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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你想和杭思薇見面嗎?我可以讓你們見面。”
當鐘音對朱莉莉說出這句話時,她明确感覺到內心産生了明顯的奇異感覺。
好似不再是套入名詞釋義理解出來的刻板同情,而是真的能夠産生這種情感,從而內心深處微微酸澀。
好比喉嚨裏生了刺,這根刺伴随血肉而存多年,不去觸碰的時候毫無所覺,可一旦稍微碰到那尖尖,割裂痛楚與撓心抓肺的癢接踵而至。
鐘音斂下疑惑,握緊朱莉莉流下的鬼珠。
小珠子在掌心融合凝聚成一顆大黢黑珠子,光華徐徐發散,蘊含着一只鬼生前最美好的童年回憶與善良的祈望。
“這是什麽?”朱莉莉很好奇,“我的眼淚居然能結成珠子?”
一看她有些得意又有些興奮的小表情,鐘音就知道她小腦瓜子裏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她簡單解釋:“鬼有好壞,好鬼生鬼珠,壞鬼生鬼淚,前者服用修為高漲,後者煞氣逼人可殺人。”
朱莉莉聽懂了,蒼白無色的臉上頓時出現一抹腼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那我是好鬼?”
朱莉莉一直以為自己不夠好,令人讨厭才會被家人忽視,被朋友看不起,可她現在卻知道自己在鐘音眼中居然是個好鬼。
她抿唇,猶猶豫豫碰碰那珠子,說:“真的嗎?”
鐘音一時間沒說話。
她沒法跟一個時常自我否定的人去讨論本性好壞的問題,朱莉莉現在更需要杭思薇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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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去見杭思薇我之後就會送你去地府,你不去這顆鬼珠給你消化然後繼續停留人間成野鬼,你自己選擇。”
想要得到他人認同這是朱莉莉一直想做的事,這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即便又怕是失望,她糾結半天,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我想去看看。”
名苑一號那塊別墅區寸土寸金,裏面住的都是富家子弟,朱莉莉八歲那年搬去名苑就認識杭思薇了,初高中兩人都是同校,但高中分到一個班級才熟悉起來。
在此之前,她扮演着窺探別人生活的醜角,喜歡暗暗觀察杭思薇的一切情況。
她很羨慕她,甚至想成為她,可現在執念終于消除,除去想看她反應外,反而更想與她好好道別。
朱莉莉認真重複:“我要去。”
鐘音也不耽擱,直接打電話給杭思薇問她事情怎麽樣了,順便套出她現在在哪裏。
對于執念消失的鬼來說,七日滞留期已經無用,如果不盡快去往地府,朱莉莉很快就會煙消雲散。
杭思薇現在在家裏,剛從警局回去不久,接她電話的時候聲音都是悶悶不樂的,鐘音猜想這驕縱小公主可能剛發完飙。
被平日好朋友背刺霸淩這種事,大概是青春期很難過去的一道坎。
不管那些所謂的朋友是怕惹禍上身,還是有其他原因,她肯定會很生氣。
得到位置後,鐘音收下這顆鬼珠,當着朱莉莉的面,直接抓起她面前空間的空氣。
空氣有如實質化,被她抓皺撕開,随即半空中無端出現一道一人高的縫隙。
她下手時洶湧爆裂的力量餘威震震,證物房的空氣一下子被擠壓,身為鬼的朱莉莉站在旁邊,都要感覺自己呼吸不過來了。
“不好意思粗魯了點。”
鐘音輕描淡寫收回手,大拇指沖縫隙後指指,“杭思薇就在裏面,進去吧。”
她很少動用空間傳送術法,比起用這種方式去一個地方,更享受化劍翺翔的感覺。
而此時此刻正在自己房間裏怒噴朋友的杭思薇:“?”
杭思薇坐在床上,傻傻盯住突然出現在自己房裏的縫隙,連手裏打字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腦子裏全是卧槽這兩字,好一會,直到她手機摔到腿上,痛感蔓延,她猛地回身,揚聲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穿越了嗎!”
縫隙另一邊的鐘音捂住耳朵。
穿她個皮皮蝦。
得虧提前設下結界,不然這叫聲能吵死人。
朱莉莉也趕緊捂住了耳朵,媽呀,杭思薇這遇事就叫就哭的德行真的得改改了。
等尖叫聲稍微小一些,在鐘音催促下,她慢吞吞地試探性伸出一只腳,局促開口。
“思薇?”
聽到呼喚的杭思薇瞬間懵逼,這不是朱莉莉的聲音?
試問哪個人聽到剛死的同學忽然叫自己名字能不瘋啊,杭思薇吓得連忙往床頭縮,同時死死盯住那莫名其妙邁出來的一只腳。
啊……不是時空縫隙,是鬼!
她驚聲怪叫:“諸邪退散!退退退!”
“…….”被當成邪祟的朱莉莉委委屈屈朝鐘音看來,“她怕我。”
鐘音:“。”
是個人都會怕好不好?
她面無表情吸了口氣,努力壓住生出的不耐煩,伸手把她推進去。
同時,她往後退兩步隐去身型。
“十五分鐘,盡快。”
朱莉莉被這一推,整具身體從縫隙裏直接撲了出去,精準地撲倒在杭思薇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近鄉情怯,她頭埋在被子裏,在心中建設良久才擡起頭沖杭思薇笑了笑。
“思薇,是我啊。”
她還維持死前的模樣,水手服上血跡斑斑,下巴往下幾乎橫貫整面脖子的深深割傷恐怖異常,變成鬼後漂亮臉蛋蒼白無比,白中帶青,使她看起來陰森森的。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像極吃人惡鬼正在詭笑。
杭思薇:“!!!”
麻了!杭思薇欲尖叫的聲音卡在喉嚨裏打了個旋,硬生生被她吞了下去。
她發誓,這輩子沒見過這麽恐怖的場景。
上一秒她還在警局接受朱莉莉死因的盤問,結果下一秒這人就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沖自己陰測測地笑。
這!他!爹!的!太!恐!怖!了!吧!
她直接吓暈了。
朱莉莉:“……..”
不過杭思薇很快就醒過來,原因別無其它,只因為聽到朱莉莉一直在她耳邊碎碎念。
她在說兩人以前談天八卦的各種事,又輕又低的聲音仿佛一枚彎鈎,輕而易舉把記憶中的畫面給鈎了起來,逼迫她迅速清醒。
不止如此,還有人往她腦海裏注入了一些畫面。
那是朱母提到的朱莉莉日記。
杭思薇被裏面的內容驚醒,仔細回味過後,非常不可置信地看向趴在她身旁講以前的朱莉莉。
她多怕鬼啊,心髒這會還砰砰砰直跳呢,但她又忽然不怕了。
這是她好幾年的朋友啊。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朋友竟然一直有隐形的抑郁傾向,這些中二矯情的日記與所有用來提高認同感的奇怪浮誇行為,是她最後的自救。
可是她一醒來,朱莉莉卻只跟她道歉,絕口不提過往。
她說很抱歉因為她的自卑和任性讓她接受了盤問,沒有解釋太多死亡的具體原因,甚至沒提起自己的事,只是一直在說希望她留給她的最後記憶不要只剩下虛榮,還說她很快就要去投胎,來這裏只想跟她道歉。
意識到錯怪她的杭思薇非常想哭,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将目光挪向始終笑着的朱莉莉。
警察和她說朱莉莉是被人割喉放血而死,她這刻也親眼所見昔日好友脖子裏駭人恐怖的傷口,一時間無盡複雜的情緒湧上來。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震撼。
一度以為死亡是離自己很遙遠的事,偏偏正好發生在自己身旁。
其實她并沒有很讨厭朱莉莉,只是不喜歡她突然變得虛榮,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兩人嘴嘴不喜歡的人僅限于吐槽,後來她卻變本加厲,各種污穢的詞疊加上去,仿佛她必須要很讨厭那些人才是對的。
察覺到朱莉莉莫名變得浮誇時,她産生的唯一想法是裝,太裝了。
可世上哪裏有感同身受這句話可言?
不在其位,永不知其痛。
家庭和睦的她、出身羅馬的她沒法理解好友的轉變,只自顧自認為她令人讨厭,于是輕而易舉說出最打擊人的話,卻全然不知語言也具有殺死別人的力量。
聽到她死亡的消息,杭思薇心裏也非常難過。
她無比後悔那次吵架說出去死這種字眼,不過是一場朋友之間的不愉快分別,最後卻真的咫尺天涯。
真要說起來,她其實也算推動她死亡的一部分原因吧。
許久,杭思薇哽咽起來,她愧疚不已。
“你疼嗎?”
朱莉莉搖頭,卻說:“疼的吧。”
被血嗆到窒息的感覺如同溺水,不同的是血的鐵鏽味會充斥鼻腔。
那股味道非常腥,急速呼吸吞咽的同時,好像痛苦混着腥臭能一起被吞下去,但其實并不能,窒息到死可能只有幾分鐘,可那幾分鐘裏,人生如同設置好自動播放的ppt,走馬觀花般一一閃現,死亡被拉長,剩下得只有悔恨。
不想杭思薇難過,朱莉莉笑起來:“沒事的,我已經死啦,我已經忘記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杭思薇咬住唇邊軟肉,鼻子越來越酸。
終究是沒忍住心疼,她撲上去抱住朱莉莉,心口不一地罵起來。
“你為什麽不跟我說你不開心?為什麽要讨好我?我把你當朋友又沒有把你當跟屁蟲,就算你後面變得奇怪,我也忍你很久希望你改變,你明明可以跟我說的啊,你為什麽不說?還有你死就死了,幹嘛還要來找我讓我哭!朱莉莉我讨厭你!”
“那些傻x說你你就怼回去啊,為什麽要自己承受?你爸媽不要你,你可以來我家啊!你這個笨蛋!”
朱莉莉被突如其來的擁抱給整懵了,呆了整整好幾秒才體會到熟悉的溫熱感。
來不及細想怎麽忽然能感覺到活人的體溫,也不清楚她明明沒說,杭思薇怎麽就知道了她內心深處只能在日記上宣洩的想法。
她只知道自己很高興,高興杭思薇似乎沒有讨厭自己。
她用力回抱住她,一字一句說:“謝謝你。”
朱莉莉能感覺到這一秒的自己才是真正釋懷了。
有什麽一直郁結在心裏的灰暗的東西砰地化成稀碎殘渣,她慘烈的死亡模樣也逐漸一點點變回生前正常的狀态。
這才是真正的新生。
沒能擁有父母的偏愛,但她獲得過誠摯的友情,只是很抱歉,那些難言的情緒遮蔽了她的眼睛,讓她沉浸在痛苦世界裏自我憐愛。
人果然還是要想通,要釋懷,才可以走向美好的路。
朱莉莉把頭搭在杭思薇肩頭,感受最後一次溫暖。
她認真地、珍重地說:“謝謝你,思薇。”
-我不後悔用這種方式去證明自己也是可以被愛的,我只希望我的朋友餘生平安喜樂,順遂一生。
-你要開心,越過人生每一道困難,繼續勇往直前。
抱臂在證物房的等待的鐘音不想暴露,所以幹脆沒出去。
主要也是麻煩。
這是她們兩人的告別,她若是出現難免要花時間解釋,而且到時候需要消除的記憶也更多。
人的大腦神經數以萬計,脈絡錯綜複雜,消除記憶的術法很簡單,但次數多了絕對會留下後遺症,必要情況下非要消除的話,那還是消除得部分越少越好。
這也就是她這回沒有消除伍蓮記憶的主要原因。
知道就知道吧,如今這魔門出現的架勢總感覺陰謀重重,之後也許不怎麽經常呆在別院,伍蓮知曉也算好事,省得她出門還要陶宓去頂班。
等了會,除去最開始幾聲尖叫外後,鐘音再沒聽到什麽聲音,另一邊安靜不已。
難道是她給杭思薇看的日記沒起效果?
她不免好奇探頭看了眼。
還以為杭思薇是吓到失語,沒想到這一探頭,兩小姑娘正盤腿坐在床上聊天呢。
杭思薇雙眼水意汪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數落朱莉莉,言辭誠懇。
“你放心!你爸媽絕對不會好過的,飯桌上我老是聽我爸媽說你們家生意在走下坡路,之前沒跟你說,我現在全部告訴你,我看這就是他們的報應!還有你放心下去,我給你燒十八個肌肉帥哥紙人,給你弄座大房子大豪車!當然如果你真的能投胎,一定要投到我附近,這樣等你十八歲我也才三十六歲,我們還能做朋友!我一定能認出來你!”
朱莉莉則有一搭沒一搭點着頭,模樣乖巧,一本正經回複道:“可以要求是不同國籍的帥哥嗎?”
“可以,要多少有多少!”杭思薇豪氣十足。
朱莉莉笑了:“那你要經常來看我。”
“沒問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從東講到西,好像要把這輩子沒講完的話一起講完。
鐘音卻并不開心。
屬于朱莉莉真正新生的時間正在緩緩逼近,她的身軀也正在慢慢變透明,杭思薇似乎看出時間不多,眼眶早已通紅起來,聲音愈發哽咽。
而杭家門外,牛頭馬面兩位陰使身上森然氣息已經濃郁不堪。
鐘音重新靠回牆壁,面色冷淡。
很快,一枚陰氣四溢的三爪鎖從屋外抛進來勾住朱莉莉手臂,她的氣息逐漸消失,接踵而至的是杭思薇小聲低泣。
她沉沉吐出一口濁氣,揮手關閉縫隙時并直接抹除了杭思薇的記憶。
雖然很不夠意思,這段離別應該是杭思薇于這段友情中最好的結局,但因為人死道消,讓她記住也是餘生的遺憾。
不如經歷過就遺忘吧。
鐘音并沒有走,而是撕開另一道縫隙,遠遠看向兩位陰使帶着被勾魂鎖鎖住的朱莉莉往鬼道上走。
朱莉莉好像察覺到她目光,腳步微慢,扭過頭看來。
看到是她,她立即興奮地跳起來,雙手興奮地亂揮,像是告別又像是感謝。
這傻子,鐘音無奈一笑,然後沖她揚了揚手。
這些佛子怎麽回事,一個兩個又蠢又傻,敢情所有智商都在念佛那一世是吧?
思維突然跳躍到這裏,鐘音笑意忽地收回。
她騙了朱莉莉。
朱莉莉下一世并不會好過,或者可以說,這一世的悲哀也是命中注定。
佛子轉世的人,無量功德只保福運綿延,但禍福相依,福越大禍越大,佛門以七為圓滿,唯有入世體會人生,經歷七世搓磨劫難,墜落塵埃淌過泥濘,第八世才會大圓滿。
而如今人類無法修煉,再修不了仙佛,也就沒有圓滿一說。
所以,他們的路只剩下命運可怕的安排。
經歷苦痛,最後仍是凡人。
鐘音深深感覺宿命是件很可怕的事。
所有人都在這趟渾水裏困苦掙紮,苦厄遍地,怨憤纏身,要想成功擊潰命運帶來的挫折,必須擁有極其堅韌的心性。
如若沒有,那将永遠被深淵掩埋。
就連她也無法擺脫這被設定好的宿命。
鐘音不開心的時候氣勢無疑是凜冽的,那兩位陰使早就在朱莉莉揮手時看到了她,不知是不是覺得自己作揖作得不夠真誠,兩位陰使慌地俯腰,更虔誠地作了大禮。
餘光一瞥就瞥到碩大的牛頭和馬頭頂在鬼道前,鐘音迅速回過神,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陰使不能在人間過久停留,恭恭敬敬作完禮,得到準許立刻就走。
三人背影漸漸消失,鬼道一收,還是那條車流密集的街道。
折騰大圈早已黃昏當空,夜色低垂,街道人如潮湧,嘈雜中又安詳寧靜。
事情終于結束了。
人間依然按部就班日升月落,一條年輕生命的消逝不會阻止地球的自轉,不僅掀不起任何波瀾,也沒人能聽到悲戚者的哀嚎。
唯一能在人間掀起雲雨的,從來都是陰謀。
鐘音不再糾結朱莉莉的事,她已經打過招呼,起碼下去後能舒舒服服投胎。
她轉身朝文化街方向而去。
那麽,接下來就要回去好好處理異獸的事了。
回到別院已是晚上八點多,天邊星子窈窈,夜色濃重,霧氣蒙蒙。
鐘音沒回平房,因為伍蓮還沒走,整座別院亮堂堂的,于暗夜中像一盞指路明燈,所有邪祟避道而行。
“要喝茶嗎?”格尼貼心上前,鐘音這一忙走了大半天,匆匆回來又走,想必肯定累了。
“不用。”
鐘音是挺累,不過她還有事要忙。
故意忽略欲言又止的伍蓮,她打開手機。
終于有空看信息,一打開,那信息猛地跳出來幾十條,有秦廣王、剛加上的傑克還有米諾斯發來認錯的短信。
其中孟鶴雲發來數條信息以表震驚。
【心碎小孟又在加班】:你做了什麽?米諾斯居然親自來地府,和大殿喝好久的茶才走,然後大殿很生氣罵了小黑小白,這可把兩人氣壞了,聽說他們還特地上去找人算賬啦。
最後一條是這個,不難看出血族之事掀起了什麽風雲。
她敲下一個怎麽說,想想還是沒發出去。
甩鍋嘛,一層一層下來,最後肯定甩給吃力不讨好的職員身上。
米諾斯親自到訪應該是來道歉,按照秦廣王那死要面子的性子表面一定是灑灑水那般雲淡風輕,背地裏絕對會罵黑白無常。
畢竟黑白無常這個職位負責的是所在城市的巡視工作。
牛頭馬面身為陰使幹的是勾魂活,黑白無常則是需要比對生死薄安排一批批新魂入府,經由确認才能放行,剩下滞留的陰魂就列去無須再管的孤魂野鬼一列,偶爾他們還需要在城市角落轉轉,定時巡查有沒有錯漏的鬼魂。
澍野莊園那麽多不散陰魂,黑白無常卻沒有發現不對,自然有責任。
而協會喝監管局總部可是在晉城的,結果安第斯兄弟在兩局眼皮子底下搞出這檔子事,被怼到爹媽不認的黑白無常沒道理不去罵一通。
誰讓玄學協會的人精通術法,監管局也不僅僅只抓異獸,他們最主要職責還是監察非自然事件。
地府人間一直都是默認合作,你知我我知你,很少聯系,這事一出,黑白無常出馬噴人,那指定亂作一團。
鐘音推測事情發展,心想應該不會怪到特別行動隊身上吧?
特別行動隊只負責異獸,血族跟他們不關聯。
結果下一秒孟鶴雲就說黑白無常已經在地府罵了一個小時監管局了,被罵得最狠的就是那位杭大隊長。
據說原因是他寫了份報告燒下去,通篇表明同樣是要巡查全城的工作,行動隊背鍋,黑白無常也別想逃脫,字裏行間句句在理,句句戳心,看得黑白無常氣不打一處來,當場發誓等這丫死了一定得塞油鍋裏炸一千遍。
【我是鐘音】:6
對此,鐘音只有一個字,絕。
不愧是杭舟游,雷厲風行,吃虧也要大家一起吃。
她在這回信息,全然忽視了旁邊暗戳戳觀察她的伍蓮。
那伍蓮哪能忍得住啊,她心裏頭全是疑問,兀自收拾了會亂掉的陳設,她還是果斷走到鐘音身旁,神情十分嚴肅。
“鐘音啊,你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伍蓮憋得不行,好歹也要跟她說一句怎麽回事吧!印象裏乖巧懂事的員工其實是一柄劍什麽的,這太離譜了,發到靈異貼裏去都得被人打上神經病标簽。
行,還是來了。
鐘音放下手機,拉腔拖調地嗯了聲。
“這世界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就當我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繼續好好在這裏幹,來日你出什麽事都有我頂着,不虧的。”
這是虧不虧的問題?伍蓮忍不住小聲吐槽,到底沒敢怼。
因為她忽然就想起之前她随口說出來的一句她見過山海經裏異獸,聯想到吸血鬼這些神奇的物種,恐怕那根本不是順口開玩笑,絕對就是發自肺腑的真話!
意識到鐘音身份不一般,伍蓮再撓心抓肺想問也不敢問,只是笑呵呵掀起笑靥。
“我當然知道你是高人啦,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麽不消除我的記憶。”
在體驗過一回飛劍前,伍蓮親眼所見鐘音把方娜還有出版社兩人給弄暈了,再醒來一問三不知,搞得她心虛至極也只能假裝不知道,可她很好奇啊,鐘音究竟為什麽這麽做。
“因為她想你給她打工啊。”
聽鐘音說有東西要給她的陶宓從地底鑽出來。
她偷偷摸摸偷聽有一會了,本來是想等伍蓮走後再出來,聽到這裏終于是忍不住出來說一句。
她大聲說:“她蔫兒壞,你仔細點!知道她是誰後可沒那麽舒服,她馬上會逮着你薅羊毛的!”
伍蓮:??
“哦。”伍蓮點點頭,下一瞬間反應過來,一蹦三尺高。
“我靠你怎麽從地裏鑽出來了!你誰啊!”
格尼默默舉手:“她是陶宓。”
“哈?陶老板?”
伍蓮三觀碎了又重組,說實在的,就算告訴她陶宓是只鬼她都不會害怕了,她小眼神瞟着陶宓,原來神龍不見尾的陶老板長這樣。
很漂亮,就是出場方式略微特別了些。
察覺到打量目光,陶宓羞澀伸出手:“再次認識下,我是土地娘陶宓,給鐘音做事很久了。”
伍蓮瞳孔地震:“城隍廟裏供奉的土地公土地婆?”
陶宓連忙點頭:“年輕的叫土地娘啦。”
鐘音:“………”
眼看兩人要熱絡聊起來,鐘音額間青筋狂跳,就…..接受那麽快?
她有一種直覺,以後別院肯定很熱鬧。
她拿出鬼珠丢給陶宓,指向門口:“回你家消化去,別在這裏吵。”
陶宓接住,驚訝道:“說給就給啊?哪來的?”
“一只傻鬼的。”
鐘音打個哈欠,天色也不早了,開始趕人:“你們一個吵着鬧着要親親夫郎陪,一個下班到點恨不得像龍卷風一樣回家,這會都快九點,還不回去?”
得到寶貝的陶宓像抱夫郎一樣抱住鬼珠,嘴上不饒人,嘴角卻翹了起來。
“那不是我剛來嘛,這就走這就走。”
“對啊,”伍蓮愈發好奇陶宓說的話是什麽意思,讨好般拽起鐘音手臂,“小鐘,我發誓,你要我做什麽我一定會去做!快跟我說說我要幹什麽?”
好煩啊。
鐘音真的非常後悔沒有幹脆利落抹除她記憶。
把手臂從伍蓮手裏拉出來,她認真發布第一個命令。
“現在我要你們各回各家,我要休息了。”
她這語氣冷冷淡淡,陶宓心領神會,立即沖格尼和伍蓮使眼色,邊說:“行行行,剛認識個新朋友,那我們出去吃飯。”
格尼早就吃過晚飯了,想拒絕卻被陶宓勾住脖子直接往外帶,壓根沒機會說上一句。
三人很快離開。
只是交談聲仍在空蕩蕩的別院裏回蕩。
“哇,那我們就是神秘小分隊喽?類似巴啦啦小魔仙?”
“巴啦啦你個頭,音音是老大,我們是她的馬仔而已。”
“馬仔是小弟的意思嗎?”
“所以陶老板,我以後要做什麽?”
“應該是給她當擋箭牌吧,我的用處就是這樣,嗯。”
交談聲漸行漸遠,鐘音耳朵多尖,走再遠都能聽個明明白白。
聽了會也沒阻止陶宓繼續說,她也很聰明,重要的全部略過,只講了些有的沒的。
這樣一來,伍蓮疑惑解除,她也不用再去費勁解釋。
她視線凝在逐漸遠去的格尼身上。
格尼不會修煉,舍利子給她後,她居然自行吸收了其中佛法,靈種愈發純粹。
她和陳升、朱莉莉,曾經到底是什麽人?
鐘音不覺得佛子轉世的這幾人是因為巧合圍繞在她身邊。
其中一定有原因。
把安第斯畫上畫冊後,鐘音充耳不聞他的慘叫聲,狠狠合上了畫冊。
她也沒回平房,而是旋身一變變成那日的老頭模樣,邁出別院,直沖陳升的古玩店。
雷達,她來了!
文化街頭部,古玩店。
從杭城回來後,這兩天陳升就沒正兒八經開店營業過。
連女神李绮夢都抛在腦後,他一直窩在沙發裏搜全國各地與玄學相關的靈異事情。
看得眼睛花了,就拿起與杭舟游簽訂的保密協議仔仔細細一條條看。
誠如杭舟游之前所說,人的既定世界觀被改變,大部分人并不能很快接受,就算有人能很快接受,等熱情褪去,那對未知的恐懼就會慢慢萦繞。
陳升倒也沒有很害怕,只是有點接受無能。
那只小怪物他還不會聯想到神鬼一說,真當知道世界不一樣時,有異獸有鬼有各種物種伴人同行,那種弱小無助的感覺令人非常焦慮。
他其實從小就不信這種玩意,陳家祖上搞倒鬥信風水,長輩總說要敬畏鬼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時候他高興還會點點頭,後來是根本懶得信,他爸進局子的時候,他還戲谑問他爸他信奉的鬼神怎麽沒給他減刑。
他做古玩沾親帶故也得懂一些周易八卦,但始終認為傳說就是傳說,是虛幻,是幻想出來的東西而已。
然而現在的結果卻是真的,那次的地震也根本不是地震。
可惡的是杭舟游竟然一直都知道,還消除他記憶,簡直不夠朋友。
就算他告訴他真相,但他記憶已經被消除,挽不回來了!
陳升憤憤不已,怪不得事後他老是做噩夢,而且也很納悶他明明有塊玉佩怎麽記也記不起來放哪裏去了。
他拿起手機就給杭舟游發信息。
【陳升升升天了】:我不管我們都是朋友,麻煩給我發點獨家爆料,我要吃瓜!
【杭舟游】:行,你想死我就跟你說。
“…….”陳升氣得臉紅脖子粗,正要打電話過去好好和兄弟聊聊,他卻忽然想起一個人。
翻了翻微信通訊錄,終于找到一個頭像是星海,網名叫朝星的人。
這人是他偶然在戲曲館認識的,兩人不熟,這人看到他手裏兩顆核桃來問才聊起來,異獸存在這件事也是從他嘴裏聽說。
陳升還記得,當時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幾眼。
非常莫名其妙。
陳升給他發信息過去,想問問他知不知道什麽。
信息發過去大概十餘分鐘,那人才回過來一句:【你被發現了,恭喜。】
陳升定定看着這行話,心裏陡升一股詭異的感覺。
不是你發現了,而是你被發現。
這句話陰森詭谲,就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早就猜到他會在某一天問他。
這什麽意思?
沒等他揣摩出來,朝星又發來一條信息:【謝謝你付出的一切,希望再見那天你還活着。】
神經吧?陳升眉頭緊鎖,他這暴脾氣當場連發長段祖安名言過去,結局就是…..他被拉黑了!
他居然被一個神經病拉黑了!
“果然真的是黴運纏身吧…….”
他氣得半死,事事不順,看來真得找個大師去去黴運。
有道是想什麽來什麽。
“砰!”
突然,他店門被人推開,門口站着一位捋胡子的墨鏡老頭。
老頭清清嗓子,開門見山:“小友,老夫瞧你骨骼驚奇,是修煉術法的好苗子,不如做老夫徒弟如何?”
陳升:“…….”
這不是那日诓他去杭城的死騙子柯疊嘛?
還有,他一個騙子在放什麽驚天螺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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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