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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小魚呆呆地看向宴清,眸子裏充斥着受到巨大打擊的震驚和無法置信。

宴清摸了摸他的頭,一一向他解釋道:“漁村并不安全,現在你已經進階獲得夢境成真的能力了。回到廣闊的大海後,他們想要尋找你非常的困難,即使找到後你也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逃跑。”

“而且你的魚形态也越來越大,以後房子裏裝不下你,若是變成人類又該怎麽和我父母解釋呢?”

宴清嘆息:“你是人魚,屬于大海。總歸是要離開的,我家并不是長留之地。”

解釋并不能使他的情緒有所好轉,小魚嘴唇動了動,眼眸中流露出哀傷和懇求:“我不要,清清,別抛下我。”

他固執地站在她的身邊,不為所動。

但宴清執意要做的事并不會因此改變,趁晚上小魚以魚形态睡着的時候,偷偷地潛入前院,抱起水中的他,往海邊走去。

這些日子,他長得已經比木桶還要大了,抱起來特別吃力。

一輪冷月高挂于沉寂的夜色上,宴清沉默一路,心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走到一半時甚至忽然想要回去。

可他無法永遠陪在她的身邊。

長痛不如短痛。

壓下沖動,她輕手輕腳地上船,将小船駛離海岸,在海水逐漸變深後,輕輕地将他放入水中。

撲通一聲。

小魚斑斓的身體沉入水中,不斷往下,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之內。

宴清靜靜地待在漁船上,望着平靜沒有波瀾的海面,過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翌日,在廚房吃早飯時,她不停地望向大門口。

江尋邊喝粥邊觀察,發現她已經看了十幾眼了。

“姐姐,你在看什麽?”

宴清頓了下,重新勺了一口粥塞進自己嘴裏,含糊道:“沒什麽。”

只是擔心他還會回來。

然而事實是,他沒有回來,是她想多了。

宴清猜測,可能是被她弄得傷心,可能已經不想再看見她。

這樣也好。

生活還是照常進行,時間并不會因為這些插曲而靜止。

那些關于小魚,和他相處的美好記憶被藏在宴清的心底深處。

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才會想起以前,會忍不住猜想,他過得好不好?

距離分離已經一個月,快到寒冷的冬天了,他大概早就忘記這些不開心的回憶,歡暢地遨游于大海之中。

深邃寬廣的海洋才是他的歸宿,這段時間體悟到自由後,有沒有理解自己?

惦念他的次數愈來愈頻繁,宴清感到略有些煩惱。

不過沒什麽辦法,心是無法控制的。

江父卧病在床,偶爾她會自己一個人去海裏捕魚,不是為了填補家用錢,存款至少夠用半輩子,只是想去看看他離開的位置。

每次她坐漁船,望向清澈的海面時,總希望會冒出一個銀發的腦袋,歪着腦袋朝她笑得歡喜。

宴清認為,放他歸去不代表從此以後再也無法相見。

她還是想要看一看他的。

可是他一次都沒出現。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難熬,一般漁村的天氣總是夏季多雨,冬季少雨。

這段時間卻是連綿不絕的細雨落下,足足下了半個月的時間。

海岸附近的食物愈來愈稀少,集市買不到蔬菜和肉類,儲藏的海鮮幹貨大多是村民自家吃用的,不會出來買賣。

家中有四人,種的蔬菜并不多,和幹貨一起吃了幾日便吃完了。

附近又買不到新鮮的食物。

快要沒有吃的了,宴清決定趁今日難得放晴,出海捕點魚解決一下短暫的饑荒。

雨天放晴,水珠仍然挂在樹葉上,混合寒冷的風,又濕又冷。

宴清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熟練地撒網後,等待有魚上勾。

結果等來的不是小型海魚,而是群集的鯊魚。

随海面魚鳍的迅速接近,宴清的心跳得愈來愈快。

默默祈禱他們對她不感興趣。

一般鯊魚是不喜歡吃人的,除非人類掉下海底,甚至身上傷口有血流出才會引起鯊魚們的興趣。

砰——

船身劇烈晃動起來,宴清慌亂中一把扶住桅杆,勉強維持身體的平衡,沒有被這搖晃甩入水中。

她忘了,人倒黴起來喝口水都會塞牙縫,何況是她這個倒黴體質的身體。

鯊魚們繼續用自己龐大堅硬的身體撞擊搖搖欲墜的小漁船。

露出水面三角形狀的頭部,以及口中密密匝匝的牙齒令人不寒而栗。

宴清不想認輸,果斷拿起旁邊的魚叉,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其中一只的眼睛紮去。

一聲尖鳴聲後,被戳瞎的鯊魚漸漸往下沉,似有怯意。

宴清立即拔出魚叉,接着往另一只攻擊。

她需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求生機會,在鯊魚們把漁船撞翻前,不說殺死但也必須傷害到他們。

野生的動物會盡力避免自己受重傷,因為受傷嚴重會導致在嚴酷的環境下被同類或者天敵攻擊死亡,所以它們一旦被獵物反擊成功後便會産生退怯和避讓,放棄然後尋找下一個。

将小半的鯊魚紮傷,受傷的鯊魚往後退,但那些完好的鯊魚竟然愈發的兇猛。

她靠近船舷,幾乎能聞到它們口中腐爛肉的腥臭味。

冰冷的空氣中,額上冒出細密的汗水,順着臉龐往下滴落。

宴清的手酸痛難忍,卻不敢也不能休息片刻。

在差點被掀翻進海水中,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氣,又接連刺瞎了幾個鯊魚。

該死的鯊魚!

即使今日要死在它們口中,她也不會讓它們好過半分。

砰砰砰——

漁船不堪撞擊,最終整個傾倒。

天旋地轉之中,宴清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随之被漫天卷地的海浪卷入其中。

刺骨寒冷的水滲進棉袍之中,如同細密的針刺在她的肌膚上。

好冷,她的臉色慘白。

棉袍吸收了大量海水,帶着她往下沉。

短短幾秒內,宴清連續幾次掙紮出水面,費勁地往鯊魚群的反方向逃離。

快逃,不要死。

宴清差點吸進一口水,蹬腿的速度緩下來,是想起小魚和家裏人,她又強迫自己忍受寒冷和沉重,不停息地往前游。

鯊魚們緊跟其後,眼睛裏迸發對獵物的貪婪。

就在它們張開大嘴,試圖将宴清撕碎時,一個身影急速游來,閃着鋒芒冷戾的爪子電光火石之間就将數個鯊魚撕成了碎片。

鮮血噴湧而出,彌漫整個海域。

不止是救人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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