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番外3、帝絕弦

番外3、帝絕弦

接下來,人間發生了什麽,飛蓬就沒有再插手了。

他感悟足夠多,亦不缺靈力,便時常打坐修行,因此錯過了修吾初步化為人形的時日。

好在子秋回到天魔衆,經常在炎波外圍修煉,偶爾會前往人間探訪。

這一日,他回到魔界,為飛蓬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老師、老師!”神子小心翼翼探出個頭,瞧見魔尊不在,才敢急急忙忙跑來。

飛蓬險些笑出聲。

子秋回到魔界,第一時間就被重樓察覺,現身強破了九天玄女對異能的封印。

然後,因為自己時常閉關,回天魔國後,常往炎波附近修煉的子秋就倒了黴。

誰讓重樓常常為自己護法,期間實在閑得沒事幹呢?他瞧見人,想到破解封印的劇痛下,子秋那堪稱優異的表現,突然起心将之拖過來訓練。

開始只是見獵心喜,但子秋天分不錯,性格又足夠堅毅,竟在高壓下勉力堅持。

重樓便漸漸着墨更多,像描繪一張白紙,将這少年從頑石雕琢成美玉。

在此期間,子秋受益良多,人也長高長大不少。

可挨了多少暴打,實在不必提,他幾乎恨不得躲着重樓走了。

“老師,修吾師兄化為人形啦!”此時此刻,奔過來的子秋幾乎是一蹦三尺高。

他俊朗的臉上,全是欣然快慰:“姐姐很高興,約我們七月初七去明庶門呢!您去嗎?”

“七月初七?”飛蓬若有所思,這不是乞巧節嘛。

這個日期聚會,怕是要确定什麽。他微微挑了挑眉,思忖間,揉了揉子秋的頭。

小孩子長高挺快,但還是沒超過自己。

“嗯,我會去。”飛蓬笑了笑,稍稍一頓,又道:“重樓也去。”

那一日,人間應該很熱鬧、很漂亮,正适合與重樓同游。

“哦。”子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飛快溜走了。

飛蓬這才回眸一笑:“看你把孩子吓得。”

“他已經不小了。”重樓不置可否,從神農雕像的肩膀背後走出。

他一躍而下,來到飛蓬面前:“你邀我去人間過七夕?”

“原來,你知道啊。”飛蓬啞然失笑。

他本以為,重樓不懂這個節日的意義。

“哼!”重樓抱臂,偏開了頭。

他聲音低沉,似乎無有情緒:“景天年年都帶妻子、妹妹,這一日出去玩。”

“……”飛蓬默了默:“所以,你才總是不當面去看他,還拿魔務纏身、神魔紛争當借口?”

他可記得很清楚,重樓帶南宮煌一行人來永安當時,說了些什麽。

“不然呢?”重樓倒是反問了一句。

景天嬌妻愛子在懷,妹妹乖乖巧巧陪伴,小日子過得美滋滋的。

他對飛蓬有意,若總出現在景天身邊,日久難免憾恨,豈非徒生怨怼?!

“……”飛蓬無言以對,寂靜許久,才咕哝了一聲:“可景天經常念叨你。”

自己的轉世,确确實實将重樓視為最信任的人。

否則,也不會在重樓震怒想殺徐長卿時,從後面沖上前阻止。

他明明知道,人魔殊途,重樓随手一擊,便可輕易置自己于死地。

說到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景天面對重樓,心中底氣十足,毫無畏懼。

“我知道。”重樓垂下眸子,淡淡道:“飛蓬,我可與他為友,但無人能代替你。”

對景天的幫助已然足夠,他也确實有意,令雙方保持一些距離。

這是克制,是親手戴上枷鎖,也是親手放他自由。

不過,現在揭露如果令飛蓬動容,倒也不無收獲。重樓想着,在溫暖席卷而來時,唇角輕輕上揚。

果不其然,飛蓬無聲一嘆,上前擁住了重樓。

他其實心知肚明,重樓未嘗沒有借題發揮之意,卻還是被磨得心腸極軟。

因為那些酸澀的過往,那些沉郁的心思,俱為真實。

于是,他們在七夕那天,渡過了一個完美的夜晚。

因為參與完明庶門的聚會之後,飛蓬心念一動,突然帶着重樓去了陳州。

稍稍遮掩了一下非同常人的異狀,重樓坐在角落的方桌旁,疑惑地看着飛蓬點完餐,含着笑意地走回來坐下,沉聲問道:“你來過這裏?”

“那倒沒有。”飛蓬小聲輕笑:“雲天青那個兒子,年輕時和同伴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

他唇角輕輕揚起,不再提起可能被重樓關注的景天游歷:“我曾問過,韓姑娘就推薦了幾處。我們今年來這裏,明年七夕去西域,據說絲綢之路也不錯。”

“你嘗嘗看。”飛蓬說着,随手揭開最近一壇酒的封泥,垂眸倒出了兩杯,将其中之一推到重樓面前。

重樓當即端起酒觞,将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眸色大亮:“很不錯。”

“噗!”然後,他就聽見了飛蓬的噴笑聲,非常不解地擡眸望去。

結果,重樓瞧見愛侶一臉惡作劇成功的神情,十分開朗,不禁緩緩挑眉:“嗯?”

“哈哈!”飛蓬笑彎了腰,連聲音都斷斷續續:“這是女兒紅,店家說…一般先喝的是…女方。”

重樓“哼”地輕嗤一聲,倒也沒當堂發作。他只将飛蓬面前的酒盞奪來,随意地晃了一晃,再次準備飽飲。

“喂喂,我還沒喝呢!”飛蓬這才急了,然他的出手正中重樓下懷。

重樓一把扣住飛蓬手臂,将一半酒水傾灑在自己喝過的那一盞中,再扣回掌間。

只一瞬間,他們的手臂便如成婚般纏在一起。恰如夫妻新婚,相互把酒觞抵于唇畔,滿飲交杯之酒。

“你!”這一回,輪到飛蓬臉紅了。

他瞪了似笑非笑的重樓一眼,搶在店內其他人發覺了看熱鬧之前,乖乖張開了嘴,将這仿若玩鬧卻蘊含真意的儀式,徹底禮成。

遠在明庶門,修吾恰好寫下最後一筆:“七月初七,佳期如夢,相守。”

“師姐。”他放下筆,走出門,在石板橋上,與剛送完好友回來的月清疏相逢。

月清疏背脊挺直,氣色正佳。眉宇間已完全沒了幾年前的稚氣,一派掌門風範。

可她的眼眉滿含笑意,上前握住了修吾的手:“別擔心。”

“嗯。”修吾鄭重地點了點頭。

飛蓬将軍和魔尊來赴宴時,特地帶來了一個消息,天帝即将出關。

月清疏和修吾并未商量,如今卻只是一個眼神,便明了對方一起面對的堅定。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瞬流逝。

這一日,遠在天際的九天玄女忙于神界庶務,正伏案處理政務,眉梢輕蹙。

忽然間,她驀然擡眸,又驚又喜地站了起來:“陛下。”

桌案之前,剛出關的伏羲神情漠然,只丢下一言便走:“召集長老,入春滋泉議事。”

“是。”果然,陛下很生氣啊,居然要在神界禁地開會,九天無聲嘆了口氣,匆忙召集了各位長老。

不多時,一衆神族長老匆匆而至:“參見陛下。”

伏羲冷着臉揮了揮袖子,擡頭看着春滋泉。此地靈氣比自己閉關前,稀薄太多。

“你們,誰給朕解釋一下。”伏羲的語氣冰冷極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幾位長老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唯獨九天玄女膽敢上前一步,她口舌伶俐,不偏不倚地把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

從魁予為神子們叛逃堕魔開始說,提起敖胥圖謀不軌,再講修吾恪盡職守阻止敖胥,最後說到修吾的共生者月清疏以五靈合成太初靈氣,幫助修吾蘇醒。

“嗯。”伏羲微微颔首。

他想了想,揮手将衆人帶到了照膽審判現場。

“陛下。”獬豸睜開了眼睛。

伏羲淡然道:“爾且稍待片刻。”

話音剛落,他打開了兩條通往人間的陣法。

少頃,春滋劍守修吾、明庶掌門月清疏與遠在苗疆的毒瘴泉守桑游、白茉晴,同時被吸了上來。

同樣的場合,他們并不陌生,立即行了大禮:“參見天帝。”

“參見陛下。”修吾亦是垂眸。

但他們剛剛跪下,就被伏羲一道勁風拉了起來:“不必,朕喚汝三人入神界,乃代人間旁觀審判。”

他轉過身,雙手稍稍一攏:“修吾,汝為春滋劍守,亦需旁觀前任泉守所行,引以為戒。”

敖胥飄蕩于春滋無人發覺的殘魂,飛快被凝聚了起來。

“獬豸,按律審判。”不等敖胥反應過來,心底惱怒的天帝已将殘魂抛出。

敖胥的靈體臉色灰白,半點都不意外獬豸給他的罪名。

藐視天帝,僭越權責,蓄意挑撥三族大戰,罰剝奪靈力、分裂神體、磨滅神識,直至魂飛魄散。

“九天。”伏羲冷冷瞧着敖胥在酷刑中慘叫,語氣越發冷淡。

九天玄女心知,天帝用這種語氣說話時,說明他氣急了,敢對着幹的從來只有女娲娘娘。

“在。”她垂下頭,恭恭敬敬上前。

伏羲的目光移向九天玄女:“敖胥僭越權責,派兵潛入魔界刺殺天魔衆,汝可知情?”

“知情。”九天玄女擡起了頭。

她并不畏懼,而是實話實說:“魁予管教不嚴,默許下屬私相授受、懷孕生子,使神族數量減損。後又為神子,率衆叛逃堕魔,确實危害神界。”

九天鄭重道:“故我默許了敖胥派兵越界刺殺。”也只是默許,不能拿到明面。

正受刑的敖胥神情微動,不自覺投來一瞥。

他想到當年照膽審判之事,不自覺地懷疑起,九天玄女是不是也後悔,自己小觑了魁予那罪神的膽量。

可九天玄女又道:“但在魁予阻止敖胥挑起大戰,不惜兵堵入口,與魔族開戰後,我已公開下令,命在外的兵将全部撤回。”

她嘆息一聲:“我還以神族首座名義承諾既往不咎,邀魁予回族,但她拒絕了。”

伏羲的臉色竟好了一些,若敖胥所行所為,九天玄女一無所知,他才會更不滿。

月清疏幾人的唇角不自覺動了動,但誰都沒開口為魁予開脫。

減員之事,站在神族立場上,的确關乎族群命脈,無有任何人情可講。

“飛蓬又做過些什麽?”伏羲招了招手,令九天玄女佩在腰間的照膽神劍飛回他掌中,将目光轉向了他們。

和飛蓬認識最早的桑游、白茉晴上前一步,把他們如何碰上飛蓬交代了個清楚。

月清疏和修吾稍加補充,完全沒有隐瞞飛蓬對他們的引導,對敖胥“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判斷。

月清疏更将那一日在天魔劍冢所聽所聞,神将飛蓬與魔尊重樓關于天規戒律的對話,都複述了出來。

她說話時,不禁看向了曾負責神族律法、被魔尊蓋了無能印象的前任刑律長老敖胥。

他正陷入沉思,連酷刑的疼痛都顧不上了。

但神族高層齊齊無言,連九天玄女都搖了搖頭:“我族數量稀少,在第一次出事,就不顧一切徹查到底、殺雞儆猴,我…”

她當着天帝的面,直言不諱道:“我們都做不到如此狠辣,确不如飛蓬多矣。”

伏羲淡然颔首:“本就有法可依,然爾等心慈手軟!”他創造神族不久,便發現了不能繁衍這個巨大缺陷,神族律法因此才确定此條天規。

沒想到,過了太多年,站在長老位置上的幾個神族,居然由于日子過得太穩,以致于心軟了,沒在第一例知法犯法的事情發生後,立即下狠手處置。

結果,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足足八位神子,也就前後失去十六個族人。

而與他們有袍澤之誼的新神族,則對他們和神子一并被打入天獄不滿,終在戰友身亡、神子在天獄即将死亡時,忍不住撺掇了同樣心懷不滿的魁予。

“天魔…”伏羲閉了閉眼,勉強止住派兵處置他們的想法。

雖然堕魔,但他們在魁予的率領下,不論心甘情願與否,也站對了大是大非,成功阻止三族大戰再次爆發,最終生靈塗炭。

“也罷。”天帝睜開眼睛,一手握着照膽神劍,另一手幻化出一本名冊。

他輕輕翻開書頁,第一頁便是一堆紅色的名字。

九天玄女定睛一看,瞧見的都是因各種原因,徹底脫離了神界的族人。

便如飛蓬、魁予、水碧與當年和魁予一同離開神界的諸多新神族兵将。

只不過,靈魂尚在的是深紅,死去的是淺紅。其中,又唯有飛蓬的名諱,是被一圈雷霆形狀包圍。

那是他下界前接受的天罰,不似其他人,盡是叛離。

伏羲看了一會兒,心念終于一動。

飛蓬和魁予的名字便由深變淺,緩緩化為虛無。其餘淺紅者,不論身在何地、是生是死,直接粉碎。

魔界,天魔國。

“噗通。”天魔衆們不論在哪裏,通通墜落于地面,不停咳嗽:“咳咳咳。”

他們痛得要命,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事實上也差不了多少,絲絲縷縷的特殊精氣,正從翻湧的靈魂深處逸散而出。這并不影響實力,只是疼痛難忍、頭昏腦漲。

可伴随着的,又有無法形容的自由,仿佛魂靈脫去了枷鎖。

大殿內,魁予走了出來,神色無言。

她也感受到了枷鎖的碎裂,那是造物烙印的消散,是天帝了斷因果的表現。

“你們沒事吧?”比起狼狽的族人們,魁予心知,自己要好受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轉世在人間的水碧,從此多病多災。

直到尋覓多世的溪風找過來,助她踏入修行之路,方擺脫磨滅造物烙印,造成的靈魂震蕩。

炎波泉,黎火殿。

飛蓬猛然擡眸,卻見重樓正站在自己身畔。

“天帝還真是大方。”他神情莫測,但明顯是松了口氣。

神界,照膽審判。

伏羲隔空取消了造物烙印,才收起神族名冊。

“禀陛下。”九天玄女開口:“魔尊在神庭陣後,曾來過神界。他不信我等中不會再有敖胥之輩,希望夕瑤能夠複生,再擔任春滋泉守之職。”

伏羲默了默,敖胥之舉有損魔界、人間,他又曾是神界負責制定天規戒律之人,天師門在人間也傳承多年,影響深遠。

若要道明神界絕地天通之後,并無插手他界之意,在此事之後,确實需要一個多方滿意的人選,去擔任地位敏感的春滋泉守。

“也罷。”接過九天玄女奉上的夕瑤神魂,伏羲緩緩将之聚攏。

夕瑤恢複意識的那一霎,還殘留在上一個難得清醒的瞬間。

那時,她尚在地脈,面對南宮煌一行人。

“……”此刻,夕瑤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總算清醒過來,行了個禮:“陛下。”

伏羲沉聲道:“汝可願戴罪立功,重任春滋泉守?”

并沒有多少求生欲,夕瑤正欲婉言拒絕。

伏羲像是早有預料,想到化去烙印時所見那一幕,眸光愈加淡漠:“飛蓬已在魔界,與重樓結為道侶,汝還要執迷不悟嗎?”

“什麽…”夕瑤怔在原地,半晌後,将頭低了下來:“謝陛下告知,夕瑤願意。”

作為神樹守護者,多年以來除卻私情,職責上從未出問題,她向來聰明能幹,自然能猜到這次複活,是誰的争取。

伏羲心中一嘆,将春滋鑰環賜給夕瑤:“不得離開神界。”

我要活得順遂,才能讓飛蓬安心。

唯一一次任性已經過去,夕瑤垂眸接過鑰環,在心中這般告誡自己:“是,陛下。”

“修吾。”伏羲将目光移向沉靜的修吾,有幾分看待作品的滿意:“汝為春滋劍守,同樣不得擅離神界。”

早就和月清疏商量過對策,修吾幹脆利落地應了下來:“是。”

倒是桑游、白茉晴有點焦心,下意識擔憂地看向月清疏。

讓他們意外的是,月清疏神色如常,仿佛再度分離并非近在眼前。

但不管這是不是作态,伏羲都更滿意了。

“月清疏。”他決定,給這對頗有分寸的鴛鴦一個機會。

月清疏出列行禮:“晚輩在。”

“除衛戍、泉守,春滋、照膽二泉朕皆設劍守。今夕瑤戴罪之身,需多加監管。”伏羲問她:“汝可願為春滋靈守,與劍守修吾共守春滋泉,無故不得離開神界?”

果然,天帝對有功之臣絕不吝啬。也完全不願給人間各派,留下話柄。

月清疏心中有數,躬身一禮:“晚輩願意。”

“好。”伏羲點了點頭,一指點在月清疏眉心。

她感受到奇異靈力包裹而來,眉心竅穴緩緩打開,那有一個标記在形成。

一道目光投射而來,是修吾。他的嘴角,忍不住欣然上揚。

月清疏帶着一點兒疑惑,看向了不遠處的鏡子。

然後,她瞧見了和修吾戰鬥時亮起的、如出一轍的春滋印跡。

這時,敖胥已經接近魂飛魄散,也就對這他定然看不慣的事情,發表不了感想。

伏羲反倒是好像想起了什麽,忽然偏頭暫停了刑罰。

他似乎有意考較衆神,當衆問了神族高層們一句話。

“如果,修吾沒能因飛蓬求情,活着離開魔界…”他這麽說道:“魔尊因炎波靈源被斷,出兵起戰,爾等可能解決這場致命危機?”

敖胥猛然精神了,還很難以置信:“陛下!”

“魔界也就一個魔尊而已!”他幾乎是聲嘶力竭:“整個神族難道贏不了?這明明是一雪前恥的機會啊!”

布置了這場劫難的敖胥,最大的自信就是天帝在神界,重樓絕對攻不破。

“閉嘴!”伏羲忍無可忍。

這也是,他為什麽做出那麽多讓步的原因:“神農尚在,女娲亦在複活恢複!”

“你以為,他們會眼睜睜看着,這麽好的機會溜走?”若非飛蓬力挽狂瀾勸住重樓,伏羲簡直不敢想,他會不會被神農、女娲借這個機會,直接聯手打上門。

他們彼時狀态不好,不代表大戰結束數千年後,還毫無改善。

但自己若閉關被打擾,輕則重傷,重則暴斃,敖胥可真是自己的好造物啊!

月清疏、桑游和白茉晴卻是心頭疑慮盡解,難怪傳言裏不近人情的天帝,這次這麽好說話。

敖胥目瞪口呆,總算明白自己險些坑害天帝,表情漸漸一言難盡,默默閉了嘴。

“……”九天玄女認真思忖了一下,若無春滋劍守修吾和五靈同修的月清疏,聯手打破敖胥神廷陣,魔界必然為了靈源為了生死存亡,在逆境爆發驚人戰力。

那時,唯一有可能阻止重樓的飛蓬,因輪回實力全失。對面,是恨神族長久、早有心一雪前恥,還戰亂頻繁、族人戰鬥經驗豐富的魔界。

九天玄女停止了想象,瞧了瞧天帝難看的臉色,決定為神族最後挽個尊:“禀陛下,您說過,春滋泉乃禁地,非泉守不得擅入。”

“敖胥監守自盜又無掣肘,我便從照膽神泉入手,和泉守獬豸聯手,以衛戍調動靈力。”她聲音很是溫潤,眸光卻如鐵劍霜刃,冷得發亮:“不惜一切代價,強行擊破神庭陣。”

事實上,敖胥作為春滋泉守,內設神廷陣,又以他自己當泉眼,确實是除春滋劍守修吾與曾和他共生的月清疏外,神界沒旁人能進去。

當時,九天玄女被擋在春滋泉外,瞧着春滋劍守與春滋泉守相互出招,是做好強攻準備的。

盡管,這強行擊破的代價,多半是照膽神泉毀壞,她半死不活,也好過神界既無戰争之義,又一敗塗地。

神界其他長老自然也知道,但神界等級森嚴、戒律古板,他們多守在自己崗位,沒能第一時間到場,更不會像九天那樣思慮周全。

伏羲莫名想到多年前,和神農的那場談話。

當時,蚩尤尚在,于一邊奉茶。

自己被神農笑了幾句,但對于“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是有所見地的。

他便也笑着道:“前有九天,現有飛蓬,于神族也夠了。”

現在,果然還是如此。伏羲緩緩笑了:“好。”

九天這麽說,就說明事發時,她是真在考慮怎麽處理的,這是九天的擔當。

只不過,修吾動作更快。

伏羲心中郁氣稍解,将目光掃向人間。

“軒轅。”他沉吟片刻,用特殊方法進行了傳召。

九天玄女眸色一動,本想出聲,又止住了。

少頃,伏羲一無所獲,再度面無表情。

很顯然,隐居人間的軒轅,被人族尊為人皇享受氣運,立場偏向人間,不願再回神族了。

“叛!徒!”敖胥掙紮着,吐出了一句話。

九天玄女毫不意外,淡然道:“陛下請息怒,軒轅本就是女娲娘娘直系。”

當年之所以讓他統帥人神聯軍,而非實力更強的飛蓬直接統軍,不就是女娲的意思嘛。

再後來,陛下想滅絕不敬神的人族,女娲娘娘為此與神界分道揚镳。

軒轅那邊也就漸漸失聯,直到陛下閉關不出,更是再無半點消息傳來。

“哼。”伏羲冷嗤一聲,目光轉回到照膽神劍之上。

軒轅雖是女娲直系,但自己一向對他不薄,不然也不會默許他成為人皇、得到香火。

如今,軒轅仗着女娲遺贈,蹤跡全無,自己确實不能拿他怎麽樣。

“既如此…”伏羲冷冷道:“這第一神将之位,就繼續空缺吧。”也不用想着,要不要召回軒轅、取代飛蓬了,他不配。

話音一落,伏羲揮手一揚,從照膽泉下的天罰之陣裏,取回了飛蓬下界前于此受刑被剝奪的靈力。

“啪。”伏羲把飛蓬的靈力拍回照膽神劍,再直接丢向了神魔之井。

飛蓬所作所為,看似淺顯明了,其實是動搖重樓趁機出兵的關鍵,可謂立下了大功。就算夕瑤複生,這功勞也抵消不了。

但他既已為魔尊伴侶,神界便不能欠任何人情。

“……”一衆神族長老沉默不語,不敢怒也不敢言。

矜矜業業做事那麽久了,居然是飛蓬這種脫離神界的叛逆性子,更得天帝伏羲欣賞。

天帝明知,神劍對飛蓬是錦上添花,對于他們乃至大多神族都是雪中送炭,也不願意賜下來,提升他們的戰鬥力,更好地為神界辦事。

他們當然不是不委屈,甚至還有點眼饞那把劍。但一想到飛蓬為了勸阻重樓,付出的代價,又不得不欽佩在心。

“謝陛下。”和飛蓬法力相近的九天玄女倒是不在意。

她将神劍留在身邊,更多是紀念,也是等天帝處置:“為我族解了後顧之憂。”可總算再不用考慮,怎麽去還剩下的人情了!

伏羲搖了搖頭:“都去吧。”

他重啓天罰,任由違抗三皇盟約的敖胥被一點點磨滅,身影在衆神面前隐去。

“月清疏、修吾。”長老們散去,唯獨九天玄女習慣性接手,為天帝查缺補漏:“人間百年,神界一瞬。汝二人可先回人間,待處理完因果,再以春滋劍回來。”

月清疏、修吾齊齊颔首:“是。”

“刑律尚在更新,還有一些時日便會公布。”九天玄女不放心地叮咛了一句:“可神子生子依舊會轉移靈力,莫要學東俱明嫣之流,為生子枉送性命。”

新上任的春滋劍守、靈守,這回臉色倒是通通一紅:“是,謝玄女提醒。”

“桑游、白茉晴。”在一邊忍笑看同伴臉紅的兩人,也被九天玄女點了名字:“汝二人肩負重任,當将罪神敖胥審判結果,通告人間。”

來自苗疆的夫妻倆拱拱手:“是,玄女放心。”

九天玄女送他們回了人間,這才回過頭:“夕瑤…你…”

“我知道。”夕瑤淺淺一笑:“我回神樹。”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願已了,飛蓬安康,夕瑤仍無悔。”

“唉。”九天玄女一嘆,亦遠去了。

遠在魔界黎火殿,飛蓬接過憑空落下的照膽神劍,瞧着彙入體內的靈氣,心情複雜。

“謝陛下。”他抱着劍,很小聲地嘆了口氣:“從此之後,飛蓬與神族兩清。”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投來一瞥,又移開了。

“恭喜。”重樓從背後環住飛蓬的腰肢:“我助你将這些靈力融合吧。”

飛蓬點點頭,回眸親了親重樓的眉心,放松地閉上了眼睛。

魔魂席卷而來,以靈魂交融的雙修之法,包裹住了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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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