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舊的工作辭掉了，喬楚楚在網上留意新工作的同時争取把舊的知識點拾起，噼裏啪啦的鍵盤聲在小小的書房裏響起，一個小時後，喬楚楚對着玻璃杯小口中撮了點水，滿意地看着電腦屏幕前剛整好的工作簡歷。

伸個懶腰，一回頭喬楚楚就看見欲轉身離去的冉竹星。

“竹星。”喬楚楚從椅子上跳起來，忙噠噠地跑出來，“你怎麽不進去，是有事找我嗎？”

“不是什麽大事。”冉竹星微微一笑轉身停住腳步，望着慌慌忙忙跑過來的女子，說，“剛才小組裏發消息，我的論文要改格式，我沒有帶電腦。”

“我還是去問問容小姐。”冉竹星說明來意見喬楚楚正在用便不好意思再打擾，下一秒就被喬楚楚拉進房帶上門按在電腦桌前。

“你用吧，我寫完了。”喬楚楚說。

“楚楚剛剛是在寫這個？”冉竹星指着電腦問。

“嗯。”工作簡歷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文件，喬楚楚關閉後坐在滑椅上往左邊移動，伸手拿出一本書出來，“閑着沒事，先做一個備用。”等到喬楚楚拿出一只筆做筆記，冉竹星還在愣神，“……你不改論文嗎？”

“改。”冉竹星溫和一笑，連網先将論文從手機傳到電腦，修長的指尖輕輕敲打着鍵盤。

寫論文最忌繁雜，見冉竹星進入狀态，喬楚楚連呼吸聲都輕了。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書房裏沙沙的書寫聲和噠噠的鍵盤聲不斷。

喬楚楚看完半本書偏頭往冉竹星方向看去，她已經停下打鍵盤的聲音，眉頭微擰，似乎遇到什麽難題。專業不同，喬楚楚幫不上忙，趁着還沒打擾到冉竹星，喬楚楚悄悄地關門下樓。

“就你一個人？”喬楚楚目光掃過客廳，最後落在在沙發上吃着薯片看電視的容玥。

“來來，”容玥見她過來，眼睛都亮了起來，“快過來陪我看電影。”喬楚楚随意一瞥，剛好看到一個血淋淋的鏡頭，頓時被吓了一大跳。

“容玥！”喬楚楚叫起來，“你看鬼片！”

“不是，不是鬼片。”喬楚楚突如其來一下，容玥自己也反倒被她驚到，拉着她坐下來讓她認真看屏幕，“是鬼片嗎？”

Advertisement

黑暗荒野裏一白衣男子手上仍舉着沾滿鮮血的斧頭，地面上躺着一個男人，不，他甚至不能稱為完整的人……

喬楚楚立馬別過臉，兩只手搭在容玥的肩膀上，閉上眼睛緩了半天。

“以前也沒見你這麽膽小啊。”容玥驚訝，大學時候她和喬楚楚窩在房間半夜裏看這種破案懸疑片是常事，失憶後還能讓膽子變小？

“那也是有緩沖的好嗎？”喬楚楚反駁。目的明确再加上徐徐漸進她不會覺得恐怖，如今上來就白衣滴血，她只當是什麽鬼片。再說，以前看懸疑片，她們兩個也是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看完的。

“這是今年剛拍的，”容玥說，“失憶前你可能是看過，現在要不要再看一遍？”

“不要。”喬楚楚果然搖頭。

“看嘛，看嘛，昨天夜裏電閃雷鳴沒見你害怕？”容玥起哄道，“還能摸黑跑到女朋友房間？”

“容玥，你是沒完沒了了嗎。”喬楚楚笑着推她。

“我是高興。”容玥輕笑。

高興什麽？

“我幫你在學校裏調查了冉師妹，”容玥附耳過來，“絕對是好評。沒交過前女友也沒交過前男友。成績更是名列前茅，年年拿校裏的獎學金。”還有些人說冉竹星性子孤僻，完全不符，容玥便挑挑揀揀說了點。

“你，還去學校調查？”喬楚楚扶額，當自己是在搞什麽情報嗎，“容玥，你都是怎麽問的。”

“放心，”容玥拍拍胸脯保證，“我自有方法，絕口沒提你，放心。”

不是放不放心的問題，喬楚楚本想再和她争論兩句，忽見　容玥将音頻調到最低，“楚楚，我明天要去j市。”

“你身邊有人了，我也沒什麽不放心。”容玥說，“我有個師姐要在j市舉辦畫展，一個月前就給我發請帖，當時我拒絕了，昨天她又給我發了一次，我便尋思去看看。”

“不是說要在這裏陪我一個月嗎？”喬楚楚用肩膀碰她，頓生不舍。

“再陪下去要遭人嫌。你們兩個去發展感情，姐姐我就不奉陪了，我可不想當電燈泡。”

“你在家裏才呆了幾天？”喬楚楚擰眉。

“現在知道我重要性了？剛才連個電影都不陪我看。”

“看，看還不成嗎？”喬楚楚重新點開，容玥搶過遙控器，興致高昂，“這個我幾乎看完了，我們再找一個。”

第二日容玥還是離開了，j市是在北邊，相隔不遠，喬楚楚仍有一種容玥離開很遠的感覺，容玥的學業注定了她将近幾年不會待在國內。從小到大，這還是她和容玥第一次分開。

“路上注意安全。”喬楚楚壓下嘴邊的話，小心囑咐。容玥短暫地擁抱後立馬松開喬楚楚，餘光瞥到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轉的冉竹星，“冉小師妹，楚楚就交給你了。”

“我大概去幾日，可還要回來。”

冉竹星握着喬楚楚的手站在容玥的對面，亦是笑容，“容師姐還請放心，我肯定會好好照顧楚楚。”

坐上去j市的飛機，喬楚楚和冉竹星乘車回家，一路上喬楚楚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直至回到家，冉竹星才輕聲問，“楚楚很舍不得容師姐嗎？她幾天就回來了。”

“回來也不會待幾天了。”喬楚楚窩在沙發上，還不了解友人，“她在國外跟着老師怎麽可能輕松，只不過不跟我抱怨罷了。”

早在去年她和容玥就已經走上不同的道路，失憶讓這條道路又回到一起，如今不過是重新回到正軌罷了。面對空闊的大廳，喬楚楚笑得勉強，“明天可能就是我一個人了。”每個人都好忙，倒是只有她清閑下來。

“楚楚不是一個人。”冉竹星固執地糾正，“我可以一直陪着楚楚。”

“你明天要上學。”喬楚楚靠在沙發上，撐着下巴想到冉竹星要上學，再看看冉竹星這一張水嫩的臉，“大學生，還沒還有畢業哦！”

冉竹星從中間聽出來了幾分笑意，卻也不惱，身子一點點地往喬楚楚的方向移動，手也一點點地扒拉住喬楚楚的手，“我今年就要畢業，很快的。”

“……我知道。”喬楚楚的笑意漸漸淡了，想慢慢地把自己的手從冉竹星手中抽出來。沒個什麽事情，在客廳裏這樣牽手，總感覺怪怪的。

冉竹星任她溜走，靜了片刻，忽又問道，“楚楚想搬出去住嗎？”

“搬出去？”去哪？家裏不住難道要去外面租房子，喬家在江北市是還有一兩套房子，可常年不住，萬萬是比不上家裏舒服。

“去我們的家。”

“我們還有家？”喬楚楚愈發有一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她和冉竹星在外面有窩？

冉竹星眨眨眼睛，似乎是在反問為什麽會沒有。

“在哪嗎？”喬楚楚生疑。她們兩個的家，誰買的，剛工作沒多久的自己沒多少錢，上大學的冉竹星也沒錢。一窮二白的她們兩個竟然還有個家？

萬千想法在腦子裏一一過濾掉，忽然間喬楚楚意識到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她和冉竹星在外面有個家，這不就意味着，她們兩個同居了！

容玥當時随口一句的笑談竟然是真的，瞞着父母，她和冉竹星真的同居了。喬楚楚的嘴抽了抽，此刻她想瘋狂地搖晃自己，更想知道，這主意到底是誰出的。

還沒出社會的冉竹星應該不會想這麽多，那就是自己先下了嘴！喬楚楚想拍自己一巴掌。

“楚楚，你怎麽了？”只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冉竹星便見到喬楚楚的唇瓣張張合合，最後還是閉上嘴巴，氣的像一只鼓起來的河豚。

冉竹星想過她會不信，生氣卻又是為了什麽？是在生氣和自己同居過嗎？冉竹星的心揪成了一團麻，并沒有的，其實她們兩個從來都沒有同居過。

“楚楚……”

“竹星……”

兩個人異口同聲，相互對看一眼，兩個人都住了口。一秒後，喬楚楚忍着撓頭的沖動，低聲說，“竹星，你，可以早點告訴我的。”冉竹星是不是覺得現在的自己失去記憶，想讓她一點點恢複。恢複是應該慢慢開始，可有些事情不能不知道啊。

要不是竹星現在說，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把人家女孩欺負了一遍。吃幹抹淨後還把人忘的一幹二淨，渣女啊，喬楚楚痛心疾首，不敢回想。

冉竹星越聽越不對勁，到了最後更是面紅耳赤，眼尾也紅紅的，直等到喬楚楚自己都要說不下去，冉竹星才小聲搖頭，“不，不是的。”

喬楚楚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是什麽？”

“我們兩個，”在客廳裏，冉竹星似乎是說不出來，喬楚楚也覺得不好意思，最終還是決定把罵自己放在第一位，聽着冉竹星欲言又止，喬楚楚一個激靈，生怕自己又犯下了什麽讓冉竹星難以啓齒的行徑。

“竹星，你說吧。”她能接受。

“楚楚，我們兩個還沒有正式同居。”

這邊喬楚楚已經做好接受一切的準備，冉竹星的一句話成功地讓她傻了眼，“你說什麽？”

“楚楚，我是說，”冉竹星擡頭，揪着衣袖，惋惜道，“楚楚失憶前，我們兩個打算訂婚後住在那裏。”

……

一句話換來的是長長久久的沉默。

沒同居，那就意味着沒發生關系，沒發生關系就是說自己并沒有把人吃幹抹淨不負責任，更不是渣女。

那自己剛才在那裏胡亂說一通的是什麽？喬楚楚要抓狂。渾身癱軟在沙發上，把臉埋進抱枕，喬楚楚不想再說一個字。

“楚楚，”冉竹星紅着臉，羞羞噠噠的聲音在喬楚楚耳邊回響，“要是楚楚想的話，我可以。”

不，不可以。

她沒想。

她不需要。

飛快地從抱枕中擡起頭，喬楚楚轉移話題迅速，“房子在哪嗎？”

想獻身的想法沒成功，心上人反而刻意回避，冉竹星的失落僅在一瞬間，她很快就調整了想法，繼續說，“在市中心，面積不大，不知道楚楚能不能适應？”

比起這棟房子，市中心的那套可是小太多。

“怎麽會？”既然是她們兩個訂婚前約好的，房子大小肯定合适，說這麽多，“竹星，你想搬過嗎？”訂婚典禮延遲了，她們兩個的約定似乎不應該延期，只是現在的自己，真的做好要和冉竹星同床共枕的準備嗎？

自然是想的，做夢都想。冉竹星知道楚楚還沒有做好準備，在她心中，仍然是對自己的責任感大過喜歡。

“那裏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冉竹星說，“楚楚還沒有恢複記憶，我們可以，住在不同的房間。”

“可是，你不需要住在學校附近嗎？”大四的課程再少，也禁不起這樣來回折騰，失憶前的自己完全沒有為冉竹星考慮過嗎？

“就要結課了。”冉竹星說，“剩下的只有論文，線上和導師聯系，不需要回學校。”她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就要到期，住不住已經沒有多大關系。

每個專業的情況不同，普遍情況下大四的課程還是比較少，大量時間花費在論文上，去不去學校，除了偶爾查查資料似乎無妨。

很合理，喬楚楚扪心自問真同居嗎，是失憶前的自己親口答應，如今毀約的話……她可以和冉竹星分開住，非要說起來好像和現在沒有什麽不同。

“今天和楚楚說這些太突兀。”冉竹星笑笑，拿出一副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感覺，“不着急，楚楚可以多考慮一段時間，我只是想着楚楚可以和我一塊住，我還可以一直陪着楚楚。”

去嗎？喬楚楚心裏砰砰直跳，有什麽答案就要呼之欲出。面對一退再退，為自己精心打算的冉竹星，要是回答個不，喬楚楚根本就不敢看冉竹星的眼睛。

“楚楚別有壓力。”冉竹星一副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感覺，“房子裝修好了，生活用品還沒有買，若是楚楚想好了，再說不遲。”

喬楚楚就要張開的嘴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平日裏的她是沒有什麽拖延症的，此刻卻恨不得一拖再拖當個縮起來的蝸牛。竹星又開口了，那她還是再想想吧。

晚飯時喬楚楚終于在餐桌上見到忙碌兩天不見人影的爸爸。“堆積了幾天的事情，”溫婷先行解釋，“你爸爸這兩天太忙了。”

“過段時間爸爸帶你們去旅游，好不好？”喬天桦提議。

那還是算了。喬楚楚默默地扒拉着飯粒，當着冉竹星的面十分難為情，她都不是小孩子了，爸爸怎麽還會認為少陪伴了她兩天就要補上一個條件。

“不用，我在家挺好。”喬楚楚說。冉竹星在旁安靜地聽。

“容玥去j市，幾天回來？”溫婷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也是難為這孩子到處跑。”過不了多久又要出國。

“沒說定時間。我也不知道畫展幾天結束。”

“你們這一個個的，”溫婷想起往日的情景頗為感慨，“小時候黏膩地恨不得在一張床上，如今長大就要各奔東西了。”

“竹星，別一直吃飯，夾點菜。”溫婷轉動桌子，喊了一聲，“最近是不是在寫論文，多補補身子。”

“對。”喬楚楚在旁贊同附和，寫論文改論文那都是一個能讓人抓狂掉頭發的事情，必須要好好補補，更何況昨天還親眼見到冉竹星寫論文的樣子。

“謝謝阿姨，楚楚。”冉竹星溫聲接下來自溫婷熱情的夾菜，一點都不挑剔，來者不拒，就那麽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等到喬楚楚意識到看了冉竹星那麽久，慌忙收回眼神。

飯後喬天桦照例沒在客廳裏待多久，一個電話打過來，再次進了書房。孫阿姨洗了一盤車厘子，溫婷端了一些過去，喬楚楚自告奮勇地上樓給冉竹星端了小半盤上去。

“咚咚”的敲門聲。

“請進。”冉竹星偏頭，見是喬楚楚過來，她的腳步都輕快不少，三兩步到跟前接過來，“楚楚，快坐。”

“還沒有改好嗎？”

“老師說明天早上八點前交。”冉竹星說，“我不放心，便準備重新看一遍再發過去。”

要是同一個專業，記憶停留在研一的喬楚楚可以說句，“我來幫你看看。”現在的她，只能愛莫能助了，後勤工作可以考慮一下。

“孫姨洗了一盤車厘子，我就借花獻佛端過來了。你要不休息會兒再寫？”

“好。”冉竹星欣然同意。

“這個很甜。你試試，我先下樓了。”

“等等。”冉竹星喊住她。

“還有什麽事嗎？”喬楚楚一回頭，嘴裏就被塞了一顆。喬楚楚下意識地含住，只見冉竹星滿臉笑容地問，“甜嗎？”

喬楚楚愣愣地點頭。

“再來一顆。”冉竹星又投喂了一顆。喬楚楚想要問的話都含在口中說不上來，她很想問，你不吃嗎？

緊接着下一顆就來了。三顆後喬楚楚用手背捂着嘴巴堅決不肯張口，咽下酸酸甜甜的果肉，喬楚楚奇道，“竹星，你不喜歡吃嗎？”

“楚楚下次還是吃完再給我端上來。”冉竹星從桌子上抽出紙巾，手一擡就要觸碰到喬楚楚的臉頰，這時她才回魂一般意識到自己嘴角肯定有汁液。

不等她伸手接過紙巾，冉竹星輕聲道，“楚楚別動，一下就好。”動作确實很快，快到喬楚楚只感覺到嘴角有個東西輕輕劃過，冉竹星就将紙巾扔進了垃圾桶。

“這個，留在這裏，我先下去了。”喬楚楚尴尬地摸了摸嘴角，仿佛上面還有汁液一樣。

“楚楚再一等下。”

這一次喬楚楚是半點沒停留，一口氣跑到門口駐足說，“我等會兒過來收盤子。”話音剛落冉竹星就聽到了慌亂的下樓聲。那聲音太清楚，被帶上的門都格擋不住。

“楚楚，”冉竹星無奈至極，面上更是無辜極了，她其實只是想問問楚楚有沒有多餘的稿紙。沒來得及問，那就算了。

紅豔豔的車厘子還在白瓷盤上擺着，這是喬楚楚最喜歡的水果。冉竹星不止一次地看見容玥買一盒子遞給喬楚楚，兩個人打打鬧鬧間吃完。

冉竹星咬了一口，入口甘美，卻并不全甜，甜中又帶着一絲青澀的味道，酸酸甜甜。

一口氣跑到樓下的喬楚楚徑直撞到溫婷身上。“這是怎麽了？有人追你？”

沒人追她。

喬楚楚摸了摸小心髒撲倒在沙發上，後知後覺地發現，所以，這是她親手端了一盤子車厘子好心好意地給冉竹星送上去，反倒是被她撩了是嗎？

咬了咬嘴唇，喬楚楚抱着抱枕卧在沙發上，冉竹星是在撩她嗎？

哪裏好像不對，撩人的不應該是自己嗎？她怎麽能這麽沒出息，就算看在多吃了幾年鹽的份上她也不能就這麽手無寸鐵之力地任竹星撩，這樣豈不是太沒有面子了。她可是姐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