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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面對這種突發狀況,鐘音當機立斷決定使用時間回溯之法。
她可不想這麽快在監管局面前露馬甲,況且莫淼淼這麽不對勁,必須得抓起來好好查一查。
做好決定的霎那,鐘音掐住石天菡附身女游客的虎口直接逼出石天菡,同時立即松手。
杭舟游一直拽着女游客,她這一松手整個人因慣性往後跌去,好在之前在幫游客檢查的唐棠眼疾手快抵住他後背,支撐他和女游客才沒摔倒。
等女游客跑回安全地方,唐棠瞬間大喝:“所有人都警戒起來!”
杭舟游在穩住身子後,猛地擡頭繼續朝鐘音方向看去。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你別告訴我你就是神秘人。”
杭舟游還是沒當面說出寬鴻這個名字,而是提到了神秘人這個監管局都知道的詞。
‘她究竟是誰’這個問題萦繞在所有人心頭,與大部分一無所知的游客不同,監管局幾個和宋兆等人都是知道鐘音的,在他們眼中,這就是被花心公子哥盯上的普通小美女,連番兩次旅游遇到異獸而已,誰都沒有将她和神秘人聯系在一起過。
然而現在她自己暴露,大家只能想到一句真理:果然,任何棘手的犯罪案件中,最不可能的人那人絕對就是兇手。
完美永遠是虛僞用來掩飾的面具,越是完美的借口,其中問題就多大。
杭舟游內心近乎嘲諷,他在嘲諷自己居然有一天也會被虛假面具所騙,當發現自己曾經的心有柔軟居然建立在謊言之上,他臉色愈加平靜,抽出雙刀,同時加重了聲音。
“你把腓腓和犰狳弄去哪了?”
他這語氣多冷冽啊,搞得鐘音還以為自己騙他幾百萬呢,巡視一圈,發現衆人已經開始警戒起來,她興致索然勾起了唇角。
“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為什麽還要再問?你是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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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舟游雙眼眯起,他蠢?他倒是沒想到面具掉落的她,竟然還是一如既往嚣張。
她此時還在笑,笑起來時梨渦淺淺,本就長相柔和,看起來便更加令人心神蕩漾。
但那是從前。
他盯着她不說話,事實上有很多問題想問,譬如你究竟是誰異獸在哪這種壓根得不到問題的答案,但杭舟游忽然懶得問,只是緊緊盯着她,他在思考一件事,究竟是什麽讓僞裝好好的她暴露。
半晌,他轉移視線看向被她捏在手裏仍然不停碎碎念的晦精。
這只晦精,對她很重要?
“等等!你們在說什麽!”崔元佑突然出聲,他不明白鐘音怎麽一下子好像變成了衆矢之的,今天一天太玄幻了!
假如不知道鐘音也會神通,宋兆、安冉、唐棠…..等等這些曾經因為她和善面貌忍不住靠近的人一定會歡呼盛世美顏直呼不可能,可此時此刻他們只會緊張地咽起口水。
“她也是….玄學中人嗎?”陳若涵一時難以接受,也許是錯覺,她莫名感覺到鐘音全身上下都在散發着一股強勢的氣息,甚至比杭舟游給人的感覺還要可怕。
宋兆懵得最徹底:“別問問就是不知道。”嗚嗚今天真的意外多多!
唯獨安冉最是興奮,她一把拉住陳若涵:“我就說我幹嘛莫名其妙喜歡她,她淡定的樣子真的太帥了!”
“能不能別吵!”連鞘暴躁地打斷他們。
連鞘和葉重明對視一眼,很快葉重明看向鐘音:“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沒想到你真的是她。”
是的,雲鄉行時這兩只獸知道裏面有個人是鐘音時,是留了心眼仔細探查過她的,最後當然是沒有發現任何靈力,可正因直覺,葉重明也不是很喜歡她,最初才會把她列入嫌疑人名單中。
然而他們卻忽略了一點。
能讓他們父母都忌憚的那柄劍,比他們強上百千倍有餘的人,怎麽可能會輕而易舉被發現。
還探查靈力?笑話,她彈彈小手指都能把他們兩獸剝皮抽筋。
想到這裏葉重明臉色就難看了起來,他們真的很天真。
而視線中心的鐘音絲毫不慌,她只是迅速把石天菡塞入域中,随即以極快的速度捏住正準備逃跑的莫淼淼的衣領。
“因為你我都暴露了,身為主角你就暫時先別離開了吧?”
“你放開我!放開我!你把晦精弄去哪裏了!”莫淼淼被捏住衣領後雙手毫無章法亂揮,發現自己就是在徒勞無功後,她改用拿着刀的手去狠狠插鐘音的手,企圖借此逼迫她放手。
可惜鐘音皮膚堅如磐石,明明看着吹彈可破,衆人卻見莫淼淼手中的刀都翹起來了,她仍毫發無傷。
這種奇異的視覺沖擊帶來的是絕對恐慌。
天底下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事!絕對不可能!
見狀,莫淼淼氣急敗壞大罵:“鐘音!你為什麽一直要阻礙我!我只是想得到好的生活,我有什麽錯!你就是個怪物!”
“你跟我談對錯,你知道我是誰嗎?”鐘音很是無語,被人當出頭鳥利用還絲毫不知,真正蠢的是她。
她漫不經心奪走莫淼淼亂揮的刀。
這把刀跟跟水果刀一樣大小,上面圖騰卻非常古老,應當是古時候的東西。
她左右翻看這把刀,看了會,眉端已經饒有興趣地揚了起來。
刀身加持傳送符文,莫淼淼一旦殺了晦精,晦精靈魂就會傳送到某個地方去。
“這是誰給你的?”鐘音語氣十分譏諷,“該不會你以為真的殺了晦精就能幸福吧?命運天定,我看你怨氣這麽深,前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就是十惡不赦之人,你生生世世必倒黴是結果罷了,現在給你個機會,告訴我,這究竟是誰給你的。”
鐘音很好奇,這把刀上為什麽會殘存昆侖的氣息。
她視若無睹所有人,徑直掐緊莫淼淼後脖子,好心提醒道:“上一個惹到我的人已經人首分離,你自己考慮考慮。”
脖子上的手掐得很重,死亡就如陰影籠罩在頭頂,莫淼淼心髒撲通撲通跳起來,可她怎麽可能說,她不能說的。
莫淼淼梗直脖子,硬氣至極:“我偏不告訴你。”
“行,挺硬氣。”鐘音覺得很有意思。
她不想再與他們浪費丁點時間,沒着急把莫淼淼也塞入域中,她先是把人往地上一丢,擡腳踩住她的背,狂妄至極當着衆人面開始雙手結印。
藍紅兩道如同水流的光在她指尖徐徐游出,随她劃出的圓形弧度一點點往半空蔓延。
複雜精美的符文圖案落于空中,深重威壓在這塊地界如漣漪餘波朝衆人推進。
監管局很多人只會些簡單的玄門異術,哪裏見識過這種龐大又神聖的符文,徒手用靈力畫符文,協會最天才的符文師都沒法做到這個地步!
杭舟游等人不知她要做什麽,下意識要阻攔她時,他們這才發現腳已經在泥土裏生了根。
不知何時,原本纏繞在她指尖的藍光無聲無息沒入地底,此刻像足以絞殺一切的藤蔓一樣死死揪住了他們腳腕,比無法逃離更令人恐懼的是急速蔓延的冰寒,水流滲透骨髓,冰晶細碎,正一點點吞噬他們流動的血液!
“你到底要做什麽!”杭舟游眉頭緊擰,忍不住出聲。
聞言,鐘音只說了四個字:“關你屁事。”
杭舟游:“…….”
這時,一道魔法陣從不遠處飛來,直準準釘入時間回溯的起點——莫淼淼腳邊,正在慢慢扭曲的空間剎那停止。
鐘音倏然看向魔法陣飛來的地方。
那裏有個與之前朝星門黑炮人如出一轍的神秘男子,他緩緩收回手中法棒,同時捏碎了手中項鏈。
項鏈一碎,這片破碎的土地再遭重擊,空中魔門又現。
遮天蔽日的門後緩緩伸出一只巨人的枯瘦灰暗的手,陰氣魔氣一湧而出,所過之處生機殆盡,所有人的心都被狠狠吊了起來,這究竟是什麽恐怖東西!
唐棠眼尖,指向門上圖案:“杭隊,那是朝星門的圖案!”
雖然魔門上骷髅重疊,但依稀能看出是朝星門成員的标記,只不過星象更為宏大,更為浩瀚。
論頭疼杭舟游肯定是非常頭疼的,他緊緊盯住陡然出現的門,門的氣息邪惡至極,幾乎是本能的引起他厭惡,眼看那只手緩緩伸出來,他揚聲:“鐘音,它要抓莫淼淼!”
當那只手拉住莫淼淼手臂時,一道劍光閃過,那只手直接被狠狠砍斷。
“要你說!本神劍猜得到!”
陰溝老鼠的味道鐘音怎麽能聞不到呢?從一開始她就感覺到有人在偷窺這裏。
鐘音擡腳狠狠碾壓被自己砍斷的那只手,又擡劍抵住那猙獰骷髅遍布的門,毫不費力撐開更大的縫隙。
當她蠢蛋呢,仔細分析下就能分析出很多東西。
莫淼淼口中的那個人非常陰毒,專門挑像她這種家庭破碎極易抑郁的人下手,用言語挑起他人心中最大的惡,然後控制他們成為自己的武器,但是始終有一個疑點,她/他明明可以親自殺這些銅人,偏偏拐彎抹角叫普通人去殺。
對此,鐘音想來想去唯獨只有一個解釋。
她/他沒法親自現身,無論是身份還是行為限制,那人如縮頭烏龜一樣,要麽不敢就是不能,所以只能讓別人來殺。
而那個別人也至關重要,肯定不是随便一個人就行,必須經過精挑細選選中合适的人,誘惑他們去殺銅人得到最大化利益。
這樣一來,那人想方設法讓朱莉莉去向安第斯獻祭也能解釋清楚了,因為她/他非常清楚安格斯一定會幫弟弟收尾,從只至終他/她就是要朱莉莉死在安格斯手裏。
如同石天菡,必須死在莫淼淼手裏。
所以……她猜測當計劃失敗,那一定會有人帶走莫淼淼。
就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魔門。
鐘音咧開嘴角:“原來你們這群髒東西是一夥的呀。”
“你竟然敢!”不遠處黑袍人震驚得無以複加,料到鐘音會反抗,沒想到她居然幹脆利落砍掉神使的手!他不免怒聲大吼:“無面神一定會懲罰你的!”
回答他的是鐘音更不猶豫的一劍劈下。
她手握自己本體,冷冷一笑,徑直當頭劈向這扇魔門。
她之力量砍下,看起來堅硬無比的魔門瞬間裂開一道縫隙,紅蓮業火突生,席卷呼嘯而過,洶湧撲向門裏,窮兇極惡吞噬着不斷飄出來的邪惡氣息。
而門後被砍掉手的巨物縮在裏面沒有再出來。
整片天地,只有火焰灼燒時發出的噼裏啪啦聲音。
這架勢,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誰才是壞胚。
那黑袍人大驚失色:“fuck!!你竟然敢……”
面對髒話,鐘音送他一個不冷不淡的諷笑。
“讓我猜猜,這扇門就是個傳送口而已,說是傳送門都擡舉,其實就是诓騙你們這群信徒的工具而已。我知道你們這種爛組織肯定有一層層的職位,再讓我猜猜,裏面沒有無面神,應該只藏着無面神的心腹,專門抓抓人,搞搞事,神神秘秘裝逼。”
“啊……”鐘音停頓了下,透過黑袍兜帽下的陰影,肉眼可見黑袍人臉色大變,她就知道她又猜對了。
“你的反應我很滿意。”
她忽然露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
不知為什麽,見事态被她完全掌控的杭舟游忽然心領神會,她要開始搞事了。
果不其然,在他逐漸冷靜下來的冷峻目光中,鐘音拔地而起,人與劍合二為一,勢如破竹沖破黑袍人倉皇建起的魔法陣,就跟串燒烤串一樣把人給串了起來。
被串了個透心涼的黑袍人:“?”
鐘音串完黑袍人又飛回仿佛感覺到危險正在合攏的魔門,這次她沒有讓它逃,疾速将奄奄一息的黑袍人甩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還不算,她甚至把莫淼淼也一起串了個透心涼,随即将屍.體一腳踢進去。
鐘音立在魔門面前,語氣冰涼。
“沒有莫淼淼你們殺了晦精也沒用吧?接好我的戰書,從今天開始,在背後抓我異獸的你們把皮都拎拎緊了,我會找到你們。”
“然後一個、一個、挫骨揚灰。”
話落,感覺到鐘音流露出來的威嚴殺氣後,衆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所以……這就是她連莫淼淼都殺的理由?
大家都以為這出場牛逼哄哄的魔門說不定會再出來只手什麽的,沒想到那扇魔門在兩具屍.體戳進去後,合攏的動作忽然僵住。
好似活過來,像個人被怼得懷疑人生一樣,清清楚楚停頓好幾秒,仿佛正在思考怎麽辦。
幾秒後,魔門就像老鼠見了貓,夾着尾巴迅速閉攏消失,速度快到離譜。
衆人:“。”
非常離譜!!鐘音就這麽可怕嗎?!
要是魔門會講話,它高低得回一句:就是這麽可怕,不然它和它頭頂的boss瘋球了鬼鬼祟祟搞這麽多事,那肯定就是怕呀嘤~
鐘音今天累得夠嗆。
她現在終于清楚知道一點:那就是背地裏鬼鬼祟祟的魔門和朝星門也是一夥的。
她差不多已經明白朝星門這組織在做什麽。
信奉無面神的這個組織不斷吸取像吳維這種玄門人士、會魔法陣的西方人作成員,他們的首要目的是異獸獸格,而在其中還有以魔門代表的某些人專門對付銅人,他們不僅知道銅人在哪,更想要殺死銅人。
原因她暫且不知,但鐘音懷疑這兩件事肯定會彙聚到同一個目的上去。
正如龍鷹所說,當八位銅人聚集在她身邊她就會知道真相,真相就是這個目的。
看吧,都說不想保護,宿命還是把石天菡推向她。
鐘音深刻體會到這背後種種的可怕,與其說聚集,不如說拯救。
命運推動一切,因果閉環循環往複,她注定會被推着遇見這些人,并且肩負起保護他們的使命。
明白這點的鐘音很是不爽。
堂堂神劍,剛立flag就被打臉,簡直可惡!
回溯時間後,鐘音把第一時間剝下來的莫淼淼靈魂送去域裏和石天菡團聚,一切從頭再來,時間線回到莫淼淼出現以前,大相峰上風都是柔和的。
時間回流這就導致最初時間線上被宋兆請求把人送回去的監管局某位員工有點懵。
那位員工一臉懵逼去和杭舟游說莫淼淼一眨眼不見了,杭舟游聽完臉色拉得老長,大白天見鬼了這是?不過怪事那麽多,他也就見慣不慣。
鐘音看見他原本想要往這裏來,聽完後直接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原以為他是想找宋兆他們說話,輾轉到淩晨時,其餘游客已經被修改完記憶順利回去,他們一行人因為只是簽保密協議,還和杭舟游沾親帶故有點關系,因此留在這裏和他們一起回去就行,這時鐘音才發現他好像一開始就是來找自己的。
大家吃完晚飯後上車休息等收尾結束,鐘音不喜歡悶狹環境,便坐在梧桐林間一處長椅上看日出。
這裏日出果真和三輪車司機說的一樣很好看。
夜色恍如被徐徐拉起的簾幕,逐漸褪去永夜的黑,日頭初升,耀眼的紅與金燦燦的黃在高聳的梧桐林頂上交錯纏綿,光點穿透片片梧桐葉,溫柔撫摸顆顆露珠,空氣中流轉着泥土與生機甘甜的氣息。
沒有陰謀詭計與陰魂籠罩的梧桐林很美好,恍恍惚惚還能看見曾經的梧桐鎮村民含辛茹苦一顆顆種下梧桐種子,他們笑靥如花,眼中飽含對未來的期望。
人雖然死了,但梧桐林代表的、對生活不屈不撓的堅強意志永存。
鐘音神識往涼山裏探去。
涼山深處,格尼已經醒來,好似在和田碧琦聊天。
關于丁憂這些小孩如何處置,山城監管局決定重建梧桐鎮,派愛心教師和工作人員過來撫養這群小孩,并承諾會給所有死者一個體面的葬禮,這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暗中偷看田碧琦把結局告訴格尼,格尼也許真的繼承了龍鷹意志,欣然接受接下來要在涼山度過餘生這件事。
耳邊傳來一陣陣輕緩腳步聲,聽到動靜後,鐘音立馬收回神識,不用看她都知道是杭舟游。
摒除兩頭獸的味道,他身上味道着實讓她早已熟悉。
他來找自己做什麽?
未幾,思考無果的鐘音擡頭沖他抿唇淡笑。
“舟游哥忙完了嗎?”
早已忘記鐘音是誰的杭舟游點了點頭,指向旁邊空位,“我可以坐?”
“當然可以。”
鐘音假意拂了拂長椅上的落葉,笑道:“如果我說不可以,估計你也會坐,是吧?”
杭舟游不客氣地就這麽坐了下來,之後卻一直沒說話。
久到鐘音以為他是來玩一二三木頭人的時候,他終于壓低嗓音,冷沉出聲。
“遇見這種事,怕嗎?”
與他被疲累侵占的冷淡眉眼不同,他聲音很輕,好似怕驚醒即将被日出推下天際的黑夜,也好像和她其他身份出現時那種冷峻表情完全不同。
溫柔。
鐘音精準地形容出這種語氣。
她忽然發現杭舟游對自己用書店員工這身份出現時總是很和善。
她疑惑朝他看去,很難想象冷漠如他,竟然也會以這種近乎關心的口吻跟一個女人說話,但在他從容無波的表面還是看不出分毫其餘情緒。
果然,還是她演技太好了!鐘音忍不住得意洋洋,驕傲至極小幅度地勾起唇角。
“不怕,這應該是我人生中很特別的一場經歷了。”
是真的特別,畢竟發生太多事。
她虛假地微笑:“舟游哥,做你們這行的是不是經常要和鬼怪打交道?”
“也沒有很經常。”杭舟游言簡意赅,這次游客都沒見到異獸他也沒有多此一舉說,只說了蠱蟲與陰魂。
他出過任務很多次,絕大部分除去異獸的案子最終目标都要尋到人的身上去,那些恨意滔天的怨鬼、那些因執念停留的陰魂、還有不知生死的無名野鬼…..讓他們成為鬼的都是人類作的惡,蠱蟲只是手段,祭祀也只是手段,最令人感到厭煩的還是人心的難測。
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人的下限能低到什麽程度。
當見過太多人性被徹底淘汰的人,見多鬼就不怕了,見到怪物也不可怕,杭舟游覺得失德狂妄的前者更可怕。
就像李绮夢遭遇的上一個訂單,委托人惡劣至此,害人無數,最後天一派妥協于現實,妥協于人家大把鈔票,然後把李绮夢停職,這是不應該,卻也非常完美地诠釋了‘被淘汰的人性‘的真正含義。
就像這裏被朝星門殺掉的所有人。
“那你會感到難受嗎?會累嗎?”
從字裏行間鐘音察覺到他對梧桐鎮被滅一事好像有些不虞,她十分好奇他的想法。
杭舟游淡淡點頭又搖頭:“以前會,現在不會。”
說完他又不說話了,鐘音非常懷疑這丫真的是來玩一二三木頭的。
沉默間,緩慢爬動的太陽散發光芒越盛,溫熱光柱灑落,穿過枝桠落在他們手上、腳上、地上形成斑駁光影,形成之處令人感覺暖洋洋的。
這暖意如同新生希望來臨,整座涼山裏樹林沙沙作響,晨風如同無形的手掠過每一棵樹,樹林仿佛波浪圈圈蕩漾,宛若歡呼。
鐘音呼吸着新鮮空氣,如同人設那般安靜等他先說話。
直到一陣晨風再度吻上兩人臉頰,鐘音手裏忽然被塞入兩張三角平安符。
男人冰涼的指骨擦過她掌心,莫名地,好像在她心頭也撩起陣陣漣漪。
鐘音有些懵:“這是?”
“可以保護安全。”
杭舟游從來都是冷到麻木的神情此刻非常平靜,絲毫不覺得以兩人關系來看是不是有些唐突,他收回手,語氣稍稍和緩許多,“這是我問協會的人要的,你随身帶着總沒錯。”
“…….”聞言鐘音心裏更加得意。
看吧,她柔弱形象果然深入人心。
得意不過兩秒,她暗自撇嘴,看來伍蓮一天到晚挂在嘴邊那句‘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說得沒錯,這貨之前還叫前女友名字,這會又對她獻殷勤。
渣男!
在心裏罵過後,她裝成非常感謝的模樣,收好平安符:“謝謝舟游哥。”
輕柔話語比細沙垂落還溫柔,杭舟游沉靜的眼忽然動了下,他捏住剛才無意碰到她掌心的指尖,片刻,轉眼對上她笑意深深的雙眼。
她的眼睛很漂亮,跟那些昂貴奢侈櫃臺裏精心打磨的琉璃珠子一樣,璀璨奪目,他知道自己沒必要給這種玩意,他只是不希望鐘音再陷入危險當中,一次兩次被宋兆帶溝裏來,遇到的危險還殃及生命,要不是兩次都有寬鴻出手,恐怕這會面對面的就是鬼。
杭舟游又不說話了。
鐘音凝視着他古井無波的神情,有點點不耐煩時,他突然起身。
“我回答你之前的問題,做這份工作很累,但希望可以的話,世界上這樣的事能少一點是一點。平安符拿着,離宋兆遠點吧。”
他說完就走,高大背影說不出的匆匆意味。
鐘音:“……..”就這?
費了這麽多時間,他就為了給她個平安符?
鐘音心覺無趣,她把符捏在手裏,力氣大得足以湮滅成灰。
到底是第一次收到平安符這種玩意,她忽然又停住手。
不和她争鋒相對的杭舟游,還挺不錯的。
起碼像個人。
初升日光中,陽光洋洋灑灑落在她笑容淺淡的臉上,她額間水滴印記無聲無息閃爍。
鐘音回晉城的路上,這時的藏書別院門口卻來了個賊兮兮的人。
周岩頭戴鴨舌帽,俊臉被口罩遮住,渾身遮得嚴嚴實實敲響大門。
說來也神奇,周岩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好幾年都沒遇見過同類,結果這兩天在拍mv時居然就碰到了只異獸,為讨好鐘音,他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鐘音,只是鐘音在電話裏亂七八糟說了一堆他并沒有聽懂。
“奇怪,明明不是九尾狐和鹿蜀,她幹嘛那麽說?”自言自語一句,周岩裹緊口罩,又敲了兩下門。
“你誰啊?這是我鐘音大佬的地盤,鬼鬼祟祟做什麽!”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鄙夷女聲,周岩扭過頭去,是個女人。
可就在看清女人面孔時,異獸直覺飙到頂峰,他的老虎耳朵噗地冒了出來,頂掉帽子可可愛愛立在那裏。
對面女人顯然也很吃驚,忍不住伸手彈了彈那耳朵。
“哇,你也是異獸啊?”
周岩懵懵地點頭:“是啊,你也是嗎?”
“對。”女人笑呵呵應聲,“我變給你看。”
然後周岩就陷入了沉默。
眼前女人一個頭變九個,無數雙眼睛鼻子嘴密密麻麻,看起來眼花缭亂,忍不住頭暈目眩。
沉默幾秒,周岩小聲:“要不你還是變回去吧。”
女人正是慕思,她來這裏有事找鐘音說,沒想到在這裏碰到頭異獸,可她明晃晃感知到這頭小老虎對自己很是嫌棄,她不高興了,變出尾巴纏上他腰間,認真說道:“我還沒泡過異獸欸,你有女友嗎?或許今晚有空嗎?”
周岩:“…….”
聽到敲門聲出來開門的伍蓮:“!”
她深吸一口冷氣,操這兩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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