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若木華庭】七
第020章 【若木華庭】七
“什麽時候回來?付哥哥都走了十二天了,還有兩天便是除夕夜了……”容茸坐在自家門檻上,手肘架在膝蓋上,手掌支着小臉,自言自語道。
突然,啪地一聲,響徹整個屋子。
容茸眼眶瞬間就濕潤了,她站起來,緩緩地轉過身體,低着頭啜咽地說:“爹、爹爹娘親——”
她的父親長得很兇,每一根胡子眉毛都豎立着,表達着怒意,連吃飯時也看似在發火,所以容茸不敢擡眼看他。
父親慣喜歡拿着皮鞭子,但很少去打她,至多是抽在桌子或椅子上。方才那陣聲響便是抽打木門所致。
母親則整天挂着一張臉,動不動便拿起細竹條抽打她。
“去死!”她的父親怒斥一聲。
容茸縮着肩,身體一陣顫抖。她擔心父親說的話是真的,要叫她去死。
緊跟着,父親又道:“容茸,再過兩天就是除夕了,想不想要新衣服?”
愛美之心人皆有。一年到頭,容茸很少添置新衣物,又身為女孩,當然想要新衣物。她道:“想、想要。”
她知道,一定有前提條件。
果不其然,父親開口:“我和你娘親看在快過年的份上,這次就不要你自己掙了,爹爹娘親幫你掙。”
父親所言的“掙”,就是“偷”。言外之意,一家人去偷。
容茸低低“哦”了一聲,垂着頭跟在父母身後走。
轉眼走到他們經常光顧的酒肆。
酒肆裏小二看見他們來瞬間拉下臉。
整個辭葉都知道容家偷取別人錢財為生,但幾乎沒人去找他們麻煩,一來是他們心中有數,不會偷取太多,且都是對大戶人家下手;二來是看在容家姑娘還小的份上。
每到除夕前後幾天,酒肆都異常熱鬧,大概是過年人人都閑下來,無事可做。
容茸看到酒肆裏滿滿的人,個個喝得滿面紅光。
他們找了張人多的桌子擠進去,只聽幾個人談論道:
“哎,怎麽最近幾天,你總愁眉苦臉的?生意不好做?”
“生意如日中天!”被問的那人是辭葉出名的盜墓賊,前幾年去尚池城偷了把,回來便發達了。
只聽他酒喝太多,含糊不清道:“因為我家那只母老虎喲……家裏錢財全讓她管着,我出來找個妞,喝、喝個小、小酒的錢都不給!”
容茸暗自尋思:那你現在怎麽有錢在這裏喝酒?
那人又道:“還、還好我沒把在淨潭裏撈、撈出來的錢,全、全給那婆娘!”
“喲!你還存私房錢吶!”人群中有人打趣道,“你家那位是辭葉的大美人,有她還用得着找妞?”
那人“嘿嘿”笑了笑,“女人再美,娶回家久了,都是唠叨煩、煩人的婆娘!”
立馬有人奇道:“你這家中有美人,外面有小妞,還有私房錢,還苦個臉做什麽?”
“哎……前幾天,我的私房錢叫人偷了……嗚嗚嗚……”說着,那人乘酒性,哭起來。
聽那哭聲連綿不絕,狼嚎似的,周圍人都忍着憋笑。
容茸暗暗啐一口那人:活該,不知足吧,這下一個子兒都沒了。
她叫那人嚎得耳朵疼,酒肆裏又酒臭味熏天,待久了頭昏腦脹。正想擠出人群,出門透透氣,卻聽有人喊叫道:“哎!容家一家子又來了!”
對此,辭葉的人心照不宣,一聽那人就是故意想引導那失了錢的人找容家算賬。
果然,方才還在傷心欲絕的人,立馬大怒道:“容家!肯定是容家!”
彼時,叮鈴一聲,銀鈴聲響徹酒肆。
跟着,容融肩膀一痛,不知被誰拽着胳膊,壓到那失了錢的人面前,又被按着跪下。她急道:“不是我容家偷的!”
“不是?”只聽那失了錢的人從嗓子裏擠出尖細的聲音,“容家向來是盜竊犯!”
容茸道:“你不也是偷人家的嘛?——不過偷的是死人的錢財——”
“死人也是人?!”那人尖聲道。
容茸忘了反駁,只看面前那人咧着嘴在笑,眉頭卻蹙成了八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又哭又笑,不像正常人。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也是那表情。
容茸疑道:“你們——你們都沒事吧?——”
忽地又想起父親母親的安危,便向四周望去,只見他們抛下她,自己往酒肆外跑去。
一瞬間心如死灰,她産生了一個想法:反正自己是容家似有若無的一個,不如就承認是容家盜的?反正茍活也沒有意義……
正當她想開口之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人聲音:“這裏有沒有突然間出現的人?”
“有!”容茸抓住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高聲呼喚出聲,把人引過來再說。
立見一道黑影從衆人頭頂翻過,翩然而至。
奇怪的事發生了,方才還不似常人的衆人,随着他的到來,立馬恢複了常态。
那黑衣人環顧四周,也不知是誰發出的剛才那道聲音,便随便找個人問道:“哪裏?”
“神經病吧你!”随便找的人自然不懂他說的是什麽。
容茸見大夥都散了,便緩緩站起身,送目打量到那人。
黑衣,冷臉,鳳目。
不就是那天被她偷了夜明珠的人嘛!
遙記那天,這黑衣人在酒肆裏也是逮着人就問:“這裏有沒有突然間出現的人?”
容茸心裏盤算:幫還是不幫?幫的話,他認出我就是偷他夜明珠的人該怎麽辦?不幫吧,他幫我解了圍……哎,還是幫他吧,看他挺着急的樣子,如果他問到夜明珠就騙他;如果他不在意我偷了夜明珠,那最好不過。
如此一想,她瞬間不怕了,跑到那人跟前,說道:“喂!你要找誰呀?”
黑衣人回過頭,“沈……他在哪兒!”
容融被那股篤定的語氣震撼住了。她看了看黑衣人,只看他眉頭緊鎖,滿面焦急之色,睫毛上挂着水珠,眼底是不可戰勝,勇敢無畏的愛。她道:“突、突然出現的人是吧?……”
黑衣人頭皮一松,“對!你好好想一想有沒有突然間出現的怪人?最好他是孤身一人。”
容茸蹙眉苦想。
黑衣人補充道:“他青絲如雪,一襲青衣。”
容茸又思付半刻,“啊!有了!那個那個……”話到嘴邊,一時想不起來,她折眉,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好像這樣就有助于回憶,“那個那個……那個若木華庭的主人!”
“若木華庭,若木……”那人疊聲念叨幾遍,忽地眼前一亮,“若木華庭具體在哪裏?!”
容茸提議道:“你是外地人吧,一時半會兒肯定也找不到若木華庭……這樣好了,你告訴我你叫什麽,我帶你去吧。”
黑衣人鳳目肅冷,“居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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