多。

更何況,朱莉莉才過完十八歲生日。

突然,一陣尖利暴喝響起。

“你也知道我女兒死了!”

“肯定就是你害的我女兒!”

緊接着,膩人厚重的香水味撲來,從停屍房沖出來的朱母邊聲嘶力竭吼叫,邊抄起旁邊桌上的文件夾往杭思薇身上打。

鐘音秀眉擰起,正要擡手接住,鼻尖卻猛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眯起眼,立即眼疾手快抱住杭思薇轉了圈,用背部擋下朱母發瘋般的攻擊。

“诶诶!你幹嘛!這裏是警局!”

女警察怒極伸手去攔,可朱母憤怒當頭,竟然如同吃了大力丸般直接撞開了她。

朱母哪管的上這是哪裏,她只知道她辛苦培養多年的女兒死了,她雙眼猩紅,完全被憤恨掌控,龇牙咧嘴再度朝鐘音砸來。

預料中的第二擊并沒有砸到背上。

而且那股味道更濃郁了。

高大人影遮住吊頂的白織燈,落在鐘音眼睑一層又一層,她緩緩擡眼。

看清來人後,突地,她耷拉下唇角,委(假)屈(裝)出聲。

“舟游哥,你來啦。”

聽到這稱呼,杭舟游詭異地沉默好幾秒,他左手還維持捏住朱母手臂的動作,好一會,他才問:“沒事?”

鐘音搖頭:“沒事。”

“行。”

他言簡意赅,轉眼看向其餘警察,端得一副大佬做派。

“任由別人在這裏鬧事像什麽樣,再忙也要注意警局秩序。”

話說得不輕不重,只是出入過生死戰場的極強氣場剎那間震住了所有人,古井無波的眼神更是極具壓迫感。

充滿責問的眼神強勢對上朱母視線,直到看見朱母不自覺躲避眼神,杭舟游才不冷不熱地譏笑一聲。

女警察見他到來,當即客氣喊了聲杭上校。

鐘音無聲挑眉,敢情杭舟游對外身份是軍銜。

他的每次出現都在她意料之外,不禁懷疑兩人真是冤家。

不過她很喜歡他這股氣場。

屬于武器獨特的戰意正如岩漿沸騰,鐘音眼神情不自禁炙熱起來。

就……好想跟他打一架啊。

察覺到她的注視,杭舟游對上那雙湛湛盈光的眼,腦海中頓時出現宛若小鹿這四個略顯老土的形容詞。

在他眼中,她真的很像看到一片青草地的鹿,純淨潔白,惹人…他猛地收回視線,然後果斷把她連帶着杭思薇一起拉到了身後。

眼不見為淨。

鐘音:?

杭舟游面色恢複冷峻,小幅度沖女警點頭示意,很快他扭頭看向被精準捉住手腕的朱母。

“在警局撒瘋,你當這裏是你家?如果我妹妹真是殺人兇手,我一定親自押她進警局,不勞你費心。”

“你放開我!”

手被緊緊攥住的朱母疼得厲害,精心保養的臉皮終于因為表情扭曲而皺紋疊起,看起來惡相橫生。

她掙脫兩下沒掙開,心中湧上一股難堪至極的丢臉感,忍不住高聲指責。

“好啊,原來你就是杭思薇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做了什麽!我們莉莉跟她做朋友又被她孤立,我剛才在遺物裏看到她日記了!你妹妹就是殺人兇手!如果不是她,我女兒怎麽會不開心出去亂晃被殺!”

朱母不停詭辯,語速很快。

好像把罪責怪到杭思薇身上她就會不難過一樣。

“朱夫人。”

杭舟游根本不想聽這種毫無邏輯的廢話,他是接到警方電話急匆匆從監管局趕來的,早就知道始末,也知道這件事跟他妹妹沒半毛錢關系。

有禮有貌叫了句夫人後,換來的卻是朱母鑽心憤恨的目光。

他終于耐心告罄,用力甩手将朱母甩到一邊。

整理下還未換下的黑色工裝,杭舟游擋在鐘音面前,冷酷無情地說:“我諒解你身為被害人家人的痛苦,但你別在我面前裝。”

朱家早年因拆遷暴富,朱父眼光得到投資新興産業得以持續穩定發展,這在圈中人人知曉,就像朱家這兩位做爹做媽外頭的爛事一樣出名。

別人不清楚,只當她是真心哀恸。

杭舟游再清楚不過,這不過是朱母推卸責任的一種借口罷了。

卑劣小人總喜歡堂而皇之把責任推給他人,并且完全無視自己的所作所為。

“據我所知,你和朱霆外頭各有小三,三天兩頭不着家的貨色,本來就不關心女兒,何必在這裏上演苦大情深。”杭舟游沒給面子,直接冷聲嘲諷。

這下朱母徹底裝不下去了。

朱母失聲大罵:“你放屁!!”

鐘音躲在杭舟游身後看得一清二楚,她臉色青白交替,比起難過,似乎屈辱更多。

她暗暗啧一聲,怪不得她總覺得哪裏有些違和。

朱母聽到杭思薇朋友推卸生氣是應該,但不分青紅皂白說她是兇手就是最割裂的。

正常邏輯都沒有,原來是因為根本不在乎,急于找個發洩口而已。

她正想着呢,頭頂傳來杭舟游冷冰冰的聲音。

“杭思薇,你還要在人家懷裏躲多久?趕緊出來解釋。”

他咬重解釋兩字,陰陽怪氣繼續說:“省得朱夫人要你賠命。”

早在哥哥出現就停止哭泣的杭思薇:“…….”

礙于無法忽視的目光,杭思薇撓撓發麻的後腦勺,慢慢從鐘音懷裏出來,一抽一抽解釋起來。

“阿姨,我真不知道朱莉莉會發生這樣的事。那天她罵我愛豆醜,我也罵她偶像安第斯是個爛黃瓜,吵完架就絕交了,後來再也沒聯系過。”

“剛才我也和警察說過,最後一次見面是我在商場玩的時候碰見她要去參加安第斯的見面會,除此之外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聽到這抽抽嗒嗒的解釋聲,鐘音沒顧上朱母什麽表情,而是下意識擢取到了關鍵詞。

安第斯。

她忽然想起來,昨日那道同樣死法的陰魂一直在重複的安字。

伍蓮還說過安第斯暴打粉絲…..

鐘音豁然繃直脊背,一股危險感油然而生。

糟糕,伍蓮!

杭思薇:家人們誰懂啊別人愛豆頂多塌房,我的愛豆是原地消失。

被消化掉的任群:%%#$*…髒話。

一無所知的周岩:嗯,演唱會就穿這件衣服吧。

小鐘翻開畫冊:清蒸還是紅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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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