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Act7

Act 7

作者沒頭沒尾的話，像是沉甸甸的石頭壓在林德心上，以至于林德當晚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甚至在睡夢中，都覺得自己被鬼壓床了一樣地呼吸困難。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的清晨，叮鈴鈴的鬧鐘響個不停，随後，一只手從沙發上伸出來，按掉鬧鈴。林德覺得自己的思維從一團膠水中浮起來，他掙紮地張開眼睛，清亮的陽光從穿過窗戶，落在毯子上，色調溫暖。

身子好沉，完全動不了。林德目光下移，看見一個黑色的腦袋趴在自己身上，那人身上裹了一層窗簾布，像是八爪魚一樣牢牢地纏在林德身上。見林德醒來，他也擡起頭，鮮血一樣豔紅的眸子倒影着林德的身影。

老實說，在魔王不吵不鬧不說話的時候，美得林德不敢正視他。

于是林德目光下移。

“魔魔魔魔魔魔……”某只像是觸了電一樣整個人從沙發上炸起來了。

“幹嘛？”魔王一臉不耐煩地盯着林德。

“……魔王大人。”林德終于把話說清楚了，他捂着鼻子——如果不這麽做的話，林德懷疑下一秒就會有可疑的紅色液體洶湧而出，“您，您這是……？”

肌膚相親這是要鬧哪般？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魔王大人完美的……嗯，你懂，但是這次是視覺觸覺一起上，沖擊力大到林德腦子裏一團混亂。

“哼，你終于醒了。”魔王大人一邊在臉上寫着居然敢讓吾等你該當何罪，另一邊用一種今天早上你吃了沒有的口氣對林德砸了一顆核彈下去，“……我們和好吧，林德。”

嘎？

林德懷疑自己幻聽了：“您，您說什麽？”

魔王的臉更黑了：“你敢質疑我的決定嗎？”

怎麽可能？林德臉抽抽，當機立斷彎腰下跪吻手背——他才不會說這個動作他已經妄想了很久了：“您的意志，是我前進的方向。魔王大人。”

魔王抿了抿嘴，嘴角微微有點上揚，但瞬間又板起臉：“但願時間能驗證你的忠誠，我的仆人……我的林德……”尾音轉低，消逝于很淺的嘆息之中。

緊接着，上一刻還威武帥氣讓人臣服的魔王大人，毫不猶豫地踹了林德一腳：“喂，既然是我的仆人了，就快給我更衣！”

……其實這只是魔王大人您還沒學會現代世界的衣服怎麽穿而已吧？

林德剛剛填滿胸前的熱血瞬間冷卻，變成無數玻璃心碎了一地。

……

林德叼着油條，一臉疲憊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前臺小姐對他露齒一笑，林德突然就瞥見了前臺小姐手上捧着的那本雜志。

“你也知道林彌嗎？”前臺小姐舉起雜志，其中一頁裏，金發青年穿着黃綠相間的印花T恤，頭戴藏青色的鴨舌帽，下面是一條深灰的牛仔褲，他的目光幹淨，笑容羞赧，第一眼便像是看見了綠意深深的春光。

真難為勇者把那麽醜的衣服穿得還像個人樣。

上面每一件衣服都标着價格，林德瞟見了他昨天見過的鴨舌帽上面的數字，那種疑似從地攤上撿來的貨色居然要賣一千多，這世界瘋了。

“知道的，這人最近挺出名的。” 林德默默地在心底補充，而且昨天這位還砸飛了他家的門板。

“超級帥吧！他最近好像還要拍一部電影呢，不知道是男一號還是男二號……”前臺小姐眼冒愛心，一個人幸福得自言自語，林德默默繞過，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拉開椅子。

“喵……”一只灰黑條紋皮毛的貓從椅子下鑽出來，一雙貓眼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林德，才慢條斯理地從走道離開。

“又是一只野貓。”林德對面的一個娃娃臉男人感慨，“最近公司就像是被野貓包圍了一樣，那些養貓人士真不負責……”

他優哉游哉地感慨了一句，然後端起桌子上的咖啡，一口而盡。

“我說，小莫你注意一下身體，老喝咖啡是透支壽命。”林德順口提醒了對方一句。

昵稱小莫的這位同事全名莫潋，外表看起來像是高中生，實際上卻是奔三的前輩了。據林德所知，莫潋天生基佬，喜歡八卦，性格死賤，人緣糟糕，但意外的和林德聊得來。

“還不是都怨你。” 莫潋一開口就是怨氣森森，“前天晚上BOSS召集有事加班，都快把你的電話打爆了，都沒人接，只好我一個苦逼兮兮的熬夜敲代碼……我一個人容易麽我……”

前天晚上……貌似他的手機還在魔王手上。

林德明智地轉開了這個話題：“……貌似前臺小姐又萌上了新的明星呢。”

“她？”莫潋挑了挑眉，“每次看見她，我都會覺得，怪不得我對女人喜歡不起來呢！”

林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莫潋突然想到了什麽，靠近林德，充滿惡意地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前臺小姐的新寵——就是那個叫做林彌的家夥啦，那厮是我的同類。”

“啊？”林德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說，他是個基佬。”

林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吐槽這句話。

這世界上賣腐的作者有很多，不缺林德家那一位，種馬的作者更多，林德家的那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雖然《龍翼戰記》裏并未說過勇者和某位姑娘滾過床單，但愛慕勇者的花瓶女主大概可以繞地球三十三圈，甚至包括創世紀的五龍之一焰火鳳龍艾莉克希娅。

——林德實在不覺得莫潋這句話有任何的說服力，莫潋大概又在發揮他死賤死賤的想象力了。

莫潋猜到了林德的想法，解釋說：“我和你說過啦，我們這種人都有雷達的，看見就能知道是不是同類，我認識的圈子裏，都覺得他是呢……”

林德白了他一眼：“你那是自己是GAY就覺得天下所有男人都是GAY，就和心中有佛，看萬物都是佛一個道理啦。”

莫潋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過了幾分鐘，莫潋突然又轉回來身來：“不對诶……你不是天天看我，都覺得我像賤|人嗎……那麽，同理可證，也就是說……”

林德膝蓋上中了一箭。

他面對莫潋期待的眼光，嘴角抽抽：“我去趟洗手間。”

……

“嘩啦啦啦……”林德用冷水好好地洗了洗臉，把水擦幹。等會兒他還要想個借口，到樓下麥當勞去找坐在那裏看gg的魔王——把魔王一個人放得太久，天知道才會有什麽恐怖的後果。

不過，現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想到早上的忠誠宣誓，林德嘴角就忍不住上勾，怎麽也壓不下去。他深吸一口氣，對鏡子露出了閃亮的微笑——今天也要努力生活賺錢養魔王！

一個尖細的女生突然鑽進了林德的耳朵，語氣畢恭畢敬：“林德·撒穆爾大人，女巫薇薇安向您問好……”

什麽！

林德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随即他發現自己被二十多只貓包圍了，種類不同，或蹲或站，全部虎視眈眈地盯着林德。在貓咪的中間，仿佛衆星拱月一般坐着一個姜黃色毛茸茸的球……也許，有可能，那是一只貓？

絨球上裂開一個小口子：“喵嗚？”

女巫，貓，喵嗚。

林德想起了這位是誰了。就好像勇者身邊一定會有花瓶一號，花瓶二號……花瓶N號一樣，魔王身邊也有小弟一號，小弟二號……小弟N號。在這N個小弟中間，有着四位佼佼者——比如罪孽之瞳林德撒穆爾，吸血鬼王德拉庫拉，魅魔默菲斯托菲裏斯，還有能夠變成貓的厄之女巫薇薇安。

薇薇安在原着裏是一個實力相當不錯的反派，故事前期，擁有詛咒能力的薇薇安把沒升過級的勇者打得到處逃竄，整個書評區怨聲載道。估計作者也覺得過于虐主了，于是這位小貓咪薇薇安被焰火鳳龍艾莉克希娅的一個噴嚏……哦不，一個龍息噴成了灰灰。

“難道你就是……”林德臉色大變，“厄之女巫肥肥安？”

“你才肥肥呢！你們全家都是肥肥喵嗚！喊我薇薇安！”可疑的球狀物體瞬間怒了，她往地面上一滾，化作一個有着亂糟糟淺黃卷發，雀斑臉的小女孩，她帶着髒兮兮的女巫帽，手持水晶球，面色不善地盯着林德——因為她臉上的肉太多了，林德不确定他真的看到了對方的眼睛。

“陛下在哪裏呢喵嗚？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陛下彙報。”

看起來，薇薇安還不知道林德撒穆爾背叛魔王的事情。林德想了想：“魔王大人就在不遠處……我能知道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喵嗚。”薇薇安想了想，戒備地瞅了一眼林德，“本女巫已經統治了全城的貓，并且發現了勇者——我現在讓部下們時時刻刻監視着勇者，只要陛下的命令，我會讓十幾只貓咪對勇者發出必殺攻擊！”

十幾只貓咪對勇者發出必殺攻擊……

林德覺得他想象力略有不足——賣萌攻擊嗎？

“對了喵嗚！”厄之女巫想了想，一拍手，“如果你覺得不放心的話，也可以讓你的部下來參與圍剿。”

“免了，我還沒有部下。”林德嘴角抽抽，拒絕了薇薇安的意見。

“什麽！”薇薇安大吃一驚，語氣一下子就變成了鄙視，以及隐約的優越感，“林德你居然還沒有統治全人類！簡直弱爆了有沒有啊喵嗚！”

統治全人類……真不好意思他沒做到這一點為魔王大人丢臉了。

林德表情沒繃住，裂了。

“哼！林德你太為陛下丢臉了。”薇薇安怒氣沖沖地總結，“不過沒有關系，人類遲早是會落入我們的手中的，現在我已經統治了貓，然後我們可以利用貓來打響一場人和貓的種族大戰，最後達到貓統治人，我們統治貓的金字塔權利體系……簡直完美有木有喵嗚！”

林德只覺得胃疼。

實際上，這個統治的金字塔體系在《龍翼戰記》中有所體現，魔族奴役人類，效忠魔王……但為什麽一旦把魔族替換成貓，瞬間一下子從史詩一般的滄桑沉重感變成了搞笑劇呢，為什麽呢，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薇薇安還在陶醉于自己完美的計劃，這時候，林德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林德的叔叔林北年：“喂，叔叔，怎麽了？”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裏透出急迫：“你見到芸芸了嗎？”

林芸芸是林北年的獨生女，今年十一歲，剛上小學五年級，在林德的記憶中，是一個惹是生非的熊孩子。林德愣了一下：“芸芸小公主怎麽了？”

“她好像離家出走了。”林北年苦笑一聲，“都怪我平時太慣着她了，才讓她這麽任性……看起來她沒有到你那邊……唉……”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林德頓了一下，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她有沒有帶什麽标志性的東西出去？比如衣服什麽的……”

“大概是白色連衣裙……哦，對了，芸芸前幾天還撿了一只黃色的肥貓，特別肥，似乎叫做薇薇安什麽的，不知道這算不算标志性的東西……”

林德默默地挂了手機。

薇薇安已經變回了貓身，被五六只野貓聯合擡着往門口走。林德一把扯着她的尾巴拎起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肥肥安你對芸芸做了什麽？”

薇薇安眼淚和鼻涕齊飛：“喵嗚，這不關我的事啊……還有，是薇薇安不是肥肥安啦！薇薇安啦薇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