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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桑彩身邊忽然變得安靜,沒再遭受過洛燃哪怕一次打擾。
手機不再收到他的短信,四周也不再出現他的身影。兩人依舊扮演着情侶,在攝像機下接吻擁抱,濃情蜜意。可是一旦離開攝像機,他們一句交流也沒有。就像剛進組那樣。
是因為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聽完洛遇的話,桑彩被吓到了,腦子亂糟糟。所以等到不久後洛燃出現,眼神疑惑地看向洛遇問他怎麽在這裏,她倉皇後退一步,啪地關上了房門。
不想面對他,不敢面對他。她根本想不通他怎麽會一直想着她,站在他的角度她是莫名其妙甩了他的人啊,那樣驕傲的洛燃,怎麽會做到這一步呢?
門合上的前一秒,她與洛燃有一瞬間眼神碰撞。
他眼神裏有錯愕,有失落。
那樣的眼神,那天過後,桑彩再也沒看見過。
洛燃終于放棄她了。
确定了這一點,桑彩感覺到松了口氣,又感覺到心中很空。
沒有他,她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不用害怕失去什麽。她孑然一身,可以很輕松地活着。
可是。
桑彩不自覺望向坐在距離她很遠地方,側頭認真傾聽工作人員說話的洛燃。心想,從此以後,漫漫長日,真的就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了。
秋天平平淡淡地一點一點過去,冬天第一場雪來臨那天,《冬日遺事》殺青。
整部戲順利拍完,劇組一片喜氣洋洋。殺青宴上笑聲不斷,推杯換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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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騰氣氛中,有兩個人格格不入。一個是桑彩,另一個是洛燃。
不過已經在一起相處這麽久了,大家其實也都知道他們倆本就是很安靜不愛笑不愛熱鬧的性格,所以習以為常,并不以為他們心情不佳。相反,大多數人心想他倆表面不動聲色,其實一定是全組最開心的。
雖然拍戲中途兩人因為戀情上過熱搜,辟謠後還被懷疑過一陣子。但是随着時間漸漸流逝,衆人又有些信了他們目前不是情侶。哪有情侶私底下不說話啊?上一秒拍着吻戲下一秒轉身就走,沒有一刻鐘眼神交流。根本懶得看對方一眼。
——狀态像是分手了。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這樣猜測着。
桑彩不知道他們誤打誤撞這一次竟然算是猜對了。也不知道,他們以為她現在心情很好。
這一天終于來了,再也不用見到洛燃,她本來也以為自己會很開心的。但事實上,不,一點都不。
她不開心。一整天,沒有哪怕一刻鐘的開心。
再也見不到洛燃了。
劇組以外的現實世界裏,她與洛燃是根本不會産生任何交集的兩個世界的人。
只要她不想,他也不想。他們就沒可能再碰上面。
一切的一切,在今天,才算是徹底了結。
桑彩手攥着玻璃杯,茫然望了半晌杯中液體,在嘈雜包廂中安靜得很紮眼,整個人趨近靜止。準确捕捉到一個音量偏低的很好聽的聲音,她不自覺擡眸。
洛燃今天不是與她挨着坐的,他與她之間隔着好幾個人。她記得他身邊原本坐着的是一個男人。不知為何,這會兒換成了一個在劇組裏戲份不多,存在感也不高的女演員。
女演員笑容甜美,大大方方問洛燃能不能給張簽名照,說是家裏妹妹喜歡。洛燃略點下頭簡短答應,喝下了她敬的酒。
桑彩一下子就明白了。
今天心情不好的就只有她一個。
她收回視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在失落什麽。
明明是她一而再地拒絕洛燃。
她沒有資格難過。
酒杯空了。她渾渾噩噩地拿起酒瓶給自己倒第二杯。
她沒注意到的是,在她收回視線的下一秒,洛燃短暫地朝她掃了一眼,輕微蹙起眉。
不出意外地,桑彩喝多了。
喝醉并不突兀,包廂裏醉酒的人不止她一個。但她喝多以後,不少人都若有似無地瞅她一眼。
她挺突兀。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眼睛直勾勾的,一直盯着洛燃,一錯不錯。
而洛燃——
洛燃不可能感受不到如此直白的注視,卻沒給過她一個眼神。
——分手了,真分手了,分手實錘。而且八成是洛燃甩的桑彩。
包廂裏為數不多勉強清醒的幾個人不約而同這樣想着。
桑彩是真的醉了。
本來酒量就差,心情不好更加容易喝醉。她現在迷迷糊糊,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什麽。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今天過後再也看不到真實的洛燃了,只能從屏幕中看見。趁現在能看見就多看看,看一眼,少一眼。
于是一直到殺青宴結束,人陸陸續續走掉。她一直一動不動坐在那裏,盯洛燃。
這過程中不是沒人試圖打斷她,免得她清醒後尴尬。陳止就來過一次。
“姐,你喝多了啊?”陳止還想替她解釋,拿起她面前的酒瓶掂了掂,發現裏面還剩很多,于是快速放回去,故意大聲:“喝了這麽多,怪不得醉了呢!”
桑彩根本不理,完完全全地無視他。一味盯着洛燃。
陳止動了動,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
“咳……走了姐,我送你回去吧。”他勸。
桑彩不為所動。
視線被遮擋,桑彩看不見洛燃了,委屈地皺起眉。
因為醉酒,她臉紅紅的。一委屈,眼睛也有點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可憐得不行。
陳止哪見過桑彩這個樣子。在劇組這幾個月,桑彩一直是個不茍言笑的酷姐。畫個氣場稍微強一點的眼妝,都沒人敢靠近她。
從來沒有過可憐巴巴的時候。哪怕有一回生理期,拍水戲,她吞下布洛芬馬上精神抖擻下水。
陳止有點驚呆,站在原地半天沒讓開。桑彩這時已經扶着桌子顫顫巍巍站了起來,發現還是看不見洛燃,指責他道:“你擋我了……”
話音落下,響起輕微的桌椅碰撞聲 。
有動作的人卻不是陳止,是洛燃。
洛燃從他的位置站了起來。禮貌與洛桡交談了兩句,轉身離席。
洛燃走過來。
一步一步,洛燃與桑彩越來越近。
所有人視線聚焦在他身上。
所有人眼睜睜,看着目不斜視路過桑彩,走向了包廂外。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陳止趕緊收回視線看桑彩,擔心她追出去。
正常情況下桑彩當然不會,但她喝醉了。剛才還明目張膽盯着洛燃那麽長時間。現在洛燃走了,她不是沒可能去追洛燃。
陳止都做好準備要攔,誰知,桑彩并沒有追出去。
她緩緩從洛燃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望着桌子上的殘羹冷炙發了會兒呆,緩緩,緩緩地坐回去。
她很安靜。
很安靜地弓下脊背,很安靜乖巧地趴在桌沿。很安靜地掉下一行眼淚。
包廂不覺也變得安靜。
片刻。
離開不久的洛燃忽然大步折返回來。他外套搭在臂間,短發有點亂。目标明确,徑直走到桑彩身邊,沒有片刻猶豫,在十幾雙眼睛的驚愕注視下,他冷着臉低下身,毫不費力一把抱起桑彩。
沒有一句解釋。他抱着桑彩,一陣風似的大步離開了包廂。
包廂安靜了有三四秒,緊接着,一片嘩然。
此時天已經黑了。夜空中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風聲陣陣。
桑彩軟軟地窩在洛燃懷中,懵懵懂懂,抓皺了洛燃的白襯衫。
從椅子上到了一個溫暖的懷中,她出門後才後知後覺知道掙紮一下。被洛燃不重地一拍,老實下來。
她認出洛燃了。
夜色下她看不清他的臉,認出他是因為氣息很熟悉。
她不知道為什麽洛燃會折回包廂,不知道洛燃為什麽會帶她走,她也沒有思考這些。她只知道,這樣一來就可以多看洛燃幾眼。
所以乖乖巧巧靠着洛燃手臂,抓着洛燃襯衫,仰臉盯着洛燃的下巴和喉結看。
一路安靜地到了車邊。
洛燃一言不發地把桑彩塞進車裏,關上車門,自己繞到另一邊,坐在桑彩身邊。
暫時沒管桑彩,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叫助理來開車。
這過程中,桑彩仍然盯着他。他也不理會,心不在焉打電話。
電話挂斷。
洛燃心氣不順地撇下手機,望着某一處沉默不語。沉默許久,終于,扭頭正眼看了桑彩一眼。
桑彩離他很近,安全帶也不系,傻呆呆毫無防備地看着他。她這樣子他再熟悉不過,一看就是喝多。
第一次,她就是以這樣的姿态,不管不顧地強行咬了他的唇。
醒後又不太想負責任。
她總是這樣。
清醒時拼命逃跑,醉酒後勾引人。
她總是這樣子。
洛燃看着她,看着看着,認命地嘆口氣。低下身,長臂虛虛環過她的腰,替她系安全帶。
啪嗒,安全帶系上。洛燃正要直起身。
到一半,被桑彩扯着襯衫扣子拉近,吻住嘴唇。
空氣凝固。
兩人的唇貼在一起,不過一秒鐘。
桑彩被洛燃推開。
她揪着洛燃的扣子,迷茫望向洛燃。
狹小密閉的空間內,洛燃居高臨下,深深地回望她。
“你負責嗎。”許久,洛燃低低出聲。
他唇邊沾了一點她的口紅印,面無表情。冷靜地看着她:“不負責不給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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