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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譚昭在醉月山莊養傷的日子很清淨。
他只需待在房間裏,每天都會有人來給他送飯送藥,虞徹寒也幾乎是時時陪着他,偶爾傅千華也會過來,只不過他來基本上都是找虞徹寒的。
兩人交談時,能讓譚昭聽的話都直接在房裏說,不能讓他聽見的就是到外面去說了。
近兩日,譚昭發現傅千華來找虞徹寒的次數越來越多,表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嚴峻。
不用問譚昭也大概猜到了是什麽事情,無外乎是那些人快找上門來了。
這天,譚昭正抓着虞徹寒的手撒嬌鬧着要出去,“求你了師傅,我在這裏住了好幾天了,連這房門都沒出過,真的要憋壞了。”
“……你的傷還沒好。”
“你背我嘛。”譚昭說着說着身體又開始往虞徹寒身上爬。
他的傷勢恢複得很快,現在雖然還不能起身走動,但起碼力氣是恢複了,爬到虞徹寒身上挂着問題不大。
傅千華來找虞徹寒的時候都曾不小心撞見過,譚昭跟沒有骨頭似地攀在虞徹寒身上,而虞徹寒對此并沒有表現出排斥的樣子,面上雖沒有笑意,但也沒有絲毫的厭惡,更多像是無可奈何。
虞徹寒顯然很寶貝他這個唯一的弟子,表現出的耐心和縱容根本是前所未有的。
房門沒關,婢女端藥進來的時候譚昭手臂正緊緊圈着虞徹寒的腰身,軟聲央求虞徹寒背他出去轉轉。
而虞徹寒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手臂護在他的後背。
傅千華是緊跟在婢女身後進來的,看見這一幕還以為是譚昭在鬧着不喝藥,一進門就開始笑話他,“多大了,還怕喝藥。”
譚昭聞聲從虞徹寒手臂下探出頭,不怎麽高興地沖他鼻子出氣哼了聲,精致的眉宇微微蹙起,“你又來!”聲音裏的嫌棄幾乎滿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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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這是我家!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傅千華滿臉嘚瑟地晃悠到虞徹寒身後,對着譚昭做鬼臉,十分孩子氣地故意氣他,“我就是要來找虞二宗主怎麽樣?!”
譚昭氣得不得了,又拿傅千華沒辦法,只能更用力地抱緊虞徹寒,“師傅你別理他。”
“為什麽不理我呀臭小鬼?!”
譚昭若是能動肯定要下床追着他打,奈何現在連下床都沒辦法,氣得牙癢癢的,委屈地把臉埋在虞徹寒懷裏,“師傅他罵我。”
“臭小鬼都喜歡告狀。”
譚昭轉身抓起枕頭就要抽他,半路讓虞徹寒給攔下了。
“小昭,不可胡鬧。”
兩個人吵吵鬧鬧了一會兒後,虞徹寒便跟着傅千華出去了。
虞徹寒不在,盯着譚昭喝藥的活就落到了婢女身上。
婢女名叫小玉,只比譚昭大一歲,因時常送飯送藥過來,一來二去的和譚昭多少也算熟識了一些,能說上幾句話。
當譚昭端起藥碗表情又是一臉苦大仇深時,小玉笑勸,“譚小公子可快些喝吧,這藥涼了更苦。”
譚昭深深嘆了一口氣,仰頭一口幹了藥碗,嘴裏包着的藥湯還沒咽下去,小玉已經把蜜餞拿了過來。
屋外,虞徹寒與傅千華并肩立于廊下。
因清晨下過雨的緣故,院子的地面還是濕漉漉的,月亮門外偶有幾個忙碌的婢女走過,山莊四處一片寧靜祥和,而這院牆之外的暗潮洶湧卻已緩緩浮出水面。
“我的人在醉月山莊三十裏地外發現了風雨門的行蹤。”傅千華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風雨門?”淡然如虞徹寒聽見這三個字時眼底也露出驚詫之色。
“是。”傅千華點頭,“還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但我擔心是沖着譚昭來的。”
傅千華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一路追着譚昭跑的人粗分有三路,只要譚昭暴露行蹤,身着黑衣戴面具亦或是戴鬥笠的人便如過江之鲫,前仆後繼地撲向譚昭所在之地。
而此時風雨門出現在醉月山莊三十裏外,這很難不讓人往壞處想,尤其偏偏來的是風雨門。
風雨門在江湖武林上并不是什麽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幫派,相反,因人數不多,行事又低調,一直是不溫不火,但因某個不知從哪裏來的傳聞,很多人對其态度都是敬而遠之,避其鋒芒。
連不問世事如虞徹寒都聽說過風雨門,可見其威懾力。
傅千華:“以這兩日來看,譚昭在醉月山莊怕是已經暴露了。”
這倒是不意外,他帶着譚昭一路跑的時候早就暴露了他是傅千華的事實,以那幫人近似天羅地網之勢,查到醉月山莊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們連天禪宗都敢上去,區區醉月山莊是不會放在眼裏的。
現在風雨門又大有要參一腳的意思,譚昭的處境只是變得更加危險。
傅千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虞徹寒說話,好奇地轉頭看他,“虞二宗主?”
“備車馬吧。”
“噢噢好……啊?”傅千華點頭應完了才反應過來,“這就走了?譚昭的傷?”
“小昭不能再留在這裏。”虞徹寒說完轉身走回房間。
婢女在譚昭喝完藥後就離開了,譚昭一個人趴在床上搗鼓九連環,房間裏叮叮當當的響。
一聽見虞徹寒的腳步聲譚昭立時丢下手裏已經拆了一半的九連環,嘻嘻笑着抱住走到床邊的虞徹寒,“師傅。”
虞徹寒看了眼被他丢在一邊的九連環,“不是已經解開了?”
這個九連環是傅千華送來的,說是給譚昭解悶玩,本是想着給他打發時間省得整天抱着虞徹寒不放,誰知道譚昭拿到手裏搗鼓了一會兒就全讓他給拆了。
譚昭:“傅千華說要給我找個更難的,但他到現在也沒給我送來,我只能玩玩這個了。”
虞徹寒低低應了一聲,拿過譚昭的衣衫給他穿上,小心地避開傷口。
譚昭一臉迷惑地任由他擺弄手腳,“出什麽事了嗎師傅?”
“我們該走了。”
“噢。”譚昭乖乖應了一聲,抓過被他丢在床上解了一半的九連環,也沒多問,在虞徹寒伸手過來抱他時,聽話地把手圈在他的脖頸上。
馬車已經停在醉月山莊外。
因走的突然,馬車裏只備了輕便的包袱,水和幹糧,還有譚昭需要用到的傷藥和紗布。
譚昭看見傅千華也在驚訝地問:“他也和我們一起走嗎?”
“當然!”傅千華雙手環胸,“我怎麽可能讓你們就這麽走了。”
譚昭:“……雖然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但真的你這話聽上去像在威脅我們。”
“我不跟着去,誰給你們駕車馭馬?!”傅千華道。
譚昭驚嘆了一聲,有對傅千華刮目相看的意思,“你還會駕車?!”
“……”
虞徹寒帶着譚昭上了馬車後,山莊裏的管家從門裏追了出來。
年近五十的管家身體相當硬朗,步伐矯健,沖着傅千華喊話的聲音都是中氣十足,“少爺!您真的不帶多兩個人一起走嗎?路上也好有人伺候啊!”
“不用不用。”傅千華跳上馬車,拉住缰繩,對着管家擺了擺手,“要什麽人伺候,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
“可是,這,帶個小厮為您馭馬也好啊!你若是就這麽走了,萬一出了什麽事,我有何顏面去見老爺和夫人啊!”
傅千華沒有應他,手中缰繩一甩,喝了一聲,“駕!”
“少爺!”
兩匹棕馬前蹄朝天嘶鳴了一聲,撒開蹄子往前跑,踏出塵土飛揚,不過一會兒便失去了蹤跡,僅留下兩條車轍和馬蹄印子。
譚昭人在虞徹寒懷裏,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一邊玩手上的九連環一邊問:“師傅,我們這是要去哪?回天禪宗嗎?”
“不,我們去珑桑。”
“珑桑?”譚昭嘀咕了一句,手指飛快地拆卸圓環,悉數拆下九個圓環後又原樣給它裝回去,“那是個什麽地方?我們去那裏做什麽?”
“珑桑是你的故鄉,我們要去查清楚,他們找你做什麽。”
譚昭噢了一聲,手裏的九連環拆了又裝裝了又拆,終于玩膩了,随手丢到角落後又對虞徹寒的頭發感興趣,抓起幾縷黑色柔順的發絲開始編辮子,“去珑桑就能查到他們找我幹什麽了嗎?”
“或許。”虞徹寒在颠簸的馬車裏坐得四平八穩,聲音都平穩得沒有一絲起伏。
“為什麽不抓個人來問問呢?那樣不是更快嗎?”譚昭道:“抓個人,然後嚴刑拷打。”
虞徹寒:“……問過了,他們不知道……我們也沒有時間嚴刑拷打。”
譚昭一愣,身子略微往後一仰,看着虞徹寒疑惑不解地問道:“什麽時候?”
“還在天禪宗的時候。”
譚昭擰着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噢!我想起來了!我在悔悟閣禁足思過的時候?”
那時候他正因為虞徹寒一次都沒來看過他而生悶氣,結果沒多久虞徹寒就帶着個草編的螞蚱來看他了。
譚昭記得那會兒虞徹寒好像是說了下山辦事。
“師傅說的下山辦事就是這事?”
虞徹寒點頭,“總讓他們聚在山下也不妥當。”說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臉色驟然一沉,面若寒霜,“是我大意了。”
那時譚昭身處天禪宗,再加上那些人并不知道他的樣貌,而虞徹寒不久前才親自下山将山下的人清了個幹淨……沒想到一時大意竟然導致譚昭被人擄走,就在虞劍心和他都在天禪宗的情況下。
這次若不是運氣好讓傅千華撞上了,譚昭此時只怕仍是下落不明,想到這虞徹寒心裏不住地一陣後怕。
譚昭見虞徹寒表情越來越難看不由有些擔憂,“師傅,你怎麽了?”
虞徹寒靜靜地看着譚昭的眼睛,好一會兒才道:“之前是我想錯了。”
“嗯?”譚昭聽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以為你在我身邊,在天禪宗,就是絕對的安全。”
“……”
“放任他們只會将你置于險地。”虞徹寒擡手把譚昭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肩窩裏,“只有查清來龍去脈,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你才會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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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