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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人本來就很孤單。人是一種很可憐的生物,尤其是在自我意識萌發,逐漸長大之後。孤單成了常态,成了陪伴自己最久的東西。哪怕是最親的親人,最愛的愛人,也無法抹去這種孤單。真的是,百年孤獨。

聞朝經常對聞昔說,姐你應該多出去走走,看看風景,心情就不會老是這麽悶着了。聞昔試過,一個人在路上,會遇到更多跟她一樣靈魂孤獨的人,彼此露出會心的笑,然後相伴一程,分別的時候揮揮手,祝彼此安好,然後再無聯系。

很多年前,聞昔參加一個叔叔的婚禮,當時他們要她做伴娘,聞昔也不清楚為什麽要找自己,因為這個叔叔她除了過年的時候見幾次,其他時間都是見不到的。她同意了,因為這個叔叔是個博士後,未婚妻也是博士後,博士後對還是高中生聞昔的很有吸引力,聞昔迫不及待想見識這些人物。

也是一個鼻子兩只眼,如果說有什麽特別的,那就是他們看起來更有禮貌,更有涵養些——但也不是絕對,比如他的一個朋友反而大大咧咧的。

聞昔作為兩個伴娘之一和新郎新娘一桌吃飯,同桌的還有新郎的幾個要好的同學。坐在聞昔旁邊的也是一個博士後,雖然年紀差的有點大,但是他們聊得來,聞昔記得他跟自己碰酒杯的時候他是這麽說的:“你這輩子可能只見哥這一次……”

聞昔愣了幾秒,然後啥也沒說,啤酒一口幹。

他還說了很多,可是聞昔到現在連他的臉都想不起來了,只他的這句話還深深印在聞昔腦子裏。十年了,聞昔真的只見過他一次。

人一輩子擦肩而過多少人?聞昔突然就覺得很悲哀。

水沸了,鍋底的氣泡一個個翻上來,水面滾着。

聞昔把手工面放進去,蓋上鍋蓋。等待面煮熟的間隙,聞昔開始處理牛肉。買來的牛肉已經處理過,半熟帶血絲,聞昔不想多花幾個小時處理生肉。

一個人生活久了,花幾個小時做飯就成了消遣,偶爾用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牛肉、冰糖、番茄醬、生抽、鹽、蔥、八角……

她熟悉每一樣配料,如果說做菜水平,她自認為還不賴。

一個人在做一些不需要腦力活動的事情的時候,腦子裏通常能考慮很多事情。困惑,煩惱,驚喜,意外,等等等等,就像抽絲剝繭,慢條斯理把紛繁複雜的思路整理好。

她享受的是過程,結果有時候并沒有那麽重要。所以面快做好的時候,聞昔倒是有點想把冰箱裏的一袋面包拿出來吃了。

電話響,聞昔把客廳裏的手機拿到廚房,開了免提,面恰好熟,聞昔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撈面。

“幸好你在家。”吳戈在那邊說,“二十分鐘後我哥就到樓下了,到時候麻煩你幫我接一下,我家的鑰匙放在你門口的墊子下。”

聞昔撈面的手停住了,面出溜滑下激起水花燙了她一下,聞昔甩了甩手,“你家的鑰匙為什麽放我門口的墊子下?”

“這樣安全啊,萬一有人從我家墊子下翻出來,不就壞了?”

這邏輯似乎有道理,聞昔不說話了,她換了漏勺繼續撈面。

“我沒想到我哥會突然過來,因為我臨時加了一臺手術,趕不及回去……”

“行了不用解釋這麽多,告訴怎麽做就行了。拿鑰匙,接人,開門,還有麽?”

“唔……沒吃飯的話你帶他出去吃個飯,回去我給你錢。”

“哦,挂了。”其實還有很多想問的,想想又覺得沒必要了。想來讓自己哥哥到陌生人門口墊子下拿鑰匙開門也是蠻奇怪的。

聞昔又用了十五分鐘做好的面,小半鍋,一大碗一小碗,剩下的五分鐘聞昔換鞋子,出門拿鑰匙,坐電梯下樓。

到樓下,電梯開門,剛好看到一個男人從出租車裏下來。聞昔走過去,他正從後備箱裏取出自己的行李箱。

他穿了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西裝,行李箱也是銀色的,身形和吳戈相仿,只是更高一些。聞昔沖他走過去,他擡頭看到直直走過來的聞昔,露出一個微微困惑的表情。

聞昔第一感覺他就是吳戈的哥哥,因為他們長得有點像,尤其是眼睛,很有神,而且睫毛很長,不過他哥哥更沉穩,更內斂,也更嚴肅一些。

聞昔說:“你好,我是吳戈的鄰居聞昔。”

他說:“你好,我是吳戈的哥哥吳澤。”

聞昔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他只虛虛握了聞昔的手指。禮貌而又紳士,意料之內的認真客套,可是由他做出來又讓人覺得很自然。

聞昔帶他上樓,開了吳戈的門。事實上,聞昔是第一次進吳戈的房子。他的房子和聞昔的格局類似,但是更規整一些,第一感覺就是很幹淨,也許是因為他的職業,所以對衛生要求比較高,房間整體是棕白色的格調,擺着許多綠植。

聞昔不喜歡僞裝:“不好意思,因為我也是第一次過來,所以你需要自己找各種東西。”

吳澤點點頭,看了看兩間卧室,進了一間把行李箱放下。

“麻煩了。”他走出來,“因為不知道是位女士,沒有準備禮物。”

“沒關系。”應當是在國外生活久了,“你吃飯了嗎?”

吳澤搖頭:“還沒有。”

“你吃牛肉面嗎?”

吳澤有點意外:“是吳戈告訴你我們都很喜歡吃牛肉面嗎?”

“哦不是,我今天剛好在家做了,做多了,不介意的話可以嘗一下我的手藝。”

“非常感謝。”

“我給你拿過來吧。”

結果最後是吳澤自己端過去的,他很禮貌,保持着距離,聞昔把鑰匙放在桌子上就離開了,雖然聞昔有點想知道吳澤對她做的面的評價。

回到房間,聞昔解決了自己的那份,雖然是小碗,但她還是沒有吃完,她的胃口很少會讓自己吃很多。

聞昔覺得吳澤過來,與其說是來看弟弟,不如說是來看弟弟的生活。吳澤顯然是第一次來,另外,顯然他更多的是住在酒店裏的。

聞昔給吳戈發了一條消息,不過估計他要下了手術才能看到。從廚房出來已經八點多了,聞昔打開放在桌子上的沉重包裹,這是她在當當買的書,上午下單,下午就到了。

聞昔打算一天半本的看,厚的書分幾天,為此她特意買了個新的塑膠本子。中學的時候聞昔還喜歡囫囵吞棗的看,但是後來她把《安娜卡列尼娜》反反複複看了七八遍之後,發現了精讀的樂趣。每讀一次,都會在不經意的地方發現新的東西。相較于現在新出的一種把一本書的內容提煉成幾句話的新科技,聞昔更喜歡自己一個人體會字裏行間作者精心埋下的語句,當你猜中了作者某句話的深意,你會覺得很驚喜。

聞昔看書看到十點半,然後洗漱睡覺。

早上聞昔吃早飯的時候看到吳戈給聞昔回的消息。

【謝謝,回頭請你吃飯。】

時間是兩點半,估計累慘了,聞昔撓撓臉頰,心想醫生還真挺辛苦的。

聞昔想了想手在屏幕上打字:你喜歡吃牛肉面啊?

沒有回複,估計是在睡覺。

剛吃完早餐,門鈴響了。聞昔看了看玄關的電子屏幕,吳澤站在門口,他手裏拿着一個碗。

聞昔開門。

“謝謝你的面,很不錯。吳戈還在睡。”吳澤把碗遞給聞昔,已經洗的幹幹淨淨。

遲到的評價,被人誇的心情很不錯。聞昔接過碗:“吳戈幾點回來的?”

“三點,回來倒頭就睡,現在還沒有醒。”

現在是七點,聞昔猜估計吳澤是因為聞昔給吳戈發了消息知道她已經起了,順便解釋吳戈沒回複的原因。

他換了一身休閑裝,聞昔問:“你要出去?”

“家裏沒有牛奶了,吳戈喜歡在早上喝牛奶。”

聞昔說:“你等我會兒,我跟你一起去便利店。”

“好。”

聞昔把碗放下,和吳澤一起坐電梯下樓。

聞昔說:“吳戈跟你的性格有些不一樣。”

吳澤點頭:“他比較活潑。”

“這樣的陽光大男孩很招小姑娘喜歡吧?”

“是的,他幼兒園的時候就有小姑娘跟他表白了。不過,他一般都是被追的一個。”

他們邊走邊談到了外面的便利店,吳澤買牛奶,聞昔買酸奶。他看了幾個牌子,最後終于拿了幾盒。

聞昔說:“他還挑牌子?”

吳澤搖頭:“他只喜歡喝純牛奶,我只是在看生産日期。”

“你很關心他。不過你們家人應該都不在這裏吧?”

“是的,本來我們不同意他來這麽遠,但是他說在這裏,他有可以照顧他的人。”

“是麽。”

吳澤手機來電。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他側過身接電話。

——“累嗎?”

——“我剛買了,你想吃什麽?”

——“我不知道路,不過你的鄰居在這,聞昔可以問問她。”

——“我下午的飛機,不急。”

挂了電話,聞昔問:“吳戈醒了?”

“嗯,他要我帶早餐回去,他說是在附近的一個店。”

聞昔撿了幾盒酸奶,“你弟弟挺會吩咐人的。”

聞昔和他一起去買了早餐,到樓下的時候吳澤又接了一個電話,應該是工作上的事,他麻煩聞昔把早餐帶上去。

到了吳戈門口,聞昔按門鈴。等了一會兒,在聞昔又要按的時候門突然開了,吳戈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條灰色的運動褲,腰很低,露出兩條性感的人魚線,懵了會兒他突然瞪眼,然後哐地關上門。

聞昔面無表情。

三十秒後,門開了,他胡亂套了一件T恤,剛睡醒的樣子,頭發亂蓬蓬的,眼睛努力睜開一半,他揉着眼睛:“我哥呢?”

聞昔把早餐遞給他:“他在樓下接電話。”

“哦,謝了。”他抓過袋子,然後看了她一眼,“你怎麽沒臉紅?”

聞昔看着他不說話。

“啊不是,我身材這麽好,雖然不是那種兇悍的肌肉,但是好歹要什麽有什麽,這麽近距離的看不臉紅才不對吧!”

哦。

聞昔說:“吳戈,你是不是沒刮胡子?”

“啊!”吳戈拿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腮,覺得确實有點紮,他看着聞昔,覺得有點難以置信,“你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不臉紅心跳也就罷了,你的少女情懷呢!你關注錯了重點好嗎!”

聞昔說:“哦,少男,你已經二十五歲了。”

吳戈氣的鼓着腮幫子,聞昔轉身就走。開門時吳戈喊聞昔:“你會做牛肉面啊。”

“嗯。”

“什麽時候給我做一次?”

“下輩子。”

聞昔開了門進去,關門的時候看到吳戈還站在門口,低頭看着手裏的袋子,還打了個哈欠。

聞昔露出一個評價商品一般的笑:“肉體很不錯。”

“嘭!”

吳戈在外面叫:“聞昔你個女流氓!”

☆、第 8 章

關上門,眼前還是他的肌肉、人魚線。聞昔搖搖頭,難道說他是有暴露癖麽,明明家裏很整齊。

她把放在玄關櫃子上的碗拿到廚房去,還沒從廚房出來,就聽到外面的砸門聲。

“聞昔你給我出來!”

開門麽?不。

但是二十分鐘後聞昔敲開了吳戈的門,吳戈一臉沒好氣:“幹嘛?”

聞昔面無表情地舉起左手:“有沒有醫藥箱?”

吳戈一下子變了臉色,“怎麽流了這麽多血!”

她的左手指腹有一個很深的口子,剛剛削蘋果手一抖割到了,血流不止,她剛搬來不久,沒準備應急藥箱。

“快進來,怎麽弄的?”吳戈拉開門讓聞昔進去。

血還在滴,聞昔右手拿着紙巾擦血,紙巾上的血看着很吓人。

“你先去沙發坐着,我去拿醫藥箱。”

聞昔過去坐下,買來的早餐還放在桌上,他還沒吃,不過已經打開了。

吳戈很快從卧室裏出來,提着一個銀色金屬箱子,上面還有個白底紅字的十字。

聞昔打趣說:“你還挺專業的。”

吳戈瞅聞昔一眼,聞昔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吳戈把箱子打開,然後在聞昔面前蹲下。

“手。”

聞昔把手伸過去。

“刀口不淺啊,刀子生鏽了嗎?”吳戈輕輕抓着聞昔的左手看聞昔受傷的無名指。

聞昔想了想:“應該沒有。”

“那也一樣處理。”吳戈拿出酒精,“忍着點。”

吳戈招呼都不打就把酒精給倒下去了,聞昔“啊”的一聲,給她疼個腦抽。

“你想痛死我啊!”聞昔倒吸口涼氣,傷口火辣辣的疼,比割傷還疼。吳戈直接用酒精給聞昔的傷口洗了個澡,手下的塑料盒裏是淡淡的血水。

吳戈拿棉球擦了擦暈開的血跡。

“你自找的,再來一次。”吳戈說着不由分說又倒下去。

聞昔一把抓住他手臂,眼裏飚出淚花,這天殺的吳戈。

他還在沖洗,聞昔痛得直哼哼:“嗷嗷……”

“還要用碘酒再消一次毒。”吳戈說。

聞昔咬牙:“吳戈我是肉長的!”她覺得他有點公報私仇。

吳戈笑:“難不成你是石頭做的?乖,忍着點,很快就好了。”

他拿出鑷子夾了一個碘伏棉球,聞昔還在抓着他的手腕,手松了,一扭頭索性不看了:“開始吧!”

吳戈身子一僵,然後輕輕笑了笑。

碘伏來的比酒精溫柔些,聞昔覺得是剛開始的一陣疼過去了。手指帶着涼飕飕的疼,他弄了一陣,然後開始包紗布,松松的,然後又稍稍緊了些。

“好了。”吳戈說。

聞昔看了看,包紮手法很專業。

“不給醫藥費的。”聞昔說着看他,瞪一眼。

吳戈突然手一拽,聞昔一個前傾往前撲到他身上:“吳戈你神經啊!”

“啊……”

吳戈後仰躺到地上,聞昔雙膝跪地,兩手曲肘伏在他身上,單手不協調,但到底還是穩住了沒壓到他身上。

吳戈說:“哎呀,失敗了。”

“我操。”聞昔直起身時右手在他肚子上打了個滑。

“沒摸出腹肌來麽?”吳戈躺在地上笑着說。

“摸你個頭!”聞昔“啪”地狠狠拍了他的大腿一下。

聞昔跪在吳戈胯間,吳戈半撐着身子,而聞昔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正準備站起來,門恰好開了。

吳澤提着幾盒牛奶走過來,“怎麽沒有關門?”

聞昔還沒來及站起來,吳戈也只來得及撐起身子,看起來像是正進行到一半。

吳澤停住了,然後轉身往外走,“抱歉,你們繼續。”

聞昔想罵人了……

吳澤已經走出去了,聞昔看着吳戈:“你最好給我解釋解釋。”

吳戈索性躺倒在地毯上:“解釋什麽?反正我們兩個不清不楚的。”

誰特麽跟你不清不楚,聞昔俯身,右手掐住他脖子,眯眼:“你再說一遍。”

“抱歉,忘記放下了。”

吳澤又回來,把牛奶放下,“你們繼續。”

吳戈轉頭看着吳澤笑:“謝謝哥,幫我把門關好吧!”

吳戈手一伸箍住聞昔把聞昔拉下來,這回是真趴到他身上了。

“聞昔,你也太會玩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會把人磨死的?”

聞昔直直看着他:“吳戈,我有喜歡的人。”

吳戈皺了眉,手松了,“那又怎樣?”

聞昔笑了笑,推開他站起來。不怎麽樣,不合适。

聞昔把頭發順到耳後去,然後看着吳戈說:“吳戈,咱們止步于此,還是好朋友。”

吳戈從地上爬起來:“真是看不透你這種女人。”

他沉默地收拾藥箱,聞昔低頭看看自己的手。

“謝謝了。”

收拾好藥箱,吳戈聽到關門聲。聞昔已經出去了。

這個女人,就跟迷一樣。冷漠,可是又像是火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發。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回到家,已經八點多了。聞昔換了一身衣服出門,她對吳戈的一反常态有點懵,他這是耍流氓吧?

如果說讓她覺得意外的事情,那就是吳澤對吳戈的态度,看似是嚴格,卻是寵溺。那種看不見,卻是能實實在在感受到的親人之間的愛。有時候聞昔多想自己也有這麽一個哥哥,可以包容關心,漫漫人生路上,陪自己久一點。

聞昔有個妹妹聞朝,但是她自認不是一個合格的好姐姐,聞昔和聞朝太獨立,都像極了母親,自己能做的事鮮少特意尋求別人的幫助,不到迫不得已,不會求人幫助,所以聞昔對聞朝不是那麽親昵。

打車到公司,聞昔照例先買一杯咖啡,雖然這些事可以讓助理做,可是聞昔習慣了。不喜歡吩咐別人,不喜歡養尊處優。

這裏的天氣像一塊悶熱的濕毛巾。

聞昔踩着高跟鞋蹬蹬走進電梯,關門時看到顧泠。聞昔忙按了開門鍵:“總監早。”

“早。”顧泠露出一個微笑,整張臉也因為這個笑生動起來。聞昔忙回一個更大的笑容。

顧泠看着聞昔的臉,似乎覺得有些好玩。

在聞昔印象中,顧泠是不怎麽笑的,就算是笑,也不會是哈哈大笑,而是沉默的微笑。

“總監今天似乎很開心?”

顧泠歪了歪頭看聞昔:“難道我平時看起來像是不開心?”

聞昔搖頭:“沒有,只是你平時不怎麽笑,看着太嚴肅了。”

顧泠笑了,像是覺得她的話很好笑:“你們都這麽以為麽?我那不過是工作時的态度,我總不能一直傻笑着開會看文件做項目吧?”

聞昔笑:“也是。”

到她辦公室她們分開,聞昔往裏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吳琦已經在助理的位子上坐着了。

“主管早。”吳琦站起來。

“早。”聞昔笑笑,看到辦公桌上放着一杯咖啡。

“謝謝了。”聞昔沖吳琦眨了下眼,“以後我自己來就可以。”

吳琦忙說:“是我應該做的。”

聞昔本來打算直接往前走,聽到她的話頓住了。

“吳琦,”聞昔看着她的眼睛,“你把自己放低了,別人就不會高看你。你的能力不止于一個小助理,你明白嗎?”

吳琦看着聞昔,有點沒反應過來。聞昔笑笑:“好好工作吧,謝謝你的咖啡。”

日常工作。

聞昔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于城了,他們辦公室不在同一層,工作範圍重合的不多,所以就算是在同一所大樓上班,也不能經常見面。

這周六部門有個聚餐,因為最近來了很多新鮮血液,于是順理成章的決定一起吃一頓飯,就在離公司不遠的一個酒店。

轉眼周六,聞昔穿了一件不算很正式的晚禮服,黑色無袖及膝裙,收腰款,配一條choker,黑色紅底高跟鞋,頭發就散着,撥到一邊,露出的耳朵帶一只幾何簡約三角耳環。

化好妝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突然覺得有點正式了,其實她還是想着低調點的。

王艦打電話催。算了,正式就正式了,第一印象很重要,雖然于城對聞昔已經不是第一印象了,聞昔拿了小手包往外走。

關門後,聞昔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後她輕輕踢開了門口的墊子,已經沒有鑰匙了。吳戈是換新招式了?

吳戈恰好開門出來,他要去值晚班,看到聞昔站在自家門口,要走不走的。

“你幹嘛呢?”他看着聞昔的裝束,挑了下眉毛,“你這是幹嘛去?”

“工作,”聞昔微微一笑,“信麽?”

吳戈白聞昔一眼:“工作哪有你穿這麽多的。”

聞昔和他一起往電梯走。

“脫就是了,還不簡單。”聞昔按下電梯開門鍵。

“手好了?”吳戈問。

聞昔說:“沒好,聞昔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沾到水,然後似乎不太妙,不過現在已經結痂了。”

聞昔把手遞過去,她真的很小心了,但是還是弄得有點發炎。

吳戈捏着聞昔的指腹,按了按。

聞昔說:“今天傷口周圍有點癢。”

“那就是快好了。”吳戈放開她的手。

他看着電梯門:“你的裙子腰這麽細不勒麽?”

這個裙子确實太收腰了,她手摸了摸自己腰腹,扭頭:“會不會太輕浮了?”

吳戈笑了:“你不是要去‘工作’嗎?不輕浮怎麽行?”

聞昔:“……滾蛋。”

王艦來接聞昔,她的裝束也沒有随意到哪裏去,她在駕駛位看聞昔:“今晚可以借酒幹點什麽吧?”

聞昔拉開車門:“沒你這麽不正經,就是去吃個飯。”

王艦沖外面擡了擡下巴:“那人是誰,剛一直瞪着我車看。”

“嗯?”聞昔向外看,吳戈在外邊。

“哦,鄰居。”

王艦笑了一聲。

聞昔扯出安全帶系上:“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那意思。”

王艦看聞昔一眼,然後發動車:“你沒有還不準別人有?我看那小孩就挺不錯的。多大了?”

聞昔脫口而出:“二十五。”

“呦,剛來幾天,就把人年齡都摸清楚了。”

“開你的車吧!”聞昔系好安全帶。

“聞昔,其實這種人挺純情的,別随便,傷了就成一輩子的疤了。”

聞昔說:“我知道,我沒想過,只是巧合。”

王艦幽幽看她一眼:“聞昔,真不考慮?”

聞昔仰在椅背上:“不考慮,再說人說不準喜歡的是小姑娘,跟我一起多沒意思。”

王艦挂擋開車。

“聞昔,你有時候其實挺傻的。”

“你還不是一樣?”

王艦看聞昔一眼,她們相視而笑。

你有愛而不可得的人,我也有。惺惺相惜,彼此鼓勵,哪怕是沒有盡頭沒有未來的路,也甘願走一走。心要走的路,自己控制不住,也擺脫不了。

因為心裏認定的那個,也只有一個。你說傷不傷?

多無奈啊。

☆、第 9 章

王艦開車很穩。

王艦看我盯着一輛黑色保時捷:“不買輛車?現在車市不景氣,倒是能買輛不錯的。”

我說:“再說吧。”

王艦說:“那種的先不要想,沒必要開那麽好的,等以後升職薪水多了再考慮也不遲。”

“我說你能不能別老是工作薪水的,這都沒買車的動力了。”

王艦說:“薪水就是動力。”

我不置可否。

她突然沖我一笑,抛一個你懂得的眼神:“男人也是動力,等你成了小富婆,養鴨也沒人管你。”

我推搡了她一把:“別老說這些沒正經的,說的好像我們是不正經公民一樣。”

王艦揚眉:“那不是,我是好好交稅的好公民,你可不一定了,我看你早晚落入某個空手套白狼的小男人手裏。”

我氣笑了:“去你的。”

晚上的時間,正是車水馬龍,燈紅酒綠。

燈光掩映的妖魔鬼怪,正準備亮出獠牙。

害怕嗎?我們都在牠嘴裏。

我看着車窗外的霓虹燈,腦子似乎也慢下來。

腦海中閃過吳戈的臉。

他的笑,他的單純。

真羨慕。

車很快就到,王艦下車,把鑰匙扔給門口的服務生。

我深吸一口氣,挽着王艦胳膊進門。

房間在三樓的一個包間。

進門,整體風格是金色,但是卻夾雜着木頭的裝飾,沖淡了奢靡的氣息。

王艦說這家的菜做得好。

人還沒來齊,倒是于城先到了,他看到我,微微笑着點了點頭。

王艦默不作聲地推了我一把,這一推就把我推到于城手邊。

于城剛好站着,他沒留意王艦的動作,還以為我是走路不穩。

他幫我拉開椅子,我坐下,說了句謝謝。

我狠狠瞪王艦一眼:太明目張膽了!

王艦根本不擺我,她輕蔑地給我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然後轉頭和另一個人說話去了。

我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于城輕咳一聲,低聲說:“抱歉,這個杯子是我的。”

我“啊”了一聲,忙說:“不好意思。”

我的耳朵肯定紅起來了。

于城又笑了,我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顧泠推開門進來,掃視一眼,然後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來了?”

我點頭:“總監好。”

顧泠笑了,她今晚的裝束沒有那麽嚴肅,她沖我笑:“今晚真美。”

一桌子人看過來:“總監難得誇人呢。”

我只得自嘲:“總監是在拿我打趣呢。”

“來來來,顧總監坐這邊。”

有人給顧泠拉開椅子,她剛好坐在我對面。

我拿起水杯要喝水,手被人輕輕握住了。

于城低聲說:“這是我的杯子哦。”

他的手溫熱,輕輕按住我的手,我舔舔嘴唇:“你該早點提醒我的。”

早在很多年前。

于城很快收回手,我拿過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杯口印着一個唇印。然後我看于城的杯子,也有一個唇印。

我擡頭看于城,于城也在看我,眼裏笑意盈盈。

“看來,你的獨占欲很強。它已經不是我的了。”

我放下杯子。

“我的獨占欲就是很強。”

所以我要的是整個的你。

“來來來,大家有沒有想吃的,先報上來。”

吃飯。

我沒什麽胃口,吃了些蔬菜,喝了幾口酒。

顧泠一直在看我,我敬了兩次酒,王艦在她旁邊,給她倒了好幾次,顧泠的酒量其實不好,我看得出她的臉已經紅了。

王艦和一個男人說話。以她的防範心,那個男人早就過了安全距離了。

我心不在焉。

吃了一會兒,我借口去洗手間。

我在想什麽呢?

我到洗手間洗了洗手,然後在走廊的窗戶停住,有淡淡的煙味,有人在這抽煙了。

顧泠對我,遠遠不止一個上司對下屬的程度了。

王艦之前就看出苗頭。她說,每次總監批評人,只對你溫柔。

我寧願我看不清。

傻子也看得出來,顧泠和于城之間有問題,他們是夫妻,卻從不一起下班,我幾乎沒見到他們一起吃飯,也沒見到他們一起坐車回去。

如果說是因為公司規定,那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王艦跟着出來了。

她臉色緋紅,看我的眼神也不對了。她說:“今晚我不回家了。”

她的眼神意味深長。

我說:“你帶套了沒?”

王艦甩甩頭發:“還有多的,你要不要。”

我說:“不要。”

王艦笑:“小膽兒。”

我聳肩。

王艦說:“晚上回去開我的車。”

我說:“行。”

我喝的不多,不至于到酒駕的地步。

王艦風情萬種的走了,我搖了搖頭。

走到房間門口,顧泠突然打開門出來了。

“I’m so sorry,扶我去洗手間好嗎?我有點難受”顧泠抓住我的手。

“總監你喝多了?”我不知道顧泠喝醉的時候會英文中文一起飚出來。

顧泠直起身看着我,醉眼朦胧:“Jennifer,you are so beautiful tonight.”(珍妮弗,你今晚太美了。)

我扶着她:“你為什麽喝這麽多酒?”

顧泠攔着我的腰:“What a wonderful night.”(多麽美好的夜晚。)

顧泠醉了,但是她還記得我的名字。

“聞昔。”

她到洗手間吐,但是沒吐出來。我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她終于緩過氣。

“I want to kiss you.”(我想吻你。)

我說:“總監,你喝醉了。”

顧泠手指豎在我嘴唇上:“叫我顧泠。”

我扶着顧泠出來,于城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她怎樣了?”于城顯然知道顧泠酒量不好。

“還好,沒有吐出來,但應該很難受。”我不去看他的眼睛。

“稍等。”

于城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他從我手中接過顧泠。

“我送她回去。”于城說。

我握緊裙子邊:“你也要走嗎?”

于城說:“不是,我給她的助理打的電話。我們不住在一起的。”

雖然已經知道,但是聽到他說出來我的心還是一動,說:“哦。”

“在這裏等我。”

于城扶着顧泠下樓,房間裏出來一個人,是顧泠的助理,然後他們一起下去。

我站在窗口,頭抵着冰冷的牆,不一會兒,他們出現在樓下。

于城把自己的西裝脫下來,顧泠也穿了裙子。

顧泠似乎不願意走。

然後于城說了什麽,他俯身,吻了顧泠的額頭。

助理開車,于城把顧泠扶進後座。

我的指甲掐進手心。

于城過了不久回來了。

“抱歉。”于城說,“她喝醉了就是這樣。”

我側頭,不看他。

“你的……”

我沒回頭。

于城的手輕輕撩開我的頭發,輕觸我的脖頸。

“這是她咬的嗎?”

我輕輕“嗯”了一聲。

剛剛,顧泠把我抵在牆上,想強吻我,我躲開了,可是她咬了我的脖子。

她是個蕾絲邊。

“我替她向你道歉。”于城一臉歉意地說。

我轉過頭,直面他。

“你一直知道的是不是?”

于城搖搖頭:“也不是。你很反感嗎?”

“不。”

“很疼嗎?”于城問,他的表情很認真,“紅的很厲害。”

“你要補償我嗎?”我的心咚咚跳着。

于城笑了笑,他上前半步,低頭看着我,嗓音低沉:“可以嗎?”

他的臉太過誘惑,嗓音太過溫柔。

我在掙紮。他的臉已經越來越近了。

那就淪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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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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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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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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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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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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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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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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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修仙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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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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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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