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當我是妹子?

當我是妹子?

“啊?啊...來了。”

廚房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尴尬起來,杏香紅着臉,連忙起身。

肩膀被人扶住,耳畔傳來陶岩澄澈的聲音,“當心。”

杏香胡亂地嗯了一聲,跳着腳走到廚房門口。

“娘,你叫我?”

昏暗籠罩了村莊,院中人都不大看得清臉了。

陳家棟解下腰上的圍腰,幾步走到杏香身邊,遞給她,輕聲道:“杏香,我就先回去了。”

一下午的相處,幾人已然熟了很多。

杏香知道嫂子那話實在傷人,輕聲道歉:“家棟哥,你別在意,吃過飯再走吧?”

氣氛這樣尴尬了,陳家棟怎麽還會留下來吃飯。

他輕輕笑了笑,“不要緊,我就先走了。”

陳家棟轉過身,對劉秀娣林建國道:“叔叔,阿姨,我就先走了。”

“小夥子,吃了飯再走啊”劉秀娣留道。

但陳家棟笑了笑,就出院去了。

看着陳家棟走出院門口的背影,杏香心裏難受得很,嫂子的話傷害了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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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鳳可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對,徑直抱着睡着的兒子進屋去了。

陶岩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叔,嬸子,你們回來了?”

沒想到陶岩竟然回來了,劉秀娣想想剛剛玉鳳的話,也覺得很是對不住人。

“小陶回來了啊。”劉秀娣沉默片刻,“你嫂子就是那樣的,刀子嘴豆腐心,不會說話,別和她當真。”

陶岩沒有接話,笑道:“飯菜都做好了,快洗洗手吃飯吧。都累了一天了。”

晚飯,林忠實拿了白酒出來。若是無事,林家飯桌上很少出現酒,這酒代表了林家人的歉意。但是陶岩不喝酒。

“我腳疼得走不得路,這飯是陶岩哥和剛才那個家棟哥幫忙做的。”

飯桌上,杏香故意大聲講。

氣氛頓時有些尴尬,雪梅夾了一筷菜,這菜味道真的不錯。“是嗎?他是什麽人?以前沒見過呢。”

杏香看了一眼面無愧色的玉鳳,“他也是下鄉的知青,住在四叔家。”

林忠實對玉鳳不會做人也很頭疼,“今兒都是你嫂子不會說話,回頭杏香你好好跟人道個歉。”

玉鳳一聽就炸了。

“我不會說話?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林建國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吃不吃飯?不吃就回房去!”

陶岩悶頭吃飯,突然桌下有只手伸過來,拉住了他的衣裳。他低頭看了眼,笑了笑,那手又縮回去了。

吃過飯,一家人在廚房裏圍火而坐,入秋後有些冷了。

杏香正和家人說着今天林桂花的事,陶岩抱着一包東西從門口進來。他看了看杏香,自覺在林忠實身邊坐下。

“我回城順便在百貨公司給栓子買了雙鞋,不知道合不合腳。”陶岩從布包裏取出一雙白色回力運動鞋,越過火坑,遞給劉秀娣。

林家人從沒見過這樣的鞋,腳上穿的都是自己做的布鞋,像林建國林忠實,做活計的時候還舍不得穿着布鞋下地,都是穿自己用草搓成的草鞋。一年下來,草鞋都要穿爛上百雙,全拿來燒火。

劉秀娣愣怔地看着陶岩遞過來的雪白的回力童鞋,她有些不敢接。

“這...這怎麽好,這鞋子得花不少錢吧?”

陶岩笑了笑,“也不貴。我大致買的十二三歲孩子的尺碼,不知道栓子能不能穿。”

栓子在屋外聽到裏面陶岩哥說給他買了鞋,風一陣地跑進廚房,愣怔地看着陶岩手裏的雪白回力鞋,有些不敢相信這樣好看的鞋子是給他買的。

“正好栓子進來了,栓子,快過來試一下。”

陶岩買都買了,也不能退了,這心意只能收下。劉秀娣無意識地在衣縫上擦了擦手,“這怎麽好...”

玉鳳眼巴巴地盯着陶岩手裏的鞋,看了一眼懷裏的虎頭,“這鞋肯定小了,栓子腳大,哪裏能穿這麽小的鞋?這鞋我們虎頭穿差不多合腳...”

林家人誰都沒說話,這話說得實在太丢份了。

虎頭奶聲奶氣地道:“我也要鞋鞋。”

劉秀娣怕陶岩尴尬,連忙呵斥道:“你還小,穿什麽鞋?等你長大了再讓你娘給你做布鞋。”

陶岩又從包裏翻出一雙繡着虎頭的小布鞋,“虎頭的我也買了。”

這下林建國都坐不住了。

“小陶啊,太讓你破費怎麽能行?心意我們收下了,這鞋也不能退了,這樣,”他轉頭對劉秀娣道:“我們家還有兩張沒處用的布票吧?你拿給小陶吧,他城裏人有處用。”

布票對農村人更加珍貴,一年到頭只換得幾張,一家人的衣裳布料都靠它。

劉秀娣什麽都沒說,點頭道:“就這樣辦。”

陶岩連忙擺手,“不不,林叔,那布票我拿着用處不大,我們家不缺布,你們留着用。我住在你家,多受你們照顧,這鞋是我的心意。”

陶岩說着看了一眼杏香,她什麽話都沒說,正含笑看着他,橙紅的火光照在她臉龐上,杏色的外套襯得她分外溫柔。

玉鳳可不推辭,她一把接過陶岩手裏的鞋,好歹說了句感謝,脫下虎頭腳上自納的布鞋,将新鞋套在他腳上,“合腳合腳,好看好看”地誇個不停。

好說歹說,林家人終是收下了兩雙鞋。

夜深,林家人各自回屋。

杏香在廚房洗了腳,準備回房,夜色黑峻峻的,冷不丁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是我。”陶岩一把拉住差點被撞倒的杏香。

這聲音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杏香心猛地一動,壓低的聲音中仍能聽出歡喜,“陶岩哥?”

手被他抓住,接着手裏被塞進一物。

“我...我給你買了些布料,本想剛剛就拿出來,但又怕林叔他們不準你收。你拿着給自己做件衣裳吧。”

手上的布料摸上去十分膩滑,像是荷花口中說的的确良。

杏香心下一甜,接着又憂慮起來。

“這布料不讓我爹娘知道,我怎麽好拿來做衣裳,要是他們問我,我怎麽說?”杏香遲疑道。

陶岩沒想到這一層,頓時愣了。

這布料成了燙手山芋,但是杏香怎麽舍得拒絕。她倒不是舍不得什麽的确良,她舍不得的是陶岩的心意。

“而且...我娘要是問我你為什麽要送我布料,叫我怎麽說?”杏香說着害羞得不行,禁不住側過頭去。

陶岩啊了一聲,摸了摸頭,他想得有些簡單,“你就說是我送的啊,你每天拿窩窩頭給我,又叫我哥...”

陶岩話還沒說完,杏香倏地轉過頭來,盯住陶岩,“你是說是因為将我當妹子看才送我布料的?”

陶岩想了想,杏香說得好像沒錯,就點了點頭。

黑暗中,他沒看到杏香臉色倏然變得煞白。懷裏猝然被塞回什麽東西,杏香含着怒氣的聲音同時傳來:“那我不要你的臭東西!”

陶岩疑惑地啊了一聲,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杏香已經跳着腳繞過他轉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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