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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沈銘信來敲門的時候，叢靜還在化妝，徐夢寧應的門。

“酒店有餐廳，我們去吃早餐了。”沈銘信往裏看了眼，“你們弄好就下來吧。”

“好的，沈老師。”

叢靜最後抹了下口紅，挎起包，對着落地鏡照着。

徐夢寧拉她，“好啦，很漂亮了，保準游子遇拜倒在你石榴裙下，走了，我餓死了。”

“跟他有什麽關系。”

大堂，叢靜看到沙發上低頭玩手機的人影。

徐夢寧說：“我先去，你待會過來吧。”說完就溜了。

叢靜穿的是平底鞋，走路沒什麽聲，游子遇沒察覺到她來了，直到她開口：“你怎麽來這麽早？”

游子遇起身，“想着你們女生梳洗化妝比較慢，就先過來等你們了。”

“你吃早餐了嗎？”

“沒。”

“一起吧。”

看到叢靜身邊的游子遇，曲敏笑着對他們招手：“這邊。”

他們分了兩桌，曲敏和孫曉玲、徐夢寧一桌，她們已經點了很多，滿滿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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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敏招呼游子遇：“趙光韬哥哥，別客氣，想吃什麽盡管拿。”

“我叫游子遇，你們叫我游子就好。”

叢靜坐在他對面，拆了副新碗筷，游子遇說着話，自然而然地往她碗裏夾了個灌湯包、燒麥，然後給自己加了個蝦餃。

三人齊齊看向她，目光帶着探究。

叢靜埋着頭吃，桌下，踢了他一腳。

游子遇笑吟吟的，死皮賴臉，又倒了杯茶水給她，“慢點吃。”

徐夢寧不看了。

曲敏和孫曉玲似乎懂了，同時不由自主地看後面那桌的沈銘信，心裏想的都是：難怪拒絕沈老師啊，珠玉在前嘛。

吃完飯，他們聚在酒店門口。

曲敏提議：“我們先去超市買點食材吧。”

沈銘信搜了下，“距離這裏一公裏，就有家大型超市。”

游子遇跟他們一起去。

他們人多，推了兩輛購物車。曲敏是擅長出頭的人，身上又兼有理性和感性，由她做主推一輛，一個男老師推一輛。

他們有商有量的，從實際出發。

叢靜落在後面，游子遇黏着她，叢靜問他：“你不用買什麽東西嗎？”

“昨天下午買了零食，放在車裏，生食歸他們今早去買。”

“噢。”

“待會你坐我車吧，補下覺，你們人多，估計吵。”

叢靜瞟瞟他，只說：“你還挺貼心。”

“怎麽樣？感動到了嗎？”游子遇開始蹬鼻子上臉，“是不是覺得我不失為一個良人？”

“……”

不過，叢靜還是坐了游子遇的車。

去安島湖水庫要将近一個小時，太晚睡了，她确實想補覺。

他開的是路虎攬勝，如他所說，後備箱堆了幾大袋零食、酒水飲料。

游子遇幫她把座椅放平，“睡吧。”

阖眼前，叢靜看到他戴上藍牙耳機，打開導航。

沈銘信的車上，曲敏問起徐夢寧：“小叢和他啥關系啊？”

孫曉玲說：“那暧昧的粉紅泡泡喲。”

徐夢寧打馬虎眼：“這我不好說，得問她自己。”

曲敏看不遠處的黑色越野車，窗戶貼着防窺膜，看不到裏面的人的情況，說：“年輕帥氣，還有錢，啧啧。”

徐夢寧說：“他人品也挺好的。”

“看來認識蠻久了？”

“有幾年了。”

路虎開了，沈銘信默不作聲地，也啓動車，跟在它後頭，另一輛車就跟着他。

游子遇雖然十八歲才拿駕照，但很早就跟那群狐朋狗友學會了，駕齡長，加上車子性能好，開得十分穩當。

叢靜踏踏實實睡了半個多小時，期間沒半點動靜，身也沒翻過。

她睜開眼，天色亮了許多，出太陽了，游子遇戴上一副墨鏡，半張臉被遮去。

叢靜就那麽躺着，目光像支畫筆，從額頭，細細勾勒到下巴、脖頸，在衣領處停滞不前。

在游子遇轉過視線前，她坐直身，拉起椅背，看向窗外，“快到了？”

已經能夠看到寬闊的水面，和零星散布的島嶼，天空一碧如洗，天氣好極了。

十分鐘後，三輛車抵達安島湖景區。

五一假期果然處處是人，停車場停滿了車，他們兜了幾圈，才找到停車位。

游子遇找到工作人員，與之溝通，随即，工作人員安排一艘船，送他們和物資上島。

湖面上，還有幾艘像他們這樣的船。

游子遇的手搭在叢靜的身後，風将她披散的長發吹得亂飛，她捋也捋不過來，幹脆放棄了。

他伸手勾起一縷，在指間纏繞着，她發質偏硬，他卻覺得手感還不錯。

叢靜瞪他，“亂玩什麽呢？”

“自己帶的洗發水？”

叢靜不答反說：“松開，別給我扯掉了。”

工作以後，她頭發掉得多，每一根都寶貴得很。

游子遇依言松了，又湊近，在她耳邊，吹氣似的，低聲說：“哎，那個沈老師剛剛在看我們。”

叢靜望過去，人家正好端端地看風景呢。

很明顯，游子遇看出了沈銘信對她的心思。他離她這麽近，估計也是故意的。

她說：“幼稚。”

游子遇保持着那個姿勢，說：“我知道你不喜歡他。”

“你憑什麽知道？”

“因為你喜歡我啊。”

叢靜哽了一下，罵道：“不要臉。”

游子遇話日常地說：“你知道嗎？對一個人心動的表現就是，不反感他的接觸。昨天晚上，你夾在中間，都是往我這靠的，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叢靜自己完全沒意識到，她不禁回憶，她有嗎？

“我說了，你肯定會輸的。”

“你走着瞧呗。”叢靜把臉撇到一邊，聲音傳來時，弱了兩分，也少了幾分威懾力。

“叢老師。”游子遇叫她，“你這樣上課，管不住學生啊。”

叢靜不搭理她了。

船很快抵達在一座小島旁邊，島挺大的，上面種着茂密的樹林，另一側是岩石。

游子遇坐在船頭，他第一個上岸，又是背又是拎的，把東西帶下來，接着，他長腿一邁，伸長手拉叢靜。

曲敏看到，剛在心裏誇他紳士，他已經扭頭走了，渾然不管後面的女士，曲敏：“？”

這麽雙标的？

游子遇的朋友早就上島了，人數比叢靜一行多點，其中有幾個叢靜昨晚見過，或者說，再久遠一點，她還和他們一起在酒吧喝過酒。

他們只知道游子遇要帶人來，沒想到是叢靜，昨晚也沒看清她，這會兒，一個個都搞不清狀況，不知這招呼，是打還是不打。

還是叢靜先說：“Hello.”

“好久不見。”

竈和燒烤架也搭好了。

島上有一個小房子，有桌椅、洗水池、廁所等等，能滿足基本的需求。

游子遇說：“要不是現在蚊蟲多了起來，還可以留在島上露營。”

他們帶了很多東西，除了必備的食材、碗筷、刀具，還帶了尤克裏裏、漁具。

十幾個人分成三波：處理食材，負責做飯，釣魚或者閑逛。

叢靜廚藝不佳，選擇第一種。游子遇被他朋友叫去釣魚。

一個多小時後，食材該洗的洗好了，該切的也切完了，叢靜端去給他們。

曲敏在竈上煮了一鍋湯，咕嚕嚕地冒着熱氣，燒烤架那邊，堆得滿滿的肉類烤得刺啦作響，調料一灑，翻個面，噴香。

人多确實熱鬧，什麽都有的聊，還有人邊彈邊唱。

叢靜坐在一旁聽了下，是《天外來物》。

一個男生遞給她一串烤好的翅中，叢靜接過，微笑說：“謝謝。”

叢靜這樣的女生，她眼睛大，笑起來時，眼彎彎的，唇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大概不會有異性抵抗得住。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溫柔，不濃不淡，剛剛好。

他忍不住說：“能不能冒昧問一句，你跟游子，現在什麽情況啊？你們倆不都斷了麽？”

“因為巧合，又碰上了。”叢靜停了停，又說，“我也有句話想問你。”

“關于游子？”

“你們認識時間比我跟他長，肯定比我了解他，從他大四到現在，他……”

他笑了，“跟遇見你之前沒什麽差別，但這是我們外人看到的。他心裏一直很空，他活着就是活着，在他眼裏，沒什麽意義。我們都覺得，這世上沒什麽事抓得住他，除了你。但其實，這不是好事。”

叢靜懂他意思，抓得住他，也就意味着，一旦甩開他，才是萬丈深淵。

換個詞說，就是軟肋。

越是強大的人，越不會有，或者暴露他的軟肋。

她從未沒想過，也難以相信，她于游子遇而言，是這樣的存在。

叢靜沉默着，不遠處的徐夢寧喊她：“靜靜，我們去轉轉吧，就當消消食。”

他最後說了句：“你了解他的，不比我們少，不是嗎？反正，他對你從來是認真的，你自己決定吧。”

島上沒什麽東西，都是草木。

但是沿着岸邊，欣賞遠處的風景，也很能放松心情。

湖寬得一眼望不到頭，類似的島起碼還有幾十座，有的很小，像個土包似的冒出來。

徐夢寧哼着“寶物該有人捧着，你是不是我的”，所以，叢靜看到游子遇的那一刻，腦中自動接了下一句：

“你像，天外來物一樣，求之不得。”