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Act8

Act 8

“沒了？”林德不甘心地又确認了一回。直到小巫女惱羞成怒地試圖畫圈圈詛咒他，林德才無奈地揉揉額角，放棄了追問。

林芸芸離家出走，目的不明，目标是林德辦公室。本來目标一致的事情——林芸芸要找林德，薇薇安也要找林德——結果，某只肥貓只顧着召集部下，一轉眼，林芸芸不見了。

“她到底可能去哪裏了？”林德喃喃自語，“而且……離家出走，找我？”

林德深深地郁悶了。就和所有親生的娃都會覺得寄養的娃搶走了父母關愛一樣，他和林芸芸也很難和關系好沾邊——不過這只能算是林芸芸單方面的冷戰，從三百六十個角度來看，林德都不好意思和一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小姑娘計較。

但現在林德已經搬出叔叔家兩年半了，和林芸芸的聯系也越發少了。林德實在是想不出林芸芸有什麽事情，需要如此大動幹戈地來找自己——算了，等找到了就明白了。

“好啦。”林德擰了擰薇薇安的尾巴——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在這個球狀體上凹凸的地方，“我帶你去見魔王大人，然後一起去找芸芸。”

“陛下……”薇薇安吸了吸鼻子，擠出兩滴眼淚“……我一定要讓陛下懲罰你對我的失禮，喵嗚！”

喂喂，他都聽到了。

……

……哈哈哈，林芸芸失蹤了算什麽？

魔王失蹤了才是最大的問題啊！

雖然林德遇到真正的魔王只有幾天，但掰着手指算，這已經是魔王的第三次失蹤了——從這種角度來看，林德似乎不需要太過擔憂……

但淡定這種事情怎麽可能輕易做到啊！

那個人可是魔王啊！魔王啊！

林德挖地三尺地把樓下麥當勞翻了一邊又一邊，終于不甘心地承認，大概，也許，說不定，魔王是真的被他弄丢了，而不是突然像是鬼魅一樣地跳出來吓他一跳。

林德突然就覺得委屈地說不出話來。

薇薇安還在一旁不計餘力地打擊他：“喵嗚！你開什麽玩笑啊林德，任何人都可能弄丢魔王，只有你不可能啦，你可是魔王的左眼！”

“閉嘴。”林德兇惡地搓了薇薇安一把，薇薇安嘤嘤一聲，低聲嘀咕着什麽。

實際上，沒有任何規定，魔王一定要待在他身邊的。甚至，林德沒有任何權利去限定魔王的行為，但魔王大人确實是……在很大程度上都遵循了林德的安排。

可這種遵循的背後，掌握主動權的永遠都是魔王大人。對于一條掌握這滅世能力的巨龍而言，面臨危險的是這個世界，而不是他……魔王并不需要林德，這是林德這幾天來一直避免思考的事情……

林德痛苦地扯了扯頭發——他到底在想什麽？

“喵嗚，你不會在頹廢吧，林德？”

薇薇安誇張的語氣，像是見到了世界末日。林德懶得理會這句顯而易見的廢話，拎起肥貓，猛搓——手感軟趴趴的，甚至感覺不到骨頭的存在。

“零的尼早石（林德你找死）……”薇薇安憤怒地亮出了自己的爪子，林德首次發現，這家夥身上原來有硬的東西。他一個不小心，就讓對方的爪子勾住了領口的口袋，布料裂開，從裏面掉出一張雪白的名片。

名片嶄新，隐約還帶着墨香。

林德的手頓了一下，撿起名片，掏出手機。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行為算是什麽，但他像是捧着最後的希望，撥打了上面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撥通了：“你好，我是林彌。”

林德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聲音幹澀：“……彌賽亞，是我，林德。”

勇者似乎也沒有想到，林德會這麽快打電話過來，聲音微微頓了一下：“魔王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你還好吧，一切平安？”

勇者你不要這麽料事如神啊喂！

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勇者的聲音，林德也莫名地安心了。有些人就是有這樣奇妙的力量，即便是距離千裏之外，依然能讓人無責任的相信，對方一定能解決自己的所有問題。

林德的聲音穩下來：“我找不到魔王大人了。”

“你不需要擔心他的安危。除了我，沒有任何人能對他造成威脅……”勇者似乎微微有些走神，随即又安慰林德，“你也不用擔心他會迷路，也許只是遇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被暫時的吸引了注意力而已……他不會迷路，一定會回來的……”

林德覺得除了囧，沒有任何字眼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但勇者似乎誤解了林德的沉默，他莊重地對林德承諾：“我保證，他一定會回來的。”

……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明明在原着中，林德撒穆爾才是魔王大人的貼心小棉襖！明明讀者林德熟悉魔王熟悉到背下了對方的每一句臺詞，但勇者字裏行間對魔王的篤定和熟悉感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裏真的是敵人才是最了解你的那種奸情嗎！

林德對此感到憤憤不平。

“你還好嗎，林德？”勇者還在擔憂。

林德清了清嗓子，決定避開這個話題：“……可問題是，我堂妹也失蹤了——在找我的途上。”

對面猛地沉默下來。

“……我現在手上毫無線索，也不知道芸芸可能在哪裏。我需要你的幫助，彌賽亞。”

不知道林德那一句話打動了勇者，勇者立刻回複：“我這就過來。地址？”

林德報出長長的一串地名，電話便挂斷了。

“……你瘋了嗎，林德！居然會去找勇者來幫忙，你這個叛徒！”薇薇安憤怒地跳起來——姑且将其稱之為跳起來吧，雖然林德更願意視為某個姜黃色的絨球只在微微顫抖了一瞬，“勇者和陛下可是不死不休的關系啊……”

“但是他們現在已經和好了。”

要知道，《龍翼戰記》裏的主角——勇者彌賽亞可不是網文中常見的永不抛棄吊絲心态猥瑣男，而是一枚碩大的，光芒閃瞎人眼的貨真價實的瑪利亞聖母。

勇者從不騙人。

但薇薇安的表情就像是吞了一只老鼠：“你在做夢嗎？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彌賽亞可是創始五龍之光明之龍的轉世啊……”

據《龍翼戰記》的背景交代，光明之龍是暗翼巨龍的死對頭，兩條龍的争鬥貫穿了整個世界歷史。總而言之，兩股勢力争鬥所流淌下來的鮮血，數目幾乎達到了那個世界一半的非正常死亡。

但林德不覺得這種仇恨有延續的必要。

“我只是拜托勇者過來找芸芸而已，他很擅長追蹤魔法。”

“喵嗚！就算是要找芸芸，為什麽不去拜托陛下，陛下才是魔法的起源，元素的主宰！光明之龍的魔法水平和陛下一比，就是渣渣！喵嗚嗚嗚！”

可是魔王大人不見了。

一想到這一點，林德就覺得自己的內心在淌血。

“……為什麽要去找陛下的對頭呢！你明明是陛下的左眼，是可以時時刻刻感受到陛下的存在的。”

林德忍不住挑了挑眉：“肥肥安你說什麽？”

“薇薇安！”薇薇安下意識地反駁，她突然像是受到了驚吓一樣往後滾了一點，聲音也低了八度，“你和陛下之間相互之間是有感應的啦，所以，只要找到你，就等于找到了陛下……”

“怎麽感應？”

林德挑了挑眉，心髒噗通噗通地跳，他隐隐有點明白，為什麽勇者會篤定魔王大人不會迷路了。如果說這種感應确實存在的話，林德目前缺少的，只有方法。

薇薇安咽了一口唾沫，似乎這個時候的林德讓她發自內心的恐懼：“我只知道和左眼有關……別，別問我，我什麽也不知道……喵嗚……嗚……”

林德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眼睛，在美瞳的掩蓋下，他的左眼應該是和魔王大人一樣的鮮紅，那麽，到底怎麽樣，才能啓動它呢？

……

【吸血鬼一族的戰鬥力并不強，在黑暗天幕的掩蓋下，它們是最強的兵種。但于彌賽亞的威脅，甚至還比不上突然而來的地震。

因為吸血鬼王德拉庫拉并不在這裏。

倒立的螺旋之塔在這場強烈的地震中塌陷了。作為一個堅持萬年之久的建築，它無愧于古代賢之民的遺跡的名聲。彌賽亞撐開守護天使之環，略微狼狽地落到了最下層，幾乎是頃刻，彌賽亞立刻覺得自己的白色之炎受到了巨大的壓制，實力驟降。

這和在魔王宮殿所受到的壓制是同一種類型。

即便是世界起源之地，依然受到了魔王利未安森的污染。

彌賽亞嘆了口氣，這場戰役，也許勝算并不存在。但有時候，戰鬥并不是只估算勝率的工作。

彌賽亞突然就想到了林德對他說的那番意味不明的話，随即又覺得自己愚蠢——他怎能對敵人抱有期待呢，更何況是林德撒穆爾。

殘忍，邪惡，黑暗，虛無缥缈。

林德撒穆爾是一個迷。

——摘自《龍翼戰記第888章決戰前夕》】

莫名其妙的，林德突然就想起了這樣的描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那幾個名詞，是多麽深刻地概括了林德撒穆爾的特點。

所有把他和撒穆爾混為一談的家夥都應該進行眼部手術。

這已經不是眼花的範疇了吧！

之前，林德還蹲在麥當勞的門口苦苦思索如何感應魔王。這時，他眼前突然一黑，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身處于一個昏暗的空間，而在他身前不遠處，站着一位身穿黑袍，面容蒼白的年輕人。那人和林德有着相同的面孔，唯有左眼顏色血紅欲滴。

他沉默地看着林德，眼睛裏沒有任何屬于人的情感。

林德試探地開口：“林德撒穆爾？”

對方冷冰冰地注視着他，最後裂開一個嘲諷的笑容：“你還是沒有任何長進，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