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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還是那只橘貓。
早在一個月前,小何在附近替它找到了合适的新主人,新主人很負責任,将它照料得極好。現如今,它已不是從前那只瘦巴巴的小奶貓了,漸漸變成圓圓滾滾的一大只。
這麽一大只猛然間沖進來,殺傷力還是有的。一下子,把片場攪得一團亂一團糟。
所有人都有些驚呆。
不過,驚呆不是因為搗亂的貓,而是因為被片場衆多設備團團圍在中央的洛燃與桑彩。
一時間,在場除了編劇導演,所有人心裏都在懷疑此時此刻貓撞掉花瓶、洛燃保護桑彩、桑彩關心洛燃……通通是劇本裏事先拟好的情節。
他們這,大約是在演戲。
如果不是演戲,那麽,以這倆人惡劣至極的交情,意外發生,洛燃怎麽會保護桑彩?應該直接把桑彩推出去才對。桑彩發現洛燃受傷,怎麽會急急忙忙關心?明明該毫不遮掩地當場笑出聲來。
桑彩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到了這會兒,她整個人還是懵的。看見洛燃被砸,不經思考,行動比大腦更快一步,下意識地就繞過去抓起了他受傷的手。
不幸中的萬幸,剛才那只花瓶只是從洛桡的虎口斜斜地擦過去,沒有一整個砸中他。此時,他虎口微微泛着紅,沒破,也沒流血。
桑彩低頭擰眉仔仔細細觀察洛燃的手好半天,确定了沒什麽事,很明顯松口氣。
緊接着,她驀地意識到什麽,一頓,緩緩擡眸——
洛燃雙眼皮褶皺淺淡,眼睫下壓,正用他那雙過分好看的雙眸一眨不眨凝視着她。眼神怔怔。
四目相對,桑彩有一瞬間靜止,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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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什麽?
一瞬過後,她倏地松開了洛燃的手,反應很誇張地後退一步,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這時候她才發現,片場是安靜的,一片安靜。
所有人視線聚焦在他們身上,一錯不錯,密切關注着他們倆。
桑彩:“……”
她別開眼,視線飛快上下虛晃了下,不動聲色轉身側對洛燃。開口,聲調降下八度,“謝謝你。”
語氣客套,疏離。
道謝過後,桑彩自己又是一愣。
她為什麽要道謝來着?
因為洛燃剛剛保護了她。
剛才貓沖過來,洛燃反應迅速,動作熟練,立馬扯着她手腕把她拽到了他的身後。
——一如從前。
桑彩心下微微詫異。
沒想到,洛燃會記得她害怕貓這種小事情?
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一點,她眼睫微動,忍不住又瞥了眼洛燃。
洛燃站在原地,沒動。眼睛看着她,雙臂在身體兩側自然垂落,袖口潔淨平整。
過了這麽片刻功夫,他受傷那只手更紅了,在陽光下異常明顯。然而他像是感覺不到,像是根本不疼,手就那麽無所謂地随意放着,人有點心神不屬。
桑彩遲疑片刻,返回去,停在他面前,唇動了動,“你——”
她故作冷淡擡胳膊虛指了下他的手,“還好嗎?”
其實根本不用問還好不好。
距離再次拉近,桑彩很清晰地看見,洛燃的手分明微微腫起來了。
以及,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隐約嗅到了煙草味。從洛燃身上。
洛燃看都沒看一眼那處紅腫,對自己很不上心。聞言,語氣淡淡回道:“沒事。”
桑彩:“啊……”
既然如此,桑彩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她點點頭,無意識模仿起他無所謂的語氣:“沒事就行。”
洛燃頂着那塊觸目的紅腫,平靜道:“嗯。”
對話至此結束。
兩人不尴不尬站在一起,很有默契地各自別開視線,不再往對方的身上看。
圍觀衆人漸漸地回過神,有序地處理現場。
暫時拍不了了,洛桡讓他們先休息休息。
說話時,眼神意味不明地打量他們好半天。
洛燃表情平淡地任人打量,桑彩裝糊塗,裝沒看見。
離開片場,像往常一樣,二人沉默不語背對着彼此走向相反的兩個方向。
桑彩前腳剛進休息間,剛坐下,立刻,關好的門被推開,門口同時有兩個人擠進來。
小何與陳止。
倆人擠進門後,還有第三個人。是沈瑜。
比起小何陳止,沈瑜要淡定許多,步伐平穩。但和小何陳止一樣,他也是從一進門就盯着桑彩看。
——三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睛。
還是陳止率先發問:“彩彩姐,剛才怎麽回事啊,啊?”
桑彩靠在椅子上,手指刷刷刷,假裝認真玩手機,“啊?”
陳止剛要補充,小何沒頭沒腦插了句:“彩彩,你是不是怕貓啊?”
不等桑彩回答怕或不怕,陳止擰着眉頭失望地瞅了小何一眼,心說這問得什麽玩意兒。繼續自己的話題,“彩彩姐,你跟洛老師到底怎麽回事?”
今天桑彩的表現有點颠覆衆人的世界觀。
洛燃受傷那一瞬間,桑彩是真緊張。說不關心不在意是假的,反應快到不可思議。
當然,貓沖過來的時候,洛燃反應也同樣快。
兩人今天的行為就像潛意識,就像條件反射,就像做過無數遍。
對比起平時互不搭理的相處模式……反差極大。
休息間裏,三個人盯着桑彩等待桑彩回答。
桑彩心不在焉地把手機上所有軟件挨個打開一遍,然後挨個關閉。
手上做着這種無聊無意義的事情,她臉上卻是一副認真專注的神情。手指一動一動,像在處理什麽重要事情似的。
桑彩安靜時間過久。
陳止忍不住催促:“彩彩姐?”
“啊。”桑彩假裝才回過神,抽出一只手,理了下并不亂的鬓發。
“什麽怎麽回事。”她若無其事往後靠了靠:“人家因為幫我受傷了,我問一下不是應該的麽。”
沒過關。
陳止追問:“那為什麽洛老師幫你啊彩彩姐?”
“他——”桑彩卡了一下 。
然後胡亂找理由:“就算是關系不好,幫一把也沒什麽吧。順手的事。”
“他順手幫了我,我禮貌關心他,僅此而已。”桑彩十分心虛地總結道:“對,就是這樣我們就是這樣普普通通關系不太好的同事關系。”
桑彩話音落下,忽地,吱呀一聲,休息室門又被推開,太陽光直直地照進來,曬到她的臉。
她視線短暫離開手機屏幕,下意識地飄過去。剛要收回,發現進來的是洛燃。
洛燃換了一身衣服,現在是白襯衫,西裝褲。襯衫扣子一絲不茍地扣到最上端,袖口平平整整。
袖口下,他受傷那只手纏了薄薄一圈純白紗布。
桑彩注意到那圈紗布,一滞,視線在上面多停留了半秒。
這時,很突兀地,一直沒開口的沈瑜插話道:“這就對了,小桑這才乖嘛,聽哥的沒錯,大家都在一起劇組工作,得好好相處啊。”
他語氣親昵。
好像桑彩今天關心洛燃,都是因為聽了他的。
洛燃聞言,視線移過去,多看了他一眼。眼神幽冷。
桑彩卻沒聽懂沈瑜的言外之意。
她注意力全在洛燃手上,目光自始至終沒有移開。聞言,只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忍了忍,沒忍住。
“怎麽樣?”她故作不經意地開口,問洛燃:“還好嗎,手。”
話雖這樣問,但她知道洛燃會說什麽。洛燃一定會說還好。
休息間所有人心裏面都覺得,洛燃一定是說還好。
本來就不是多麽嚴重的傷,換成誰,都不可能這時候訴苦吧。
然而……
洛燃聽了桑彩的話,收回目光,看桑彩。眼神平靜,表情也平靜。
靜了一秒,兩秒,三秒……
他幅度不大地動動手腕,面無表情很平靜地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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