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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車轉過回別墅前的最後一個彎,元今羽被司機喚醒了。
“小姐,好像是一輛警車。”
臨近十二月,為了提早準備聖誕和元旦的演出,樂團這些天總在排練。
她已經有很多天沒回來過了,今晚回來是為了拿幾件衣服。
從車窗往前面一看,果然別墅前正停着一輛警車。
“要不然我送您...”
司機在長攀工作已有十餘年,對長攀的很多事心知肚明,一直謹記着元希曾經的囑咐,遇到這種情況,應當先将元今羽送去機場。
“不用了,你直接回家吧。”
元今羽明白他的用意,但今天只來了一輛警車,顯然不會是為長攀的事而來。
快走到大門前,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門板那側傳來,掌心一滑,手包落在了地上。
“喲!是元小姐啊,好久不見!”
大門在同一時刻開了,為首的兩位民警同志定了一瞬,年長一些的那位向她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謝警官。”
姜涞站在她們身後,可能是因為和元今羽之間隔了些距離,她總覺得女人的聲調和往常有些區別。
不等她分辨出原因,謝警官先解釋道來意:“是這樣,姜涞同學有一個朋友,誤以為她受到了家.暴,所以特意去找我們來查明一下情況。”
彎下腰撿東西的女人沒有接話,面無表情地起身點點頭,移到一旁讓開了路。
兩位民警同志已經出了門,姜涞掃了眼往裏面走的女人,再一次斷定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元今羽今天一定受到了什麽刺激。
已經走到石階下的謝警官忽然回過頭,“元小姐,上次的那個案件如果有了新的進展,可能會再請你去做一下例行詢問。”
女人已經走到了自己身旁,憑着餘光,姜涞算是清楚了她今晚異樣的原因——兩位民警同志突然出現在別墅。
元今羽之前的事,她還沒有了解到太多,像這類事件,更是會被別墅裏的阿姨們諱莫如深。
“好,有什麽情況可以直接聯系我,我會配合的。”
站在門前的姜涞,本打算出去送送她們,但女人卻轉過身先她一步探出身回道。
謝警官那邊來了通電話,和她們招招手便乘車離去了。
姜涞往後退了幾步,想趁女人關門之前先溜回卧室。
然而一股迅猛的寒風伴着關門聲砸在她身後,絆住了上樓的腳步。
“幫他辦事不妨直接一點,大可不必用這麽卑劣的手段。”
一貫的冷漠中摻了不少直白的怒意,姜涞不想和她吵,走回臺階下執拗地盯着在微顫的女人,拉起自己的袖口,露出那天被對方留下的痕跡。
“我沒有你想的那麽不堪,是因為這裏被看到了,我的朋友擔心我有事,才幫我去找謝警官。我不知道你受過什麽刺激,但請別把任何事都扯到他那裏。”
這些話在心裏憋了幾日,她本想找個機會和元今羽解釋清楚的。
那晚在她門口急着脫身,有很多話沒有經過思考,就變成了會有各種歧義的意思。
她所說的仇人,只想告訴元今羽,她們之間是該保持距離,可那也僅是因為她不想連累元今羽,和被沖動拿來當借口的姜賦沒有關系。
對于十八歲的姜涞而言,的确能夠做到比同齡人稍微成熟一點,但也僅有那一點而已。
年輕可能什麽都敢說,卻同樣會像長大後說錯話的深夜一樣難眠。
彼時她尚且不懂,在獨屬于兩個人的感情關系當中,不該用那種尖銳的惡意,去刺向對方的底線。
不止是她,從不近煙火的元今羽也同樣還不會去愛。
聽完她的解釋,女人微紅的雙眸間又掠過一寸漠然,“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建議?”
姜涞覺得自己大抵是和女人一樣瘋了,到了這種時候,她居然還在嘆服對方的那張臉。
傲氣懸蓋在恐懼與憤懑之上,精美的五官因此而覆了一層薄緋。
那雙被千萬人驚嘆的眼睛,公然将這些從未在外人面前流露過的情緒,絲毫不剩地呈給了姜涞。
她忽然很想去抱一抱這個和她一樣別扭的女人。
于是她走到對方身邊,從大衣袖口中,握住了那只冰涼的手。
“你不是想當我的家長嗎,我想要民主一點的不行嗎?”
她沒敢擡頭,輕晃着那幾根剛剛因為掐着掌心而缺血的指尖。
後來每當想起這件事,她都會對自作自受這個詞更贊同一分。
她本可以逃開的,在女人說那句話之前,在聽到那句話之後,都可以聽而不聞,繼續往上走。
可那一刻,她顧不了前程與過去,只想讓元今羽知道,世界上正有一個和她一樣孤獨的人,就站在對面。
如果現實可以有負負得正,那她們或許會像特制的消消樂那樣,一起從這些麻煩事中脫身。
可惜在她感覺元今羽将會要反握住她的手之前,大門被推開了。
“今羽!你怎麽樣!有沒有人來為難你!”
得到消息的夫妻倆很快就趕了回來,元希沖在前面,焦急地牽過女兒。
他們來得太突然,一定窺見了匆忙分開的兩人不自然的動作,姜涞猜測,她和元今羽一定會因這件事,在之後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被那兩位反複提點。
果然等第二天放學後,姜賦派人把她接到了車裏。
“姜涞,以前我沒想到,原來你這麽聰明。”
車內的暖風太足,和這句別有用意的話一同熏得她愈加不适,
男人沒有理會她的沉默,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的選擇是對的,想擊敗她那種人,的确得想點手段。”
他從那晚的記憶中轉回神,舍去了一個贊許的眼光:“以前我沒有告訴你,铎威出事和她脫不了幹系,既然現在她已經足夠信任你了,就別忘了盡早從她那裏找到真相。”
也許是源于大腦的自我保護意識,有些痛苦總會被空白取代。
姜涞記不清那晚自己做了什麽,只敢斷定,沒有答應過對方針對元今羽的要求。
但那時無力反抗的沉默,也許只會被當做是默認。
她盡量避開再與元今羽見面的機會,不願再被對方當做是有目的性的接近。
可僅到了周末,勉強維持的現狀卻又再次被女人完全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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