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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在看見一樣跟自己很相似的東西時，總會不由自主的代入自己。

吳雪瑩現在就是這樣。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人生跟小秋挂上號。她甚至懷疑宋昱認識她很久了，不然，為什麽筆下的小秋，跟她這麽像？

從小到大的經歷類似，性格差不多，除了弟弟。

吳雪瑩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肆意發散的聯想，她之所以沒有弟弟，是因為計劃生育，她的父母都是遵紀守法的老實人，身上有的缺點，也都是普通人會有的。

比如重男輕女，比如女孩子讀書無用論，比如視女兒離婚為恥。

那如果，當年沒有計劃生育呢？

如果像手中的小秋一樣，初中或者在她更小的時候，父母給她生了個弟弟呢？

那她，會不會過的比現在還慘？

可笑的是，即使沒有弟弟，父母依舊堅持不讓吳雪瑩多讀書，在她想要多上點學的時候，輪番上陣勸她。

“在想什麽呢？”宋昱輕聲提醒，打斷了吳雪瑩的沉默。

吳雪瑩搖搖頭：“有點為小秋難過，沒什麽事，我們繼續吧。”

她想知道接下來，小秋和顏夕的未來，分別是什麽樣的發展。

總覺得，那會給她意想不到的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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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宋昱繼續說：“同一年，顏夕的父母也跟顏夕提出了停學出去打工的要求。”

吳雪瑩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認真的聽着。

“不像小秋母親那樣的委婉哄騙，顏母說的很直白：‘我跟你爸就這麽點能力，家裏的錢也就這麽多，供你讀完初中就已經很不錯了，再多沒有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反正爸媽以後也不用你養老。以後你就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吧，剩下的錢都是你弟弟的。’

顏夕問：‘家裏的房子呢？’

雖然是自建房，不值什麽錢，但顏夕就是要說。

‘那也是你弟弟的，沒你份。’顏母回答的毫不猶豫。”

吳雪瑩突然有些喘不上氣來：“對不起宋昱，我想喝口水。”

這樣不好，吳雪瑩知道，靈感這個東西不是說有就有的，她隔一會就停一下的行為，很有可能會對宋昱造成困擾。

她剛才是被顏母的話刺激到了。

吳雪瑩身邊也有很多種重男輕女的長輩，包括她的父母，如果有個弟弟，吳雪瑩覺得自己的下場可能跟小秋沒有多大差別。

可即使重男輕女，父母也不會像顏夕的母親這樣，毫不掩飾的告訴顏夕：父母不愛你，父母只愛你弟弟。

吳雪瑩聽着都覺得喘不上氣來，被親生母親如此對待的顏夕，該有多委屈？

吳雪瑩不敢去想。

喝了水之後，吳雪瑩的臉色好了很多，跟宋昱保證道：“我不會再喊停了。”

宋昱莞爾：“沒關系。劇情都印在我的腦子裏，之前已經寫過一遍了，這次只是換個更合适的角度切入，角色人設和主線發展都沒有變動，就算打斷了，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的。”

“好吧。”但是吳雪瑩還是在心裏暗暗決定，再不開口喊停了。

好不容易有了份工作，待遇還這麽好，還有宋昱……像他這麽好的老板已經不多了，她必須好好珍惜！

而且……

吳雪瑩用餘光偷瞄了宋昱一眼，她有一點私心。

吳雪瑩希望這份工作完成之前，能跟宋昱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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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夕被顏母最後一句話戳到了心窩，什麽都沒有說，轉身出去了。

顏夕并沒有表面看起來的堅強，父母毫不掩飾的偏心，對未來的迷茫和無助，全都壓在她的心上，沉甸甸的。

因為上學早，滿打滿算，剛中考完的顏夕只有十五歲。她雖然早熟，也知道人最應該自己愛自己，但還是會傷心。

第二天，顏夕收拾東西去了舅舅家。

舅舅高中畢業去當了幾年兵，早年受了傷，這輩子注定沒有後代了，退役後在鎮上開小賣部，是所有親戚裏學歷最高的。

顏夕跟舅舅約法三章，如果舅舅供她讀完大學，以後她給舅舅養老，明碼标價的養老：‘你可以随便提要求，不管多少，我都給。’

舅舅李魁驚訝的打量面前一臉稚氣，穿着廉價随意的顏夕，想不通眼前的小孩是哪來的底氣，跟他誇下那麽大的海口的。

但軍人出身的他很喜歡顏夕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他帶顏夕回家，勸姐姐讓顏夕繼續讀下去。

可惜顏母不但沒有同意，反而暴怒，擰着掃把将顏夕趕了出去，指着顏夕的鼻子罵：‘小小年紀不學好，學會給父母抹黑了！不要臉的東西，覺得你舅舅對你好，會幫你是吧？行！老娘成全你，從現在開始，你住你舅舅家去，別想靠近我家半米！’

顏夕的外婆比顏母還要重男輕女，顏夕不知道，她母親早就因為從小到大的不公平對待，恨慘了這個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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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今天就先寫到這裏吧，第一天開始寫，寫太多了你會手疼的。”宋昱站起來，給吳雪瑩倒了杯溫開水。

吳雪瑩放下筆，不好意思的接過來，捧在手裏：“謝謝。”

她看看桌面上沒寫完的手稿，又擡起頭看着宋昱，欲言又止。

宋昱溫柔的問：“好奇接下來的劇情？”

吳雪瑩點點頭，她現在跟讀者是一樣的心情，甚至因為書中人物的經歷跟她有點相似，而比讀者更加在乎後續發展。

她想知道，因為懂事而放棄學業，賺錢養家的小秋的未來是什麽樣的。

更想知道，即使傷心，依舊能夠冷靜的想辦法繼續學業的顏夕，在被顏母趕出去之後，會變成什麽樣。

這兩個小姑娘，不管是誰，都比吳雪瑩要強，顏夕就不說了，小秋跟她一樣辍學了，可小秋比她厲害的一點是，她辍學後馬上就開始工作了。

就算工資全都要上交，用來給弟弟上學，那也比她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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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昱說話的語氣很慢，淡淡地，溫柔的地，像是要講吳雪瑩內心最深處的聲音誘/哄出來一樣：“為什麽想知道呢？”

吳雪瑩愣了。

為什麽呢？

心底似乎有個答案在若隐若現，呼之欲出。

為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