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了,又活了!
死了,又活了!
日月交替,星河流轉。
大晉此時正值初秋,夜至戌時,天邊就挂起了一鈎銀月,萬物漸漸朦胧了起來。
永都城,潇王府內,燭火搖曳,紅燈高挂,入眼可見的盡是一片豔紅。
今日乃潇王大喜的日子,為賀潇王迎娶新王妃過門,早在成婚三日前,當今陛下便命人在各個大街小巷挂滿了紅綢燈籠,邀萬民同賀。
只是本該這般喜慶的日子,婚房內卻有人在低泣。
扶溪意識回籠,聽到的就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的抽泣聲。
是誰…是誰在哭?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
扶溪疑惑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一個陌生男人的面孔。
且不止陌生還奇怪,這人怎麽穿着古人的衣服?
還有這奇怪的陳設,難不成他還沒死成,方郁那家夥又故技重施,聯合經紀人請了群衆演員來逗他開心?
就在他疑惑間,穿着古人衣服的男人開口了,“殿下你終于醒了?!”
扶溪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男人見他不答,又道:“殿下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扶溪托着沉重的身子坐起身來,揉了揉眉心,“別演了,方郁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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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眨着眼,眼角還挂着淚珠,演技都快比上他了,扶溪不勝其煩,搖了搖頭,扶着床沿站欲站下床自己去找,卻在雙腿落地的一剎那微微荒神。
怎麽回事,他怎麽…
男人見他神色不佳,趕忙迎過去扶了扶,“殿下怎麽了?可是頭又疼了?要不奴還是去請醫官吧?”
扶溪眉宇微皺,輕輕推開了男人,再次嘗試着走了兩步,眉頭皺得更深了。
卧病在床了半年之久,沒有人比他更懂那種想動不能動,連去趟廁所都需要人扶的無力感,尤其是到了病症後期,連說話都費力,怎麽可能會有這般輕盈的身體?
可心電儀器發出的刺耳聲扶溪此刻都還記憶猶新,他确實是死了沒錯,而且還在臨死前和大夥做了告別,方郁那家夥還說下輩子再和他當兄弟來着。
可如今又是什麽個情況?
腦中閃過某種可能,扶溪掃了眼屋內可取的東西,一步步走到了梳妝臺前,拿起鏡子看了眼。
是他沒錯啊,瓜子臉,高鼻梁,瑞鳳眼,笑起來是雙眼皮,不笑時單眼皮,想當年他就是靠着這張臉走紅的。
所以說真的是他沒死成,方郁又在作妖?
但這顯然也不是很說得通啊,畢竟方郁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讓一個将死之人起死回生。
“殿下…”
扶溪正疑惑着,便被一道聲音拉回思緒,聞聲,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男人,“你是誰,方郁在哪?”
“奴是若玉啊,不知道殿下問的方郁是誰。”許是聽他這般問,男人想到什麽,眼淚又開始掉了起來,“殿下你怎麽了?”
若玉…這名字聽着好熟悉。
扶溪眉宇微蹙,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那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潇王府啊。”若玉道:“今日本該是殿下和潇王大喜的日子,都怪奴沒有照顧好殿下,才讓殿下…”
潇王府?
扶溪眉宇微蹙,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喜服,再看了眼身旁的人。
若玉,潇王府…
想到什麽,扶溪一驚,“那我不會是前來給潇王沖喜的大梁五皇子扶溪吧?”
聽到他這般說,若玉神色緩和了不少,“對啊,殿下您想起來了啊?”
呵!同名同姓,背景相同,人物相同,合着他不是穿越了,而是穿到了方郁寫的小說中了嗎?而且還穿在一個将死的炮灰身上?
難怪長的一樣。
所以他這是什麽歐皇運氣?
死了,穿了,然後終究還是逃不過一死。
只是好巧不巧為什麽要穿在這人身上,難道是因為同名同姓嗎?早知道當初就不亂開玩笑說自己的名字符和五皇子這個人設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救命啊,他不怕死,但他怕疼,怕被砍頭啊!
見他久久不答,若玉又着急了起來,“殿下可是今日從馬車上摔下來傷到了腦子,奴這就去替您…”
只是還不等他說完,便聽到外間傳來了一聲通報:“參見王爺!”
說時遲那時快,若玉趕忙替扶溪蓋上了蓋頭,拉回了床邊,“殿下,快蓋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扶溪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聽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不時一道聲音響起,“愣着做什麽,還不替本王的新王妃看看。”
自稱本王,那此時發號施令的應當就是這座府邸的主人公,這部小說的男主角潇澤宴無疑了,扶溪心道。
老醫官聞言,趕忙上前行了行禮,“是,老臣這就去看。”
走至榻前時,老醫官道:“王妃,請。”
畢竟初來乍到,情況未明,扶溪只能伸出手任醫官診斷,心裏邊回想這劇情,邊盤算等下該如何應付。
原着中,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是個實打實不辨是非的戀愛腦,一心鐘情于渣渣,受渣渣蠱惑,自降身段下嫁到敵國給失明戰神也就是咱們的男主潇澤宴沖喜,表面上沖喜實則是想找機會幹掉男主替渣渣除去心腹大患,只可惜後來動了不該動的人,被男主五馬分屍了。
再來說下咱們的男主,皎皎君子鮮衣怒馬年少成名,乃大晉百姓眼中的不敗戰神,只可惜後來因為痛失雙親又雙目失明變成了人人敬而遠之的暴戾戰神。
而他貌似好像正巧穿在了男主最暴戾的時期,而且…
還尴尬的穿在同房花燭夜。
片刻後,潇澤宴道:“如何?”
醫官道:“回王爺,王妃只是受了些涼,并無大礙,待老臣開幾副藥給王妃調理調理即可。”
潇澤宴道:“既如此你們便都退下吧,這裏不需要人伺候了。”
此時一男人出聲道:“王爺…”
可話未說完便被一道冷如寒冰的聲音給打了回去,“沒聽見嗎,本王說退下!”
說話的是潇澤宴的貼身侍衛鏡辰,他本是擔心自家主子的安危,畢竟這大梁五皇子安的什麽心,就好比那司馬昭,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但聽到主子命令後,他還是托着劍躬身攏了攏手,“是,屬下告退。”
至始至終,扶溪都沒有講過一句話,他正想着等下怎麽應對便聽到不遠處的潇澤宴又開口了。
“怎麽?欺本王眼盲看不見?”他聲音明顯比方才又冷了些,語氣中還參雜了幾分不耐“還不退下!”
扶溪輕咳了一聲,“那什麽,你先下去。”
他敢保證,若玉再不下去,潇澤宴就不會只是說說而已了。
若玉擔憂的看了眼扶溪,“可是殿下…”
扶溪聲音冷了幾分。:“沒有可是,下去。”
若玉看了眼扶溪,最終起身走了出去。
随着門板合上,屋內霎時靜的連呼吸聲都能清晰入耳。
敵不動,我不動,扶溪秉承着言多必失的心态,靜等潇澤宴開口。
果然,片刻後潇澤宴道:“本王聽聞你是自薦下嫁到大晉給本王沖喜的?”
啊這…一來就問的這麽直白的嗎?
不過依他對原着的了解,好像确實是這樣的。
“啊,對,我…”扶溪只能硬着頭皮道:“我是自願的。”
潇澤宴道:“為何。”
“因為…”
扶溪剛開口說了兩個字便聽到潇澤宴又道“想好再說,若本王發現你說謊…”
“本王就立刻擰斷你的腦袋。”
那雙眸,分明看不見,卻讓人下意識想要避開。
扶溪縮了縮脖子,忍不住吐槽起來,這方郁都弄的什麽人設,怎麽一開口就要擰人腦袋?!
不過也是,畢竟受了刺激,又成了殘疾,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可問題是他又不是原主,該怎麽回答與他無關的問題?
但不回答腦袋可能會搬家,所以他只能…
“自是因為戀慕王爺。”對的沒錯,若他沒記錯,大晉和大梁開戰時,潇澤宴和五皇子是見過一面的,演戲嘛,沒有人比他更會了。
醞釀了一下情緒,扶溪緩緩道:“幽城一面,我對王爺一見傾心,自那以後日思夜想,廢寝忘食,聽聞王爺得了眼疾,我很是替王爺擔心,直到父王說晉帝打算尋找天皇渭貴之人替王爺沖喜…”
“我知曉王爺并非斷袖,也不奢望什麽,所做一切,只為求王爺的眼疾能好起來。”
管他信不信呢,先編了再說。
潇澤宴:“。。。。”
世上竟有臉皮如此之厚的人,這般情真意切,若不是大梁密探來報,他早已知曉一切,恐怕都要信以為真了。
一見傾心日思夜想是嗎?
潇澤宴冷笑,好啊,那他就陪他的新王妃好好玩玩!
雖如今确實身患眼疾不假,但因着常年處于黑暗的洞察力,他還是準确無誤的來到了大紅寝前,“如此說來…倒是本王誤會你了,只是本王雖聽聞大梁五皇子名動梁國,無人能敵,卻不知五皇子竟還有替人治病消災的奇能呢!”
額這…
扶溪咧了咧嘴,又開始了他的表演時刻,“我知曉王爺府內神醫衆多,也清楚所謂沖喜一說不過是坊間迷信之談,但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晉帝既鐵了心想羞辱王爺,不會輕易罷手,所以與其讓其他人…”
“倒不如…”他頓了頓,道:“至少我不會害王爺,我是真心戀慕王爺的。”
嘶~
好一番情真意切,好一個大梁五皇子,巧舌如簧鬼話連篇,看來來之前定是對他的事跡下過功課了,既問不出什麽潇澤宴也不再問了。
真心戀慕嗎?
潇澤宴冷笑,據大梁密探來報,這撒謊精一心癡醉于沈莫淮,估計只怕此番會自告奮勇不遠萬裏屈尊降貴前來大晉沖喜,也只是想替沈莫淮除了他這個宿敵,讨沈莫淮歡心。
想到密探來報時說的話,潇澤宴唇角微勾,常年混跡青樓流連酒色,卻一直為沈莫淮守身嗎?
那他倒要看看這個消息有幾分真。
“是嗎?如今本王不僅雙目失明,還身中數毒,已與廢人無異,就算如此…你也還喜歡本王嗎?”
這試探的意味這般明顯,扶溪自然聽得出,他不慌不忙道:“自是喜歡的,不管王爺變成何種模樣,我都會一直喜歡王爺。”
雖知道潇澤宴不會輕易信,但既然已經開了個頭,就要好好圓下去不是嗎。
片刻後,潇澤宴道:“那看來真的是本王誤會了,若需要的話,本王可以向你道歉。”
若需要?
他倒是需要啊,但問題是,他敢需要嗎?
為了頭上那顆腦袋能安然無恙,扶溪只得趕忙狗腿道:“不需要不需要,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潇澤宴道:“嗯,愛妃沒怪本王就好。”
愛妃?
覺得這個詞新穎的同時,扶溪不由得疑惑了起來,潇澤宴這是信了?
這就信了?
他這邊正疑惑呢,便聽到潇澤宴又道:“既如此,愛妃,咱們就早些就寝吧,畢竟……”
“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扶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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