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失憶……”容玥放下病歷單子，伸出手在喬楚楚面前晃動，“楚楚，你還記得我不？”

喬楚楚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回，“不記得。”

“一聽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容玥摸摸小心髒，面露喜色，這才是她熟悉的楚楚嘛。

“爸媽，”喬楚楚沒有和容玥開玩笑的心思，心中擔憂不已，只能和父母說，“你們替我看看竹星。她剛才是哭着跑出去的。”

“我剛才問了一句，你是誰？”

“我這就過去。”溫婷不敢耽誤，根本不敢想象深愛自己女兒的冉竹星是什麽反應，“找到竹星我就給你們發消息。”

“要不我跟你講講你失憶的部分，”溫婷和喬元桦一出門，容玥就随性坐上病床，“楚楚，你現在的記憶停在哪裏，是記得自己在玩泥巴，還是在穿花裙子？”

“記得被你奴役做苦工。”喬楚楚捂着腦袋，她的記憶停留在剛開學的研一，新生入學，正是社團拉人的好時機，容玥這個卸任的書法社社長非拉着她一起去給書法社裝門面，幹苦力。醒來看見在醫院，她還以為是在社團加班累出毛病了。

“哈哈哈哈……”容玥笑得毫不留情，任她千算萬想，也沒想到喬楚楚的記憶停在這裏。

“別笑。”喬楚楚等她笑夠了才問，“容玥，你先和我說說關于竹星的事。”

“你不會還懷疑她不是你女朋友吧？我可是特意從國外坐飛機回來參加你訂婚典禮。”結果訂婚典禮沒去成，醫院裏熬了五天。

“沒有。”喬楚楚搖頭，苦着臉把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她那麽小，我，怎麽找這麽小的一個女朋友？”

“誰知道。”容玥指着喬楚楚的心口，“這要問你。”

“喬楚楚，”容玥從包裏掏出一張請柬，愛莫能助。“我是沒辦法回憶你們戀愛經歷。收到訂婚請帖受到驚吓的人是我唉。”回國連個算賬的人都找不到，好不容易醒來又失憶。

喬楚楚更懵了，按照容玥的話，她只是出國三個月，自己就和冉竹星從認識到訂婚。

Advertisement

“你以前真沒見過冉竹星？”

“沒有。”容玥肯定，不過想到冉竹星的學校她又遲疑了，“冉竹星上的是江北大學，有沒有可能，我出國前你們就認識了？”

“阿姨來消息了。”容玥的手機響了，“冉竹星在醫院後花園池子上蹲着，阿姨沒敢過去打擾。”

“我去看看。”喬楚楚撩開被子就往外走。

“楚楚，慢點，你是個病人……”容玥在後面提醒。

冉竹星很好找，奔到醫院的後花園，喬楚楚一下子就注意到獨自坐在臺階上的她。冰冷的白色瓷磚上，她雙手抱膝，一張小臉埋進手臂間，來來往往的路人她都視而不見，靜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活脫脫像一只被主人遺棄的小奶貓，可憐至極。

不就是失憶了嗎？喬楚楚只覺得心髒部位傳來陣陣刺痛，丢失的記憶她能找回來，她的女朋友她會寵着疼着，喬楚楚現在只想把她抱入懷裏。

喬楚楚往前邁進一步，冉竹星猛地擡頭，見是她過來肉眼可見的慌亂，喬楚楚卻只注意到她紅通通的眼尾，睫毛上還挂着幾滴晶瑩的淚珠。

“是我。”喬楚楚挨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你先別走，”喬楚楚拉住明顯想逃的冉竹星，“對不起，但我有話對你說。”

冉竹星手腳冰涼，理智告訴她不要再聽下去，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挪動不得。

“真的很對不起。”喬楚楚從口袋裏掏出幹燥紙巾，輕輕地擦掉她的淚珠。冉竹星的睫毛抖了抖，心裏更是發顫。

“你長的這麽漂亮，就不要哭了。”喬楚楚哄道。

“我失憶了，丢失了近五年的記憶。”

“五年？”冉竹星忘記了呼吸，喃喃道。

“對，”喬楚楚點頭，“我現在的記憶停留在研一，我記得新生還沒有開學，我正在書法社寫宣傳海報。”

冉竹星啞聲重複，“新生還沒開學？”

“是，”喬楚楚想到眼前的女子也是江北大學，眉眼含笑，柔聲問，“你上大學是不是也參加了一些社團，容玥以前是社長，我是副社長，所以開學我們去書法社幫忙。”

“嗯。”冉竹星低頭，神色暗沉。

喬楚楚見她沒什麽興趣連忙轉移話題，“我是想說，雖然這些記憶不是我故意丢失，但終究是我忘記了你。”

“別、”冉竹星努力壓抑着自己的聲音，她很想讓喬楚楚別再說下去，可從喉嚨深處也只能蹦出來一個字。

喬楚楚被車撞上的那一幕來來回回在她腦子裏打轉，午夜夢回中反反複複折磨着她。冉竹星根本沒辦法想象，要是上天不垂憐，她現在該在哪裏見到眼前的這個人。

站在病房門前，自己不是保證不會再貪戀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了嗎？為什麽面前的人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時她還會這麽難過……

“是我不好。”冉竹星緩了緩，低落地搖頭，“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是她自己是個災星。只差整整六天就要訂婚，不該是她的，永遠都不會是她的。

“怎麽是你不好？”喬楚楚提聲道，“我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麽需要你照顧？”

是不需要，要是沒有自己，她只會過得更好吧？

“再說，我進醫院，都是肇事司機的錯，喝酒駕車是法律明文禁止，他明知故犯要承擔所有的責任。”

“嗯。”冉竹星再次哆嗦着嘴皮子應了下來。

“其實，我主要還是想說，”喬楚楚再次開口，冉竹星絕望聽着，她就像站在審判席上等待法官落下最終判決書的罪人一樣，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對不起，”喬楚楚伸出手，“我的女朋友，你願意給我一個好好彌補過錯的機會嗎？”

“我們一起把那些已經丢失的記憶找回來，好嗎？”

難道不行，沒得到回應的喬楚楚略微有些尴尬的抽回手，說出上面兩句話她已經用上了全部的勇氣，畢竟丢失五年記憶的她面對冉竹星，就像是突然和一個陌生的愛人訴說着愛意。冉竹星要是不願意……

可能是她太突兀，喬楚楚一瞬間腦子裏來來回回閃過無數的可能，前一秒還在失憶，後一秒就和人談交往，是有些不妥……

“你，說真的？”冉竹星擡頭不确定地問。

“為什麽不？”喬楚楚強忍着害羞，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随意點，大大方方問，“我們不是戀人嗎？”

“難不成你想要和我分手？”喬楚楚故作玩笑，冉竹星的面色卻陡然一變，如臨大敵，“不，不分手。”打死她都不分手。

“我們是戀人。”

“不需要彌補。”

“我們，我們重新開始。”冉竹星激動道。

“我們重新開始……”冉竹星喃喃自語。所有的不安都落回了原點，這一兩個小時的失落難過通通都消失不見，她只有慶幸。她确實做好了面前人要分手的準備，她也在想要不要應下來，原來終究是不能。

“我失憶了為什麽要和你分手？”喬楚楚不理解冉竹星的腦回路。

“是我想錯了，我道歉。”冉竹星歡喜道，“我們重新開始。”

喬楚楚提的，她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只是冉竹星為什麽要遲疑嗎？看這樣子她并不想和自己分開。

一團團的疑雲又在喬楚楚腦海中升起，她還是有很多很多的疑惑，比如她和冉竹星是何時認識，何時交往，她們兩個的感情到底如何，她們吵過架嗎？甚至于冉竹星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失憶的自己真的能和她回到過去一樣的生活嗎？

“楚楚。”冉竹星忽然的一聲打斷喬楚楚所有的疑慮，“起風了，我扶你回病房。”

是有風輕輕吹拂過她的發梢，喬楚楚的注意力卻只注意到冉竹星喊她的名字。“楚楚。”相熟的人大多都是這樣喊她，只是冉竹星也這麽喊她，哪裏怪怪的。

“你好像比我小了五歲？”喬楚楚不太确定地輕聲問。

冉竹星不明所以，猛地緊張起來，要改變主意了嗎？

喬楚楚站得挺直，不好意思地說出自己心中的別扭，“比我小的一般都是叫我楚楚姐。”

“當然，我不是讓你也這麽喊我。”喬楚楚忙補上一句，她和冉竹星是戀人，要是她當真這麽喊自己，那豈不是把自己喊老了，雖然容玥說她老牛吃嫩草，但也不能自爆啊！還是怪她自己為什麽非要多嘴。

失憶後和比自己小的女朋友好難相處，喬楚楚唾棄地想着，她總有一種拐了鄰家小妹妹的罪惡感，特別是對上冉竹星的面容，也不知道失憶前的自己是怎麽克服的。

“楚楚。”冉竹星瞬間懂了她的微妙心思，“你現在上研一，不用去強迫自己接受那些缥缈的記憶。”

“那，”喬楚楚一換算，欣喜道，“我和你同歲？”

“是。”冉竹星點頭，“我們一般大，楚楚，你不用再也那麽多的顧慮。”

“我們回去好嗎？”冉竹星伸出手慢慢靠近喬楚楚的手，直到拉住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