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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生時代,桑彩與洛燃就是極受矚目的一對。

一個清清冷冷,不茍言笑,長相優越,家境優越,做事認真專注,在學校裏成績名列前茅,高高在上,是無人敢接近的存在。

另一個,雖然也有張極其觸目的臉,但除了臉,真就一無所有。不但家境差,學習差,就連性格也差。為人傲慢,不愛笑,喪喪的,懶得搭理人。

——這兩個人,簡直是兩道極端。

雖然從高一開始,他們一直坐在一起。雖然在班裏,他們幾乎只和對方交流。雖然他們像連體嬰一樣,去哪都要一起,連桑彩去洗手間,洛燃都會等在外面……但是,誰都沒把他們聯想到一起。

這兩個人,壓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只是恰好他們坐在一起,因為坐在一起,熟悉而已。

哪怕後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有人親眼撞見他們在樓梯間擁抱接吻,親眼看見他們自習課上旁若無人在桌子底下手牽着手,親眼看見洛燃被桑彩鬧得沒辦法,被桑彩揉亂頭發……

也沒有人認為,他們能夠長久。

當時,有些閑人打賭,賭他們能在一起多久。有人說一天,有人說一周,有人說半個月,有人篤定道:總不會超過一個月吧。

然而,一天過去,一周過去,半個月過去,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他們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會吵架,經常吵架。鬧分手也有過,一副與對方劃清界限的架勢。可是一轉眼 ,兩人又會恢複為親親熱熱,密不可分的一對。

像是永遠如此。

誰也沒想到,某一天,桑彩會一聲不吭突然離開,突然抛下洛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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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彩,你當時走得可真突然。”

“是呀是呀,說走就走了。”

“怎麽突然就走了呢?”

“當時洛燃可真是……”

“不過幸好,你們現在又在一起了。”

“是啊,真不容易。”

“像你們當明星的,是不是都要隐婚吶?會秘密辦婚禮嗎,想沒想好去哪辦?”

“要辦婚禮記得發請柬啊,多遠我們都去,而且絕對保密。聽見沒,都嘴嚴點,別透漏給媒體啊。”

“這還用你說。”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

昔日同窗成了明星,誰都想拿到一手八卦,都想知道內幕。所以很積極地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打岔。

桑彩昨天就沒睡好,此時被人圍着追問,心理生理雙重不适,腦子亂糟糟。

估摸着接下來二胎都要被問出來了,她無奈又無語,忍無可忍,不得不出聲打斷。

“什麽婚禮,沒有婚禮。”

“不會有婚禮的。”

桑彩平靜道:“我們沒在一起。”

話音落下,包廂裏明顯一靜。

只能聽見不疾不徐的水流聲。

水流聲是從桑彩身側傳過來的。

桑彩不自覺微微側頭,看見洛燃正低着頭,安靜垂眸,動作優雅地倒酒。透明的液體緩緩,緩緩流進透明的高腳杯裏。

她心情複雜地收回視線,心想洛燃倒是悠閑。當初戀愛又不是她一個人談的,怎麽沒人敢追問洛燃。

頂着四面八方投向她的目光,桑彩補充道:“剛才只是恰好遇到。”

說話間,她也若無其事優優雅雅地給自己倒了杯酒。

倒滿,端起杯子,頓片刻,又放下去。

她也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太可以。

“真的假的?”艾栗栗來回掃視了桑彩與洛燃一番,半開玩笑:“跟我們還瞞着啊?”

她以為桑彩想隐藏關系,放出了假消息。

桑彩聞言皺皺眉毛,擡起眼眸看艾栗栗。

艾栗栗眼中是滿滿的不信。

她見此,眉毛擰得更緊,心裏疑惑更深。

當初,她并不是一聲不吭離開的。

她告訴餘欣了,餘欣告訴給艾栗栗,艾栗栗又轉告洛燃。

艾栗栗是知情人才對。

可是,艾栗栗神情不似作僞。疑惑是真真切切疑惑。

“沒有瞞。”桑彩有點莫名:“我們早就分手了啊。”

她說:“幾年前我走的時候,我們就分手了。”

“後來很久都沒見過,也沒有聯系。”

“上次見面,是因為工作。”

“這次一起進來,也真是恰巧而已。”

桑彩表情嚴肅,語氣誠懇。

坐在她身旁的洛燃對此沒有任何表示,聽不見似的靜靜喝酒,神色如常。

自從進門,兩人就沒有過交流。

眼神交流,語言交流,通通沒有。

像陌生人。

衆人遲疑片刻,漸漸有點信了桑彩的解釋。

“哈哈哈是嗎。”艾栗栗幹笑兩聲,打圓場:“那真可惜,你們感情那麽好。”

“是啊,以前你們……”

桑彩面無表情端起酒杯,沒忍住,喝了口剛才倒好的酒。

“沒什麽可惜的。”她扯了下唇:“本來就不合适。”

桑彩輕描淡寫道:“那時候年紀小嘛,十幾歲,什麽感情不感情啊,都是鬧着玩的。”

有點像自嘲,也有點像強調,她無意識低聲又重複了遍:“而且本來就不合适……”

話音一轉,渾不在意道“早戀也不算戀愛吧,都不懂事,有什麽好結果啊……”

話音未落,桑彩聽見身旁響起不重的一聲。

接下來的話堵在喉間,她不自覺扭頭望。

是洛燃,一言不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随着洛燃這一動作,包廂驟然安靜。

所有人紛紛看他。

而洛燃像沒事人似的,看也沒看桑彩一眼,起身後,只是稍稍側過頭,快速整理了下袖口,對坐在他另一旁的人略微颔首,冷靜道:“有事,先走了,你們玩得開心。”

打過招呼,他頭也不回離開了包廂。

步伐快而平穩。

包廂中,桑彩是最淡定的。

在一群人瞧着洛燃背影的時候,她最快移開視線看向了艾栗栗。也不繞彎子,直接向艾栗栗打聽正事:“你知道餘欣什麽時候回國嗎?”

“啊,餘欣?餘欣早就回來了呀。”

艾栗栗眨眨眼睛:“我們昨天還一起逛街呢,你不知道嗎。”

桑彩沒說話。

艾栗栗驚訝,“你不知道啊?”

“那……”艾栗栗咳了咳,有點尴尬,“可能是因為欣欣忘記告訴你吧。”

桑彩靜片刻,點點頭,沉默着喝了第二杯酒。

兩杯酒喝下去,桑彩微微暈眩,趁清醒,提前離席。

包廂外,走廊燈光雪亮,地板反着光,安靜非常。

桑彩腳步沉重遲緩,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着,找洗手間。

走着走着,她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黑色人影。

鬼使神差,她腳步頓住,擡眸凝神望向那人。

是洛燃。

即使有些醉了,桑彩仍能一眼認出,那就是不久前聲稱自己有事,第一個離開包廂的洛燃。

此時,洛燃一動不動站在窗邊,聚精會神地在看夜景。

他距離桑彩,不到十米遠。

但走廊很寬。

即使桑彩從他身後走過去,也不會驚動了他,不會被他發現。

桑彩揉了揉眼,不太在意地垂下眼簾繼續走自己的。可是剛走兩步,洛燃若有所感,忽地扭頭望向她。

她腳步又是一頓。

桑彩不期然想起洛燃離開包廂時的樣子……

他那時候,像是真生氣了。

洛燃極少生氣。

大多數時候,他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平平靜靜,整個人冷靜到幾乎沒有情緒。

開心少有,難過少有,生氣少有。

剛才是很罕見的生氣。

不過……這關她什麽事呢?

桑彩別開眼,假裝沒有看見洛燃。故作淡定,接着向前走。

餘光中,洛燃身影動了。

洛燃向她走過來了。

她呼吸一室,不禁有些緊張,越走越緊張,腳步微微亂了。脊背僵直繃緊。

三步,兩步,一步……

洛燃頭戴棒球帽,離她越來越近。

最後,目不斜視,酷酷地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半分鐘後,她駐足,忍不住回頭看。

洛燃自始至終沒回過頭。

桑彩松了口氣。

松了口氣的同時,她莫名又感覺,心有點空。

原地停了好一會兒,桑彩轉身向洗手間走去。整個人略顯無力。

桑彩調整好情緒,從洗手間出來,已是二十分鐘以後。

二十分鐘,醉意一點一點地漫上來,桑彩現在頭更暈了,走路都沒什麽力氣。一步一步艱難走出來時,已無暇注意周遭。

更沒注意到洗手間外牆壁上倚着個人。

她半耷拉着眼皮,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徑直越過了這個人。

慢吞吞,不設防地走出半米——

猝不及防,她手腕被人抓住了。

桑彩吓了一跳,酒都醒一半。立即回頭。

在她身後,洛燃慢慢擡起了頭。

二人沉默相對。

在桑彩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她僵硬的脊背正在慢慢松懈下去,失去原有的警惕。

“為什麽走?”良久,洛燃出聲了。

他沒什麽表情地看着她,語氣漠然,眼裏沒有一絲感情。

然而,開口時,他說的卻是:“……沒有分手。”

桑彩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眼神慢慢失掉聚焦。

有點醉,有點放松。

看樣子沒太聽懂。

洛燃也不管她聽不聽懂:“我沒有同意分手。”

他直直望着桑彩,手上施力更重,執拗地又強調了遍:“我們沒有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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