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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整個高三的班級都在頂層,本應該傳來各個班主任教誨的樓層,現在幾乎全被議論聲占滿了。
姜涞頂着各班出來看熱鬧的家長異樣的目光,一路往班裏跑去。
門口正聚集着各班來勸架的老師,有些認得她,忙勸道:“姜涞同學,你快勸勸家裏人吧!她們有矛盾也回家再吵嘛!”
跑了一路,她的大腦已經供血不足了,暈暈乎乎地被推到衆人前,仔細看了一眼才放下心。
還好,不是元今羽。
從聽到消息到趕來的這一路,她就隐約覺得這事兒會和元今羽有關,尤其在進校門之前,似乎一輛很像盧昀的車。
如果是女人,那所有的秘密都将會被衆人審判,她的前途也将會有另一種不可預知的風險。
不過冷靜下來後,她才笑自己的想法無知。
若真是對方,那現在她連這扇門恐怕都擠不進來。
當然,現在的情況也并不怎麽樂觀。
面前正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位女人,一位是姚櫻她媽,另一位卻是她從沒有見過的人。
“哎,正好!孩子回來了!你讓她自己說,我到底是不是她姨媽!還有你!究竟是不是她小姨媽!”
姜涞的腦子現在亂得像團漿糊,她被姚櫻她媽帶到了身前,卻很快又護到了身後。
“我和你們說,這個人她就是人販子!現在不是有很多新型的詐騙手段嗎?我前幾天有事,本來以為不能回來開家長會了,沒想到竟被她鑽了空子,來冒充學生的家長。今天幸好是我在,要不然,我外甥女以後說不定都被她拐走了!”
姚櫻她媽知道姜涞不方便說自己的情況,當然也提前問過老師不會有人來給她開家長會,所以才十分肯定,來和自己搶身份的人一定是個騙子。
“你才是假的呢!你說你是真的,你怎麽證明啊?我告訴你,我還有我外甥女上一次考試的卷子呢,你有什麽?拿的出來嗎?”
另一位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同樣不甘示弱,在姜涞還在思考前後關系時,從背包裏掏出來了一張她放在別墅卧室裏的試卷。
一瞬間,她理通了一切。
“那個,不好意思耽誤大家了,姨媽,這位是我的新姨媽,你還沒見過她,所以不認識。”
姚櫻她媽也不傻,聽到這裏很快就知道了這位不是人販子,也知道這是姜涞這孩子在找臺階。
她只能跟着對方的眼色,又繼續尴尬地演下去:“啊,是你啊,以前只在電話裏吵過架,見到面聲音還真不一樣了。”
“這事還是讓我親姨媽來吧,咱們...出去等吧。”
如果尴尬可以用來賣錢,姜涞确信,自己現在的身家一定可以超越整個長攀,等把它收購了,就把元今羽叫到身邊狠狠罵一頓。
可現在她不能,必須得忍受着大家懂得都懂的目光和同情的議論,再一次鞠躬道歉,把這位演員請到學校外。
“小姑娘,你确定裏面那人真是你的家長啊?我可是收了一大筆錢的,你看我什麽都沒做成,還是把錢還給你吧。”
給無數初高中生演過家長的“姨媽”,算是遭遇了事業路上的滑鐵盧,咬咬牙把手裏的錢都送了回去。
姜涞沒全收,又和人家道了聲謝。
關于自己是怎麽回到別墅的那段記憶,早已經不再清楚了,她只記得那天回到家後,第一次敲開了元今羽的房門,把一沓錢塞進女人手裏。
“以後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這句聽上去很像叛逆少女的口頭禪,已經被她在路上優化過很多次語氣了。
她一路都沒想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情。
是該氣從今往後,自己在同學眼中會有一個父母離異再婚的複雜家庭,還是該為未知的是非指責而擔憂。
想了很久,她發現這些都不是。
她當然對因為她被打斷的家長會心懷愧疚,但這裏是北城,她是在上高三,這種事頂多只會被當成一小段時間的話題,等幾個月後畢業時,全都會煙消雲散了。
反正在小城的時候,她要遭受的目光非議遠比現在多的多,對她而言,這些早已不重要了。
問來問去,她發現答案只有一條,她在為元今羽的關心而無措。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今天從校門口往樓上跑的時候,她一邊祈禱不要是她,可心底某個不知名的暗處,又在悄然湧現着一種念頭。
如果元今羽不是元今羽,她還是希望今天來的人會是她。
這種矛盾的念頭在那時稍縱即逝,等喧嚣結束後,卻又一次折返回來。
她希望的,是不在長攀、舞臺之下的元今羽。
可這本身就是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不能去埋怨對方,甚至連埋怨的理由都找不到。
難道是沒有事先和她商量,就自作主張幫她找臨時演員來演戲嗎?
但元今羽做事不是一向如此嗎,從來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意。
況且這還是為了她的事,她們是什麽關系,憑什麽要求女人為了她而改變。
想到這兒,她慢下了腳步。
什麽關系?
她現在一點都說不清。
這個問題再明顯不過了,在別墅裏,她應該是她不被說明的對手,在和長攀有關系的外人面前,她又應該是她從遠方而來的表妹。
到了陌生人這裏,就該是毫無瓜葛的陌路人。
應該,應該,應該,所有的這些都是應該。
可她突然很想去看看不應該的那條路,會什麽風景。
就像那晚在不應該停下的纜車上,她第一次看到了女人的脆弱。
她無法猜明元今羽的心意,更不敢去猜,所以把錢塞過去,就匆忙往房間去了。
可手腕卻又被一把反拽過,女人悠悠長長的尾音翹了點弧度:
“為什麽不能管?”
元今羽看她跑進學校後,本想在盧昀車裏多等一會兒的,但當時樂團突然有事,不得已才提前回來了。
在姜涞回來之前,她請的那位演員已經打來電話說明了情況,所以她早等在卧室門前,卻耐着性子聽了兩輪敲門聲才去開門。
她知道這事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收回錢一言不發。
從此盡量與女孩少有關系。
可看到她那副隐忍的表情,她還是變了主意。
牢牢地鉗住了那個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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